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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语的好心情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大家,每个人都干劲十足,心里满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就连同屋的一些民工也都渐渐的跟他们熟识起来,原本冷淡、晦涩、闷热、满是异味的宿舍里,包藏着,跳动着以往所没有的生命力和年轻的朝气,他们不禁被这个和谐快乐的小团体所带动,感染了。原来民工也可以这样呀!?他们顿时觉得,这样当民工,其实也不赖嘛!谁说咱民工都大老粗没文化儿?看这几个小伙子,不就挺有墨水儿,挺有料的吗?
那个总看书的斯文小伙儿邵子夫,能把“论语六则”“孙子兵法”“资治通鉴”倒背如流哩!乖乖!这是多大的学问呐!
还有那个看上去沉稳憨厚的小伙儿靳伟,天生神力,一个人能干两人的活儿,队里的人跟他比掰腕子,无一不被他秒杀掉,全都不是他的对手。
功夫小子颜杉,打太极那叫一个漂亮,他登高上远,三百六十度空翻,耍棍棒,扔飞镖(铁钉代替),样样都行!
纪小北,虽然没啥本事,但他是个热心肠子,有眼力见,小嘴儿也吧吧的甜,他说话暖心窝子,人又勤快麻利,端茶递水,揉肩捶背的功夫十足了得,很快就跟一屋子人打成了一片,成了大家郁闷吐槽,发泄情绪的工具,说好听点儿,就是俺们大家的小棉袄。
熄灯后,不代表夜的到来,反而是大家最放松,最开心的时段,睡前听一听唐语的相声段子、趣闻、笑话儿,是疲劳了一天的工人们最喜欢一件娱乐活动。唐语讲的段子,不管荤的素的,甜的辣的,都好听。够味儿,给劲儿,解乏儿!有的还带着心酸的感动。有的段子他们百听不厌,还会要求他一讲再讲。
宿舍里的变化就像瘟疫一样,传染了整个建筑队,连包工头都组织起晚间的篝火晚会,让每个人都有一展才华的机会,也给了大家足够的娱乐时间,丰富了民工的业余生活,也温暖了异乡异客的心。
顾力把这些看在眼里,仍是躲在角落里冷漠的观察着一切。但有个男人总是在他想一个人静一静的时候,突然冒出来。
比如现在,这个男人硬把他拉到篝火晚会现场,给他倒酒,跟他勾肩搭背的聊天,非要跟他合唱一首《男人哭吧不是罪》,他还真边唱边哭,周围的民工竟然也跟着哭。
他本来是想图个清静,却没想到遇到这么个聒噪的男人。
他叫唐语,是个哪有事儿哪到,处处刷存在感的,阴魂不散的男人。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眼瞅着就到了五月初了,工地的生活环境一天比一天差,苍蝇蚊子满屋飞,嗷嗷叫唤,又叮又咬,又疼又痒,折磨得大家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饭菜不好吃不说,还不干净,有异味儿。有一次邵子夫竟然吃出来一个蛆虫,害得哥几个一天没敢吃饭,后来实在饿得慌,他们实在忍不了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靳伟端着饭盆边吃边道:“算了!不管了,大蛆照吃,反正是高蛋白!”
顾力不挑食,饭碗里落了苍蝇,他挑出来超吃不误,唐语看了真是百感交集,有欣慰,也有心酸。多好的小伙啊,多会过日子!不用说,娃儿肯定是穷人家儿出生,是吃过不少苦啊。瞧瞧这狼吞虎咽的劲儿,真招人稀罕。
这辈子要是能娶这么个媳妇回家,他就算来世投胎做畜生也乐意。
上辈子的唐语一直想有个自己的家,就像歌里写的那样“我想要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在我疲倦的时候我会想到它。好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我受惊吓的时候,我才不会害怕。”
可他最终没能实现。
再活一世,唐语变得更加贪心了。他想赚好多钱,不想再面对高额医疗费时的束手无策与绝望。他想帮表哥买房子,再给他娶个好媳妇,不漂亮也无妨,懂得孝敬大姨和姨父就成。再给大姨也买套房子,就在大哥他们家对门儿,让他们老来有乐,无后顾之忧。
除了这些,他还想要个属于自己的家,两个男人过小日子的家。他想找个媳妇儿,顾力这样的就成。要求可能有点高了,但唐语没遇到过像顾力这么对口味,条件这么好的男人,竟然有种天赐良缘的赶脚。
唐语想,什么直男弯男,什么情啊爱啊的,都不是问题,男的可以慢慢掰弯,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人要是跑了,却没地儿找去。后悔药儿,也没地儿买去。
唐语觉得,趁小伙儿年轻不懂事好教育,趁别人还没发现顾力的好,趁顾力还没看上别人家小姑娘,他得先把人拐到手再说。这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上辈子活的窝囊,这辈子,他可不想让任何自己想要的东西从指缝中溜走!
