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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堂——,金——堂——,金——堂——”
“小——兰——,小——兰——,小——兰——”
这两个名字就这么一起在山峦之间飘远落近,游来荡去。
浪漫的气息还在延续的时候,杨小兰突然大声说道:
“我叫你金螳螂,好不好?”
“什么意思?”尚金堂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你喜欢的语言游戏,双关,金堂郎,‘郎君’的‘郎’。另外一个是金螳螂,‘螳螂’的‘螳螂’,我就叫你螳螂,哈哈哈哈——哈哈——”杨小兰笑得天翻地覆,双手捧腹,却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尚金堂,大大咧咧地说:
“我去校医院检查过了,是阳性。”
“什么阳性?肝炎?小三阳?”尚金堂又没跟上她的思路。
“不是,是怀孕检查,阳性。”
“啊呵——恭喜你啦!你最好生个女儿,生女儿像你,生动、活泼、激情。酸儿辣女,你想吃酸的还是辣的?”
“什么酸儿辣女?我们老家的人都说辣×酸×。”
“嘿嘿,我们安徽农村也是这么说的,辣×酸×。农民的语言就是鲜活,就是实在,不像城里人,成天在嘴跟前挡块*布!”
“我就喜欢你这个直来直去的农民,爽感!”
“我就喜欢你这个直来直去的纺织女工,爽感!”
“农民跟工人结合,门当户对!哈哈——”
“嗯——对了,你,告诉他没有?”
“谁啊?”
“段龙山啊?”
“那当然,告诉了。这孩子出来以后要管他叫爹,我能不告诉他吗?”
“你倒是先告诉他了!”尚金堂突然低下声音,“是他的,还是我的?”
“希望是你的。”
“为什么?”
“你比他棒嘛!”
“真的啊?我真的比他棒啊?我的小*!”尚金堂一下子来了精神,把她搂在怀里,亲吻她,抚摸她,万般地疼爱。
这时的天空蓝莹莹的,偶尔飘过一缕白云,淡若游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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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等学府 第七章(1)
一九八三年六月十八日,杨小兰和司马红革几乎同时住进南京市妇幼保健医院,前后大概只相差两三个小时,先后住进了同一个两人间的病房。这在所有的人看来真是难得的巧合。一般的病房都是八人一间的,全都满了,这两人间的病房是刚刚空出来的。
司马红革第二天凌晨五点不到便生了一个六斤重的男孩子。接到医院的电话,尚金堂便赶往医院,一路上喜滋滋地跟出租司机大谈自己得了个儿子。到了莫愁路,拐进天妃巷,想在医院门口边的食品店里挑选一些糖果和点心送给医生和护士。可惜,时间太早,店铺都还没有开门。
他隔着大玻璃墙,找到六一八号小床,远远地看见自己的儿子小脸涨得通红,正在哇哇地哭喊。整个婴儿室有一百来个新生儿,个个都在哭、在喊,这是在比赛吊嗓子呢吧,还是在锻炼肺活量呢?那喊叫声竟然莫名其妙地让尚金堂觉得自己已经进入荷塘月色之境,被幸福地包围在一片蛙叫声中。
“呵,有意思,娃娃哇哇叫!哇哇叫!怪不得是‘娃娃’。青蛙哇哇叫,怪不得是‘青蛙’。拟声词,嗯,呵!有意思。”尚金堂心里这么想着便来到了妻子司马红革的房间。
同房间的杨小兰已经被推进了产房,就司马红革一个人。他亲亲她,抚摸她的头发,温情脉脉:
“这么早就生了?将来,估计儿子是个披星戴月的老农民,天不亮就会下地干活了。”
“跟你一样勤奋,不好吗?儿子生下来,医生给打了十分。”
“知道,护士告诉我了。许妈给你熬了鸡汤,中午就给你送过来。还想吃什么?”
“黄豆炖猪蹄。”
“什么时候改属猪了?呵呵!哎——什么时候喂儿子?”
“护士会准点抱下来的。”
“中午给你送鸡汤。还想吃点什么?”
“问过啦!尚老堂!我想你陪我。”
“一有儿子,我就升格了,变尚老堂了!呵呵——”尚金堂很幸福,“黄豆炖猪蹄。黄豆炖猪蹄。记住了!”
“抱抱我!”
“好,我的小妖精!”他搂着她,轻声轻气地说,“我中午再来。上午还有个会。”
“我昨晚做梦的,梦见我们双喜临门。”她的声音更轻,话语里带着她双唇柔软的感觉。
“是吗?”
