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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眼神竟让陈劲觉得熟悉,因为林菀对着他的时候常常如此,即便是占了下风也会不服气的瞪着他,满是敌视和不屑。
有句话叫,入土为安。
选好了墓地,找风水师看了日子,王潇要下葬了。
葬礼上,王妈妈哭得几欲昏厥,王爸爸坐在轮椅上不住的抹泪,亲戚朋友们无不眼眶湿润,或是低声啜泣。这世上的悲剧有很多,每天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在各种人祸天灾之中,英年早逝,似乎不是太触目惊心的字眼,但只有身边的人才能体会出这其中的悲恸和悲凉。
林菀的表现有些出人意料,没有哭天抢地,甚至根本就没哭,就那么笔直的站着,直视着前方。可是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身体在发抖,眼睛里虽然没有泪,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她看着司仪的嘴巴一开一合,不时的配上些手势,可是她耳朵像塞了棉球似的什么都听不清。直到真正“下葬”那一刻来临的时候,她猛的闭上眼,紧紧的握拳,指甲抠得手心生疼,只有这样才能忍住冲过去跟他们争夺那个盒子的冲动。
仪式结束后,林菀和众人一道离开,然后又独自返回来,王妈妈和王爸爸有亲戚陪着,她不必担心,而她现在只想单独和王潇待一会儿。
走向王潇的墓碑时,每迈出一步都异常的艰难,仿佛这一刻才是真正的葬礼。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灰蒙蒙的,连太阳都只剩下一个模糊黯淡的轮廓,她想,它一定是不忍看到这么好的人被埋于地下。然后她看向四周一座座孤零零矗立着的石碑,那里面有多少是像王潇那样善良无辜的好人呢?
都说头上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可是你们真的在看吗?她从前是个不太坚定的无神论者,对东西方的各种神明都心怀敬畏,可是现在她只想说,老天爷瞎了,上帝死了。
林菀闭了闭眼,然后蹲下来,盯着眼前这座簇新的石碑,像是看到了一件陌生事物一般,微微蹙眉。然后抬起瘦削的手指,描画着还有雕刻痕迹的“王潇”二字,最后手指往下一划,停留在下方。
真遗憾,她的名字不能出现在这里,未亡人,林菀。
然后,本该属于几个小时前的反应终于出现了。
抽泣,哽咽,嚎啕大哭。
有个说法叫,大悲无声,其实无声只是刹那的,任何激烈的情绪都不能一直压抑,而这种丧失之痛就好比地震时的岩浆,不可抑制的往上涌,暂时受阻,稍后会加倍的爆发。
林菀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完全没有注意到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云层越来越厚,空气里也多了无数湿润的因子。就算是注意到她也不会离开的,今天是王潇下葬的日子,他刚刚换了环境一定不适应,她得留下来陪他。所以,她也没发现这个时候的墓地有多么让人心悸。
灰色的天地之间,一排排石碑泛着青白色的光,肃穆而诡异,天空不时传来轰轰的雷声,一阵高过一阵,仿佛要唤醒沉睡着的灵魂。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如果有剧组过来拍某种题材的片子,估计后期色彩都不用调了。最好的就是最自然的,天地之神虽然对人情过于冷漠,对自然景致的拿捏还是很到位的。
终于下雨了,而且还是来势汹汹的雨。没一会儿林菀就被淋透了,她苦笑着说:“王潇,你看,我刚刚骂了老天爷他就给我颜色看了,真是个小气鬼是不是?”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继续道:“不过他还算厚道,刚才那么那么多霹雷居然没一个是冲我来的,唉,是不是他的准头太差了呢?”