一旦下定了决心,唐语就开始紧锣密鼓的计划起他未来的小日子了。现在这种生活实在是无奈之下的选择,但凡是兜里有俩余钱儿,唐语都不会在工地找活干的。他只能巴望着领了一个月的工钱后,跟哥几个出去租个干净点的地儿住,再做点儿小买卖,尽快改善生活,才有能力也有资格养媳妇不是?
过两天就发工钱了,明天得找兄弟们商量一下了。
后半夜,唐语仍旧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心里正犯寻思,就见顾力又下了床,出了宿舍。
这回唐语可实在是忍不住了,年纪轻轻的半夜老出去找*女,这哪能行?今天他说什么也得想办法把他的骚事儿搅合黄了不可。
唐语套上工作服,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跟了出去。
他与顾力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着他通过了大片空旷的工地,又穿过了已经拔地而起的场馆楼区,来到了场馆里的一处角落,顾力停了下来,唐语躲在水泥柱后边,纳闷儿呀,大半夜的怎么跑这儿来了?不是去找小姐吗?
顾力双手插兜,微仰着头面对着墙壁,隔了一会儿,突然说:“出来吧。”
唐语吓了一跳,心说你脑后长眼睛啦?
唐语从石柱后边挪出来,尴尬的笑,“那啥,我其实……啊!”
唐语还没等挪出半个身位,话只说了半截,就感觉脑后一阵剧痛,眼前的顾力突然转头看着他,唐语挣扎着说了一句:“抱歉……”眼前一黑,跪倒在地。
顾力两大步冲了过来,蹲在唐语身侧,伸手摸了摸他脖颈处的动脉,抬头看向罪魁祸首,“你有病啊?想打死他?”
一身黑衣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连忙扔掉砖头,凑过去检查唐语的伤势,笑嘻嘻的说:“没事没事,过会儿就能醒了。我看他一直跟在你身后,以为想抢劫呢,怎么,你们认识的?”
顾力说:“算认识吧……”
“哦,认识就好办了。”眼镜男从怀里掏出一叠钱塞给顾力,“他醒了你把这钱给他,就说是我给他的赔偿金。”
顾力一把挡开他,男人手一松,钱撒了一地。顾力皱眉看着眼镜男说:“柴叔,我不是让你别来找我了吗?”
柴叔一点也没恼,叹了口气,一边捡钱一边说:“净说昏话,我能不找你吗?你一个人在外面我哪能放心?”
顾力偏头看向一边,冷淡的说:“你要真为我好,就别再来找我了。”
“胡闹!”柴叔说:“你赶紧收拾东西跟我回家,别再任性了。你爸都被你气出心脏病了。”
顾力转头看他,漆黑明亮的双眼在月光下看,似乎是含着泪,波光闪烁。他用毫无感情的口吻说:“是么,那太好了,他最好就这么死了吧。”
柴叔皱眉看着顾力,面对这孩子,驰骋商场多年,八面玲珑的他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许久,柴叔叹口气说:“他是对不起你,但他毕竟是你亲爸……”
顾力冷冷的看着他,平静的说:“你回去吧,告诉他,我死了,让他别找我了。”
“你爸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柴叔连忙说。
“那就让他找吧,看他活的长还是我活的长。”顾力说:“除非你告诉他我在哪里。”
柴叔愣了一下,马上说:“我不会告诉他的。”
“随你吧。”顾力淡淡的说。他扛起唐语,语气平静不带感情,“柴叔,谢谢你。”
柴叔的身体抖了抖,这孩子越是平静,他就越害怕,他真的宁愿看他大发雷霆。这样憋着,会憋出病来的。
“远洋!”柴叔喊。
“别说了。”顾力打断他,“柴叔,真的,说什么都没用,我心已经死了。”
对方伤心绝望的眼神让柴叔的心脏颤了颤。他知道这孩子性格倔强,这种时候在怎么劝也没用。柴叔只好叹息一声,从怀里拿出一个金属盒,“还记得我以前给你看的gps听声定位装置的图纸吗?那时候你跟我说,如果研制成功了,一定要送你一个。”柴叔打开金属盒,递给他,微笑道:“你柴叔终于成功了,这次来找你,是想跟你分享喜悦的。这是我特地留给你的纪念版。”
顾力冷漠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惊喜,他低头看着盒子里跟纽扣无异的gps定位器,惊讶的问:“你真的成功了?”
