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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机智的男孩
古怪僵硬的表情出现在每一个人脸上，他们保持着当前的动作没有改变，只是有些不可置信地站在了原地。
“为什么……”
“你明明……”
这一女二男显然是知道他曾经的状况，而且选择了对他的死活不管不顾，天气这么冷，他们全然未曾想过他有可能活下来，更别说还能像现在这样生龙活虎了。
而长孙盛父女俩就更加惊讶了，面前这家伙居然还朝自己笑？他难道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吗？
气氛凝结在冷冻的空气里，直到他又开口说了一句话：“来来来，外边冷里边坐！”
依旧的满面笑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还是原来的自来熟，好像谁都是他的朋友似的。
热情洋溢，过犹不及。
“你是怎么出来的？”
他们这边首先打破沉默的，是长孙茉，她确实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这个少年，从那么险恶的环境中脱出，至于他跟便宜老爹的过节她可没什么自觉。
顾云一直未变的表情闪现出一丝惊讶，大概他也想不到对方竟能把其他人都避讳不谈的事情，就如此直截了当地提了出来，这让他有些胸闷气短，原本准备好的剧本就这么被她给破坏了。
“啊啊，醒了我就回来了，天色晚了反正也没别的地方可去！”说的倒是平静如水，可谁都能从他脸上看到跳动的眉毛。
“不对，你在说谎！”
唉，人生已是如此艰难，你又何必要拆穿我呢？顾云完全一愣，诶——这不对啊，说好的自己要来一出大戏的，怎么却被个小姑娘掌握了主动？
确实，他在说谎。他其实根本就没被长孙盛给敲晕，而是恰恰在对方的手刀挥砍过来的时候，巧妙挪了一点位置地避开了，他想知道这位素未蒙面的大叔究竟为何做出如此行为。
而答案就在那不久之后，感觉到父女俩已经走远，他正打算起身之时，不远处传来了声响。
听声音来的应该是有三个人。
“哼，我就知道，那男的一定是将他当作了咱们一伙，否则也不会出此下策，以为咱们会救同伴给他拖延时间了！”最先说话的是一个女声，随之而来的是两个恶心的如出一辙的吹捧声音，不用看也知道这俩的表情必定十分猥琐。
“就是，且不说他不是自己人了，就算他是——”
“嘿嘿，咱们也不会救！”
说着这俩逗比似乎还极有默契地击了下掌，顾云当时真想立马爬起来狠揍他们一顿，不过还没褪下的理智告诉他，一个打三个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唯有等他们离去再行跟踪。
天边的日晕若有似无，不一会儿就被漫天密密麻麻的小雪所掩盖，缓慢的飘散开去，仿佛时间也跟随着渐渐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蹬踏着谁的挽歌。
他仿佛可以看见，泾渭分明的两边各自的细微表情。
整个世界似乎退回到了原点，漆黑的、模糊的、渺小的，只轻轻一点，便晕染开来，逐渐扩大、尖锐、清晰无比。
寒风拂过干枯的枝头，折断的脆响灌入耳膜，准确无误地浸入了身体的柔软之处，仿佛是在吊唁着早已远去的年华。所见所闻恍如一道催化剂，点燃了心中莫名的悔恨与自责。
“弱，太弱了！为什么我还是这么弱？！”
寒冷遍地的雪原中，浑身发抖的顾云接着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能影响他的未来的决定。
生活也许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无奈，但仍有一些人一些事，美丽的几乎让人忘记了忧伤。
顾云干笑了两声，并没有回答长孙茉，随即自顾自地走回了原来的位置，当他在转身的时候，众人发现他手中多出了几个馒头。
“大家都饿了吧？来，别客气！”