忽然想起那个神父打高尔夫的笑话,原来上帝也有跑偏的时候,难怪啊难怪。
雨势越来越大,呈斜线下落的雨丝像无数道箭矢,无情的打在林菀的身上,她抱着石碑一动不动,仿佛与它合为一体。她痴痴的想着,若是王潇还在,看到她这个样子,一定会冲过来,大声责备她不会照顾自己,然后脱下外套罩住她的头,抱起她在雨中发足狂奔。
脑袋越来越沉,林菀陷入思念的汪洋里,想念他身上那让人安心的温度,想念着他温柔的声音,想念他的一切一切……
也许是心诚则灵,林菀居然感觉到了,他坚实的手臂抱起她,她靠在他宽阔而温暖的胸膛,他低低斥责的声音里带着心疼,她听着他热烈的心跳,耳边是呼呼的风雨声……她轻笑,那是因为他的腿很长,跑起来很快,很快。
她想看看他,可是眼皮却沉重得睁不开,想和他说说话,上下唇却像被胶水粘住了似的分不开。她想,自己一定是太累了,没关系,只要他们在一起就好。
无论人间,还是天堂。
林菀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傍晚了,看到熟悉的格局摆设,她知道自己这是又住院了。短短十几天,对她来说仿佛经历了一生,而这一生却有半数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她苦笑,真是个晦气的地方。
身上穿着深蓝色条纹的病患服,手背上扎着吊针,输液管里不知名的药水一滴一滴流进她的静脉,有点凉,她一愣,抬手摸摸脸,果然是热的,还不是一般的热,原来是发烧了,想想也是,雨那么大,不被浇傻了已是万幸。可是,如果真傻了,是不是就不会痛苦了?
一名护士进来检查输液情况,林菀看着她身上雪白的制服,心说,白衣天使,却不是真的天使,否则一定要拜托她问问上帝,王潇有没有去天堂报道。
可是,到底有没有上帝存在啊,如果有,那么她下午的那番想法岂不是冒犯了他老人家?那,会不会连累王潇呢?
林菀纠结的直皱眉,那只闲着的手无意识的抓紧了被子,护士调好输液的速度后,热心的问:“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医生过来看看?”
林菀迷茫的抬头,然后摇摇头。
护士伸手探她的额头,说:“还有点烧,估计还得挂一瓶水。”然后递过来一支体温计。
林菀顺从的接过夹在腋下,五分钟后取出递给护士,护士看了眼体温计说:“38度半,好多了,你都不知道,你刚被送来时烧的啊,41度,把你男朋友吓坏了,一直吵吵着找专家,呵呵,这要是高烧都得专家坐诊,那专家可不得忙晕了。”
她托着本夹子一边填查房记录,一边自顾自的说着,一抬头看见床上的病人呈目瞪口呆状,不禁奇怪的问:“怎么了?”
“我男朋友去世了,今天是他的葬礼。”
啊?护士惊得本夹子都掉地上了,虽然说学医的人啥场面都见过,按理说没啥可怕的,可是,要不要这么灵异啊?
林菀回想着迷迷糊糊时的那种感觉,那个怀抱,那么温暖,那么让人心安,那么像……她随即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说:“不可能是他,”然后问护士:“送我来的那个人长什么样?”
护士惊魂未定,结结巴巴说:“挺帅,挺威严,有点吓人。”
林菀皱起眉头,王潇从来都不吓人,他一向都是和和气气的,她不禁有些失望,随即又笑自己太痴傻,怎么可能是他呢。她忽然想起什么,抓起放在床头的包,拉开,掏出几张散乱的纸币,然后问:“是那个人缴的医药费吗?会不会留下名字?”
“我去护士站看看。”护士白着脸说完,就转身跑出去了,连地上的本夹子都忘了捡。
不到两分钟人就回来了,“缴费单上是你的名字。”
林菀无奈,看来是遇到活雷锋了,做好事不留名,然后看看一脸紧张的护士,有点好笑的安慰:“别多想了,应该就是个路过的好心人。”
护士表情稍微放松,迟疑了下说:“可是那个人,应该是认识你的,他看起来很紧张你,还坐这看你打点滴,后来好像有事要离开,就去护士站找人,让我们照看你,而且,他,他还握着你的手来着。”
林菀听到最后一句,没扎针的右手条件反射的一抖,然后下意识的在被单上蹭了两下,心头升起一丝厌恶。
“估计是你的神秘爱慕者吧?”护士想了想总结道,只有这样才说的过去。
林菀哼了声,爱慕者倒未必,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人有毛病,喜欢占人便宜,真讨厌,然后,那一点感激之情立马烟消云散了。
第13章 失眠
林菀挂了一晚上的点滴,第二天一早就出院了。虽然高烧退了,可她还是病怏怏的,这场巨变对她来说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她有种被命运击败的感觉,然后就轰然倒下了。
她打电话跟领导请了一周的病假,终日闷在家里,躺在床上或是流泪或是回忆,或是发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没有开灯,分不清白天黑夜,饿得胃痛时就下床随便煮点面糊弄两口,然后继续回床上躺着。
