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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允鑫早就想好：“我可以先跟学校申请鸳鸯房，我们暂时住住。你可以在你们公司排队分房子。”
梦醒不是太开心。她知道张允鑫刚毕业，跟她谈恋爱又把微薄的积蓄都花的七七八八，他父母都是农民，温饱不愁，但是手头不会有很多现金，也不可能给他们金钱帮助，那么他们在一起过日子，买家具电器都要靠她的积蓄，这她不计较，因为她爸爸早就说过，学生刚毕业肯定条件不会太好，只要有本事在身，将来日子总会好转的。梦醒爸爸当年跟梦醒妈妈结婚，也没要家里一分钱，都靠梦醒爸爸妈妈白手起家，现在不也是过得很滋润？只是她觉得他一个大男人，过日子靠老婆，房子也要靠老婆，而且都算计到了，未免太过分太没担当。
所以她问：“难道你们学校不分房吗？”
张允鑫说：“分啊。学校僧多粥少，我是新人，现在没有职称没有资历，要排队等的话还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年，可能等到的时候我已经要出国了，房子还要退回去。你们公司福利好待遇好，不存在这个问题，你排队肯定比我排队快。”
这时梦醒不得不承认他想得深远，想得周到，想得精密。她想了想，这么说：“结婚可以，不过我要提几个条件，你答应了我们才能结。”
张允鑫连忙问：“什么条件？你可别让我上天摘星星月亮，那个难度太大。”
梦醒笑着推他一把，说：“第一，有没有婚礼我无所谓，我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而且我们家的亲戚都不在本市。但是你要用你的钱买一对戒指。你现在的条件，钻戒也不可能，最起码要纯铂金的。”
张允鑫点点头说：“这个应该没什么问题，我豁上去一个月不吃饭也要给你买。”
梦醒接着提第二条：“我不主张你跟父母要钱，我也不跟我父母要钱，我只跟我妈把我这两年存在她那里的钱要出来做我们成家的基金，我们有多少钱买多少东西，办多大的事，我们一起白手起家好了。”
26 求婚（2）
张允鑫说：“这样你不就亏了吗？你有存款，我一分钱没有。”
梦醒说：“夫妻嘛，无所谓谁亏谁占便宜。接下去我要说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张允鑫说：“那你说。”
梦醒说：“我们家是这种模式——我爸赚钱，我妈管钱。我不一定非要复制这种模式，但是我要求家里的所有收入公开，无论是你的，还是我的，由一个人管。你放心，我不是那种把老公的钱都没收，让他口袋里零花钱都没有的女人。你的工资卡你自己保管，我的工资卡我也自己保管，每过一段时间，我们要互相通报一下家里的财政收入和支出状况，把一笔整钱存成定期。你要往家里寄钱我也不反对，什么时候寄，每次寄多少你要跟我商量。我绝对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我爸妈当年对我奶奶家和外婆家都很孝顺，给我做出了榜样，只要条件允许，就算是你将来把你爸妈接过来同住我也没什么意见。”
张允鑫听了，想了想，问：“你说的钱是指工资吗？”
梦醒听了，心里很不舒服，冷笑一声：“你跟我玩文字游戏吗？你忘记我爸爸的工作就是玩文字游戏？我说的钱是指所有的收入！好了，既然你没有什么诚意，那么我们也没谈下去的必要。”
说着她站起来，把包背在肩上，快步往外走，要乘公共汽车回家。
张允鑫连忙站起来追上去拉住她抱住，找话转圜：“我这不觉得你吃亏嘛！你赚的比我多——”
梦醒站住，盯着他的眼睛说：“这个东西说不准，风水轮流转，说不定哪天就转到你头上。夫妻过日子就要有个过日子的样子。我不是刁蛮不讲道理的人，也不想整天跟自己的老公斗心眼。我过去住军区大院，也听说过有几个江苏的男人很会藏私房钱——你大约不知道，我们部队里最讨人厌的就是江苏人，最会斗心机。夫妻如果做成那样，结婚干什么？你不要以为我学历比你低就比你傻——你要是觉得我好骗，就趁早死了这份心。”
