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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小孩子怕羞呢!”有个叫杨魁的便捏起嗓子怪声怪气地道:“哟,你也真是,怎么叫女生去跟我们一起洗澡,谁占谁的便宜啊?”周围的众人都哄地大笑起来。毫无顾忌的笑声中,只有鲁克回头看了梓琪,见他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便轻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一大拨人便乱哼乱唱着离开了,留下了一个不知所措的孤弱身影。
梓琪抬头望望四周,发现自己所置身的真是一个令人疯狂的世界,每张床上的被子都未叠,只是一任它们高高地拱起,乱糟糟地倚在一角,除此之外,书本,背包,小电器,所有可以想象到的生活用品,也都把这里当成了他们的栖身之所。地面上随处扔着废纸、果皮、包装袋,还有各类黑糊糊的不知是什么的垃圾,那只巨大的篮球就在这一片垃圾场里来回地踱着步。一张合用的红漆木桌上,杯斜盏倒,饭盒里还残留着不知谁上顿吃剩下的饭,那股发馊的味道惹来苍蝇滴溜溜地打转,桌沿上横倒着一只饮料瓶,里面残余的汁液正滴滴地渗出,黄沁沁的仿佛恶心的汗液,脏污了斜倒在桌角的一只台灯,更溅湿了地上胡乱翻倒一只谁的拖鞋。满屋都是汗味、馊味、霉味混合而成的一股不知是什么的味道,那股排山倒海的熏人气势,简直要令每一个初次进入者立刻狂呕不止。而身处其中已久的梓琪,他的嗅觉早已麻木,周遭的一切令他有些昏晕,一阵软弱无力,他再度倾倒在自己床上,只有这里,这属于他的地盘,才是当中唯一的净土,他像好不容易得了一小块地的农民一样,紧紧地护卫住自己的领地,再不许其他任何人来侵占。
他闭着眼睛躺在哪里,晕晕乎乎地想,这就是自己要待上几年的地方吗?刚几天的功夫,那些不可理喻的家伙已经在这里翻江倒海,硬是将原本的清净之地折腾成了人间地狱。他如何能够忍受这地狱里的生活,那会让活生生的他彻底抓狂掉的。
然而眼前的他只是一筹莫展,死气沉沉的躺在那里,他任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六点,七点,天色已经昏黑了,他不去吃饭,不去洗澡,只是在那里有气无力地趴伏着。夜色笼罩了校园,外面又传来学生们一阵阵的哄闹和尖叫。这时,一阵纷沓的脚步由远至近而来,随后几个黑乎乎的身影再度挤进了这间小小斗室。他的室友们洗好吃完回来了,个个将手中的什物随手一甩,就“叭”地拉亮了电灯,一见梓琪还沉沉地趴在床上,杨魁就先“咦”了一声道:“奇怪,人在屋里也不开灯,吓人一跳,还以为见鬼了!”只有鲁克关切了他几句:“江梓琪,你一直待在这里,没去吃饭吗?马上要晚训了呢。”说着,外面果然传来了尖厉的口哨声,果然教官又在通知大家集合了。梓琪撑持起自己疲软的身子,浑身上下拂掸了几下,便挪起步子尾随他们下楼去。
这一晚正是中秋之夜,天上却阴沉沉的没有半点月色。漆黑的天幕下,依然还是有节日气氛的,今晚取消了魔鬼训练,所有的连队在操场上各自围成一个圈,举行起篝火晚会来。连续十来天的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弛下来,学生们都表现出了十足的精神,一个个连喊带叫欢蹦乱跳,这一刻他们再不是训练场上循规蹈矩的小兵,而是一群真正享受生命活力四射的青年人。在七连三排的集体里,班委会简单的商议过后,属于他们自己的秋晚便正式拉开了序幕,上来的第一个节目,他们便逼着教官“唱一个”,朝夕相对了这许多天,平素里他总是一本正经疾言厉色的样子,大家很好奇他“娱乐”起来又会是什么形象。大家要求一出,教官先是笑了,连连摇着手说“唱歌?不会不会!”同学们就起哄了:“行军打仗这样的大事都能办到,区区一首歌就把你难到啦?不行不行,今天非来一个不可!”禁不住大家的再三要求,教官这才呵呵地放下了架子,再三思索道:“唱什么好呢?嗯,还是来首有标志性的吧!”于是他便敞开喉咙,来了首《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那平日里喊惯了口号的嗓子忽然唱起歌来,同学们都愣住了,一时间,四周鸦雀无声,只有洪亮的歌声映着火光,在大家头顶上回来荡去。
教官的嗓子并不好,响亮虽响亮,却严重走音,有点像敲瘪了的破锣。一曲献过,大家稀里哗啦地鼓起掌来,隔壁八连的刘教官就趁机跑过来朝大家报料:“哈哈,你们张教官,每回吊美眉,都是靠这首神曲!别说还很有效果呢?”同学们一听,满身的疯狂劲又激起来了,他们再度拼命地鼓掌,整齐划一地大喊:“张教官,再一个,张教官,再一个!”张教官摆摆手,就一推身旁的刘教官道:“大家看看,真正的高手在这里,刘教官唱起歌来,那声音是会催情的。”同学们“噢”地怪叫一声,鼓掌和笑闹得就更有劲了。刘教官眼看要吃亏,连忙嘻嘻笑着溜回自己连队去,张教官指着他背影笑骂:“小子想占你大哥便宜,多长几根毛再来吧!”