柴叔笑着点点头,拾起盒子里的纽扣贴在顾力的领口,“这是升级版,有静电吸附功能。”指了指盒子里一元硬币大小的白色装置,“这是蓝牙耳机,那个黑色的是定位仪,是冷光屏的。”
“真厉害,恭喜你!”顾力笑着说,拿出盒子里的装置看了看。
“应该是恭喜我们俩,它的成功也有你一半功劳。”柴叔说。
顾力挑眉,“提个小建议就分去了一半功劳,你们公司那些专家要是听到你这么说,估计全都得跳槽。”
“所以我只敢当着你的面说。”柴叔窃笑。他又从兜里掏出两张卡片递给他,“这卡给你应急用。”
顾力的脸立即冷了下来。“不要。”
“为什么?拿着吧,也没存多少钱。”
“不要,我不想再跟顾家有任何瓜葛。”
“可这是我给你的啊。”
“你一直给顾家卖命。跟顾家有任何牵扯的东西我都不想碰。”他把金属盒揣兜里,“这个我收下了。”
“柴叔,见你一回我难受一回,你如果不想我痛苦,就别再来找我了,算我求你。”顾力最后看了柴叔一眼,扛着唐语离开了。
柴叔看着顾力的背影,张嘴欲言最后都化成了一声声叹息。
第10章
唐语听到了一阵略显忧伤的口琴声,那声音让他想起初中时,跟表哥在郊外的土坡上静坐,他倾听着表哥的口琴声,看着坡下的田地和稻浪,呼吸着老家黑色泥土的芳香,体会着温暖的阳光照射在皮肤上舒畅的,痒痒的感受。他总能在那样朴素优美的时间里,忘记被班上的扛把子堵在校门口胖揍,忘记数学卷子打了十几分被同学和老师耻笑,忘记老妈拿着擀面杖追他到胡同口大骂。那温柔的自然的,充满治愈力量的人和事,让他忘记了很多的不快,陪伴他度过了无忧无虑的青春年华。
可这样的时光,却也容易让人忽略掉,其实这世间任何美好的回忆,都是需要无比珍惜,认真体会,悉心呵护,小心珍藏的。因为当我们停下脚步,回头看去,那不知疲倦的钟摆,永不停息时间的流淌,已经为记忆的轨道留下了一道道斑驳的锈迹和无法修复的伤痕。
想留住它,想抓住它,却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的是童年,是青春,是儿时的家园,以及曾经熟知热爱的一切。
此时才惊讶的发现,原来,最宝贵的东西,竟是他常常最容易忽略的朴素生活,。
口琴声越吹越悲哀,幽梦中的唐语被音乐牵动着思绪,唐语经历的一切,让他对忧伤的情绪分外敏感,他与琴音产生了极大的共鸣,控制不住湿润了眼窝。
唐语挣扎着睁开眼睛,后脖颈的酸痛让他略艰难的半坐起身,他环视着空空荡荡的宿舍,在角落的窗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顾力倚在窗边,看向窗外,吹奏着充满异国味道的曲子,半个身子陷在墙边所遮挡的阴影中,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沉静暗淡,有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萧索味道,颓废质感。
唐语搽了搽眼角,愣愣的看着顾力,不敢说一句话来破坏此刻的气氛。
这画面多像初中时期,每一个懵懂、羞涩、胆怯的同性恋男孩偷偷窥视的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