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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是在街上唯一的四川菜店买的。没有什么青菜,只有土豆萝卜一类的硬货。
又碰到了从萨嘎起就常碰到的那几支驴队。老唐的主干神经迅速跃起。
每天他要定时定点的提起那几支队伍,只是提那些队伍里的女人。网名叫什么薰衣草,什么生如夏花,…QQ号、手机号早一应到手。有的跟他们同在Z城,回去后要经常饭饭(老大不了,喜欢用小孩子都不用叠词)。
那兴奋的劲头如同巴望着一道鲜活无比的美人肝赶紧摆上桌来。
(八)鄂巴唇边的咒语(1)
那个队伍说他们住在对面的县政府老招待所,没热水,一直在外面找公用澡堂找不着。
去我们那里洗啊。老唐索性拉住一个女人的胳膊。
他带了六个男男女女冲进大众的洗澡房。措勤开始步入慌乱的节奏。
先洗出来的两个女人突然冲进平安她们房间,锁紧房门说要换衣服。继续玩手机实则等着洗澡的贝玛说,自便好了。
那叫生如夏花的女人蹲在床跟前,脱了个精光,扑楞着两只肥硕的胸,把脏衣服随便丢在平安的行囊上。
热水,一滴不剩。
贝玛索性很开心,本来她在犹豫洗还是不洗呢,这下彻底不用纠结了。
这时,老板娘开始满楼道的质问那几个是哪里来的,到后来气急败坏的窜上窜下指桑骂槐。平安和贝玛两个不断的说软话圆场。
换好衣服跑去老唐房间喧哗了好久的那两个女人,因为老板娘的咆哮折回平安房间收拾自己的那堆脏衣服。其实,她们洗澡换衣期间,洗澡房隔壁的厕所一直是空着的。
平安对我说,同样是多年的自助旅行者,同样是女人,这些事儿她干不出来。
黄昏时,左一个右一个车队再次窝聚在同一家川菜馆。
平安他们选在最窗边的大桌子。有人穿梭在自己座椅和其他队伍的桌前。有人嚷嚷着手机上网得来的信息,说本山大叔进医院了。
整个馆子里嘈杂不已,一如之前的慌乱。残缺的月亮挂在小城错乱的电线网间。
Kamalvinayak小巴站位于巴德岗的东北角。开往纳加廓特的车子至少要一小时一班。
平安上车比较早,坐定最后一排的中间位置,以为可抻得开长腿来支撑她的大背囊。可后来发觉根本就做不到。
发车前从车厢里到车顶上都塞满了人。与其是说她搂住背囊,不如说是被挤压在背囊以及众多乘客之中。那是比站在太阳地里还要恐怖的闷热。
周围是成堆的学生。只需向票员亮出类似学生证的东西便不用买票。
男生居多。话不比女孩子们少。哄笑之余共喝一瓶水。上车时他们中间不少人手牵着手。当地手牵手的年轻男孩子比比皆是,反倒少见女孩子这样。
搁在国内或其他欧美地区,这个现象会被当成gay准跑不掉。但在南麓不可以这么认定。这个国度未必开放到比比皆是的地步。也许那多是兄弟范围的友情。常年活动在珠峰地区的协作们,有人说过夏尔巴男人常有这样的情结。
进到山区,用来攀爬车顶的梯子上,甚至靠近车尾的两侧窗户上都挂满了人。只能用“挂”这个词。那分明是几条腿荡来荡去,无处落脚。
加上爬坡,车子明显开不动,比牛车还慢,多次熄火。
好不容易捱到半山终点。
因为三个会说英语的女学生,平安走错了方向,被迫重新回到终点站,右转向上顺着那望不见村落的土石路爬坡。迎面是三两当地人,游荡的狗和牛。
远远看到两个同胞的面孔,好象是在博卡拉丢LP书的北京两口儿。果然,那女人大喊着冲下山坡,来了个熊抱。那体形和俯冲的力量差点儿把高出她大半个头的平安扑倒。
平安记得他们说过他们是从西藏过境的。也听英子提过,行完山与这两口子再次相遇在博卡拉街头,说他们如何如何得强,发着烧用两天半完成了山区徒步。