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三人没有行动，而长孙茉则是毫无顾忌地从他手中拿走了两个馒头，继而走了回去，与老爹一人一个分食吃下。
看到他们全无中毒或是晕倒现象之后，他们三人方才接受了对方的这份“好意”。
可是第一口刚下肚，才吃了第二口，女人就觉得不对劲了，她随即皱了皱眉头，疑惑道：“小哥啊，你这馒头放了几天了？”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最看不起你们这些人了！在长孙茉看来，人家能把自己的口粮分给他人，就已经是够意思了，你这还疑神疑鬼的，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小姑娘，你们认识？”女人娇媚的声音可没有用在同性身上的习惯，她只是充满好奇。
“对啊，今天认识的。”长孙茉瞥了她一眼，满不在乎地回答。
“贫嘴的小妮子！小心我划花你的小脸哟~~~”说完，她便做出了一个动作。
——场面的气氛忽然紧张了起来，弄得被提在半空中的长孙茉一愣一愣的：这是什么情况？
“放开我！你个老巫婆！”长孙茉奋力挣扎着，可惜那只是微不足道的抗争。
“‘追命阎婆’？”忽地，少年讶道。这不就是她的成名绝技“倒挂扶风”么？
“小子，没想到你倒是识货啊，没错这就是……”旁边的瘦子连忙凑了过来，满脸的谄媚劲头都让人快要看不下去了。
胖子见状，完全就是一副不甘人后的样子，立马抢过话头想要说点什么，却忽然觉得头晕眼花，四肢无力，片刻之后就瘫软在地。
“哈，你又在这跟我演了？大哥你真逗，我都还……咦，怎么头晕晕的？啊，是馒头……”
“吃得越多，发作的越快，现在只剩你了！”
女人再看过去，顾云的笑容似乎已经变了颜色，行走江湖多年她很少见到像他这么精于算计的年轻人了——父女俩确实吃了一整个馒头，可到现在为止他们也显然并未出现相似的症状，而自己却开始有些不适，只怕再这么下去自己也会倒下的。
“放心，蒙汗药而已，虽然有些下三滥，但却可以确保你们中招。好了，你可以安心去睡一觉，他们俩就交给我好了！”顾云表示，自己就是手快让你看不到，怎么样？不服气咬我呀！
“休想！”原来是另一个为了赏金而来的雇佣兵，哼，老娘得不到的，你也别想！
恶毒的想法在她心中滋生，进而茁壮地成长，最后化作了左手的蓄力。
一道饱含怒意的掌风呼啸而来，朝着毫无防备也毫无知觉的长孙茉狠狠拍了下去，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人同时感觉到了一股力量，它出现在了她们之间，就像一道壁垒一般坚实。
“砰”，连带着长孙茉一起，强大的力量将长孙盛击飞了两米，一口鲜血瞬间喷洒在了前者的右肩之上。
女人还想要更进一步确认杀戮达成，却被顾云及时制止，两人一番缠斗之后，“阎婆”自知蒙汗药即将完全发作，只得放弃确认二人生死，径直离去了。
第六章 温柔，奈何？
顾云不知道那个女人推出的这一拳威力究竟有多大，他只知道面前的男子硬生生地挨了一掌之后，身体显然是吃不住的，从整个后背开始，全身几乎都麻软了下来，挣扎了半天也只是勉强翻身，更别说从地上爬起来了。
山神庙中的篝火越发微弱，像是也感受到了方才力量的澎湃，它也很难想象这样一击是来自于一位女子吧。
长孙盛挨了个正着，她的女儿也不见得好的了多少，便宜老爹身上传递过来的巨大力度让她的小身板直接就晕了过去。
伸出颤抖且紧绷的右手，勉力放到了长孙茉的脖颈，长孙盛这才放下悬着的一颗心，带上了满足的微笑——
还好，活着就好。
天下间的父母，都是这样爱护自己儿女的么？
此情此景让顾云不禁想起了故去的母亲，而这也是他出手相助的原因之一。
可是……
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看着又呕了一口鲜血的长孙盛，顾云愣住了，自己的好心却办了一件糟糕透顶的大事！
就像是当年那样！
