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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丹缨,紫璃即刻撒腿跑了过来。而旁边无艳正也一脸喜色地望着尉迟镇,又看紫璃先跑,她便身不由己地也跟着小跑两步;忽然发觉不对;才又讪讪停下。
尉迟镇把马儿缰绳给了王府侍从,便看到无艳正停了步,略低着头,伸手挠发鬓。
这会儿紫璃快跑到丹缨身旁了,尉迟镇哈哈一笑,自己迈步走了过去,他人高腿长,大步流星,片刻就到了无艳身边。
无艳抬头看他:“大人你回来啦。”
尉迟镇道:“回来了,你去哪里了?”
无艳道:“去见薛公子了。”
尉迟镇一听,脸上的笑意才收敛三分:“哦……去给他看过了”
无艳摇头。尉迟镇颇为意外,问道:“没看过?可是他……又变卦了?”
尉迟镇正要说以后叫无艳不要去靠近薛逢了,却不料无艳道:“不是,是我去跟他说,不给他看了。”
尉迟镇十分震惊:“什么?”
无艳道:“我……不想给他看了,反正他也不在乎,昨晚上,又差点害了大人……跟四王爷,实在不该。”
尉迟镇重又面露笑容:“哦,所以小无艳动怒了?不肯给他医治了?以后也不会后悔么?”
无艳低头道:“有什么可后悔的,反正……他本来也不喜欢我多事,这样算了也行。”
尉迟镇颔首道:“好了,你总是担忧别人如何,可有想过你自个儿,从青州到京城,这一路上哪有人比你更忙,遭遇那些凶险难测之事,劳心竭力,我瞧你比之前更瘦了些。”
无艳呆道:“是吗?”
尉迟镇叹了口气:“整日是别人求你给看病,留神哪日你累病倒了,可求谁去?”
无艳才紧张起来,握住尉迟镇的手道:“我不会病倒的,起码在大人身上的毒解了之前会好好的。”
尉迟镇本是要劝她珍惜自己的身体,没想到无艳却又想到他身上,尉迟镇哭笑不得,她如此担心他,自然让尉迟镇很是喜欢,但一想到她总是这样对“别人”好,却甚少爱护她自己,心中却又有些酸涩,望着无艳尖尖地下巴,不盈一握的腰身,心头格外怜惜。
尉迟镇便温声道:“休要担心我,你瞧,我从未有不适之感,或许是因吃了你给我的药故而毒性已经解了,何必这样惶恐不安?”
无艳却皱起眉心,道:“这修罗堂的人很是古怪,不知道为什么,很是针对我们,我听师父说,他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弄一种新的毒药出来,倘若那中毒的人被我们救了,那他们就会再弄一种更厉害的出来,务必要无药可救才算罢休。”
尉迟镇笑道:“啊,他们倒像是要打败你们慈航殿般,不过也是,他们杀人,你们救人……冥冥中也算是对头了。”
无艳深深忧虑:“下山之前,大师兄偷偷跟我说要小心修罗堂的人,尽量别去招惹他们,我看过有关修罗堂的记载,他们所用的毒我大略都知道,‘断离’是计九幽这两年来一直都在调制的,之前她一用,我就知道比我所看过的那些高明,必是新出的,没想到真的是‘断离’,都怪我,没有早点提醒你多加小心。”
尉迟镇见她面露沮丧后悔之色,便摸摸她的头,唤道:“无艳……”
无艳道:“嗯?”
尉迟镇道:“咱们……”
正要说话,那边丹缨跟紫璃过来,丹缨微微一笑,道:“站在外头说什么?不如先进府。”
紫璃也忙握住无艳的手,无艳正欲说话,忽然看着尉迟镇问道:“大人,你方才要对我说什么?”
当下三人一起看向尉迟镇,尉迟镇见丹缨打断,本不想再说,更没想到无艳竟会问起。
尉迟镇一笑,便道:“我是想跟你说,如今咱们在京内没别的事了,我打算今日便离京,你呢?”
无艳一听:“啊?那我跟你一块儿吧!”
无艳说罢,别说是尉迟镇,丹缨跟紫璃一听,紫璃先叫起来:“无艳姐姐!”
丹缨也是惊讶非常,看看尉迟镇,又看无艳,最终只是敛眉不语。
紫璃才跟无艳相处了半天,见她要离开,自然不乐,无艳哄了半天,才算安稳。
等尉迟镇跟无艳离开,紫璃泪汪汪道:“哥哥,你怎么也不帮我留留无艳姐姐。”
丹缨面上带着落寞之色,淡淡道:“她不喜欢京城,迟早要离开的。”
紫璃叹了口气:“姐姐好像很喜欢尉迟将军,居然要跟他一块儿离开,本来想姐姐留下跟哥哥一块儿,现在没指望了。”
丹缨笑道:“你在胡说什么?”