张允鑫拖着她坐回长椅，贴着她的脸说：“我哪里敢骗你？你傻吗？你才不傻，你是大智若愚！你不要因为一个江苏人，就把所有的江苏人都一棍子打死嘛！”
梦醒说：“但是我现在看看，觉得你跟那几个江苏人越来越像，没有什么不同，精于算计，爱耍小聪明——”
张允鑫说：“你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张允鑫同学本质上还是个质朴的农家子弟。再说，我这小心眼哪能斗得过你这个大智慧？好了，好了，我们结婚后你管钱，我工资奖金讲课费稿费或者科研费全部上交，好不好？我每个月只申请一百块钱零花钱。”
说着又吻住她，手伸进梦醒的衣服里。
梦醒给他逗笑，紧绷着的脸舒展开。她四下看看，把他的手拿出来，说他：“你注意影响！”
张允鑫央求：“我们结婚吧，结婚吧，结婚以后我们在自己家里，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想摸哪里就摸哪里。”
梦醒说：“合着结婚就是为了合法地做这事？”
张允鑫甜言蜜语地说：“我就是喜欢你才想跟你结婚，想跟你一辈子在一起，再生个孩子——”
梦醒说：“对了，你对生男生女有没有倾向？好像农村出来的都喜欢儿子，万一将来我生个女儿——”
张允鑫赶紧表态：“什么年代了？儿子女儿都一样！再说我大哥已经生了儿子，我没有传宗接代的压力。”
梦醒说：“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考虑清楚我提的三条你能不能接受。如果你接受，我跟我家里约个日子，你要亲自上门跟我爸爸妈妈去求婚；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们趁早散伙，谁也别耽误谁。”
张允鑫说：“哪用得着三天啊？我现在就能告诉你，我都答应。你这么好的老婆我要是放了，到哪里再去找一个？梦醒，你说的是真的吗，将来跟我父母同住也没问题？”
梦醒说：“条件允许的话，当然没问题。比如我们的房子足够大，能让他们单独有个房间。我小时候我外婆曾经跟我们同住，我爸爸一点问题都没有。我要是不孝顺老人，我爸那一关我就过不去。”
梦醒跟张允鑫去过他家，从他父母的面相也好，言谈举止也好，看上去他们都不是蛮横不讲理的老人，感觉他们都很善良，所以对跟公婆同住并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两个老人在农村，没有什么劳保，赡养父母的义务应该尽的。一个男人，如果对自己的父母不管不顾，你还能指望他是什么好人？
梦醒自己的父母将来有退休金，有公费医疗，不需要赡养，只需要孩子的精神陪伴。她知道从这方面来讲，两家不可能讲平等。她的父亲没把自己父母家跟妻子的父母家划等号，搞一碗水端平，那么将心比心，她自然也不能把张允鑫的父母跟自己的父母一碗水端平。
张允鑫说：“梦醒，你真是太好了。现代社会，你这样的女孩子很难得。”
他知道好几个师兄的例子，女的结婚前提出的条件就是不与公婆同住，师兄往家里寄钱的频率和数量稍微多一点夫妻就要吵架——这也是他们不得不存私房钱的原因之一。
梦醒回家，把想结婚的事跟父母说了。梦醒妈妈很意外，问女儿：“你不是刚刚说不要结婚，怎么——”说完看看女儿肚子，心里乱打鼓，是不是出了事不得不结婚啊？
梦醒解释：“我说他不提，我们不能先提。现在他向我求婚，我们当然可以谈结婚的事——当然如果你们不同意，那我们就往后推推。”
梦醒妈妈连忙说：“好，好，结婚也好。”她这个做妈的感觉女儿和张允鑫两个人之间越来越热乎， 整天提心吊胆，生怕出什么意外，家丑外扬，早嫁早省心。
家里有女初长成，总会令人操心。
张允鑫再一次穿戴整齐，拎着礼物上门，向苏家父母求婚。梦醒爸爸妈妈招待他先吃饭，吃完饭后把两个人叫进客厅，四个人面对面地谈。
梦醒爸爸说：“你今天说你跟梦梦商量着要登记结婚，这个我们做父母的没什么意见。小张你现在也留在H市，梦梦也在H市，你们中间没有什么障碍。现在看起来梦梦赚得多一些，那不是说梦梦比你有本事，而是她所在的行业好，是行业优势，所以梦梦你不要有优越感。这种学历倒挂，脑体倒挂的事情，总有一天要改变，将来小张赚得比梦梦多了，也不要觉得高她一头，夫妻在一起生活，要相亲相爱，互相扶助，都是平等的，没有谁高谁低之说。”
