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对看书和听唱片也觉得厌倦时,开始慢慢整理庭院。我向屋主借来扫帚、竹把子、篱箕和剪刀,拔掉杂草,适当地修剪丛生的树木。只是稍微整理一下,庭院就变得相当美观了。当我在修剪时,屋主问我要不要喝茶。我坐在正堂的套廊上,和他喝茶吃煎饼,闲话家常。屋主说他退休后,在一间保险公司担任董事,两年前把董事之位也辞掉在家悠闲度日。房子和土地都是祖先留下来的,孩子都自立了,所以可以悠悠闲闲地度晚年。又说他夫妇俩经常出外旅行。
〃那真好哇。〃我说。
〃才不好哪。〃他说。〃旅行一点也不好玩,不如工作来得好。〃
他说他之所以荒置庭院不理,是因这一带很难找到花匠,本来自己可以慢慢动手整理的,可是最近鼻敏感严重起来。无法护花弄草。是吗?我说。喝完茶后,他带我去看储藏室,又说没什么好酬报的,里头全景不用的东西,如果有合用的,尽管拿去用好了。储藏室里的确堆满各种杂物。从洗澡盆、儿童用的泳圈到棒球棍都有。我找到一部旧单车、一张不太大的饭桌、两张椅子、一面镜子和一支吉他,问他可不可以借给我,他说只要你喜欢就用好了。
我花了一天时间把单车上的锈刮掉,注上油,替轮胎打气,调好齿轮,又到脚踏车店换上新的离合器和纲线。这样子,单车漂亮得差点认不出来了。我把饭桌的灰尘清洗干净。重新士过漆。吉他的弦全部换过新的,松掉的板用强力胶黏紧。再用纲刷把锈除净,调紧螺丝。虽然不是很好的吉他,大致上还可以发出正确的音调丁。回心一想,开始拥有吉他,乃是念高中以后的事。我坐在套而上,一边回想以前练过的流浪者乐队的〃屋顶上〃,一边慢慢试弹。不可思议地,我居然还记得大部分。
其后,我用剩下的木板做了一个信箱,涂上红漆,写上名字,竖在门前。可是,在四月三日以前,信箱里的信件只有转寄过来的高中同学会通知而已。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想参加同学会的活动了,因为那是木月和我念过的班级之故。我立刻把它扔进字纸篓。
四月四日下午,有一封信放进我的信箱,那是玲子寄来的信。信封背后写看
〃石田玲子〃的名字,我用剪刀剪开封口,坐在套廊上读信。从一开始我就预感那封信的内容不会太好,读了果然不出所料。
首先,玲子为迟延覆信的事致歉。她说直子一直为了回信给你而内心苦苦斗争,然而始终无法完成。我好几次说要代她写,我说不能太迟回信,可是直子坚持那是私人的事,必须亲自动笔,因此拖延至今。玲子说。也许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希望你原谅。
〃也许你这一个月来等信等得好苦,对直子而言,这一个月也是相当痛苦的一个月。这点请你了解一下。老实说,目前她的状况不太乐观。她想设法靠自己的力量康复过来,可是目前尚未出现效果。
仔细一想,最初的徵兆是无法顺利地写信。大概是从十一月尾或十二月初开始的〃接看开始幻听。当她企图写信时,就有许多人跟她说话来干扰她。因此她在选择词语上受到搅扰。在你第二次来访以前,这种状况比较轻微,坦白地说,我也没有深刻去想它,因为我们多少都有这种周期性的症状。可是当你回去以后,她的症状变得严重起来。现在她连日常会话也觉得困难。她不能选择用词,因此她现在非常混乱。混乱而胆怯,如听也逐渐严重起来。
我们每天跟专科医生讨论。直子、医生和我三个人无所不谈,企图正确地找出她内心亏损的部分。我提议可能的话,不妨请你加入讨论。医生也表示赞成,可是直子反对。照她的意思,理由是〃我要以最美丽的身体来见他〃。我拚命说服她。问题不是这个,必须尽快康复才是,但她不肯改变想法。
()好看的txt电子书
我以前向你解释过,这里不是专科医院。虽然也有专科医生进行有效治疗,但不容易进行集中性治疗。这里的设备,目的在于为病人型造自我治疗约有效环境,并不包括医学上的治疗。因此,万一直子的病情恶化下去,只好把她转去其他有医疗设备的医院了,我也觉得很不好受,可是逼不得已。当然,这样做等于为了治疗而暂时〃出差〃,再回来这里也是可能的。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因此完全治好而出院。无论如何,我们会尽全力,直子也是。请你为它的康复祈祷,而且照过去那样写信给她。
石田玲子
三月三十一日〃