紫璃道:“哥哥不喜欢无艳姐姐么?我可喜欢呢,尉迟将军好像也很喜欢她。”
丹缨听他又说起尉迟镇,脸上笑意少了许多,便道:“是啊,尉迟镇这人,倒是让人不可捉摸,之前进宫,父皇说想他留在京内,他竟不肯,仍想去当他的山西守将。”
紫璃呆了呆,道:“若是尉迟将军留下,无艳姐姐是不是也就留下了。”
丹缨见他心心念念记着无艳,便道:“这个我怎么知道,你又是怎么了,巴不得跟着他们一块儿走似的。”
紫璃眼前一亮,喃喃嘀咕:“要是能一块儿就好了。”
何靖在客栈门口终于追上了无艳,众目睽睽之下,何太医高呼“小师姑”,异常亲热地向着无艳跑了过来。
尉迟镇看着何靖冲过来的势头,很想把他一掌拍开,无艳却笑嘻嘻地站着,并不躲闪,似知道何靖是不敢对自己造次。
果真,何靖飞快地冲过来,却又神奇地站住脚,只是牢牢握住无艳的手:“小师姑,我可找到你了。”
无艳道:“你找我干什么?早上你派人送的药,王府的人都给我了。”
何靖想到方才在薛逢跟前把无艳的秘密说了出来,不由一阵心虚,嗫嚅道:“我好不容易在京内遇到小师姑……自要多亲近了。”
尉迟镇见状,便道:“无艳,跟何大人入内说罢,我去收拾一下东西。”
无艳点头,两人便入店,在门侧的桌子边儿坐了。
何靖望着尉迟镇转身入内而去,心中升起一股不祥之感,忙问道:“收拾什么东西?”
无艳道:“阿靖,我要离京啦,等会儿大人下来我就跟他一块儿走了。”
何靖目瞪口呆之余便叫起来:“什么?这么快!”
无艳看着何靖吃惊的模样,便低头在背包里翻了翻,掏出一个小小地袋子,道:“我下山的时候没多带东西,这点儿檀心香,就都留给你,对皇帝的病有好处。”
何靖正因无艳说要走而神游太虚,听了这句才反应过来:“啊?给我?”
无艳道:“皇帝的病很难治,金丹一旦反噬,那人必然是没法子再恢复如初了,你也只能尽力,我不在京中,也没法子帮你啦,你要多小心。”
何靖听了这两句,顿时嘟起嘴来,泪眼汪汪:“小师姑,我已经跟你要了好些东西,你还这样关心我。”
无艳道:“你放心,我不会跟大师兄说的,你也不要说,我虽然来这里时间很短,但你对我这样好,我疼你些是应该的。”
何靖的泪劈里啪啦掉下来,哭道:“小师姑,我对不住你。”
无艳抬手擦擦他的眼角,把泪抹去,说道:“别傻啦!你好好保重才是,以后我若是还来京城,咱们再见。”
尉迟镇简单收拾了下东西,下楼之时,便看到何靖靠在无艳肩头,泪眼汪汪地,就如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尉迟镇又是震惊又有些想笑,便不靠前,自先去柜台结账。
何靖靠在无艳身上,心内感动,却又满足,若非畏惧门规,恐怕要伸手抱一抱无艳,垂泪之余,忽然想到一事,便抬起头来,惊道:“小师姑,你说跟尉迟镇一块儿,难道,是跟他一路?”
无艳道:“是啊,我得跟大人同行。”
何靖想到之前尉迟镇向着无艳“袒胸露背”之态,一阵恶寒,警惕道:“小师姑,这人……孔武有力,正当壮年,且一路上你们孤男寡女,万一、万一他对你意图不轨怎么办?”
