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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事儿,我强忍着没动手。
我再也不借钱给这种人了,太下三烂了!据说,这个张翔本来不姓张,因为有个后爹,才把李洋改名为张翔;以前,他经常在我面前炫耀他后爹,还诋毁我,我都没和他一般见识。但这件事,彻底把我*了。我爹娘这么坏,我有这样的榜样,都不敢明摆着颠倒黑白;5毛钱并不算什么,但这个人怎么就能干出这么下三烂的事儿?我认为,他的坏和我们其他孩子的坏,有本质的不同;我们只是调皮,面他是真正的心术不正。很多年之后,我爹调进了盐业公司,有一天他问我:“以前,你们班有个叫张翔的?”我心想,这个张翔一定是进了盐业公司上班,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但我仍然不给他面子,我直截了当地回答:“没有。”当然,我爹蒙了;他琢磨了半天也没弄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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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我不情愿,但升学考试还是来临了。考试这几天,我爹怕出点儿什么意外,天天接送我去考场。我的头发几个月不剪了,一名监场老师怀疑我是替考的,检查了一下我的准考证。就我这水平,我还替考?我连我自己的学业都不想考。
我认为自己考的还不赖,但肯定达不到录取线。一考完,我爹就找了我们村儿一群人,开始装修房子。等分数的那几天,我爹天天找我,让我估分儿;我觉得这是多余,怎么估,结果都是一个样。我想尽办法敷衍他,因为并不知道真实分数,我爹没揍我。
根本不用我去看录取名单,我爹天天去跑,我只管在家里呆着。一天,家里东一个西一个工人正在粘磁砖和地板砖,我顺着缝隙钻进浴室去洗澡。正洗着,我爹路过我身边;我没注意他的脸色,让他递给我拖鞋。他在窗口阴沉着脸愣了一会儿,然后,把拖鞋砸在了我身上。看来,有结果了:我没考上。要不是当着那么多乡亲,我爹肯定会立刻揍我。
录取线是236分,我只考了224分。村里人边干活儿,边说考得不赖,一人村也难考上一个,这个成绩,就已经相当不错了。我爹认为他们简直就是放屁,就是一万个村儿才考上一个,那个人也应该是我。
村里人干了一个礼拜,才把泥瓦活儿干完。这些天,我爹始终阴沉着脸,谁也不愿意搭理。这些干活儿的里头,有他的同学,他觉得丢人。他重复了好几次这样的话:“我当年,没占过一次第二,数学永远都是满分;20分的作文,因为写的太好,老师还会另加五分,得25分。”我的爷!满分100,我爹能考105!
村里人走了,我爹也没揍我,他又从我们村儿找了一个木匠,帮我家打家俱。这个木匠带着他儿子来了;他儿子我认识,叫原县伟,比我大几岁,以前和永林是同学。县伟他爹和我爹一样,读书时成绩特别好,因为成分高,而没能继续念书。中午吃饭时,他爹把三十年前的一篇课文背了一遍,他背的是《我的伯父鲁迅先生》。他边背,边问我:“背错字了吗?”我对那篇课文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只能胡说:“一点儿都不差。”县伟他爹背着课文,还指责县伟不争气,说县伟要有自己一半儿,也早有出息了。
我爹也在旁边听着,嘴里依然“咯吱咯吱”地响;我真不明白:怎么软菜硬菜他都能嚼这么响?县伟他爹我爹同病相怜,我感觉我爹更难过了,他始终不愿意说话儿,只听县伟他爹在那儿唠叨。
我心里纳闷,怎么这些老家伙都这么能读书?
