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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也思量许久,终于打开电脑,给明一发了一封邮件,其中解释了今天发生的事情。等了两天两夜,也没有等到明一的回信。
哲也后悔极了,恨不得马上坐飞机飞回去跟他解释。可是解释又有什么用呢?不管怎么说都对他食言了,恰恰是他最担心什么就发生了什么。原本跟他承诺的好好的,一离开就有了各种各样的理由,不管怎么解释,都像是借口一样。
哲也还是决定亲自去拒绝丹尼尔的邀请。
“你拒绝加入我的研究小组?”丹尼尔对哲也拒绝自己这件事情感到吃惊:“我可以问你是为什么吗?”
理由说起来很丢脸,可是哲也决定诚实的说出来:“我舍不得离开我的恋人,我们才刚刚在一起不久,如果现在分开,我会很舍不得。”
丹尼尔听后愣了半天,忽然大笑了起来,他拍着哲也的肩膀说:“好,好,没有关系。因为这个理由拒绝我的话,我愿意接受,今后你改变主意的话也可以随时再来找我。”
哲也了解丹尼尔的个性,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也依然不变,他还是像曾经那个积极的年轻医生一样坦荡和宽容。
之后,两人就一起沿着花园散步。丹尼尔问哲也:“你是不是经常观看‘那个人’的手术录像?所以动手术的手法才会跟他那么相像。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手法时,还以为又看到了他呢。同样的精湛、流畅、迅速,像一场表演一样惊心动魄,让人痴迷不已。”
“应该……是吧。”哲也只好这么回答。
丹尼尔看着远方的天空,沉浸在回忆中,如同在自言自语:“他是那样惊采绝艳的一个人,可是他太孤独了,有的时候我甚至生出一股冲动,想去抱紧他。可是他从来都不在乎周围的一切,他的眼里看不到生活,工作占满了他的全部人生。那个时候我太年轻,所以我怯懦,我不敢走进他极端的生命。”
哲也顿住了脚步,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苍老的医生,他的相貌和几十年前那个年轻的实习医生重合在一起。
丹尼尔转头看向哲也,他笑着说:“但是你不一样,虽然同样才华横溢,可是你比他明白。为了恋人吗?你这样很好,非常好。一个人的幸福并不体现在他的成就,而体现在他追求什么。”
“丹尼尔……”哲也不由自主的喃喃道。
“啊。”丹尼尔忽然走出了思绪,尴尬的对哲也说:“抱歉,我是不是说了很奇怪的话?因为你很像我怀念的一个人,不经意就胡言乱语了,请你不要在意。”
夕阳下,白色的高楼之间,一老一少并排在一起散步,长长的影子拖在地上……
与丹尼尔分别后,哲也走回饭店,远远的就在饭店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西装很贴身,显得他的身材修长高挑。微风拂过他棕色的发丝,饭店大厅的灯光斜照在他的侧脸上,可以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他是天生该站在国外土地上的人,与日本相比,这里才更像他的故土。
明一看到了回归的哲也,那个黑发黑眸的高大青年正傻愣愣的站在不远处,跟他遥遥对望。明一无奈的捏了捏皱起的眉头,像招呼一只小狗一样朝他招了招手。那青年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大步跑过来。
“前辈……”哲也想要拥抱特意跑来美国的明一,可是又顾忌医疗队下榻的饭店人来人往,所以只是微笑的看着他:“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累不累?刚才还想着马上回去发邮件告诉你,我不用留在美国进修了,过几天就可以回去了。”
明一原本就板着一张脸,听到哲也的话后又加了一层寒霜,一字一句的问:“你说什么!”
“我拒绝了丹尼尔博士的邀请,我还是舍不得离开前辈那么久的。”哲也开心的说。
“……”明一僵硬了半响,最后叹了口气说:“你这个白痴,我都申请来美国了,你再回去算怎么回事……”
“什、什么?”
明一别扭的把视线转开:“突然说要留下,又突然说要回去,你耍着我玩吗?混蛋。”
“前辈……你是特意申请来美国陪我进修的吗?那么你国内的事业怎么办?你……”哲也忽然说不出话来了,他知道明一经营了好多年才站到整形外科主任的位子上,可是就这样说走就走了?只为了来美国陪伴自己?