“是的。梦见生的是儿子,梦见这次系主任是你。”
“我要当系主任了?”
“真的,我真梦见的。我还梦见你就是这么搂着我,轻轻地跟我这么说,说你当系主任了。真的!”
“真是我的小妖精!如果我当了系主任,我带双份黄豆炖猪蹄给你吃!”
将近一点钟,尚金堂一手提着装有鸡汤的保温瓶,一手拎着一大塑料袋的点心,轻飘飘地溜进医院病房的走廊,见护士推着一辆矮矮长长的平板推车,上面一溜排地摆放着新生儿,倒都是闭着眼睛,模样差不多,分不清谁是谁家的孩子。他迫切地要认出自己的儿子,急促促地却是很有礼貌地问:
“护士,护士,你好!能告诉我吗?这里头,哪个是我儿子?六一八号。”
“着什么急啊!马上不就给你送去了嘛!”护士没有热情也便没有笑容。
“我们是八床,八床。好好好!这个——给你们。”他把那只装满点心的大塑料袋递给护士。
护士接过来,挂在推车把手上,面部表情稍稍有些松弛,咧开小嘴,露出点儿牙齿。
“这女人啊,就是要笑,一笑就可爱了,一可爱,那就自然讨得男人喜欢,一讨得男人喜欢,那就更可爱了……”尚金堂看了看护士,自言自语地嘟囔。
高等学府 第七章(2)
护士像抱大玉米一样,一怀抱拥了八个新生儿,分送给母亲们。他跟在护士的后面,等着。
终于,护士抱着他的儿子走向司马红革的病床。
司马红革伸出双臂,轻柔地接过孩子,一面安静、慈爱地看着臂弯里的儿子大口大口地吸奶,一面问尚金堂:
“像你吧?”
“像,像!”凑近了仔细端详,心里却在嘀咕:“怎么长得跟个小老头似的。怎么都谢了顶了?”
“我们早点回家吧,这房间太闹,来看小兰的人太多。”司马红革有些抱怨,“我发现啊,他们苏北人特别抱团,不是亲戚,胜似亲戚。”
“我提系主任了,上午宣布了。咱们家今年还真是双喜临门啊。小妖精,你可真是个有灵感的家伙!梦得真够准的。我得好好地待你,我可不敢得罪你!呵呵——”
“是三喜,你上半年上的副教授。”司马红革得意,满脸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夫贵妻荣,对吧?”
“啊,你们家喜事多啊!”护士利索地抱起孩子,“这孩子好能吃啊,小心将来把你们给吃穷了!”
“是啊,两只乳房都给吸空了。”司马红革快乐。
“不行,将来就送人,吃百家饭,呵呵——”护士这么玩笑地说着,就笑嘻嘻地出门去了。
“吃了点心的护士,嘴巴也甜了,一点儿都不像刀子。”尚金堂叹道,摇摇头。
其实,最能吃的是司马红革。喂完儿子,在尚金堂的呵护下,她慢慢吞吞地把一只整鸡和一保温瓶的鸡汤全都消灭掉了。尚金堂看着直乐呵。他正要出门去把鸡骨头倒掉,段龙山一头冲进来,满脸的喜庆,见杨小兰的床空着,急忙问:
“人呢?”
“去产房啦!要是生女儿,给我们做媳妇呵!哈哈——”司马红革已经和段龙山毫不见外了。
这话让尚金堂的心猛然间狠狠地沉了一下,原本昂首挺胸的身体突然微微地有点儿向前弓,从此,便没有再直直地挺立过。他只勉强笑笑,什么也没说。
“就这么定了。”段龙山转身奔向产房。
段龙山刚到产房门口,杨小兰便被推了出来。刚过三点,她便生了一个七斤重的女孩子。他跟着又回到病房。顾不得疲惫不堪的杨小兰是否听得见,他开心却不无抑制地说:
“太好啦,我有女儿啦!而且——嗯——我们部里人事调整了,我做副部长,今天部里正式宣布的。”
“哎哎,恭喜!恭喜!等孩子满月,我们两家一起喝满月酒。哈哈——我们家尚金堂升系主任了,也是今天宣布的。”司马红革就觉得高兴。
“你们是大教授,大知识分子,帮我们给女儿起个名字吧?”段龙山依然亢奋。
“没问题,回去让尚金堂给你们查《康熙字典》,查《诗经》,怎么着,咱们也得给她起个好听的名字。”
“好好,好好!缘分,缘分!”段龙山不住地点头,肉嘟嘟的脸红红的。
“这女儿会享福,下午三点,是喝下午茶、吃点心的时间。她将来怕是要出国啦!去英国!”
