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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桡在古代是个造木船的地方,那里盛产木兰,被当地人用来造船,除此之外那里还有个名叫采莲池,据说有个叫刘碧玉的采莲女子偷嫁给汝南王做姬妾。这个汝南王是晋代司马义,偶然在采莲池边上被貌美清丽的女子荡舟悠闲地采莲迷住了,此时采莲女无意抬头看见白衣峨冠的他远远在望,羞红而乱了脸色躲在荷花下掉转另头采莲去了。偷嫁给他后,幸福生活自然不言而喻。
于澜和孙蒽黎在采莲池漫步,采莲池很大,大到可抵上圆明园一个湖,池边上站着一排排柳树,柳叶绿得发黄,不过远看还是翠绿常青。于澜沿着池边远望对面的楼台水榭立在池上,游廊曲曲折折连着身后的红瓦白墙的古建筑群,池上的碧玉的水随风浮动着层层的纹波,在薄暮的余晖下映着慵懒的媚态。游人在游廊里漫步的身影清晰可辨,便忍不住想过去看看。
孙蒽黎跟在她身后,进了院里的大门便看见石碑立在树底下,上面有晋代诗人孙绰写了两首诗句:
其一:碧玉小家女,不敢贵德攀。感郎意气重,遂得结金兰。
其二:碧玉破瓜时,相为情颠倒。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
孙绰应汝南王之请写关于刘碧玉的诗了,就因为这两首诗留下了“小家碧玉”的美谈。
看这两首诗,于澜回想刚才伫立在池子边上远望湖面,细细地想象采莲女刘碧玉被汝南王看上瞬间的幸福,不禁感慨那个时代的女子为了幸福而有偷嫁的勇气,没有封建思想的束缚,为爱而快乐,就这么简单。
然而孙蒽黎对诗句不感冒,虽然从事油画,但对诗句的理解不是很深刻,更别说去想象了,对古典文学可以说一知半解。
“看这诗,说是为了情吧?”孙蒽黎看于澜对石碑愣愣出神。她被他唤回神来,看他盯自己,像是等自己回答,但没听到他问的是什么,便答非所问:“噢,是的,讲是一个叫碧玉的采莲女因汝南王对她的情而感知,为了幸福偷嫁给他做妾了。”
“偷嫁?”孙蒽黎的眼镜里将瞳孔放大,对这个词有点惊世骇俗,诧异刘碧玉的率直胆大,宛如石破天惊,他无论如何想不到封建礼教的年代还有这样蔑视世俗的女子。
他的诧异让她很不以为然,似乎不是很看好追求幸福行为方式,辩驳道:“这多好啊,嫁给喜欢的人也是幸福的,没有父母家人干涉,自由自在。”
“要不你偷嫁给我吧!”孙蒽黎笑着逗她,试探她对自己的感情。
听到突如其来的玩笑,她面露难色,低头哧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扭头向庭院走去。
她故意岔开话题:“你还记得朱自清写的《荷塘月色》的文章吧?”
“记得啊, 朱老先生可真浪漫呢,大晚上来听荷花唱歌啊!白天荷花被人吓坏了,连大气都不敢出,晚上才能听到荷花说话呢,以前我画荷花的时候有这种感觉。”提到荷花,他兴致勃勃地侃起来。
她被他侃得饶有诗意地谈下去道:“是嘛?看来朱老先生真是诗情画意的人呢!我记得朱老文章里提到《采莲赋》,这里描写可真是醉人,恐怕写赋的人萧绎嫉妒汝南王的福气了。”
孙蒽黎轻拍额头,似乎想起什么,“萧绎就是写《采莲赋》那个文人啊?写的是什么我忘了,反正写得很有脂粉味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是皇宫里的文人吧?”
“他不只是文人,还是皇帝啊,梁朝最后一个皇帝,这个皇帝很特殊呢!”他们经过庭院,路经身旁的芭蕉叶,于澜顺手纠了一下硕大而支肥的叶子,像弹弓似的翘起来,此刻又转脸对他继续道:“他是个独眼皇帝,是个博学多才的人啊。”
“哦,我就记得一句‘妖童媛女,荡舟心许’”,他正思吟着,于澜顺口悠悠地接了几句,语调极富有音乐性的浪漫:“鷁首徐回,兼传羽杯。棹将移而藻挂,船欲动而萍开。尔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故以水溅兰桡,芦侵罗荐。菊泽未反,梧台迥见,荇湿沾衫,菱长绕钏。泛柏舟而容与,歌采莲于江渚。歌曰: “碧玉小家女,来嫁汝南王。莲花乱脸色,荷叶杂衣香。因持荐君子,愿袭芙蓉裳。哈哈,读了这么多的赋,就数这个有意境呢!”