看完信后,我继续坐在套廊上,注视完全春意盎然的院子。院子里有一棵老樱树,樱花开得十分茂盛。风很柔和,阳光转成蒙陇不清的奇异色调。过了一会,〃海鹤〃不知从哪儿跑出来,在套廊的木板上咯吱咯吱地挠了一阵子,然后在我身边很慷意似地伸伸懒腰睡觉。
我知道必须想一想,但不晓得应该想什么才好。说实在的,我什么也不愿一的自想。虽然不得不想的时候很快就会来到,到时才慢慢想好了。起码现在我什么都不愿意想。
我在套廊上抚摸看〃海鹤〃,靠看柱子看庭院看了一整天。彷佛全身气力用尽了的感觉。终于夜幕低垂。微蓝的黑夜包围庭辟。〃海鹤〃早已不知去向,而我还在眺望樱花。在我眼中的樱花,彷佛是从皮肤迸裂出来的烂肉一般。庭院里充满许多烂肉的腐臭味。然后我想起直子的恫体。直子那美丽的恫体横卧在黑暗中。从她的皮肤冒出无数植物的芽,那些绿色的芽儿被不明来历的风吹动而轻微颤抖。为何那么美丽的身体会生病呢?为何他们不能该直子安静一下呢?
我走进房间拉起窗帘,室内也弥漫看春的香气。虽然春天的香气充满了地表,叮是现在只有令我联想到腐臭而已。我在拉紧窗帘的室内强烈地憎恨起春天来。我恨春天带给我的一切。也恨它唤醒了在我体内深处的痛楚。这是我有生以来第…次如此强烈的憎恨某种东西。
此后三天,我过的是宛加在海底漫步的奇妙日子。有人对我说话,我听不清楚,我对某人说什么,他们也听不明白。就像自己的周围贴了一层薄膜的感觉,使我无法顺利地接触外界,同时他们也无法碰到我的肌肤。我本身软弱无力,他们对我也是这样。
我靠看墙壁茫茫然注视天花扳,肚子饿了就抓现有的东西来吃,悲哀起来就喝威士忌睡觉。不洗澡也不刮胡子,轨这样过了三天。
四月六日,阿绿寄来一封信。她说四月十日选课登记,提议那天我们在大学中庭碰头,一起吃午饭。又说它是故意延迟回信的,就这样打成平局,和好如初吧!因为见不到我,她也很寂寞。阿绿的信这样说。我把她的信重看了四遍,依然不太了解她的意思。到底这封信的意义何在?我的脑袋十分含糊,无法找到句子和句子之间连接的接触点。为何〃选课登记〃那天见她就〃打成平局〃了?为何她要和我一起吃〃午饭〃呢?我觉得自己的脑筋也开始不正常起来,意识迟缓,像黑暗植物的恨一般无力。我模模糊糊地想,不能这样下去了。不能永远这样下去,必须做点什么。然后突然想起永泽的话:〃不要同情自己。〃〃同情自己是卑劣的人做的事。〃
呜呼,永泽,你真了不起。于是我叹一口气,站起来。
我很久没有洗衣服了,现在又开始洗衣服、去澡堂洗澡、刮胡子、清扫房间、购物、做了一顿像样的饭、喂〃海雕〃吃东西、不喝啤酒以外的酒、做了三十分钟体操。刮胡子时照镜子,这才知道自己的脸骤然消瘦。眼睛大得很难看,好像是别人的脸似的。
翌晨我骑单车稍微走远一点,回到家里吃过午饭后,再度重读玲子的信。然后沈下心来思考今后应该怎样办是好。玲子的信之所以带给我莫大的冲击,最大理由是我以前乐观地预测直于曾往好的方向发展,然而预测完全相反的缘故。
直子本身说过它的病根很深,玲子也表示她不晓得还会发生什么事。但我见过直子两次,给我的印象是她逐渐好转,唯一的问题是怎样使她恢复勇气,回到现实社会罢了,我以为只要她恢复勇气,我们同心合力,一定可以处理所有问题。然而我那建筑在脆弱假设上的幻想之城,却因玲子的信而骤然崩溃。其后留下的只是无感觉的平面而已。我必须重新打起精神。直子再度康复,大概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纵使康复了,她会比以前更衰弱,更加失去信心。我必须让自己适应那种新状况。当然我很清楚,我的坚强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不管怎样,我所能做的只是提高自己的士气,然后继续等待她的复原而已。
我想到木月。木月啊,我和你不同,我决定活下去,而且照我的方式好好活下去。你一定很痛苦,我也一样痛苦。真的。这都是件留下直子而死去的关系。不过,我绝不会抛弃她不理的。因为我爱上了她,而且我比她坚强的缘故。我会活得比现在更坚强,然后成熟。我将成为大人,我必须这样做。过去我希望永远停留在十七或十八岁,如今不这么想了。我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了。我感觉到什么叫责任了。木月,我已不是当年跟你在一块的我了。我已经二十岁啦。为了生存下去,我不得不好好的付出代价啊!
