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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过命,干活出苦力。那时,因为你的矿出了事,我才走的。现在我这不又回来了吗?你倒好,竟然卡住不给我
们工钱,你说说,到底为啥子不给我们开工钱呀?告诉你,兄弟我杀人都不怕,我还怕个啥子哟!”
一看蒋海那愣头青的劲儿,黑达解释说:“你们听我说,我决不是故意不发工钱。这些天咱们的煤炭销售遇到些
困难,不过,我想,困难是暂时的。等过了这一阵儿,大家的工资我会一分不落全部补上的。现在,我想请大家
下井干活儿去。”黑达琢磨着现在最好不要惹翻了工人们。同时,他又想到了原来桦树湾煤矿电缆被偷的事,就
很有些反感这个叫蒋海的工人。
黑达看得出,这些工人好象并没把他刚才的话当回事儿。他们没动窝,依然坐在那里打纸牌。
黑达的头“嗡”地一下就大了,压了半天的火再也压不住了。
“蒋海,你他娘给老子下来!”黑达冲蒋海炸雷般吼出一嗓子。
那伙玩儿牌的人都一愣神,转脸瞅着这位铁塔似的黑矿长。
蒋海只是抬了抬眼皮,身子连动都没动一下。继续利索地发着手里的牌,懒洋洋地问:
“是现在要给我们发工资吗?”
“你?你他娘装啥王八蛋?统统给老子下井去!”
“啥子哟?黑矿长,你刚才喊啥子哟?你敢说我是王八蛋?”蒋海“啪”地一下把手里的牌就摔了。“格老子在
家就是不愿当王八,才杀人放火,才跑到了你这破煤窑。怎么,你也想让我当王八?你不想让我干,就放屁!”
“你不愿当王八,咋不给老子好好干活儿?你他娘画满头的王八还怕人喊?你想唬谁哩你?”
“老子我跟弟兄们玩会儿,我画王八我愿意,你他妈管得着吗你?”蒋海撕下了在眼前直晃荡的白纸条,狠狠地
说。
“你们都吃我的喝我的,老子要是不管伙食费,你们早都他娘的喝西北风去了!”黑达火冒三丈。
“我们都是拚了一条命下到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狱里,来挣口饭吃。你他妈再不给老子开工钱,老子一把火点着
你!”有人喊。
“你?你们咋这么不识好歹呀?这些天我不是手头紧,先欠你们点儿,那你们也不能不讲义气,卡我黑达的脖子
呀?”
“谁卡你了?你都快两个月不给我们开工钱了,我们要是砸死了,找阎王爷要帐去呀!”有人愤愤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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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们是看在你黑矿长人缘好,这么长时间不开钱,我们也照样下井干活儿。可是,我们也有妻儿老小,他
们也等着钱用哪!”也有人这么说。
“是呀。俗话说,一木难支大厦,我黑达的煤矿还不全靠大家伙儿吗?等缓过了这一阵子,我保证给大家开资,
我姓黑的吐口唾沫儿都砸个坑,咱说哪儿应哪儿。这样吧,大家就先下井干活儿吧!算我求你们了。”
有几个工人已经磨蹭着站了起来。
可突然有人喊:“不行!别的矿人家都半月就开资,象你这样干一个多月也算不了工钱,我们不干了!”
“啥?不干了?你们想怎么样?不干就滚他娘的蛋!”黑达抡着胳膊喊。
惨赌孟浪(3)
惨赌孟浪(3)
“滚蛋?我看没那么麻利吧?你是不是想骗我们的工钱,啊?”蒋海腾地一下就跳下了地,“黑矿长,我们出来
也都是为了混口饭吃,也他妈不是来给你当孙子使的。”他又扫了周围那些工人一眼,“当初我为你卖命的时
候,你怎么不赶我们走呀?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原来你黑矿长也是个忘恩负义的主?哼!今
儿有我蒋海在此,谁他妈也不能下井去,谁下去,老子打断他的腿!”
