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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颖在不经意间给自己出了一个很大的难题,但这是一个能令两人即使不再相恋却依然能够做朋友的问题,这一瞬,尹恪诚突然觉得那个背影有点陌生。诚然,苏颖有立场问他如此严肃且关系重大的问题,让他疑惑的是她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酝酿这个问题的,难道只是看了军装秀之后才被触动的?恐怕并非如此,他隐隐有一种感觉,或许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苏颖就想问自己这个问题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而已。她的思维如此活跃,边边角角的小事都能考虑到,何况是这种关系如此重大的问题呢。那么她的心里对此是否已经有了答案?
苏颖并非不知道自己给尹恪诚带来的冲击,这正是她想要的,为了他,也为了他们的未来。尽管这次决定和尹恪诚谈恋爱真的是那一瞬间的冲动,但是她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和他谈一谈。过去他们只能算朋友,自己似乎没有立场管人家的私事,在这个人心叵测的社会,即使是良言也并不一定会得到对等的感激,现在既然将关系拉进了一步,他们就不能只是沉浸在彼此爱慕这个单纯的情绪中,他必须对将来有一个明确可行的规划。恐怕他也很清楚就算是普通家庭的女孩与他这样的男子相恋也必然要遭到家长的质疑,甚至可能是家变,何况是自己。苏颖觉得父兄不会用什么低劣的手段来迫害尹恪诚,但是不排除用强大的道德谴责把他打击得体无完肤,苏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父兄会用什么理由来反对他们,其中一些她自认为两人能够抵挡得住,但是还有一些必须尹恪诚自己去面对。如果他的人格或意志不够坚定,如果他对他自己的人生都没有一个清晰的规划,他绝对没有心理基础去承受这些压力,遑论战胜呢?好在从目前看来,这位前特种兵少校至少有超过半数的胜算,尽管这种信心有点没什么根据。
一想到这儿,苏颖就忍不住回头去看尹恪诚,发现尹恪诚也在望着她。两人相视一笑,苏颖大声喝问:“看什么呢,还不干活!”
“你还不是一样。”
“我这就做好了。”
“我马上也就好了。”
“骗人,这么半天才叠了一件!”
“真的马上就好!”
尹恪诚立刻拿出过去在部队出任务时的那种气势,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全都叠好了,虽然这样剧烈的活动令他有点气喘。
“看,都好了。”尹恪诚转动轮椅向苏颖行去,沾沾自喜的邀功。苏颖也很惊讶,随即高调嘉奖:“很好呀老兵同志。过来看看今天的晚餐。”
苏颖做了鱼香肉丝和番茄菜花,又做了一份凉拌海蜇皮,这些最寻常不过的家常菜也让尹恪诚幸福得快要昏过去了。
“我真的很喜欢你做的饭。”
“难道你喜欢的不是我这个人吗?怎么又成了饭了!”苏颖矫情万分的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叉着腰不理尹恪诚。尹恪诚识相的上前揽着她,吻着她纤细的腰肢:“哪有人吃自己的醋?”
苏颖在尹恪诚的怀抱中转过身来轻轻敲了他一下:“吃饭啦。”
虽然早上的时候苏颖提出过让尹恪诚搬来与自己同居,尹恪诚也同意了,但是现在家里还没有改造,作为一名建筑设计师她知道残疾人的居所需要怎样的设施,最低限度也要像尹恪诚现在租着的公寓这样在卫生间增加扶手,所以现在让他过去住其实就是让他受罪。而且正如他所言,他们的确是太快了,双方也都需要一定的时间和空间来冷静一下,谁说感情不需要遵循物理定律的。
苏颖做饭时依然留出了次日午餐的分量,吃完饭收拾好一切之后她很不情愿的揽着尹恪诚:“我得走了,明天上班呢。”
“嗯。要我送你吗?”
