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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没接触过这样的东西,但他知道这家店不管哪一天客人都络绎不绝,那些女子像是逛不厌这里,甚至还能为了某个特别的款式抢打起来,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既然这是常态,谷慈自然不会是个例外。
一定要挑一个好看又独特到能让她哭着求他的簪子,呵呵。
他在脑海里设想了一下这样的情景,满意地扬了扬眉。就在他专心致志地看簪子时,店里又走进了一个中年妇人,身边的小丫鬟一看见他,便讶然道:“……公子?”
沈清和闻声回头,似乎不认得那个小丫鬟是谁,但却一眼认出了那名中年妇人。在这里遇见,两人同是有些惊讶。
“我还以为认错人了。”杨氏忍不住笑道,“你——来买簪子?”
沈清和像看见了救星,连忙点了两下头。
***
谷慈如往常去衙门汇报了沈清和的事,以及领这个月的月钱。
姜师爷带她去账房的时候,满面红光,像有什么喜事,而旁边的两个捕快却是一脸惋惜。
谷慈不解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捕快望着她,叹了口气,“小慈姑娘觉得……这活儿容易吗?”
他指的固然是沈清和。
“还好啊,月钱也多。”谷慈微笑道,“是沈清和来麻烦你们了吗?”
那两个捕快摇头,不愿解释。姜师爷笑道:“他们呀,每人输给我一钱银子。”
他说着将月钱递给了谷慈,简直不能更愉悦。谷慈依旧不解,只听其中一个捕快解释道:“因为你和沈先生相处了这么久还不愿辞工,是衙门里破天荒第一个。”
谷慈自然记得之前李捕快中风的事;沈清和在衙门里是个瘟神一样的存在,这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她大概猜到他们赌了什么,微微笑了一下,盖上印便走了。那个年轻一些的捕快同她一起出的门,她便叫住了他:“齐捕快,沈清和……这么可怕吗?”
“是啊。”那齐姓捕快点点头,环顾四周,小声道,“和沈先生打过交道的人,一个月必中风;你是头一个……还如此完好的。”
“……”
谷慈忍不住咽了下嗓子。
她回家之后有些疲倦,习惯性地往对门一看,但沈清和的屋子里似乎依旧没有人。
她今日晨起的时候听见他出门,觉得很不可思议,谁知到现在也没见人回来。
平时她是不会担心的,但毕竟昨晚他一脸苦大仇深地出去了,模样看起来……确实有那么些可怜。
她又在家等了片刻,终于听到大门外有声音,谁知刚一出去便与沈清和撞了个正着——他正是冲她家来的。
与昨晚不同的是,他一脸得意的表情,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谷慈又有了不祥的预感。
“我不会续写那本书的。”
“哦,话可别说这么早。”他神秘地微笑了一下,从袖袋里取出一样东西,亮在她眼前。
镶着绿松石的银步摇,晶莹辉耀,做工极其精致,一看便是上等的佳品。
“如果你能续写的话,这个就是你的了,我想你应该很喜欢它。”
诚然他说的不假,这步摇无论是做工还是造型都十分好看,难以想象是眼前这个一窍不通的男人会挑选的。
“你出去了一整天,就是去买这个了?”
“我还去了唐府,这是姨母帮你选的。”沈清和坦然答道,“听说我要给你买簪子的时候,她似乎特别高兴。”
谷慈有些惊讶,没想到这步摇竟是杨氏选的,连忙摇头道:“我不能收。”
“哦,难道你一定要我把潜在的意思说得这么直白吗?”沈清和略略蹙眉,“只有你答应续写,我才可以把它送给你。”
连威逼利诱都能这么坦然地说出来……
“它确实很好看,但我并不想要呀。”谷慈将他伸过来的手合上,推了回去,盈盈一笑,“天色已晚,早日安歇罢。”
沈清和依然站在外面不肯走。
她想想还是没有关门。
“或许你真的很喜欢那本书,但我的确已经不记得具体内容了,就算你现在让我写,也写不出那时候的感觉了。”谷慈叹了口气,“有些事过去便过去了,与其止步不前,往前看不是更好?现在肯定有更多有意思的书。”
沈清和凝视着她的双眼,没说话,突然拉过她的手将步摇放上去,不悲不喜道:“这是姨母让我给你的。”
他仍旧死不放弃地抵着门,定定地注视着她。
谷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步摇,揉了揉眉心。
“所以……你还是想让我续写吗?”
沈清和诚恳地点头,“是的。”
“如果我还是不肯呢?”
“我是个执著的人。”
谷慈深吸一口气,无奈道:“那你听好,我一直都想告诉你一件事。”
沈清和疑惑地望着她。
“所谓丐帮是不存在的,你最崇拜的金轮王最初也是被一个画师杜撰出来的,什么人偶刀客长臂大侠全部都是假的……”
她说到一半声音弱了下去,明显看到晚霞之下,沈清和的表情僵硬了。
第23章 「第二十三讲」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他慢条斯理道,“蜀中十侠怎么可能会是假的?想不到你竟会骗人。”
谷慈扶着额:“什么蜀中十侠、白山七侠,都是杜撰出来的。难道你认为,我写的那本书里的人物也是真的吗?”
“一定是有个原型你才会这么写,难道不是吗?”沈清和反问道,“这不可能是凭空捏造出来的。”
他说得认真又笃定,仿佛这些人在他的脑海里俨然变成了一种信仰。
谷慈沉吟道:“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是姨丈告诉我的。”沈清和目光灿灿,整个人像在发光似的,“我儿时他告诉我,这些人会走南闯北惩奸除恶,所以我们不能做坏事,一做就会被发现。”
谷慈张大了嘴巴,“你……你居然相信了吗?”
