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脏兮兮的小屋中,一米宽的小床,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痛苦挣扎,汗水湿透了全身,长发黏在脸颊上,许久再无声息……
几分钟后,女孩紧闭的双目倏然睁开。
黑瞳如墨,冷静而警觉,只有骤然收缩的瞳孔泄露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慌。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从床上坐起来,身上到处都疼,抱着双臂盯着房间怔了半晌,直到发现自己还活着,林灵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记忆中还停留在马车冲出悬崖的瞬间,之后浑身剧痛,就再无记忆。
该死的采花贼,她不过让他少了采花必备器具,没想到时隔三年那个采花贼竟然前来报复,在她的马车上动了手脚。
她林灵,文可睥睨朝堂,成皇帝最信任的谋士。
武可称霸江湖,为江湖受人敬仰的女侠。
竟然在采花贼身上栽了跟头,丢人,真是太丢人了!
林灵揉了揉胳膊,哪儿都痛,但是明显没有伤到筋骨,那么高摔下来竟然没有事?
怎么可能?
林灵冷静地盘膝坐起,闭起双目调息,然而过了许久,体内才有一丝元气流转。
这是被人救了?还有高人替她疗伤了?
可元气是怎么回事?她的内力呢?为什么变得如此微弱得近乎虚无?
兴许是受伤太严重?等伤养好之后,应该就会恢复了吧?
哈看来她林大侠女命不该绝,等养好了伤,她一定要去找那采花贼,这次要断他那条腿之后剩下的两条腿!
愤愤地想着,林灵偏头打量着房间。
房间狭小得要命,只有一张小床和一个破旧的木桌,木桌上摆着许多书本,却画着奇怪的文字。
木桌上方,是一个窗户,窗子上不知镶嵌的什么,似是一大块的琉璃,又更像是一块冰,透明得毫无杂质,很是神奇!
墙上,有一块破碎的镜子,镜子碎裂成无数块,有几个碎片已经剥落,而剩下的碎片中,有一块巴掌大的镜面还是完整的。
这镜子像极了曾在皇宫中见过的那面西洋镜,甚至比那面镜子还要清楚。
无数的碎片中,印着同一张哭肿了眼睛的小脸。
林灵伸手摸了摸苍白消瘦的脸颊,镜子中那几十个人影,也同时摸了摸脸颊,林灵抽了抽嘴角,这的确是自己的模样。
可是!这哭得跟花脸猫似的女孩能是她?
她林灵可是流血不流泪的侠女!千古以来,第一个得到皇帝钦赐“狭义”令牌的侠女!也是女扮男装,伴君左右的谋士!
怎么可能哭肿眼,哭花脸?
等等,这身衣服怎么如此奇怪?
没有系带,没有衣襟,像是裙子,却是一块布直接套在脖子上的,一直到垂到小腿。
林灵拉起裙子,想弄明白这衣服到底是什么款式,怎么如此奇怪,然而裙子一拉起来,入目的竟是一片血痕。
林灵一愣,待仔细查看后,才发现,血痕布满大腿、腰臀、后背,就连手臂上也满是血痕,原来方才觉得全身疼痛,并非摔伤所致,而是被藤条抽打之后的导致。
并且,这身体也太纤细了,一点儿都不像她习武多年后的身体。
林灵心中一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难道她到了阿鼻地狱?
为什么这里的一切都这么奇怪?就连窗外到处都耸立着灰色的怪物?
林灵走到桌子旁,看着窗外高耸的灰色建筑,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视线却被一张纸吸引了。
这张纸就放在桌上,上面看起来像是字,但不知用什么写的,又细又小,很多字林灵都不认识。
林灵拿起纸,瞬间无数的画面闪过脑海,黑暗的房间,被打得蜷缩在角落里的小女孩,一个狰狞的女人的面孔,耳边的咒骂,以及不停落下的藤条。
这个画面,林灵很陌生。
她自幼跟着师父长大,师父虽然严厉,但是惩罚她时也只罚习武,不会打她。
这是谁?为什么小女孩和她长得如此相像?
