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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非常冰凉。谢一北明明自己能喝,那人就像是拿他取乐似的硬是捏着他的下巴往里灌。比起喂更像是恶意往里倒了,一边还冲后面笑道:“过来看这家伙!”
水倒得实在太快,几乎要从嘴里漫了出来。谢一北终于被呛了,忍不住使劲咳嗽了几声。
“我艹你妈的,你丫有病啊?”不知是不是咳出的水不小心溅到他的脸了,那人一下发怒了,大半杯水直接泼在了谢一北脸上。那人还不解气,站起来朝谢一北的肚子狠狠踹了两脚,踹得谢一北整个人都痛得蜷了起来。
“小心点,别弄死了。”身后那人说道,“走吧,吃点东西去。”
那人还不解气,又最后踢了一脚才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谢一北的双手被捆在了背后躺在地上,只能尽量将膝盖弯起缩成一团想减少些痛楚。那人正好实打实地踢在了他柔软的肚子上,谢一北只觉得内脏都绞成一团似的疼。那大半杯凉水也慢慢地流进了他的脖子弄湿了他的衣服,他躺在地上更冷了。
谢一北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不知休息了多久,额上痛出的冷汗才渐渐消下去。他慢慢地又坐直起身体缩进了墙角,尽量避开了地下的那滩水。
眼睛上蒙着布,谢一北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估摸着可能还是半夜。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可实在冷得睡不着。谢一北的头靠在墙上,睡着了很快又被冻醒。
不停地睡睡醒醒,他的时间概念几乎都要模糊了,已经不知到底过去了多久。
门再一次开了。谢一北本就没睡实,一下子就醒了过来。听声音这次是有好几个人走了进来。尽管明知眼睛蒙着布看不见,谢一北还是条件反射地抬起了头。
“就是他?不能抓错吧?”
“大哥您放心,我们跟着这小子跟了快一天,绝对没错儿。”有人接话道。
“嗯,把他眼罩拿下来我看看。”
有人十分粗鲁地拽着谢一北的头发让他的脑袋位置偏了偏,去拽他后脑勺后布条系的结。
好久没有看东西,谢一北半眯着眼睛眨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光线。匆匆瞥了几眼,这应该是在个住宅楼房,只是房间里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头抬起来。”
谢一北抬头扫了那人一眼,便又低下头去。
“胆子挺肥的啊你?”那人伸手捏住了谢一北的下巴,强迫他抬起了头。谢一北挣扎不过,索性狠狠地直视回去。面前这个男人看着约摸三十近四十岁,中等身材,相貌普通,头顶有点秃,属于那种丢进人群里就不见了的那型。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觉得他眉目间多少有些猥琐。
“艹,就这种货色,曾白楚也看得上眼?本来还想玩玩的,真扫兴。”那人很没兴致地放开了谢一北。
秃顶男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刚接通就嚷嚷:“你没弄错人吧?你确定这小子能有用?”
“不试试怎么知道。”电话那头是个女声。整个房间都很安静,电话的音量也大,连谢一北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艹,姓曾的口味还真他妈够特别的。”秃顶男又骂了句听不懂的不知哪里的方言,“他还没打电话来!”