“你开着轮椅送?”苏颖坏坏的刺激尹恪诚,一次次的注射疫苗后尹恪诚的免疫力已经提高到很高的水平,便也只是无奈的耸耸肩:“你要是不嫌慢的话,我是不怕累的。”
苏颖笑着吻上尹恪诚:“我怎么舍得。好了,不腻了,回去。”
“路上小心。回家后给我来个电话。”
“嗯,没问题。”
尹恪诚只把苏颖送进电梯便回家去了,他怕再送就会把自己送到她家里去。做为男人,最大的悲哀就是不能保护心爱的女子。尹恪诚不得不微笑着面对苏颖,而让自己的心接受天堂与地狱两级的撕扯。过去他是特种兵,一个人对付几个心怀不轨之徒都绰绰有余,现在他是残废,哪怕是个小学生,只要能把他从轮椅上踹下去,他就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自保尚且不暇,遑论他人。他只能祈祷曾经显灵的诸神保佑苏颖吉人天相不会遇到这种倒霉事,否则他恐怕只能自杀以谢天下了。
苏颖不是不希望尹恪诚送她回家,但他送她回来之后,自己必然不舍得让他一个人打车回去,可今天又不能让他留下,那就只好自己回来了。作为一名女性,从心里说的确是希望得到男性的保护,但苏颖从小接受的教育是要对自己负责任,不能事事指望别人。不想发生意外最好的方法是自己提高警惕,所以她的包包里总装着辣椒喷雾器或者电棒,出入停车场之类的荒僻地点手里一定握着手机把大哥的号码拨出来备用,按时去道场温习学过的防身术,诸如此类等等。意外是不可抗拒的,24小时贴身保镖都有可能反水,所以就算找现役的特种兵少校当男朋友也不可能100%保证安全。当然,如果是和行动不便的尹恪诚在一起,就要更加提高警惕,因为坐在轮椅上的人好像比单身女子更容易受到袭击。
朗园的保全系统很先进,这也是苏颖坚持让尹恪诚搬来与自己同居考虑的因素之一。以业主驾车进入小区为例,进大门要刷一次卡,进车库也要刷一次卡,从地下车库进入住宅单元的电梯同样需要刷卡才能启动,最后当业主进入单元大堂后,大堂值班经理必须亲眼看到业主进入电梯后才能刷卡完成整个程序。如果两次刷卡间隙超过8分钟,系统就会自动提示保全中心,中心则会派出持有各种武道执照的保全进行排查,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一切潜在的危险排除掉。在这种严密的主客观防范之下如果还能发生意外,就真的只能算自己倒霉了。
苏颖回家后给尹恪诚发了个平安短信,没敢打电话,她还有一堆工作没有处理,这也的确是不敢坚持邀请尹恪诚来重要原因,挥霍了两天,周日晚上工作一会儿也并非太不人道。尹恪诚多少猜到了苏颖没有打电话的原因,他也不想刻意勾引苏颖,只是习惯性的开着QQ,但不知苏颖是忘了还是睡了,一直没上线。他郁郁的等到十二点,爬上床孤独的睡了。
判若两人
新的一周,苏颖最关心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家庭改造计划。她的工作一向繁琐、超额、紧张、逼死人不偿命,唯一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出差的时候有30%的工作可以自行安排,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办公室,只要能在deadline前一分钟把图画完就可以pass,加上她的工作表现一直很好,入职以来只有加班的份,没有请假的记录,是以她大大方方的向老板申请了三小时的假期。
“Cindy,方便过来一下吗?”
“Hi,马上。”
B…I的老板Allen Tao用一通电话把爱将召进了办公室。苏颖请事假,破天荒头一遭,从权限和情理上他都应该立刻照准,但是好奇心促使他忍不住八卦一下。
“领导。”
“坐。”
如此亲近的关系就不用刻板的寒暄了,Allen直接提了苏颖的请假申请:“明天要休假?”
“嗯。可以吗?”
“当然。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不用,只是小事而已,谢谢领导关心。”
苏颖明白Allen的暗示也并无恶意,只是现在她不想公开与尹恪诚的关系,毕竟,他是个残疾人,她真的没做好准备。
“那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没问题。”
正事说完,Allen又趁火打劫的缀上一句:“今晚的酒会,你要参加哦。”
“啊……”苏颖总是以自己级别低为由逃避这些公关活动,但是今天Allen当面提了出来,还是自己请假的当口,的确有点不好回绝。不过Allen并非只是拿苏颖请假这件事来卡她,他还有其他的理由:“六月你该考执照了吧?”