“蒋海,话别这么说,咱一码归一码。我黑达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开矿以来,我自认为没有对不起我的工人。你看你现在鼓动工人闹事罢工,这不明摆着是想拆台吗?”黑达越说越火,声音不由地大了起来,“你到底要咋
样?你他娘的说话呀!”黑达一怒之下,上去就薅住了蒋海的棉袄领子。
“想动手?老子不怕!姓黑的,你要是真有种,真是条汉子,那就跟老子赌一把,要是我赌输了,我们这些人都
听你的,随你剐,随你杀,不给工钱也认了。要是你输了呢,那你就得听我们的,怎么样?”蒋海看着那些满面
煤灰的弟兄们。
“行!”大伙这时倒挺齐心的,其实他们说这字是违心的,他们只想看个红火热闹,一天在矿井下,既看到到天
日,又碰不上女人,他们心里空得慌呀。
“你说,赌啥吧?”黑达不以为然地问。
蒋海甩开了黑达揪他衣领的手,又甩脱掉了自己的一只袄袖子,几步走到火炉前,把水壶挪开,伸手进火炉里拔
拉了一下,就猛地抓出了一块烧得红红的炭火,然后把那只裸臂平伸展,一下子就把那个红红的炭火块儿搁在了
肌肉发达的胳膊上,嘴里还恨恨地说:“我他妈就赌这!”
只听“哧”地一声,炭火跟皮肉接触时发出了一声骇人的刺响,随之冒起一股白烟,屋里立时升腾起一股焦臭味
儿。工人们睁大眼睛瞅着这惊人的一幕。再看那蒋海,额头上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子,可他愣是连眉头都没有皱
一下。
黑达瞅着那块烧进肉里的炭火,心里也免不了一阵惊慌。
“怎么样?敢赌吗?”蒋海咬牙切齿地问。
“赌……就赌……”黑达的话显然底气不足。因为他实在想象不出那炭火烧肉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滋味儿,可他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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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到那肯定是很痛苦难忍的,肯定是钻心的疼。而且他还想,那被炭火烧焦的胳膊,日后必然会留下一个难看
的疤痕,甚至弄不好还会伤筋动骨,或者落个残疾也没准儿。他就在心里骂这个四川矬子,赌他娘的什么不好,
非要赌火烧人肉?这时,他又想到阿美,还有澡堂里那些按摩小姐。她们都是那样痴迷地抚摩着他黑达两只肌肉
发达、血管暴涨、又粗又结实的胳膊,渴望着他用这双有力的胳膊使劲搂她们,抱她们,用他的一双大手使劲地
揉搓她们。当然,每次他都用自己粗壮有力的胳膊挡住了这些来自女人的诱惑。也挡住了心里膨胀起的动物般的
欲望。所以,他时时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自己抚摸着自己的胳膊。他很感激它们的强健有力,也很敬重它们快
于他思想的行为。 txt小说上传分享
惨赌孟浪(4)
惨赌孟浪(4)
当然,他还记得他被阿美骗喝了壮阳药后,这双胳膊也曾那样不害臊地做了有悖于他本心的事情。他还偶尔忆起
阿美被他搂着时候的娇态,和如猫嚎春般的呻吟。可是,当他清醒过来后,便抡起了这双自己粗壮的胳膊,掴了
阿美的脸。那时,他真解气。他在心里佩服自己的胳膊实在是太勇敢,太伟大了。
当然,他对自己这双有力的臂膀还心存感激--因为他曾用它们紧紧地拥抱过那个爱着自己的豆二嫂,而且正是
这一拥抱才让他真正找回了自己爱的权力。为了爱,他也不愿意就此把自己的手指和胳膊用那无情燃烧着的炭
火,烫成伤痕累累,然后失去知觉。那怕是为了豆二嫂和她的孩子们,他也绝对下不了手哇!
这时,那边的蒋海不容黑达多想了;他字字喷火地嚷开了:“格老子的,你姓黑的装他妈啥子哟?睁大你的眼看
着,老子要搁第二块了……”
被蒋海这一骂,黑达醒过神来。他定睛一看,蒋海正把那块已经熄灭的发黑的炭从他的胳膊上抠下去,而胳膊上
已经是惨不忍睹、血肉模糊几乎烧焦的坑了。眼看着蒋海又要伸手到火炉里去抓第二块烧熟的炭火,黑达一把揪
住了他。“哎呀,兄弟,为了个这,你咋这样作贱自己哩?我黑达服你了,算你有种,我认输!”