不管县伟他爹怎么能背,我只在乎县伟,我在琢磨着怎么和他玩儿。县伟要干活儿,可我必须要和他玩儿,我没别的伙伴儿。在家里守着他玩了两天,我觉得太没意思了。就这样,趁着大人们午睡,我把他勾引出去了。
我把他带到游戏厅,他也挺喜欢,可是我俩都没钱。我琢磨着去我舅舅那里要一块钱,我舅舅就在制药厂上班,离我家很近。
我舅舅几乎也就是二十岁,但他已经上了很多年班儿了;他长着一张标准的欧洲明星脸,身高一米八一,除了周润发,我没见过比他更漂亮的人。我前边已经说过了,他每次考试都能考两块五,老师让他买烧饼。事实上,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傻。我姥姥天天教他:“记住:三尺是一米,十尺是一丈。”我舅舅天天把这么一句话挂在嘴边:“三尺是一米,几尺是一丈?到底几尺是一丈?”他还问我姥姥:“今天礼拜六,哪天礼拜天?”并且,这个问题,他每个礼拜六都会问我姥姥一次。我怀疑是不是厂子放了假,他自己又不知道,星期天,全厂就他一个人去上班;最后,他找着经验了:必须要知道哪天是礼拜天。他不停地问我姥姥“几尺是一丈?”或者是“今天礼拜六,哪天礼拜天?”这种问题,我姥姥追着搧他,告诉他:“以后只能偷着问,别把这话儿挂在嘴边儿上。”
我舅舅特别漂亮,刚一接班儿,厂长就对我姥爷说:“这小伙子真漂亮!一定是个人才,我要好好培养培养他。”我姥爷说:“不行,整不了。你不了解情况,我儿子本质与现象完全相反,你就让他推小车子吧。”
并且,我舅舅很早就结婚了。他们夫妻在任何一件事儿上都是相反的:我舅舅在西河村,我舅妈在东河村;我舅舅是村里最漂亮的人,我舅妈是村里最难看的人;我舅舅是村里最傻的人,我舅妈是村里最精的人;我舅舅小,我舅妈大;我舅舅白,我舅妈黑;我舅舅高,我舅妈矮。我舅舅压根儿看不上她;并且,我舅舅有女人。但我姥姥认为:我舅妈是小学教师,工资有保证,像我舅舅这样的傻瓜,应该娶个这样的媳妇。
我舅妈确实聪明,她是著名教师刘淑华。这位著名老师认为我舅舅太帅了,说自己绝对配不上,让我舅舅再找找。我姥姥早就教了我舅舅,让他说这句话:“咱看的是人品,我就要你。”
最终,他俩结婚了,我舅妈以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一结婚,她就发现自己上当了:我舅舅是个傻子。我不知道她想没想过离婚,但他们没离。我舅妈是著名教师,人非常精明,天天欺负我舅舅,天天骂我舅舅傻;任何事儿,我舅舅都没有理。他根本惹不起我舅妈,他也不知道怎么惹;他没动心眼儿的本事,只有拉小车的力气。
有一次,我舅妈又骂我舅舅,骂了一晚上;我姥姥也不敢吭声儿。我姥爷聋,他压根就不知道另外一间屋里在骂街。我姥姥实在听不下去了,就对我姥爷发了一句牢骚:“你看他们那边儿,骂了一晚上了,还在骂。”我姥爷这个人智力没什么缺陷,但特别糊涂,他以为我舅舅在骂媳妇,他对着隔壁大声嚷了一句:“搧他!”我姥姥说:“你胡说什么呢?是媳妇骂儿子,不是儿子骂媳妇,你把媳妇骂了!”我姥爷一点儿也不内疚,理直气壮地说:“我又听不见,不知道。”我舅妈在另一间屋子,听见了公公嚷的那句话,立即就蔫了,她说:“行,不用别人搧,我自己搧我自己。”我舅舅说:“我爹聋,我说不让你骂了,这下好了吧?”
我舅舅家还有一件特别出名的事儿。由于我舅妈教学成绩出色,有一次,电视台的人找到家来采访。我舅妈虽然精明,但应付媒体还是不太行;电视台的人一看我舅舅那么漂亮,认为我舅舅也一定特别聪明,说:“让老师的爱人说两句吧。”什么?让老师爱人说话?不行!他要开了口,猪圈儿里那头猪的脸都得让他丢尽!我舅妈登时就急了,当着电视台的面儿,连辞都没来得及措,随口嚷了一句:“别采访他!他是个傻子。”这件事儿,在我姥姥家周围一带,特别出名。
我想向舅舅要钱,并不是因为他傻,只是因为他是我舅舅,他很喜欢我。我就在药厂门口等着他,一会儿,他就出现了。我说我在转悠着玩儿,趁他想走时,才说了一句:“给我一块钱,我想买冰棍儿。”我舅舅笑着说:“你肯定是去打游戏机。”但仍然给了我一块钱。
县伟说他姑姑也在药厂上班,他也从他姑姑那儿弄了一块钱,我俩回了游戏厅。我把一块钱花了,一会儿就打完了硬币;我让县伟也把他那一块花掉,他只花了五毛,然后,死活也不花了。他比我大,比我懂事儿。
我俩耗到了三点半,县伟死活不呆着了,他说他必须要回去干活儿。