心脏的某处像被重重的敲击了一下,这家伙原来不是喜欢自己,他是爱上自己了啊。除了陷入爱情的人,谁还会做出这样冲动的傻事呢?他经营了这么多年的事业,对他而言那几乎就是一切啊,他不害怕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失去一切吗?
哲也的眼睛酸酸的,他感到自己几乎要留出眼泪了。伸手把面前眼神深邃的看不清的男人搂在怀抱里,轻轻的摇晃了一下:“你这个大傻瓜。”
明一在哲也怀里待了不超过5秒,然后迅速的挣扎开,低声训斥道:“白痴,在这里搂搂抱抱,被医院的人看到你怎么解释!”
“那我们回房间去抱。”哲也微笑的牵起明一的手……
第四十二章
荻野雅丽和清水洋次的婚礼在九月底的一个雨天举行了。
雅丽原本计划举行教会式婚礼,尽管她并不信奉基督教,可是年轻女孩子哪个不期盼穿着洁白的婚纱在教堂举行婚礼呢?可是荻野家是非常传统的日式家庭,荻野惠子为了讨好自己的公婆,所以坚决让女儿用传统婚礼的方式结婚。
结婚当天下起了大雨,他们预定的酒店外,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落下,把整个世界笼罩成白花花的一片。
酒店是仿照传统旅馆建造的,有宽阔的供上百人宴席的巨大会客厅,足足有上百张铺席那么大。亲戚朋友到访的时候,一个个并排着对坐在两侧的垫子上,几个漂亮的迎宾小姐穿着可爱的黄色短裙在门口服务。
婚礼场口,穿上全白拖尾和服,头戴白帽子的新娘出现在仿照神社建造的酒店外,被新郎背进来。新郎先一步走进了会场,新娘跟在后面。
被白色‘盖头’遮蔽的新娘看不到脸,只能看到一个有些圆润的下巴。毕竟新娘已经怀孕3个多月了,有些发福可以理解。
婚礼的过程相当繁琐,雅丽硬挺着身子坚持了下来,期间总感觉自己的肚子有点微微刺痛。不过为了保全面子,雅丽并没有出声抱怨。一直到酒店开始摆喜宴的时候,雅丽换上华丽鲜艳的织锦拖尾和服坐下来,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婚礼进行的很顺利,没有像上次订婚一样发生什么纰漏。婚礼结束后,荻野家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然而一切的麻烦才刚刚开始。新娘走出喜宴准备坐车回家,在走到石头台阶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脚下一滑,身边的人没有扶好,结果一下子滚下了十几阶高的楼梯。当时雅丽就捂着肚子不行了,身下流出鲜血,把织锦和服长长的下摆染红了。
送到医院急救后生命没有大碍,但是肚子里的孩子却没有了。
……
秋日的天空过于晴朗,初升的太阳朦朦胧胧的,像裹上了一层橘红色的纱布。
松本由美今天特意到医院做公益活动,为住在医院的小朋友和老人送祝福。所以上午8点钟左右的时候,一身大红色套装的由美出现在新广医疗旗下的一家医院里。许多记者徘徊在门口,等待拍照,而陪同由美进去医院的只有阿芳以及几名保镖。
送祝福的活动进行到一半,由美遣散了身边的陪同人员,独自一人来到了雅丽住的病房。当时惠子和泰士正陪伴在雅丽身边,虽然因为意外住院,不过雅丽受到了良好的照顾,在装修豪华的病房内,各种果篮和鲜花摆满了房间。
泰士对由美的到来显得非常意外,而惠子瞬间就变了脸色,她冷冷的望着站在门口,穿着鲜红色衣服的松本由美。
“爸爸妈妈一起在医院陪伴女儿啊,真是幸福的一家人呢。”由美口气不善的说。
“由美?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泰士起身说。
“自然是工作,不过听说令千金住院了,所以顺便来探望一下。”由美说。
听到由美尖酸刻薄的口气,雅丽皱起了眉头:“你是那个女明星?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你是没有长耳朵还是没有长脑子?我刚才说了,是来探望你啊。”由美笑道。
“你说话什么态度!不会说话就滚出去!”由美生气的大声说。
“呵呵,还真是个被宠坏的小丫头呢。”由美瞥了雅丽一眼:“麻烦你说话礼貌一点,我可是来贵医院做公益活动的,如果就这么滚出去,你们医院可就上了明天报纸头条了。”
惠子按下了气冲冲的雅丽,平静的站到由美面前:“我女儿失礼了,请你见谅。可是我必须要警告你,这里你不受欢迎,可不可以拜托你离开我女儿的病房,我女儿需要休息。”
“我不受欢迎?”由美阴森的笑着:“我的确不受欢迎,毕竟我是和你丈夫,你女儿的父亲生下了孩子的女人呢,当然不会受欢迎了。”
“什么!”雅丽瞪大了眼睛看着由美,然后又看向自己的父亲。
“看来你还不知道啊,你的好父亲曾经跟外面的女人生过孩子呢。”由美看向泰士:“你说是不是啊,泰士?”