〃你怎么啦?渡边。〃阿绿说。〃怎么瘦得那么厉害?.〃
〃是吗?〃我说。
〃是不是跟别人的妻子做太多了?.〃我笑看摇摇头。〃从去年十月起,我就没跟女人睡过。〃阿绿吹了一下嘶哑的口哨。〃你已经半年没干那回事了?真的?〃
〃是呀。〃
〃那你为何瘦成这个样子?〃
〃因为长大了嘛。〃我说。阿绿抓住我的肩膀,一直凝视我的眼睛。眉头皱了片刻,终于灿然一笑。
〃真的。跟以前一比,好像的确有点不同了。〃
〃因为长大了嘛。〃
〃你真棒,竟然有这种想法。〃阿绿钦佩地说。〃吃饭去吧:我饿了:〃我们决定去文学院后面的小餐厅吃饭。我叫了当天的定食套餐,她也要了一
〃渡边,你在生气?〃阿绿说。
〃气什么:〃
〃气我为了报复而不肯回信的事呀。你认为我不应该是吗?因为你已好好道歉了。〃
〃是我不对,没办法。〃我说。
〃但是这样子报复,是不是消气了?〃
〃姐姐说我不应该那样,说我不够宽容大量,太过孩子气。〃
()免费TXT小说下载
〃嗯。〃
〃那就好了。〃
〃你真是宽容大量。〃阿绿说。〃喂,渡边,真的已经半年没Zuo爱了〃.〃
〃没有。〃我说。
〃上次哄我睡觉时,其实很想跟我干一斡的,对不?〃
〃也许吧。〃
〃但你没干吧:〃
〃因你是我现在最重要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你的关系。〃我说。
〃当时如果你硬来,大概我无法抗拒的。当时我真的软弱到极!.〃
〃但我那个又大又硬呀。〃
她笑一笑,轻轻碰一碰我的手腕。〃在那之前,我就决定相信你了。百分之百相信。所以当时我很安心地呼呼入睡。我知道跟你在一起没问题,可以放心。我是不是睡得很熟?〃
〃嗯。的确是的。〃我说。
〃还有,若是反过来,你对我说:〃阿绿,跟我Zuo爱吧?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我想我多半会跟你做。虽然我这样说,你可别以为我在引诱你,或者开玩笑刺激你哦。我只是想把自己的感受老老实实地转告你而已。〃
〃我懂。〃我说。
我们一边吃午餐,一边把选科登记十拿给对方看.发现我们有两堂课是相同的。即是我每星期可以见她两次。然后她谈起自己的生活。她说她和姐姐起初不能适应公寓生活。因为跟过去的生活比起来,现在太过轻松的缘故。阿绿说,她们习惯了轮流照顾病人,帮忙做生意,每天忙进忙出的日子。
〃不过,最近开始觉得这样生活不错了。〃阿绿说。〃这是为了我们本身幸福吉您的生活,因此不必顾虑任何人。喜欢怎样就怎样。可是心情无法平静下来呀,好像身体离地两三公分飘在空中的感觉。觉得这不是真的,如此轻松的人生在现实里是不可能存在的,于是我们很紧张。唯恐突然完全颠倒过来。〃
〃劳碌命的姐妹花!〃我笑看说。
〃过去实在太艰苦了嘛。〃阿绿说。〃不过没关系,今后我们会完全赎回所失去的一切的:〃
〃我相信你们办得到。〃我说。〃你姐姐每天做些什么?〃
〃她的朋友最近在表参道附近开了一间饰物店,她每星期去帮忙三天。此外就是学学烹饪,跟末婚夫约会,看看电影,或者发发呆,总之她在享受人生。〃
阿绿问我的新生活状况,我把房子的布置、大庭院、叫〃海鹤〃的猫和屋主的事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