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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一片惊叹,随即又开始逗弄他:“唉,你妈妈把你生错了,长得这么漂亮,当个女孩子多好?”
梓琪再也受不住了,他挣脱语文老师的臂膀,飞快地窜出办公室溜回教室,趴在课桌上一动不动,心中有个小伤口被狠狠地撕开了,有种难言的疼痛在向内流窜。
再回来,他还是习惯于把自己沉醉在文字里,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四周的事物都令他格外留心,一星一月,一草一木,片风丝雨,闹市深巷,一点一滴都成了他笔下涂抹的素材,大自然的气候不断地滋润着他,他的情感也日益充沛起来。起先的日子里,自然界就是他的良师益友,他那些略带微熏的文字,便是他对自然的一次次秘密的倾诉。
朋友们也是他笔下的常客,他的那些小女伴们,她们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天真或娇媚,欢笑或泪水,他都将它们完完整整地记录下来,在记录的过程中,他往往感到自己也翩飞起舞,随着她们一同飞去。那是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后来大了些,朦胧的青春期开始了,他惊奇地发现,以往眼中那些调皮捣蛋的男生们,竟对自己有了种莫名的吸引力,他感到困惑,感到不解,于是,笔下又出现了那些如烟如海的心事:
“那一道矫健的身影,仿如初夏的一股劲风,轻捷而敏锐地划过脸颊,飒爽的气势,让人在每一个细胞的开合里,都品尝到了难以言说的骄傲……”
“窗外的秋意浓了,晚风从昏黄的夜色里融融地流来,那一抹临窗而立的纯白剪影,那一道轮廓分明的俊朗弧度,是我心底里最动人的梦境……”
他无法清晰地明了萦绕于自己心头的那份意绪,于是只好在笔端刻意地朦胧,无限地朦胧下去,不知不觉之中,早已化作了一份凄美。
年幼的感情强烈地冲击着他的大脑,他无法解释也不能阻止,成长中的男孩仿佛具有特别的魅力,在他那敏感的胸怀中激荡起阵阵悸动的心波。当然,其中最强的一股波浪,还是亚伦哥哥带给他的。
亚伦,他仿佛是自己生命中的天神,还记得五岁时第一次出外玩耍迷了路,站在陌生的十字路口左右徘徊,那一份惊惶和无助几乎要将年幼的他压垮。蓦然间,隔壁的大哥哥过来了,关切地问他怎么了,他没有说话,仅仅是抱紧了胸前的小娃娃,流下心酸的泪水,大哥哥就明白了一切,于是牵起他的手,将他安然送回了家中。他的小手放在哥哥的大手里,那一刻他感觉到强烈的依靠感。后来的许多日子里,亚伦大哥哥成了他最重要的玩伴,他教会了他许多,而他呢,对他的依赖感也日益增强。哥哥是他身畔一棵茂盛的大树,他呢,愿做只在树下草丛间,四处窜游的小白兔。
关于亚伦哥哥的记忆太多太多,交织叠映在头脑里,让他一时有些理弄不清。梓琪深深地一叹,来到窗前掀起那沉沉的幕帘,春日的阳光中,外面正是个无限美好的世界,一切事物都涂抹上了一层柔柔软软的色彩,他听到鸟儿在树梢的清吟,嗅到红花绿草散发出的芳香之气。
如此美景却不属于他,这个周末的上午,他注定又将在这昏暗的斗室内度过了。看看昨晚摊在桌上的一大叠试卷,似乎正对他投过冷笑与嘲弄来。他负气地一捶桌面,再度无精打采地跌坐在椅子里,提起笔预备再来一场艰苦的作战,正在此时,手机铃声响了。
他拖过手机来,无力地应答了一声:“喂,谁?”
手机里传过来的是一个兴奋的声音:“小琪啊,我给你请了数学家教哦,人家现在上门去了呢!”
梓琪辨出那是表姐依蕊的声音,然而她的话却没有提起他多少的精神,他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哦,多谢您了,什么家教对我大概都是不管用的吧,我是个天生的笨脑瓜。”
依蕊的音调依旧高亢:“呵呵,小琪,别说这些气话嘛,这回的老师可不一样哦,包管令你你学习兴趣高涨,成绩自然也就要坐过山车啦!”
梓琪挑了挑眉毛道:“哦,是吗?哪里有这样神奇的事?”