段龙山和司马红革热闹说话的时候,尚金堂坐在司马红革床边的椅子上,眼睛却不住地望着昏沉沉的杨小兰。想说:
“知道吗?我是真的喜欢你,但这丝毫不影响我喜欢妻子。我是真的喜欢妻子,但这丝毫不影响我喜欢你。”
女儿的名字早在雪中的南唐二陵就定下来了:若雪。如果是男孩子,便是:润磊。
傍晚,护士把两个孩子抱进来,惊奇地说:
“这两个孩子真有缘,看来,还真是天造的一对儿。你们看看,两个孩子耳垂上都有一小块红胎记。男孩在左耳,女孩在右耳。我在产房干了差不多十年,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呢!你们看看是不是?”
“唉呀——还真是!连形状大小都一样。真是,真是上帝的安排!”司马红革亢奋无比。
“哎哟——就是,就是!真神了啊!”段龙山诧异无比。
“别这么大的声,吵着孩子了!”杨小兰靠在床边,伸手要抱过孩子。
尚金堂嗯嗯啊啊的,什么也没说,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又是说不出的焦虑。两眼敏锐地追索着段龙山的面部表情过程,而段龙山的脸上除了喜悦还是喜悦。
一九八三年六月十八日,对于这两家人来说,是吉祥又吉祥的日子。女孩取名段若雪,男孩取名尚星。两个孩子在同一天诞生,两位爸爸又在同一天晋升,在所有的人看来真是难得的缘分。
孩子周岁的时候,尚金堂让刘师傅从中文系的土坡上挑选了两株最大、最好的紫薇树送给段龙山,刘师傅推说,紫金山苗圃有更大、更好的,并在第一时间前往挑选。于是,在省委大院大门内的两侧,便有了两株漂亮的紫薇,一边一株,开放的时候,玫红色的花朵满满当当,如浓墨重彩,耀眼夺目。
高等学府 第八章(1)
有了自己的儿子,便忍不住想到自己的父母。其实,司马红革从安徽农村回到南京以后,时常在报纸上读到父亲夏邑鼎的消息。她和尚金堂会把相关的消息剪下来,专门贴在一个有红色塑料封套的笔记本里。为了获得更多关于她父亲的消息,尚金堂还专门委托党史办给订了份《解放军报》。尚金堂常常劝司马红革去找找父母,去看看他们,说自己“*”之初年龄太小,也太冲动,没有是非观念,恳请他们宽恕,网开三面,毕竟是他们亲生的女儿。司马红革先是有些抵触,而后又有些为难,但偶尔会有想回家的难耐。
想当时,在宁海路五号的院子里,她和弟弟坐在小木凳上,听爸爸绘声绘色、神采飞扬地讲打仗的故事。她和弟弟听得入迷,天黑了,也不肯进屋吃晚饭。每每此时,爸爸就假装昏倒,靠在松树上,做出奄奄一息的样子说:
“快……快抢救伤员,把伤员扶进屋。”
她和弟弟立即起身,敬个军礼,齐声喊道:
“是,首长!”
于是,很认真地把爸爸扶进屋,让爸爸平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她给爸爸递上茶杯,看他慢慢地喝水。弟弟跑到卫生间取来洗脸毛巾,很仔细地擦去爸爸额头上的汗。然后,非常耐心、非常认真地问:
“首长,哪里中弹了?”
“胸部。”爸爸有气无力地回答。
“卫生员,快包扎!”弟弟朝姐姐喊。
这中间,姐姐一定要因为紧张抢救爸爸而昏迷一次,这样,弟弟便有机会模仿解放军在电影里的镜头和语言:
“小豆豆,快醒醒!小豆豆,快醒醒!”弟弟双手摇着姐姐的肩膀。
“不好啦,伤病员好像发烧了!”小弟胖胖的小手放在爸爸的额头上。
爸爸会装,不停地呻吟:
“水,水,水……”
妈妈笑眯眯的,也加入进来,把一只白色的丝手帕塞进爸爸的上衣口袋,然后,摇着手上的粉色丝绸花扇,让爸爸凉快凉快。
爸爸总要喝两杯水的。之后,过不了一会儿,就恢复了。姐弟俩便蹦蹦跳跳地推着爸爸进餐厅。每次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