“你急什么。慢慢等好了,听我的没错的。”那女声倒是悠闲自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谢一北总觉得那声音有点熟悉。“对了,你给人家放尊重点儿,照顾好了,等我过去再说。”
秃顶男又不知骂了句什么,挂了电话,扭头吩咐旁边的小弟给谢一北弄点吃的,再也没看他一眼便出去了。
谢一北倚在墙角,头还有些疼,晕晕乎乎的。他越想越觉得刚才的那个女声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他瞄了眼窗户,窗帘缝隙里可以看到现在还是半夜——房间里除了水泥地什么也没有,这窗帘就是唯一的家具了。
那小弟给谢一北扔了个面包,也没有拆封直接甩在了他脚边。谢一北两只手都被捆在身后,根本没法吃,更不想用嘴去叼顺了那些人的意给人看了笑话,索性饿着肚子继续倚着墙睡。
谢一北努力想抓住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感觉。他几乎可以确定自己一定在哪里听过这个女人的声音。她是谁?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没想到那人来得很快,隔了老远谢一北就听见了那高跟鞋清脆的啪嗒啪嗒声。谢一北高中时的一个女老师特别喜欢穿高跟鞋,每次监考都响亮地走来走去,弄得谢一北不停分心苦不堪言,因此对这个声音特别敏感。
秃头男开了门,紧接着后面便是个女人。
谢一北还躺在墙角,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大冬天也只套了一双薄薄黑色丝袜的笔直美腿。那女人穿着款式非常简单的黑色风衣,脚蹬一双大红色高跟靴,指甲也是鲜艳的大红色。谢一北一向不喜欢女人这样的打扮,尤其不喜欢黑丝,可在这个女人身上却没有丝毫的廉价风尘感,反而有种别样的气场。
纵使只有一面之交,谢一北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那次程函带他去曾白楚开的地下俱乐部,便是这个女人领来了那个被踩断手的小偷。当时他就对她的气质颇为欣赏,在那样特殊的情景下还是印象深刻。那个女人的声音算不上是温柔甜美,相对于绝大多数女人来说实在是过于低沉,因此即使当时只有寥寥几句还是留下了印象,但刻意去搜寻时却又想不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那女人看见狼狈地躺在墙角的谢一北,回头冲着秃顶男道,“不是说了要好好照顾人家么?你们就是这么‘请’人的?”
“你当时不还是什么都没说清楚吗。”秃顶男不服气地低声反驳道。
那女人没再理他,快步走到谢一北面前,蹲下来亲自动手解捆在他手上的绳索。拽了几下发现太结实,直接从靴子里抽出了一片刀片去割,一边说道:“初次见面,叫我红微就好。我们刚刚在查清楚你的身世资料,这样请你来纯属误会,恕我们招待不周了。”
谢一北的胳膊被捆在身后将近十来个小时,终于能够放松垂下来,一时又痛又麻,手腕的皮肤也被粗硬的草绳磨破了一圈。他活动了一下手脚,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我认识你,你是曾白楚身边的人。”
红微不禁一愣。然而那表情也只是一晃而过,她很快又微笑起来:“不错,你的记性真好,是我小瞧你了。”
“你背叛了他?”谢一北问得很直接。
红微只是微笑,并没有回答,反而转开了话题:“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楚哥待你恐怕不一般。他从未带人去过我那里。”
“那是个意外。”谢一北道,又试探道:“这么说,前几天在环城路附近的巷子里,也是你们干的?”
“那件事我之前不知道,是他们干的。”红微轻轻向秃顶男的方向一扬下巴,表情颇有些不以为然。“不过至少也帮我确定了,你在楚哥心里是有地位的。”
“没有的事儿。”谢一北半是反驳半是自嘲,“如果你们抓我来是想要威胁他什么,你们恐怕要失望了。”
“我跟了他三四年了。我了解他。”红微非常笃定。
“行了行了啊你们,聊男人聊没完了?”秃顶男不耐烦地打断道。
红微很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直到他讪讪地扭过头去,才继续对谢一北说:“楚哥最近在做一个大项目,应该和国外有不少联系。卖家的名字、路线、出货渠道,总之我们都需要知道。你和楚哥住在一起,总该有机会听到些什么,他的邮件和电话内容什么的,你尽量回忆回忆,一点点蛛丝马迹也好。”
“你为什么要背叛他?你们到底要做什么?”谢一北疑惑道,无视了她的问题。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红微只回答了这么一句,秃头男却在一旁嚷嚷开了。
“曾白楚这混蛋做事忒不地道,真他妈的不懂规矩。不老老实实在H市呆着,手都伸到海关去了。晓不晓得什么叫先来后到?他把钱都赚走了,叫我们兄弟们怎么活?”