依蕊哈哈笑道:“你很快就知道了!好啦,从现在开始,注意门口每个动静,别让贵客痴痴守候在大门外哦。”
梓琪摇头笑了笑,心里有些不以为意。这时大门却果然砰砰地响了起来,他心里一震,忙笑着跑过去开门,大门打开,倏然映入眼帘的那个人影却让他的笑顿时凝结在了脸上。
竟然是亚伦哥!许多年不见,他又高了不少,穿着一身灰黑色长款棉外套,身材看起来更结实了,一头浓密的黑发,乱乱地很有质感,一张俊朗的面庞,更添了几分成熟的味道。见到梓琪,他立马举手招呼道:“嗨,小琪,好久不见啦!”
梓琪有些紧张,有些慌乱,他吞吞吐吐地道:“亚伦……亚伦哥,是你……你怎么来了?”
亚伦咧嘴一笑,露出白皙的牙齿:“我是你的新任数学家教呢?还不快好好欢迎我!”
梓琪“啊”了一声,接着小声嘀咕了一句:“原来如此。”
亚伦就一脚跨了进来,四面望望道:“咦,这么安静,家里就你一个?”
梓琪一脸衰色道:“唉,妈妈跟姐姐出门去逛街了,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学习呢?”
亚伦笑叹道:“唉,苦命的孩子!”又拍拍他的头道:“加油啊,就几个月了,熬过去就好了呢?到时候,你想上哪里逛,就上哪里逛了!”
梓琪苦笑道:“我还不知有没那福气呢?光这几道该死的数学题,就把我害惨了。”
亚伦又用力拍了下他的背,鼓劲道:“来,别担心,大哥出马,一切都给你搞定!”
他温暖的大手落在梓琪单薄的背脊上,带来一股触电般的麻木。梓琪勉强压抑住心中的意乱情迷,一扭身,就朝房间里轻灵地窜去。
亚伦看着他那娇小瑟缩的身影,微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就迈步跟入了梓琪的房间。房间里收拾得整整齐齐,空气中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亚伦就笑叹道:“小琪还是这么爱干净,呵呵真是贤惠!”
梓琪脸一红道:“亚伦哥也取笑我了,从小妈妈管得严,我们哪敢乱来呢?”
亚伦笑道:“那是那是,小琪从前还给我收拾过房间呢?呵呵我的太乱了,都不好意思。”
梓琪回头一笑道:“咳,我就是这样,走到哪手都闲不下来,怪毛病了。”
亚伦笑道:“小琪连毛病也这么可爱,哈哈,怪不得讨人喜欢了。”
梓琪满脸羞赧,忙拿起桌上的试卷对亚伦一扬道:“快帮我看看啊,亚伦哥,这道题真是难住我了。”
亚伦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试卷,认真地看了起来,那是一道线性代数的习题,他沉吟半晌,心中便有了思路,于是提笔在草稿纸上为梓琪演算起来,一边耐心地为他解说起来。梓琪一边倾听,一边顺势地点头,俄尔他的视线就转移到了亚伦脸上,那么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虽然好久不见了,却始终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记忆中,而今它再度回到了眼前,趁此机会,他只想多看几眼,多看几眼这张沉睡在他记忆中的脸孔。
亚伦察觉到了他的失态,有些生气地拍打了那小脑袋一下道:“想什么呢?小家伙,刚刚讲的都听懂了吗?”
梓琪一愣,顿时羞红了脸道:“我,亚伦哥,你再讲一遍,我这次一定认真了。”
亚伦鼓起眼睛瞪着他,摇摇头,没奈何地道:“唉,真拿你没办法!”遂把这一题又详细讲解了一遍,梓琪这一回边听边点头,听完了讲,亚伦再问他:“懂了吗?”梓琪点点头,随后正确完整地复述了出来。亚伦叹了口气,之后想起了什么,又问他:“小琪,你打算考哪里的学校呢?”