孙蒽黎似乎听得耳熟,突然回忆很多年以前他随老师吟诵《采莲赋》的语调多么熟悉!于澜见他靠着廊院的朱红色的漆木柱,在风中微闭着眼睛,像是品味什么。她上去伸出食指逗弄他的鼻子,他感觉鼻尖上很痒,睁开眼睛见她嘻嘻笑着,于澜像探险似的好奇问他:“刚才想什么呢?”
他把她揽在怀,一脸遐想的神情充满奇趣:“你刚才念的《采莲赋》我现在明白了,以前我是不懂,以为文人随意卖弄*,所以便觉得俗。现在听起来,虽然俗,但毕竟是很美好的事情。想想漂亮的少年和美貌的少女,两个人心心相印各坐自己的船采莲。船头来回转的时候,还不忘交杯不时递笑着把爱情传。桨板忽然轻摇水草,紧绊着船微动浮萍才分开。少女窈窕的身材,白绸衫儿束细腰与少年情意绵绵难分割,恋恋不舍把头回。笑的时候撩水欢畅,又怕水珠溅身弄湿衣,忽然船儿斜,便急忙收起绫罗裙,一副率真而又不失优雅的娇态确实让人少年着迷,哎呀,莫说是少年了,连汝南王都痴啊!真是人世间少有罕见的极美的女子。”
听着他想象着描述,感觉他的心早飞到几千年前的莲花池,仿佛看到了理想的女孩,心里不免有酸,拍了一下他的胸脯故意嗔道:“那你怎么不去找她啊?”孙蒽黎似乎听到了她的醋意,会心哧哧一笑,摸着她的头:“看你想哪去了,如果倒回千年前这里,我也希望你在船上采莲,于千万人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 咱们没早一步,也没晚一步,刚巧我就在池边遇见你,到时候我没什么话可讲,只有轻轻问你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于澜被他逗得咯咯笑:“你真会想呢!别的不学好,尽学汝南王的*。”
“嘿嘿,我就等你偷嫁过来呢!”于澜抬起头看着他,发现他嘴角浮着坏坏的笑,有种*不羁的意味,其实她很喜欢他的温柔夹杂着*的气度。
她没有回答,低头趴在他的胸前,她的脸早已羞颜敞开,躲到他的下巴像躲到荷叶之下,宛如低面深藏碧伞之中。他摸着她的脸,将她的头抬起来,发现她的眼睛似乎在逃避,不敢看他,他低头轻轻吻着她的嘴唇,她闭眼接着他的吻享受这一瞬间幸福的快乐。
过了一会儿,风渐渐大起来,芭蕉叶像蒲扇一样被风不停地呼扇呼扇地拍响。天气阴沉下来,原先和煦温暖的阳光悄悄隐退云层幕后。
面对突如其来的气温骤降,孙蒽黎望着天空道:“我看要变天了,咱们得回去。”说着他拉着于澜的手随院里的游人一起走出去。
“我刚才翻看手机天气预报,说是兰桡有雪呢!”
“真的?”
“可不是吗?这天气说变就变,真扫兴。。。”
他们俩后面一对年轻夫妇的议论,于澜和孙蒽黎都听到了,于澜仓促而放慢脚步道:“我们一定要回去吗?好不容易来一趟。。。”于澜望着孙蒽黎,有点恋恋不舍。
他揽着她的肩,孩子似的安慰道:“以后有机会来,这次一定要回去,万一下大雪,交通出意外回不去怎么办啊?”
“哦,也是,”她放下任性很听话地点点头。
汽车站人潮汹涌,人声鼎沸般的不知道寻找什么。一排排巴士里仍然没有人上来,售票厅停止售票,人们叫骂一片,人群乱成一团。孙蒽黎紧拽于澜的手,生怕被人挤散。
这时候广播放出浑浊而刺耳嘈杂的声音:“尊敬的广大旅客,据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雪,道路被封,为了旅客的安全,特意取消今日发车,望广大旅客谅解,谢谢。”
这下人们开始嚷嚷,撒布一片抱怨声,他们随人群进候车室找个坐的地方坐下来。
“什么时候发车啊?”于澜坐在楼梯的台阶上,眼睛朝楼梯外面看,黑压压的脑袋像蚂蚁一样在成堆成堆的人群里挤着穿过,看着眼晕,便皱起眉头。
“不知道啊,广播里没说。” 孙蒽黎东张西望看看周围,空气里弥漫着焦躁和无奈。
“今晚一定要呆在这里吗?”于澜顿时焦躁不安。
“关键这发车什么时候开还不知道,等确定了咱们找个宾馆住一夜明天就走,”他一直冷静,不让让她看到自己慌乱的表情,其实内心很迷茫。
“尊敬的广大旅客,据消息来报,现在已经下雪,气温突然下降,今夜降到零下一度,望广大旅客注意保暖,具体发车时间有待通知,谢谢。”播报结束后,整个候车室里轰然炸开了,人们都在喧闹议论纷纷不知道该怎么办。传染病似的场景让于澜很害怕,便转脸问坐在她身边的孙蒽黎:“看来我们今晚一定呆在这里吗?”