惠子气的浑身哆嗦,掏出手机,拨打了几个号码,放在耳边:“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脸不要脸是不是?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报社,让他们来看看女明星松本由美是个什么定西。”
“哈哈哈哈哈——”由美仰着脖子大笑:“你打啊,你尽管打啊。顺便告诉报社,你把我刚生下8天的儿子在零下几度的严冬扔了出去!你这个杀人凶手!”
“杀人凶手?哼!”惠子露出嘲讽的笑容:“你这个贱女人生的贱种也配活在世上吗?我把他送走是帮了他,等他长大后知道有你这么个贱人母亲,他一定会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你!”由美恨极了要冲上去打惠子。
泰士一看情形不对,急忙上前拦住由美:“由美,你住手!看在我的面子上,请你今天先回去吧。”
“滚!”由美扬起手‘啪’的扇了泰士一个巴掌:“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恨不得剥你的皮,喝你的血!我问你!我的儿子呢!我的儿子在哪里!”
“由美,别这样,你冷静一点。”泰士抓着由美企图把她推出病房。
“呵呵呵……”由美忽然又停止反抗,轻声笑了起来,她远远的看着惠子说:“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里去吗?上天是有眼睛的,你做了什么事情,他都看着呢。你杀了我的儿子,所以你的儿子才短命。你的女儿怀孕了却流产,以后再也生不出孩子,这就是报应,是报应,哈哈哈。”
“贱人!”惠子咬牙切齿的扑上来,一把推开泰士,跟由美掐在了一起。
泰士夹在两个女人中间企图拉架,可是除了受到两边的踢打外,根本拉不开。雅丽则拔下了吊瓶的针头,冲上来帮惠子厮打由美。
平时装模作样的高贵女人们,此时像泼妇一样扭打在一起,口中对骂着最恶毒最尖酸的语言。
由美见雅丽冲了过来,于是放弃打惠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殴打雅丽。比起惠子和泰士,由美心中更恨他们的女儿,凭什么他们的孩子可以平平安安的长大,自己的孩子却还没有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就死了。她恨极了,什么理智都没有了,什么也不在乎了,只凭着恨意要打死他们的孩子,打死她,打死她。
雅丽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抱着头缩在泰士怀中,由美的拳头纷纷落在泰士身上。泰士受不了了,朝发了疯般的由美喊道:“住手吧!住手吧!我们的儿子没有死!他现在就在美国。”
如同丢进平静池水中的一颗石子,病房里霎时静了下来。房间里的三个女人都吃惊的看着泰士,但是表情不一。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由美终于有了反应,她不敢置信的抓着泰士的胳膊大声质问道:“什么?他还活着?他活着吗!你说他在美国?他在哪里?”
“不久前我已经找到了他,他的名字叫辰田哲也,在我们医院当医生,前阵子派遣他出国学习了。”泰士说。
由美攥着胸口,看了泰士许久,见他的表情不像假的,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可能真的还活着,而且已经找到了。她失魂落魄的走出病房,漫无目的的向外走去。
而病房里,大脑的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的惠子牢牢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你早就找到了他,让他在我们医院工作?还送他出国培养?”
“惠子,我……你听我解释……”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荻野泰士的脸上,随即惠子就冲出了病房。
“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