梓琪轻轻叹道:“我想去上海,读音乐学院,那里的文化氛围,应该很好吧。”
亚伦点点头道:“嗯,确实很适合你,你的琴弹得很不错的。”
梓琪忽然心里一动道:“亚伦哥,我新写了首歌,想弹给你听听。”
亚伦欣喜道:“好啊,好久没听小琪你的琴声跟歌声了。”
梓琪就欣欣然地踱到墙角的钢琴旁,坐下来揭开琴盖,回头对亚伦浅浅一笑道:“最近,这首曲子,一直伴着我入梦,我觉得,它是从我生命里吟唱出来的。”
说完,他坐直了身子,纤长的手指在琴键上来回游走,奏出了一连串哀婉缠绵的音符,一段前奏过后,他轻柔的歌声响了起来:
“上帝的孩子落入凡间,
穿过森林越过海洋,
在无人知晓的茫茫远方,
艰难地追寻人世的光亮。
生命或许只是幻梦一场,
所有的情节仍动人心肠,
纵使身在最深黑的暗夜,
也依然有着淡蓝的希望。
黄昏的箫声滑出苍凉,
晚春的秋千荡起空茫,
在蓄积的泪里熬写诗章,
心痛成灰遍体鳞伤。
没人知道它的真实模样,
只把斑驳当作它的外防,
天使的面貌其实很简单,
纯白是它柔弱的心灵,
血色是它坚韧的翅膀。”
一曲歌完,室内仍然余音袅袅,时空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有个古老的幻境在人心里萦绕不去。许久,亚伦才抬起头道:“小琪,这是你写的歌词吗?”
梓琪轻轻地点头,又沉沉地一叹道:“有一天,心中忽然间就有了这些句子,我便顺手把它们记在日记本里,再拿起来品读时,心里就有了一股强烈的欲望,想要把它们歌唱出来,就这样,这首歌诞生了。我很喜欢这首歌,无人的时候,我独自弹了一遍又一遍,每回心里总是有些别样的触动。也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懂,所以一直只把它当作我的私房珍品,而你,是它的第一个听众。”
亚伦深深注视着那双纯澈的眸子,半晌恍恍然地道:“喔,你以为我会懂的,是吗?”
梓琪沉吟片刻,再轻轻一叹道:“其实,懂不懂又如何呢?有些人生在世上,本就是不奢求被人了解的,或者,连他自己也不能真正懂得自己。”
亚伦再怔忡地望着他,忽然就跳起身来拍了他一把,皱起眉道:“小琪,我看你是在家里给憋坏了,脑子里才会有这么多晕晕沉沉的想法。今天天气这么好,走,我们一起出去玩。”
梓琪也展露出欢颜,的确,室内的沉闷空气将他禁锢得太久,他很需要一番轻快的游荡来活络他僵硬的筋骨,舒缓他麻木的神经。于是,他对亚伦微微一笑道:“亚伦哥,你先出去等等我,我换件衣服就来。”
亚伦呵呵笑道:“小琪还是这么爱臭美!当心出门被蜜蜂采哦!”
梓琪笑着把他推出门外,然后一个人在房间里捣腾起来。他首先从衣橱里翻出一件七彩条纹的绒线衣,对着镜子换上,然后将一头齐耳短发认真捋好,一排前刘海细心地褡到一边,镜子里立马出现了一个青春活泼的形象,那娇嫩的面庞、精美的五官,都给人一种美不胜收的意味。他久久地端详着面前的人儿,深深沉浸在自己独特的美丽里,面上泛起了红潮也无所知觉。亚伦已经在外面大喊了:“小琪,小琪,你这个坏东西,让大哥好等啊!”
梓琪一边答应着“好了好了”,同时从桌上摸起一个小物件往口袋里一塞,然后跑出门来。亚伦一见他便道:“哟,这个样子蛮漂亮的啊,呵呵,小琪又要出来迷人了!”
梓琪淡淡一笑,有些欣然,又有些失落。亚伦哥或许已经忘记,他搬走的那一天,自己去送他的时候,就是身穿这一件彩色的绒线衣,那时候,大哥一直夸他好看,他也就始终铭记于心,后来便将这件衣服一直保留了下来,几年过去了,他的个子并没有长太多,从前的衣服还是能穿,于是今天,当大哥再一次回来,他又情不自禁地在他面前换上了曾经的衣裳,不过看样子,他已经不记得了。
两人并排走在街上,温暖的阳光洒落下来,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从路旁穿越几条窄巷,他们走在登山的路上。阳春三月,岳麓山上绽开了一片片新绿,蜿蜒的石子小径在无边的绿意中肆意伸展,俄而有叮咚的泉声在耳边响起,举目望去,却不知来自何方。一路行人不多,大都是闲庭信步的老者,沉默不言地经过身旁,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背后。能够在这样幽谧的山中散步,大概是一件修身养性的事,何况身旁还有心动的人陪伴。梓琪有些沉醉了,他一步步轻柔地移动着步子,俄而扭头偷看亚伦哥的侧脸,心里有些恍惚的感动,只愿这段路能永远继续下去。亚伦却打破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