脑海中一片混乱,仿佛有无数记忆冲击而来,让她晕眩得几乎站不稳,走马灯般的画面不停闪烁,小女孩在长大,生活却在重复,不停地被毒打,逃跑,毒打……
画面不停变换,直到突然变得一片漆黑,一个女人的声音厉声道:“不去也得去!你不想你爸坐牢,你成孤儿你就给我伺候好了李总!”
随后,画面一转,又是那个女人的毒打和咒骂,再一变换,就是小女孩哭着写完了这封绝笔信,而后吞下了一瓶药片。
“林夏鱼……”
林灵念出了这封信最下面的名字。
当眩晕感过去,林灵的脑中似乎多出了许多的记忆,关于一个长得一样却名叫林夏鱼的小女孩,一个自小失去母亲,跟着酗酒的父亲和继母一起生活的可怜少女。
这小女孩被继母逼迫陪父亲的生意伙伴,拒绝之后被继母和酗酒的父亲毒打,最终对人生绝望而吞药自杀。
林灵何其聪颖?很快便弄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来在摔下山崖的瞬间,她的灵魂穿越时空,进了这个刚刚自杀死去的小女孩的身体之中。
竟敢在她眼皮底下逼良为娼?
林灵怒拍桌子,喊出她的经典台词:“看我林灵一把宝剑决断正义!”
言毕,就要拿起宝剑去锄强扶弱,手中捞了个空,才想起来,现在都已经不是原本的身体了,哪儿来的宝剑?
不过,既然借了人家的身体重新活一次,林夏鱼对林灵便是有恩。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借了人家身体重生?
林灵想了想,正色看向破碎的镜子,对着眼睛还肿着的女孩道:“你我同姓林,长得一样,今日我既借了你的身体,你的冤屈,我必然帮你讨回,你放心。”
说罢,就思索着要去哪儿买一把剑。
这一想不要紧,一些信息就如同印在脑中一般的闪现出来。
“什么?剑是管制刀具?”林灵顿时无语,凭着记忆中的碎片,想起了一些事儿。
杀人要坐牢?逃不就行了?
全国联网抓捕?
高科技?
这都什么和什么?
照这样说,这里的坏人都要靠官府来抓?
一群狗官能做什么实事?!一个朝廷出个把清官都难得要死,更何况是小官吏?
林灵越想得深入,记起来的信息就越发的多,也让她觉得像是被束缚住了手脚一般。
不能杀人,不能弄残……看来,还要从长计议。
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咔哒一声,随后有人的脚步声传了进来。
“今天手气可真背,连输了一下午。”一个女人怒气冲冲道。
“老婆辛苦了,等过几天工程周转过来,我给你拿十万去多打几把。”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讨好道。
凭借林夏鱼的记忆,林灵从声音中分辨出这个男人就是林夏鱼酗酒的父亲,而这个女人就是林夏鱼的继母刘玉。
“屁!死丫头跟她亲妈一个德性!倔得跟驴似的,死没良心!白眼狼!”刘玉愤愤骂道。
“就是!”林大赵讨好地替刘玉捏捏肩。
“我看还得打,多打几顿就老实了!”刘玉伸手,林大赵立马倒了杯水递过去。
“李总约我们后天吃饭,我打算带死丫头一起去。”刘玉道,“到时候给她往饮料里兑点东西,等事儿成了,那死丫头不愿意也得愿意。”
林大赵有些不忍心道:“这样好吗?怎么说都是咱闺女……”
“你闺女!”刘玉斜了他一眼,冷笑,“哟?心疼了?舍不得?每次喝完酒谁往死里打的?行啊,舍不得就供在家里,要李总干什么呢?不就救个工程吗?谁稀罕,你喜欢坐牢你就去啊!”