我俩回了家,县伟他爹正在刨木头,瞪了县伟一眼,县伟赶紧去干活。我娘把我拉到屋里,说:“你敢带县伟去玩儿,你不知道他挣着咱家工资呢?”但是,我娘没打我。在家里守着县伟,实在是没什么可玩儿的;于是,我又把他带出去了几次。我娘没揍我,但她告诉我爹了,我爹揍了我。我娘还不停地嘱咐县伟:“回了家,千万别告诉他二伯,我们家住在哪儿。”我心想,你这是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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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伟和他爹把木工活干完之后,就走了;现在,只有我自己呆着,还有很长一段假期。
我爹天天打听怎么进日城中学;最后,消息来了:差一分,缴纳1000元。我爹发愁了,除了日城中学,没有一家像样的学校。
市耳镇中学盛产流氓已经很出名了;并且,每年一个学生也考不上高中。东河中学,名声比市耳镇中学还差。南王中学也不错,但是有三十公里远。第二中学,是一家职业学校。我爹天天为这事儿上火。
不知从哪儿来了一个信:日城中学的退休老师,在日城中学的西边,开了一家私立学校,叫育才中学;三年学费才一千八百块。我爹立即把这事儿办了,他认为这和去日城中学读书是一回事儿,因为育才也是日城中学的老师。
我不愿意去育才中学。我已经是个坏蛋了,既然这个育才中学和日城中学是一回事,那教学方式肯定也是一个套路,没准儿比日城中学还苛刻;洒家去了那儿,肯定开不了戒!我想去市耳镇中学或者东河中学;并且,这两个学校几乎不收学费,这样就省得我娘天天嘟囔。还有,李伟刚和赵兴他们,都是去的东河中学,那里干坏事儿肯定不显眼儿。
但我爹已经把学费交了;我娘还天天抱怨我不争气,让家里花了钱。我心里说:“有不挣钱的,你们又不让去;自己还抱怨什么?”但我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说了也是白挨顿揍,结果都一样。
还有一段假期,我爹非让我去预习班。不知道他又从哪儿打听到消息:一群大学生开了一个初中预习班,就在向阳小学租的教室。我稍微有一点儿想去,因为我早就听说过,这世界上还有人说英语,我想去看看这英语是怎么回事儿。
第一天上学,因为要交学费,我爹和我一起去了学校。办公室里坐着一个男人,和我爹差不多岁数,他身边坐着他儿子。这个孩子真是丑陋:眼睛像绿豆那么小,眼镜儿像瓶子底儿那么厚,鼻子比我的大一倍,嘴唇肥肿得像女人的*;他爹竟然非常帅。他爹向我爹抱怨:“从小到大,始终都是前三名,硬他娘没考上。”从我爹那既羡慕又无奈的眼神里,我感觉到:他希望那个丑八怪是他的儿子。这么多年,他始终热衷于打听哪个孩子成绩好,并且还非要亲眼看看人家。
我记得有一次,他特意从家里跑到学校,想看看那个占第一的张蝶长什么样儿。我在门口指给他看,张蝶正在用直尺敲桌子,我说:“敲尺子的那个。”他竟然看了人家半天。我放学到了家,他还当我的面,对我娘说:“那个张蝶,没什么特殊的,小丫头片子长得挺难看。小林要用点儿功,早就超过她了。”他天天念叨张蝶,他说人家字漂亮,逼着我学人家的字体。
交完学费,我也就和那个丑八怪认识了,我俩一起进了教室。教室里,我认得两个人。一个是杨洋,也是向阳小学毕业的,但和我不是一个班儿。他和他们班儿的美女李水恋爱的事,全校皆知。并且,他的头发也和我的一样,都是一根一根地直竖着。我俩就是因为头发的事儿,才认识的。另一个人,是我进了教室才认出来的,他叫钟昆。我家刚搬家时,我在家里找出了一个本子,名字写的是钟昆;电力局的公厕里,也写着这么个名字,邻居的孩子告诉我:“你家就是买的钟昆家的房。”我又和这个钟昆碰了一下头,确实就是他家的房子。
在预习班里,我一样地调皮;终于有一天,女老师受不了了,她生气地离开了教室。一会儿,他带回了一个男老师,那个男老师一进门儿,就厉声说:“谁叫原小林,出来!”我吓坏了,我最怕男老师,心想:又得挨一顿狠揍。哪知道,他把我叫出来,只是狠狠地训了我一顿。不过,我多少还是收敛了点儿。
我下课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