紧咬着下唇靠近父女俩，亦步亦趋地回应着长孙盛的招手，顾云知道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一听他的遗言，以自己力之所及或所不及，来弥补自己对这一家人的亏欠。
“您有什么话就吩咐吧，我顾长羽一定答应！”
顾云缓缓地蹲了下来，画面恍如一帧一帧地慢放，他将耳朵渐渐地靠向了长孙盛的嘴边。
“是祸…躲不过，小兄弟无…无须挂怀，但有…有一事…相求。”
长孙盛咳嗽了两声，断断续续接着说道：“山灵城…长孙世…小女就…拜托了！！！”
拉扯着顾云衣衫的手，久久不肯放开，直到顾云狠狠地点头答应，他才肯放心。
再看了一眼孩子，眼中尽是满满的遗爱与遗憾：
茉儿，爹这就走了，我可怜的孩子，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啊！
长时间以来的温饱不济，再加上新伤旧伤频繁病痛缠身，长孙盛只能带着无尽的留恋，撒手而去了。
顾云确认了这个事实之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同情地看着还不知道其父已亡的长孙茉，遗憾地摆了摆头。
庙外白雪萧萧而落，仿佛掩盖了所有的紊乱和不安。
一道清丽却落寞的纤细身影正坐在地上静静地朝火堆不断添加着柴禾，神情憔悴呆滞，我见犹怜。
脚边的火堆劈啪作响，明暗无常。
真是个怪小孩！
旁边的顾云有些担心，她既不哭也不闹，得知了噩耗之后，就只是这么哀怨地坐在这里拨弄火堆——不会是受刺激过重直接坏掉了吧？
“你…长孙茉你没事吧？”
试探性的问话，果然还是跟刚才一样啊，一言不发。
“喂喂，你好歹说句话啊……”
顾云就坐在那里望了过去，满眼都是数年前的自己。
可当初的自己好歹是大哭了一场、又大闹了两场，才变成了她这样沉默寡言的状况的呀？
她现在是几个意思啊？
“幼稚。”
平淡如水的两个字，也是她自己刚好能听到的两个字。
“什么？”顾云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她这口气就像在数落什么人，又像在鄙视谁。
窗户轻哼了一声，被推开的缝隙中卷入了纷飞的雪花。两人感受到的寒意，更上了一层。
“我说他幼稚，他以为这么做，我就会感激他了么，我就会叫他一声……‘爹’了么？”
长孙茉语气渐弱，说道最后称呼问题的时候，就连自己也听不清了。
长孙盛，你真傻。
顾云本想说点什么表达自己的不满，可他分明看见紧抿着樱唇，一边说话一边流泪，便已是知道了她的实际所想。
发泄吧，哭出来喊出来就好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甚至宁可对方来责怪自己，只要她能好过一些。
就这样去了，谁同意的了？！你都不等等我醒来，等着我叫你一声爹……
心里头仿佛缺了一角，她分不清这样的感觉是来自于自身，还是原来的长孙茉。
她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很难受，局促不安、呼吸困难，当她发现自己其实早已泪流满面的时候，才意识到原来长孙盛这个男人在自己心中竟也占了这么大的分量。
浅笑宛在，身形依然，然而却是轰然倒下的身躯和再也不会睁开的双眼，而之后，他更要经受长埋在大雪纷飞的烂泥之下的命运，逐渐腐坏锈成白骨，直到有一天也许灰飞烟灭。
“放心吧，我已答应过他，将你送到山灵城找到亲人为止，我会照顾你的！”
“他将我托付给了你？”
长孙茉忽地一阵苦笑，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绝伦的事情。
“若不是你，他就不会死！！！”
像是终于理清了之前种种的来龙去脉，她恨恨不平，身子不断颤抖，又怎能相信长孙盛会将她托付给这个家伙？
“是，是我的错！我考虑不周，害了你们。可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好好地保护你不是么？”顾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