“我不就这么一说嘛。”林大赵有些不爽,脸上没敢表现出来,“一切都听老婆的。”
“这还差不多。”刘玉冷哼了一声。
林灵怒极反笑,既然是他们按捺不住想要出手,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对了,老婆,我让小霞把夏天送来过住一晚好吗……”林大赵声音越到后面越心虚。
夏天?林灵想了想,恍然。
林夏天是林夏鱼的弟弟,平时上学的地方距离姑姑家近,所以一直都跟着姑姑住,林大赵重男轻女,知道老婆是什么德性,虽然任由刘玉虐待女儿,却舍不得儿子吃一点苦头,所以一直让儿子住在姐姐家。
林夏天和林夏鱼很亲,每次回来住的时候都偷偷带很多零食给林夏鱼。
想起林夏天,林灵心中便涌起一股暖意,看来身子原来的主人林夏鱼是真的很疼爱弟弟。
“行吧,就一晚。不过不能让那小子见到他姐,不然又要吵着跟我拼命。”刘玉不爽道,“你还不让我打他。”
“孩子小嘛,不懂事。”林大赵忙道。
对于林大赵宠林夏天,刘玉无权反对,她本身就是不宜怀孕的体质,这么多年来一直没能给林大赵生个一儿半女,若是不让林大赵见儿子,估计林大赵再顺着她也要翻脸。
“哼。”刘玉冷哼一声,从柜子上拿了红花油,走向林夏鱼的房间。
后天就要带着丫头给李总看了,身上的伤痕还是处理一下的好,不然送都送不出去。
第2章 绝笔信给我
门被推开。
见到刘玉的瞬间,林灵本能地想要蜷缩在床角。
这是记忆中林夏鱼的身体对刘玉的恐惧。
林灵知道她不是林夏鱼的事情不宜暴露,便依照记忆中的反应,抱着身体缩到了墙角,装出惊恐的样子看着刘玉。
刘玉一见林灵这副样子,不由得厌恶,很想再打她一顿。
但是想着后天就要带她出去,得让她养养伤,不然到时候李总不高兴,那这笔救命钱就拿不到了。
“自己擦。”刘玉说完,手中的红花油就砸向林灵的脑袋,林灵本能地一伸手,给捞住了。
刘玉顿时眼睛瞪得滚圆。
这死丫头,竟然敢反抗了吗?!
见刘玉眼中的诧异,林灵真想抽自己的这只手,这条件反射的。
哎……一时手贱!
刘玉怀疑自己刚才看错了,明明这死丫头正哆嗦,怎么就一伸手捞住了红花油的瓶子?
可这就瓶子现在就在这死丫头手上啊。
气氛顿时有些古怪。
林灵见刘玉还不离开,心想不如现在就把她和外面的林大赵都给放倒了,快点离开这个地方,然后隐姓埋名,过自己的生活。
心中这么想,手中暗暗运气,正要出手,就听到一阵敲门声,以及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姐姐我来啦!姐姐快开门!”
接着,卧室的门被打开,林大赵催促道:“快出来,别让夏天看见了!”
刘玉出去了,林大赵恶狠狠瞪了林灵一眼:“不准发出声音,不然我打不死你!”
门被关上,咔哒一声,上了锁。
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父母?
林灵突然庆幸上辈子自己是个孤儿,自幼跟着师父长大,师父生性冷淡,虽然待她很好,却没感受过父母之爱。
但总好过被亲生父亲虐待。
林灵拧开红花油的盖子,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记忆中依稀知道这是涂抹的,就倒在手中,一点点将淤血揉开。
林灵处理完伤口,又调息了片刻,才觉得浑身舒畅许多。
然而,肚子却咕咕的叫了起来。
也不知道多久没吃饭,肚子很饿。
饭菜的香气从门缝飘了进来,林灵咂咂嘴,翻箱倒柜了一阵,一点零食都没找着。
找了半天白忙活,林灵干脆往床上一躺,准备睡一觉,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溜出去找吃的。
外面一家三口便吃还边聊天,林夏天说他这学期又在幼儿园得了小红花,以后也要像姐姐一样,参加高考,考一个超级棒的大学。
刘玉冷笑:“就你姐那破成绩,能考上大专就不错了。”
林夏天一瞪眼:“不准你说我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