“为什么不信?”
谷慈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如今她非常好奇,那位传说中的唐侍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有原型。”她认真地抬眸,“这个故事纯熟捏造,世上没有可以飞檐走壁的人。”
沈清和再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骗人。”
谷慈哭笑不得:“真的没有啊!”
沈清和看了看她的耳朵,没有发红,不由蹙了蹙眉。
“你有办法证明吗?”
“有啊。”谷慈轻轻点头,“但……还是算了吧。”
这对他来说,似乎有些残忍。
“不,我想要你证明给我看。”
“那……”她转头望了望天色,叹了口气,“我们去一趟徐记吧。”
***
时辰已经不早,天边薄暮暝暝,他们到徐记时正好赶上打烊。掌柜看见沈清和时,反倒把门打开请他进去,笑着问:“沈公子又来看木雕了啊?”
沈清和没有答话,直视着他:“没有金轮王这个人吗?”
掌柜突然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谷慈,似乎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怎么会没有呢?”他搓了搓手道,“沈公子对他的事迹不是倒背如流了吗?”
沈清和注视着他的笑意,冷不丁道:“下意识轻拍自己的手,很显然是在说谎。”
掌柜的笑容僵了一下,立即将两手背在身后。
眼前这个青年,可谓是他们铺子的头号客人。虽说徐记雕刻铺不缺客人,但这么一个*大金块,还是很值得他们关注的。
来这里买东西的人,大多都是认为这些奇侠是正儿八经存在的。掌柜虽然干这行,但总归觉得这些人的脑子有些匪夷所思。
若是他知道压根没这些人,以后不来买了怎么办!
不等他开口,沈清和又道:“所以都是杜撰出来的?”
掌柜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谷慈咬着唇站在一旁,她曾以为沈清和不过是喜欢这些侠客,毕竟人们总喜欢幻想做不到的事,却没料到他真真切切地认为那些人是存在的。
沈清和是出乎意料的镇定,认真道:“我要见徐师傅。”
掌柜别开目光,默默道:“徐师傅已经去世了。”
沈清和陡然间站了起来,连谷慈都是震惊了。
这家雕刻铺卖的便是那位老工匠的手艺,换人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
“现在的这些雕刻,都是徐师傅的儿子雕的。”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道,“这个手艺与十年前的雕刻一模一样。”
掌柜默默续道:“因为徐师傅十年前就去世了。”
“……”
沈清和抬起手又放了下来,如此反复数次,最终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走出去了。
谷慈担心他会寻短见,连忙跟了出去,谁知他只是径直回了家。
然后蹲在了角落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谷慈颇为无奈地摸了一下他的脑袋,实在无法相信这个人比她年长,“你真的一直都认为他们是真实存在的吗?”
沈清和没吱声,拨开她的手。
她叹了口气道:“我小的时候,我娘也跟我说过,天上有仙女,曾经下凡人间,说不准在街上就能遇见,但我十岁之后就不信了,大家都是这样的呀。”
沈清和突然抬起头,直视着她。
“你竟然相信世上有鬼神吗?”他显得十分不可思议,“金轮王和它们怎会一样?”
谷慈实在不知道哪里不一样。
她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什么,匆匆跑回家里。
沈清和淡淡抬眼望着她的背影。
少顷,谷慈手里拿着一本册子回来了,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明显保存得很用心,甚至书角都没有卷起来,不知里面记了什么。
“这个给你罢。”她将书册递了过去,“这些都是我以前写的,就是篇幅比较短。里面一共有十篇,你若是想,就拿去看罢。”
沈清和愣了愣,没有伸手。
谷慈以为他不要,微微笑道:“不要也没关系的。”
她正要将手收回去,谁知他却突然接过了她手里的册子,又恢复了平时的傲慢:“我可以勉为其难看一看。”
谷慈甜甜地笑了笑,“那我先走了。”
沈清和轻轻点了两下头,走到桌旁像宝贝似的捧着那本随笔,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拭了两下封皮,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俊雅的笑容。
***
不知是不是因为近来太过劳累,谷慈第二天险些睡过头,觉得脑袋沉沉的,赶去学堂时,董学官又给她布置了新的任务。
她平时一般是帮林昔白处理上舍的事情,但因这段时间下舍的那名帮工生了病,一直是由她顶替的。
她清点完学生人数后发觉有些不对,便去找了下舍的讲师,颇为担心道:“宋先生,有一个学生似乎已经快十天没来了。”
那姓宋的讲师是个年近三十的男子,长得一张尖嘴猴腮的脸,瞥了她一眼道:“这些下舍的学生又不是第一次不来,这么紧张作甚?”
谷慈没想到他会这般无所谓,但也没反驳,直接将这件事告诉了顾管事。林昔白恰好也在场,问:“是哪个学生?”
“下舍的张羽。”
“哦,我知道那个孩子。”林昔白似乎也有几分担忧,“今天我便去他家拜访一下罢。”
谷慈连忙点头:“那就多谢林先生了。”
林昔白似乎还想与她说什么,但谷慈已转身走了,便没有开口。
一旁的顾管事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冲他挑了下眉:“林先生可决定去留了?我看濯城是个不错的地方,还有人美心甜的姑娘家。”
林昔白默不作声地放下笔,又看向谷慈刚才离去的方向。
***
谷慈去了衙门之后听闻又有新的案子,赵翔那边却说不一定是命案,因为唯一的证人不太靠谱。
她随后去见了这所谓的“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