“嗷!好!——”那些矿工们一阵欢呼。
“说吧,蒋海兄弟,你有啥条件?”
“别的话我就不说了,我就要你每隔十天给工人们开一次工资,拖欠一天,我们也不下井!”
“就这些?好吧,我全答应你们!”
“还得给我们把欠的工资全补上。”这时,早有工人把蒋海扶到铺上坐下,蒋海托着那只胳膊又说。
“我正想法儿凑钱,凑够了先给你们发工资。可,可今天,你们怎么也得下井干活吧?明天我保证给大家发工
钱!”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蒋海说。“你说话算话,可不准诓我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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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达瞅着这个四川汉子,心想,难道这就算是君子?
“我姓黑的丁是丁卯是卯,啥时诓过你?”
“不过,我们还有个条件……”蒋海慢吞吞地说。
“你讲!”黑达一挥手。
“今天,你再给我们半天假,让工人们到霍家庄看半天戏,明天一早我们保证下井!”
“啥?你们说去哪儿?”黑达没听明白。
“去霍家庄看戏。”
“咋?莫非霍家庄也唱戏?”黑达沉思了一下,朝蒋海他们一挥手说,“好吧,条件我答应。”
等李宇宙闻讯带人赶到工棚,这一幕带着血腥味儿的诙谐剧已经闭幕。黑达已经去了“红杏饭庄。”
“小四子,小四子!--”黑达人还没进去,声音就响起来。
判小四笑着迎了出来。
“黑达黑老板,哎呀,你来的正好,我有好消息……”
“行啦,小四子,你就别再跟着他们捣乱了。你说,剧团的人呢?那个张金兰呢?”黑达摘下皮帽子,摔在了桌
子上。
“唉,黑达,你说这事,我还正想问问你呢?可我没好意思。”判小四冲黑达诡秘地笑了一下。
“为啥?”
“剧团在桦树湾唱戏你没去看呀?”小四子反问。
“没有,我哪顾得上呀。”
“我可是去看了两场。唱得是《算粮登殿》、《赵匡胤》,还有《六月雪》。唱得不赖。那行头,那身段,那扮
相,那嗓子……乡亲们直叫好。都说托了你黑老扳的福,才看上了大戏呀!”判小四摇头晃脑地说着,小眼睛眯
着,好象又沉浸在那情那景中。
就这几句话,黑达听得心里怪舒坦的。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惨赌孟浪(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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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不好说,乡亲们啥时想看,我就叫剧团来给唱。”黑达笑着说。“对了,再叫剧团加演几场,索性叫乡亲
们看个够。”
“哎呀,这加演的话,恐怕是黑老板说着寻开心的吧?”
“唉,小四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说真格的,咋成了寻开心?”
“黑老板,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咋的?不是你下命令叫剧团在桦树湾停演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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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我叫停演了?这纯粹是扯淡!我花钱雇着他们,凭啥不叫他们在桦树湾唱戏?我啥时候叫停演了?”
“莫非不是你亲口答应张金兰,叫他们先去霍家庄唱戏的?”
“小四子,这话是谁说的,这谣是谁造的?我他娘的咋一点也不知道?啊?这纯粹是扯他娘的淡!”
“唉,黑达,这事儿一直是你和张金兰谈,我小四子哪有权过问?再说,你们的关系那么铁,我要多说,不就成
第三者了?”判小四吞吞吐吐,似话中有话。
“小四子,你小子咋也这样,婆婆妈妈的。别他娘的啥事都往歪里想。啥他娘的第三者,那女人的话你可不能信,啊?对了,剧团啥时候去的霍家庄?”黑达火巴巴地问。
“已经走两三天了。哎?黑达,这么说,你是真的不知道?”
“我他娘的知道个鸟儿,根本就没人跟我说呀!”
“嗨,这都是张金兰跟我说的,我还真以为你跟她说好了。我也不知你有啥其他安排,所以没好意思问。”
“哼!张金兰,这个女人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他们吃着我的喝着我的,却给别人去唱戏,世上那有这样的道理?”
看着黑达在那直喘粗气,判小四这回相信黑达说的话了。
“小四子,那个女人现在在哪儿?”
“这我可不知道,大概在霍家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