好吧,这就不用也不能再解释了,苏颖也笑着点点头:“谢谢领导,那我赶快回去干活了。”
“OK。”
回到座位上苏颖翻看着日历牌,六月初考执照,资料虽然都在家里,却一直没顾上复习。唉,早知道现在就别谈恋爱了,搞得这么复杂。苏颖抓了抓头发,信手在日历牌上画了一只戴着派对帽的小熊,画完后溜出去给尹恪诚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晚上不能去吃饭以及次日去买建材家具的事情。尹恪诚倒是自信满满的回答“你不用担心,家里还有米饭,我准备做蛋炒饭吃。”就这一句话,令苏颖在酒会上看到黑色的鱼子酱都忍不住想拌着蛋炒饭来吃。
或许是那两杯香槟的作用,苏颖面色潮红的呆在露台上望着泳池里蓝幽幽的灯光,脑子里净是两个小人儿搂抱着滚来滚去的场面。色女!她对着晴朗夜空微笑着骂了自己一句,低头看看表,快九点了,作为这所豪宅的设计师被邀请参加酒会的Allen还在跟那些达官显贵们聊天。苏颖知道这是行规,没人投资设计师喝西北风去?别说今天Allen如此,等自己执照拿到了开始独立承接项目,也少不了这些应酬。自己只是运气好,出身名校,总部的首席和中国区的首席格外关照,几个核心设计师跟自己的私交也都不错,直属上司Allen也明智的护着自己而不是阳奉阴违的按照新人的待遇让自己当蚁奴。尽管公司内部少不了风言风语,但是她的工作表现的确无可挑剔,执照拿到手之后升级应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当自己一步步的走向事业的巅峰时,尹恪诚能不能跟上自己的脚步呢?看着水晶灯下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苏颖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他跟那些人在一起会是怎样的?苏颖能想象得出他带着曾经的那种冷静稳重和他们交谈的情形,就算坐在轮椅里,也会给人带来压迫感和威严。只是现在恐怕他还没有那个气度。如果现在让他出现在这群人中,他可能只会不安的四下顾盼。想到这儿,苏颖的心情也有点灰灰的,要等多久他才能做到呢?还是……
她摇摇头转过身去继续望着泳池,对他有点信心吧,给他时间,给他支持,他一定能做到的。
“苏小姐,不打扰您吧?”
“陈先生。哦,谢谢。”
苏颖接过对方殷勤奉上的郁金香杯,微笑着向豪宅主人的朋友致意,陈达,某公司的基金经理,好像还是去年的十大明星基金经理之一。
“看您在这边站了一会儿,会不会有些冷,今晚风还蛮大的?”
体贴的搭讪语言,苏颖客气的回答:“没有,只是出来醒醒酒。”顺便暗示对方这杯香槟你是别指望我陪你喝了。
陈达也精明的不再提有关饮料的话题,转而问道:“听说苏小姐是MIT的高材生?”
“不敢当,陈先生是?”
按理说不了解对方的履历这样贸然打听多少有点唐突,万一对方并非名校出身岂不尴尬?苏颖不是不明白这一社交礼仪,只是有点懒得搭理这个说话总是抬着下巴的家伙。尹恪诚说话也总是抬着下巴,他坐轮椅,不得不这样,即便如此,他也总是努力的将表情敛得很低,让苏颖忍不住的就想钻进他怀里让他可以不用那么辛苦的仰着头。
陈达有备而来,既然敢提苏颖的出身,自己也就不怕对方反问了。
“小可不才,在UCLA混了个PH。 D。。”
好吧,我哥还是哈佛的博士呢。
苏颖礼貌的一笑,恭维一句:“陈先生真是年轻有为。”
连续抛出去两个球对方都不接了,刚才听的传言还真不虚,陈达被激起了斗志,开始挑战新的话题。
“只是机械的套套公式而已,不像设计师,这么有灵气的职业。”
“设计师也要遵循物理定律,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