看谢一北依然一脸戒备,红微主动解释道:“之前那次围堵我真的是事前不知道,当时也不清楚你的身份,就顺便将你也算在一起了。后来还是监督你们的人发现了方盈给你的快递,我一下子搞不清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这才想到去查一查的,刚刚才收到结果。之前那些小弟不懂事儿,纯粹是误会。”说罢又歉意地一笑。
“等等,你什么意思?”谢一北有点糊涂了,“你们认识方盈?方盈给我寄东西有关曾白楚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么?”红微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方盈喜欢曾白楚很多年了。这在道上不是秘密吧。”看见谢一北茫然而不敢置信的眼神,又笑道:“不过这个不重要,忘了它吧。这次的这笔订单非常重要,只要能抢了过来,绝对能重创青泽帮。”
“我为什么要帮你们?”谢一北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有些木然地回答,“你们死心吧。我什么也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们,曾白楚也不会为了我去放弃什么的。”
红微还没有开口说话,秃顶男就阴阳怪气地开腔了:“哎呦,真是情深意重。你是给姓曾的操出感情了,这么向着他?怕不是给干傻了吧?”
红微厌烦地看了秃顶男一眼,对谢一北道:“反正大家都是一个目的,合作一下不好么?扳倒了曾白楚,青泽帮就是你们的。你们要还是不解气,把他给你们出口气也行,只要别太过分,最后要把人活着给我。我只要人。”
“什么一个目的?你和他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么对他?”
“你和我们装什么装啊。”几番被无视,红微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和烟,动作娴熟地给自己点上,深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来。“你不会连杀父之仇都忘了吧?当真傻了?”
“什么杀父之仇?”谢一北茫然道,“我父母是车祸去世的,好几年前的事了,和曾白楚有什么关系?”
“你当真不知道?”红微往嘴边送烟的手停了,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半响才笑了起来:“我还道你挺会演戏挺会装傻,原来是真傻。”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谢一北追问,心里却隐隐觉得也许自己不会想听到这个答案。
“你父母的公司就是你夜夜同床共枕的曾白楚下了圈套设计弄垮的,他们也不是什么车祸意外死的,根本就是他指使杀的。”红微眯起眼睛,凑近了谢一北轻声道。“怎么,还想不想护着他了?还要不要留在他身边了?”
“你开什么玩笑。不可能。”谢一北摇着头往后退了一步,被捆得太久肌肉不听使唤,还微微踉跄了一下。
红微身上的香水味太呛人了。他木然地想,还是离远些好。
“你信不信不关我的事。”她弹了弹烟灰,无所谓地笑道,“你要是有兴趣,等会儿让你亲耳听他说好了。”
秃顶男把玩着谢一北的手机,不耐烦道:“这小子什么时候才打电话过来?为什么不是我们打过去?”
“你急什么?应该没多久了。听我的没错。”红微看着燃烧的烟头淡淡道。
屋里终于安静下来。谢一北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在秃顶男的示意下手脚又重新被捆了起来。秃顶男一直在不耐烦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绕圈子,红微在静静地抽烟,三个人各想各的心思。
“叮铃铃铃铃”
秃顶男骂了一句,一把抄起电话,张口就道:“这个点儿才终于想起你小情人了,该不是大清早欲求不满了吧?”
“你是谁?”秃顶男给电话开了免提,整个屋子都能听见。
“曾老大真是贵人多忘事。抢了我两批货挖走了我的人,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可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是你。”曾白楚听起来并不吃惊,“怎么,想来H市发展了?”
“可不是,也沾沾曾老大的光。”秃顶男皮笑肉不笑,“你那小情儿就借我玩两天当当导游,想必曾老大不会介意吧?”
秃顶男一口一个曾老大,语气极尽嘲讽,曾白楚的声音却还是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喜欢什么样的跟我说就是,H市多的就是美女,我自然要为你接风安排,何必委屈了自己。”
“不必麻烦了,我还就好这一口儿。”
“真是太客气了。”
有一句没一句来回扯了半天,秃顶男沉不住气了,“姓曾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之前跑到我的地盘来做生意走货我都不计较了。这批单子不放手,你的小情人恐怕不会太好过了。”
曾白楚没什么反应:“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个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