一片热闹非凡中,唯有梓琪安然静坐着。四周的喧嚣尽管刺耳,却只是一道道凌空的闪电,惊鸿一瞥地穿透他的大脑,刹那的耀眼之后不余下丁点痕迹。没有人看透他眼中的那点孤清,那点色泽暗淡,却又映射到千里之外的光芒,隐藏在他瞳仁里的,是一幅想象中的动人画面,活跃在画面中的,是几个令他魂牵梦萦的人儿。这一夜,他敬爱的妈妈,心爱的姐姐,还有亲爱的姨父姨妈一家,他们该是聚在一起吧。每逢佳节倍思亲,遍插茱萸少一人,他心中忽然涌动起这些句子。此时此刻,他们也在想念着这个落单的自己吗?嗯,一定!一旦品察到这份牵念,他的胸中便暖意横生,清冷的夜晚虽然没有月影,他的心中却横亘着一轮最最皎洁的明月,银白的光辉投映在最广袤的苍茫大地上,映照到每一个天涯海角。
忽然之间,有一双手温柔地拍抚了下他的肩。梓琪一惊,掉过头来,接触到了一张温婉亲和的面庞,他认出来,那是训练时站在他前排的女生,对这个“与众不同”的自己,她也曾时时投来好奇的目光,然而她的目光与其他人的不同,那里面并没有轻薄的蔑视,而是充满了关切的爱意,于是他知道,这是不会伤害自己的人。果然,她对他开口第一句便关怀备至:“小家伙,一个人痴痴地想什么呢?想家了,想家里的爸爸妈妈了吗?”
这样浸透人心的句子仿佛一枚催泪弹,立马在他的眼中弹开一片莹莹泪光。女生立马惊讶道:“哟,我说错话啦!哎,小家伙,现在长大了,要学着坚强点啊!谁也不能在爸妈身边待上一辈子的,你说是吗?”
梓琪点点头,微微挤出一丝笑,对她道:“真谢谢你,我只是,好几天,都没人和我说话了,心里觉得……”他说着说着,满蓄的泪水就将摇落下来。
女生这回忙抽出一块手帕,去帮着为他擦拭泪水,一边低声安慰道:“哎,别哭了,别哭了,让他们看见,就不好意思啦!”她警惕地望了望四周,再转过脸来,露出满面笑容:“这样吧,小琪,我们交个朋友,以后有不开心的事,都讲给我听吧。”
梓琪惊讶地看着她,口中缓缓地道:“你,你知道我的名字?”
女生笑了道:“是啊,江梓琪,我知道你了。”然后她就自我介绍:“我叫白灵,二十岁了,你呢?”
梓琪小小声地道:“我刚满了十八。”
白灵就盯着他笑道:“嗯,跟我弟弟差不多年纪,不过,他可比你强多啦,一个人跑国外上学去了呢?还夸下海口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以后他就打算‘四海为家’了。”
梓琪听着她的话,忍不住噗哧一笑,之后又立马抿起嘴,羞赧地垂下头去。白灵看着他,叹口气道:“你跟他相比,就像个妹妹。”
两个人便开始缓缓地交流起来。梓琪得知,白灵跟他一样,也是音乐系的,她学的是声乐专业,考了两年,才终于来了这里。想起曾经的经历,她眼望前方深深叹道:“我是个对理想很坚持的人,是我想要的,就不会轻易放手,我相信,终有一天,自己是会得到它的。你说不是吗?”她回望梓琪,眼中闪动着一丝闪耀的色彩。
梓琪心中怦然一动,这句话,好熟悉,好贴切,似乎是说给他听的,又似乎是在表达着某种真谛。于是他也朦朦地叹道:“是啊,不放手,总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白灵看着他那迷迷蒙蒙的眼神,一笑道:“对啊,小琪,你也是啊,大家都是的,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梦想,只是旁人谁知道呢?”