无艳双眸睁得圆圆地,清透双眸如晴天碧溪色,看得何靖一阵心思浮动,忙镇定下来,心道:“小师姑真真可爱,唉!就算是故意把脸弄得这样丑陋,可是细看,却仍遮不住惊艳之色,比如这双眸……都不敢跟她细细对视,恐怕会令人把持不住……我不信尉迟镇那样精明的人会毫无察觉……”
何靖胡思乱想着,就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尉迟镇,却见他正跟店掌柜说话,仍是温和微笑的沉稳模样。
何靖牙痒痒道:“乍一看倒的确是个赤诚君子的模样,但是谁知道私底下跟小师姑相处起来,会不会就显出色狼之象呢,毕竟男人无非都是那样……我可真真不放心。”
何靖想着,简直恨不得就跟着无艳去,一路上权作护花。
无艳见何靖神不守舍,倒是知道他担忧自己,便安抚道:“阿靖,尉迟大哥人是最好不过的,有他一路上照顾我,你大可放心,而且,不许再说他居心叵测什么的,我不喜欢,之前薛公子也是这样说过,可偏偏他才是最坏的……嗯,你不许再说啦,不然我不理你了。”
何靖听了这话,泪又涌出来:“小师姑,不要这样……大不了,我不说了就是。”
何靖十分悲痛,觉得尉迟镇定然是用了什么奇特法子,才让无艳如此倾心维护,可惜他实在是辈分太低,又不敢忤逆,于是只道:“那小师姑你自己多加留心……别、别让坏人占了便宜去。”无艳才摸摸他的头:“知道啦。”
这会儿,尉迟镇也走了过来,见状忍笑,道:“说完了么?”
无艳才要回答,何靖剑拔弩张地跳起来,道:“尉迟将军,借步说话!”他敷衍地向着无艳笑一笑,便拉住尉迟镇,用力将他拉到一边。
尉迟镇问道:“何大人有何指教?”
何靖看着他平静神色,心道:“这人到底是真好人,还是伪君子呢?若是个伪君子的话岂非太可怕了?”他一阵哆嗦,面上便又露出那种冷傲之色,道:“尉迟大人,听闻我小师姑要跟你一路同行,我有些话想叮嘱你。”
尉迟镇笑道:“请讲。”
何靖道:“我小师姑头一遭下山,她不懂世事,在有些人眼中看来似甚是好骗,但是小师姑毕竟出身慈航殿,若有人敢对她不利,我师父都一个就不会答应,我师父有‘明鉴渊微’的外号,尉迟大人知道吧?”
尉迟镇点头:“明鉴万里,似渊之深微亦可见,久仰大名了。”
何靖见他上道,便又哼道:“这是其一,另外,若我小师姑真的被人欺负,我也是不能坐视的,我何家虽然不算是什么显赫大族,但朝堂上还是能说得上话的。要拿捏一两个四品以上的大员,不在话下。”
尉迟镇面不改色,道:“何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还有别的指教么?”
何靖话说的赤~裸,然而尉迟镇从头到尾毫无愠怒或者羞怕之色,何靖越发不敢怠慢,便咬牙道:“暂时没有了!但是,既然是尉迟大人跟我小师姑同行,你可要保证她的安全,别饿着她怠慢她,别让她受委屈……”
尉迟镇笑道:“我知道何大人很是关心无艳,相信你的心情跟我是一样的,我之所以想跟她一块儿离京,也正是不放心,怕撇下她一个人走动,会吃亏或被人欺负,何大人,你放心吧。”
尉迟镇态度淡然温和,并非赌咒发誓,却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能力,说的话也甚为贴心,何靖仔细盯着他的双眼,便叹了声,道:“好吧。”
何靖相送无艳跟尉迟镇出了城,等看不到两人身形了,才痛不欲生地返回。
☆、第47章 嗟余听鼓应官鼓去
尉迟镇虽是武官;生得也英武非凡,仿佛不沾繁琐之事似的;但实则竟是个很细心之人,跟无艳同行这一路,吃饭住店,安排行程,处处妥当滴水不漏。比如住店;每到一处,他都会亲自看一看房间;觉得满意才住下;有些无艳连想也想不到之处,他都会暗中留心到;因此无艳越发无忧,只觉得跟尉迟镇在一块儿整个人十分舒服,却并没留意尉迟镇早就不动声色地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
加上尉迟镇走过许多地方,胸有丘壑,每每经过有名的地点,他会为无艳指点,比如长平之战的旧址,壶口瀑布,令无艳大开眼界。
尉迟镇知道无艳本是要去玉关的,按理说,若是从长安出发去玉关是顺路,算来跟到山西的路程也是差不多,尉迟镇自然深知这点,但是看着无艳之时,也不知是出自什么原因,竟不想跟她说起这点……一直到出京后三日,眼见路程越来越偏,入夜进客栈之后,尉迟镇才跟无艳道:“丫头,之前有件事想跟你说……你师父说要你去玉关,然而若是你跟我去太原的话,再去玉关,可算是绕了好大一个圈子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