孙蒽黎点头道:“恐怕只有这样,我先试给刀力打个电话,看他能不能接到。”说完拨打手机打过去接听。
芸镇信号一直很差,常常接收不到信号,给他们三人之间联络很不方便。之前孙蒽黎去芸镇发现当地老百姓从来不用手机,当然安装电话是很少的,如果真能拨通到芸镇,还真是幸运。像于澜去芸镇之前,老师拨通好几次电话才拨通的。
“电话打不通,这下刀力一定着急了,”孙蒽黎的神情微微露出不安,幽叹一口气。
于澜稳定情绪,眼看窗外黑蓝的天空飘着雪花簌簌飘落,心想明天也许不下了。
“刀力不会担心咱们,他很相信你,会带我回家,说不定现在还在李大爷那里学戏呢。”于澜说“回家”指的是芸镇那里属于他们三人的家。
她信任看着他,他很感激地理了一下她的凌乱的刘海,坚强乐观的心成了风雨中她的依靠。
“我去买点吃的,你在这呆着,”她“嗯”了一声,默默地看着他挤过人群的背影。
她在台阶上观望楼梯下的人们各种各样的表情,聊天的,打瞌睡的,吃饭的,看报纸的。。。仿佛在捱时间度日如年,可有一样,就在时间蹉跎中淡去了等待的焦躁。
此时她有些困意,浑身瑟瑟发抖,便抱膝蜷缩身子趴着睡一会。候车室里没有暖气,不过幸好人多,空气里聚融着人们互相呼出哈气,彼此留给空间的温暖。
过了一会儿,孙蒽黎买了热乎乎的糯米团和米粉蔬菜汤上来,把于澜拍醒:“澜,吃东西吧,”他打开糯米团的袋子让她吃,自己拿着两盒米粉蔬菜汤下阶梯走到开水处冲泡,再端上来给她。
“谢谢,”她从他手里接过米粉蔬菜汤,他笑道:“客气什么啊,喝吧,”他另外再端一碗坐下来对着碗边吹着热气,喝了几口,嚼着糯米,似乎满口余香。
候车室里人渐渐地多了起来,进来的人们身上披着雪花,还没化掉被抖落掉地上。于澜看窗外簌簌落下的雪几乎成了鹅毛纷飞,似乎被狂风吹得肆虐般的呼啸,她似乎预感到这次一场不同寻常的雪。
刚进候车室的人又几个从孙蒽黎身边经过,散发着身上的冷风飘向他们冷得寒颤。于澜坐在楼梯栏杆边,缩着脖子。“外面雪下得好大,听当地人说今年头一次下这么大的雪,很罕见,而且太冷了,往年可没这么冷呢!”坐在于澜身后的看上去成熟的男人正向坐在旁边的女人说道。
“看样子咱们明天能回去不?”女人帮男人抖一下身上的雪。
他吸着鼻子里的水,张口冷呼吸,长长叹了一气:“这还真不好说,咱们等一夜看看再说,实在不行咱坐火车,虽然倒车麻烦点。。。。。。。”
于澜在嘈杂声中终于听清了男人和女人对话,心想似乎不是很乐观,此时孙蒽黎在跟旁边的男人聊天。
“黎,你过来,”孙蒽黎转脸看她招手叫他过来,他不好意思向男人道歉,就过来了。
“什么事啊?”
“你没听说吗?今年雪下得很罕见,明天恐怕很难回了。”于澜坐立不安,想改坐火车打算。
“这我听说了,咱们赶这个时候了,看情况吧,明天实在不行咱坐火车,多呆一天情况会发生不妙,再说我怕刀力担心会跑出来找咱们,我不想让他乱跑,”于澜没想到他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本来正要向他说心里想法,后来欣然赞同。
夜间,候车室嘈杂声渐入隐没,一片鸦雀无声,大部分人都在安然入睡,当然有少部分人在小声谈话,窸窸窣窣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