梓琪低头不语了,这时一旁的鲁克回过头来笑看着他俩道:“这么秘密,聊些什么呢?都不同我分享分享。”
白灵就摆起一副指斥的口气道:“咳,鲁克同学,身为江梓琪同学的室友,他有了情绪波动居然不知道安慰他,这一点,我身为班长可要严厉批评你了。”
鲁克就作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来:“唉,班长大人,自从接下这项艰巨的任务以来,我可是一直谨守职责,不敢有半点亵职的哦!”
白灵就嘻嘻一笑,转头问梓琪道:“小琪,你说呢?”
梓琪就小声道:“鲁克,他人很好的。”
鲁克一听,就呵呵笑道:“听到了吧,小琪自己也承认了,我才是好人呢?”
白灵依然不满道:“那还不行,刚才小琪说,好几天都没人跟他讲话了,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排挤他吗?”
鲁克就皱起眉,回头望望,再压低了嗓门道:“那边几位,画画的,人太不厚道!小琪在他们面前,老是受欺负。”
“哼!”白灵愤然道,“不是一个院的,我就拿他们没办法了吗?如果接下来还是这样,我真要好好治治他们,看还敢不敢那么嚣张!”
他们这里正激烈讨论着,想不到一阵哄笑已经传了过来,有人大声喊:“该轮到我们班长大人呢,大美女还没一展歌喉呢!”
大家就又一窝疯地鼓掌,要把白灵往上拱。白灵也不推辞,就大大方方地走到场地中央,笑笑道:“唱什么好呢,嗯,还是来段专业的吧。”于是她一启喉,高亢圆润的唱腔便吐露出来:
“我亲爱的,请你相信,如没有你,我心中忧郁,
我亲爱的,如没有你,我心中忧郁,
你的爱人,正在叹息,请别对我残酷无情,
请别对我残酷无情,残酷无情,
我亲爱的,请你相信,如没有你,我心中忧郁,
我亲爱的,请你相信,如没有你,心中忧郁……”
专业的美声唱法,字正腔圆的纯熟腔调,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一时间,四处鸦雀无声,半晌过后,迟到的掌声才热烈地响了起来。梓琪也跟着大家一起用力地拍掌,他深深地觉得,白灵的歌声穿透了他寂寞的心房,让那里萦满了透明的感动,这个中秋之夜,即使身处广寒,身边也有了温暖的陪伴。
火冷了,歌息了,笑闹声也停止了,晚会终于告一段落,大家各自四散而归。梓琪挤在人群中,随波逐流地前进着,一想到又要再回到那个肮脏而灰暗的空间,他的心里就一阵阵地窒息。然而怎么办呢?该去的地方还是得去,心不甘情不愿地蹴进那间屋子,里面一群人已经在放肆地谈笑了,看到他回来,杨魁就斜斜地觑了他一眼,轻薄道:“哟,大姑娘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被拐卖了呢?”
梓琪的脸刷地便白了,他默不作声地回到自己床铺前,想去收拾一番然后睡下,那里却已经歪坐了一个庞大的身影,那人名叫胡力铨,此刻就对着梓琪一脸无赖地笑道:“哟,怎么了,花姑娘这么小气,连请人坐坐也不行,看来,我该教你好好学习待客之道了。”说着,他索性将未脱鞋的脚也一并搬上床去,摆了个得意而又舒服的姿势,引得众人一派哈哈大笑。梓琪看到自己那雪白的床单上沾染上一片灰糊糊的印迹,顿时感到自己的一颗心在滴血,转瞬间,那不争气的泪就又浮了他满眶,豆大的泪珠也接二连三地滚落面庞。那些家伙却还是不肯放过他,又哄然笑道:“唉唉唉,落金子了,大家快去抢啊!”坐在床上的胡力铨也更兴奋了,一双脚甚至随意摆弄起来,干净的被褥上被划出一道道黑印。
这一间寝室里,只有梓琪跟鲁克两个是音乐系的,他弹钢琴,鲁克吹萨克斯风,其它都是一群美术系的“艺痞”。鲁克看到自己的同门被欺负,自然是按捺不住了,他原来在自己的地盘上整理物件,此刻众人一闹,他跳起身来便去揪那在床上撒野的胡力铨,一边就大骂道:“没人性的东西,给我起来!他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