她多希望自己能睡着,然后在梦里见到王潇,问问他在另一个世界是否安好,可是这个简单的愿望都无法实现。她整天整夜的失眠,到后来开始头疼,疼的她恨不得用锤子把自己砸晕了。
林菀的小家很小,不到五十平米的一室一厅,但是被她布置得很温馨,淡粉色的墙纸,碎花布艺沙发,天蓝色的窗帘,白色的家具,床头堆着各种动物布偶。书架上除了一排排书刊,还摆着许多别致的工艺品,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只矮墩墩的陶制花瓶,那是王潇亲手做的,当时她取笑说这个丑家伙用来腌咸菜还差不多,可是当他把一束火红的玫瑰插进去的时候,她发现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和那些精雕细琢的水晶花瓶比起来,反倒多了几分淳朴可爱。
当然,在这不到五十平的空间里,也填充了许多属于王潇的东西,比如书架上的电脑杂志,厨房里和她同款不同色的马克杯,以及鞋架上的一双超大号软底拖鞋。
王潇特别喜欢窝在她这儿,看电影打游戏或者只是坐着闲聊,每次都要赖到很晚然后被她驱逐出境。还记得有一次,她送他到楼下时,他抱着她用近乎撒娇的语气说:“小饭碗,快点结婚吧,我要受不了了。”
她当时还傻乎乎的说:“快了呀,还有半年……”
然后王潇嘟囔道:“太长了。”
她立即反驳:“这我还怕时间不够用呢,装修图我还没弄好呢。”
王潇无语,闷了会儿才低声问了句:“你就不想吗?”
她不明所以:“想什么?”
他挫败的叹气,摸着她的脑袋瓜苦笑着说:“菀菀,都怪我把你呵护得太好了,瞧你现在单纯的跟小白兔似的,我都怕等到了那一天我下不去手……”
她终于听明白了,小脸顿时羞得通红,支支吾吾:“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是,说好了。”某人失笑。
回想起那一桩小插曲,林菀的眼睛一酸,泪水簌簌而下。二十来岁的男孩子,或者说男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她也不是一点不懂,就算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么?但是这件事上她有自己的坚持,或者是固执。她不希望让王潇的父母认为她轻浮,缺少教养,这在别人看来可能有点小题大做,但是她有心结。
看着王潇偶尔流露出些许郁闷,然后跑去球场挥汗如雨消耗能量,却从不对她有半分强迫之意,她就感到很抱歉,但是她想,反正就要结婚了,大不了以后好好补偿他呗。
王潇说她无欲无求,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龙女。那时候她还没完整看过射雕侠侣,不知道冰清玉洁的一心只念着过儿的小龙女后来遭人玷污白玉蒙尘,更不知道自己也许会在冥冥之中遵循了她的命运。
现在她真是后悔,后悔死了,为什么要那么执拗那么傻呢,如果早知道上天如此吝啬施以幸福,她一定在很早以前就把自己全部交付他。还有,她不要婚礼了,说什么婚礼对女人来说多么重要,如果草率了这辈子都会留有遗憾,那不过都是形式不过是催眠自己做给别人看的,他们只要去民政局交上几块钱拍张照领个红本本就够了。
可是现在,想什么都晚了。
为了营造睡觉氛围,屋子里漆黑一片,看不到那些温馨的摆设,只有无尽的寂寞。人在脆弱时候是最容易感到孤单的,可是她身边现在一个能依靠的人都没有。
最好的两个朋友一个在国外度蜜月,另一个在外地参加培训。她知道只要一个电话,她们就会义无反顾的跑回来陪伴她安慰她,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安慰的话她听了无数,谁也不能把她的王潇送回来。何况,她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她不能结婚了,总不能再破坏了朋友的蜜月,她还记得米兰制定旅行计划时的一脸甜蜜和心驰神往。还有思思,是个性格比她还要单纯的孩子,如果听了这事一定会哭红了眼睛然后飞回来与她抱头痛哭。不,这不是她需要的,或者是她需要,但她不能这样自私。
家人?抱歉,她林菀天生命孤没有亲人缘,三岁时她那位据说很美很风流的妈妈就抛下了她爸爸和她,跟一个香港富商走了。她爸爸深受打击从此性情大变,一门心思的研究如何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随着他一天天实现自己的愿望,也一步步从女儿身边走远。她彻底被爸爸忽视了,她很难过,无论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