生公说法，顽石点头，张允鑫频频做点头状。
梦醒爸爸又说：“你们两个，小张学历高点，教课的同时，还要复习英语，准备考出国，可能还要做做科研，要忙一些，压力也比较大，梦梦除了工作倒没什么大事要做，家务就多做一些，全力支持小张，将来他好了，你自然也好，不要计较太多。”
梦醒妈妈看看梦醒爸爸，表情复杂，但是她很给老公面子，没说话。
梦醒爸爸对女儿说：“你在家里基本上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会干，结婚以后要多学着点，别整天耍娇小姐脾气。”
如果李映红在这里，肯定要对着梦醒这样咬耳朵：“你爸怎么能这么说话？你爸怎么这么傻？！”
梦醒此时还没觉得爸爸有多傻，等到她结婚以后，才体会到这个北方血统的老爸是多么不合时宜。
梦醒爸爸对张允鑫说：“梦梦在家里有点大小姐脾气，可是心地是很好的，人也很有才气，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当年高考失利，你以后要多帮助她，共同提高。她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来告诉我们，我们一定批评她。你们做夫妻，成了一家，要彼此谦让，不要吵架。”
张允鑫连忙表态：“我不会跟她吵的。梦醒人非常好，看得出，您的言传身教也非常好。”
梦醒爸爸又说：“梦梦，结婚后要孝敬公婆，那边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能帮的一定要帮。”
梦醒连忙说：“知道。”
梦醒妈妈最关心这个：“这婚礼——”
梦醒连忙说：“我不想办酒。我们家的亲戚都不在这边——”
梦醒妈妈说：“没有亲戚总有同事，还有我跟你爸的同事。结婚哪有偷偷摸摸的？”
梦醒爸爸大手一挥：“这个还是看孩子的意思吧？不办就不办好了，只要登了记就是合法夫妻。要不让他们先登记，办不办酒以后等他们分到房子，手头也有点积蓄的时候再说。”
梦醒妈妈这才问：“你们以后住在哪里？家里这么小——”
张允鑫连忙说：“我问过我们学校房产管理处，分房要排队，但是只要我们一领证，学校可以给我们一间单间的宿舍，有二十平方左右。如果梦醒不嫌弃，我们可以先住到那里去。”
梦醒补充一句：“周末我们回来吃饭，随便哪个房间都能凑合一下。”
如此这般，张允鑫的求婚得到苏家父母的批准，他们一起到梦醒户口所在地的区政府民政部门询问结婚登记要履行的手续，分头回去开介绍信，一起做体检，一起看性教育录像，一起照一张合影，梦醒妈妈择了个黄道吉日，他们一起去把结婚证领回来。
梦醒妈妈犹自对女儿嘀咕：“你真的不想办酒？那婚纱照还拍不拍？去找家好的影楼拍，我来出钱。”她有时候觉得女儿的脾气太四海，大大咧咧的根本不像个女孩子。女儿这一生最美丽的时光，最幸福的时刻不留下纪念，最遗憾的是她这个做妈的。
登记那天是周末，晚上苏家爸爸妈妈在饭店里订了一桌，请郑家爸爸妈妈一起跟新人吃了一顿以示公告和庆贺。
李妈妈无限惊讶地说：“这么快就结婚了？梦梦还小——”她没有说下去。这样大喜的日子，她说这种话未免有点煞风景。
27 初品婚姻（1）
梦醒之所以不想拍婚纱照，一来觉得花那么钱拍得千篇一律没有多大意思，二来她戴眼镜，对隐形眼镜有些过敏，想象不出戴着眼镜拍出的婚纱照是什么样子，摘下眼镜又觉得眼神比较可笑。
那天在跟苏郑两家一起吃饭的时候，李妈妈对着张允鑫好一顿教诲，说梦醒自小爱学习爱读书，家务不会做，而且本地风俗，都是男人做家务多，所以要求张允鑫结婚后多做家务，要照顾好梦醒。她这么说：“梦梦可是我们两家从小宠大的，要是我们听到你对她不好，我们可不答应。”
张允鑫连忙站起来来给各位长辈斟酒敬酒，答曰：“各位长辈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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