北京那女人很能聊,拉着平安说个没完没了。什么前方最棒的客栈是view point,如何眼界无障碍,花草如何美,价钱如何贵。加都哪儿的中国餐馆好吃,性价比最高。……
背囊象山一样。两个肩带勒得平安快要窒息。太阳毒辣辣的烤着头顶。两层衣服粘在后背上,完全湿透。她的生理期提前了一周,从腿肚子到小腹生冷到抽筋状。她忍不住龇牙咧嘴起来。
到后来,她实在站不住了,说想赶紧上去找地方安顿下来,那女人才肯放她走。最终,平安没执着计划里的落脚点,去了北京两口儿推荐的view point。
果然好个制高点,相当开阔,尤其是顶层的观景台是此地离雪山最近最高的地方。但房价最便宜也只讲到25刀。这是平安抵达南麓以来最贵的住宿。
贝玛的烟刚点燃不得不掐灭。树让她跟着自己去洗那些羊肉和菜。
他没叫平安。可能担心叫不动她。平安起初就对他们买那些玩意唱过反调,旅店房间铺的是简易的复合木地板,烧炉头不一定安全。
事实也印证了平安的话。
老板娘跑上来巡查,看见他们在水池边洗东西,色正辞严的警告不准在房间煮东西,以免火灾,国庆期间尤其这样。因为带外人洗澡的事件,老板娘已经很不耐烦,树他们只得作罢。
平安的手机响。是普布。让她过去街对过的藏茶吧喝酒。
她把电话递给了手湿乎乎的树。他乐衷于这种事情。
在昏黄的门面房和野狗出没的黑暗间觅了半天,才在普布探头出窗的楼下找到那个门帘。门帘藏青色的,完全与夜融成漆黑一团。
二楼敞亮的包厢里,坐着三个藏族师傅,普布,丹增,还有这几日一路跟着平安他们的胖子车队的司机洛桑。他们已经喝上了。
胖子车队在班公错与平安他们一起拼过船去鸟岛。那车队只有一台车。跑大北线尤显孤单。洛桑的车一直默默的远远的跟着普布的车。他们并不认识,因为跑了这几天才结识的,这个夜晚凑在一处。洛桑说,他那台车的人都很闷,互相不交流,也不跟他说话。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八)鄂巴唇边的咒语(2)
第一杯酒被藏族女服务员倒得溢了出来。
普布抢过来要自己倒,被平安截了过去。她说:酒一定要别人倒才好喝。可能是我们人太多,那女孩子紧张了。
老唐冲着平安撇嘴。他那张嘴长得本就突兀。一撇嘴就更加突兀。如古怪的大鸟嘴巴。
您老撇什么。总不至于象你每次都用可乐糊弄人吧。平安笑问。
不能喝干吗要装。
餐餐饭你都少喝。她说的是事实。老唐饭桌上每顿必酒,可是一到师傅约大家出来喝酒,他就装开了,用软饮料充数。
你能不针对他吗。插嘴的是树。
你能不针对我吗。平安反问。
平安没有针对他那朋友,虽然有时候看不惯也摆在心里不表露。反而是树会当众唠叨她,私下又不见说她什么。你是不是个单位里的什么头头,平日训下属训惯了,出来当谁都是下属。她问他。他说他工作里很少训下属的。那就是故意的喽。她心里难免嘀咕。
来,走一个。普布端起杯子和稀泥。
贝玛提议跟着师傅们学习简单藏语。美女是普姆波优玛,疯子是牛巴……然后,大家用生疏的发音串起来对开简单的玩笑。
到后来,洛桑笑得直咳嗽。丹增捂着肚子说,你们笑死我了,要知道藏语的男疯子跟女疯子是不一样的,男疯子才叫牛巴,女疯子叫牛玛。
又是一阵“对骂”与哄笑。
那些粉红的面庞,让平安突然觉得好似回到二十岁的状态。这样的海拔与夜晚,这样的简单与空荡无聊。
周围有四个人去了厕所。普布忙着喊服务员。平安跟树私下提及之前关于针对的话题,声音极细,你总唠叨我针对我,会给别人两种误会……
那你希望是爱,还是恨。老唐突然窜到二人对面,很大声的插话进来。他们几个回来得太快。他耳朵太贼。
两样都不要。平安反应不慢。大家还是哈哈大笑。她自觉坠入前所未有的挪偷。
你们汉…普布意识到了什么,很快纠正。你们总是扯什么喜不喜欢,爱不爱的话,我们喜欢就是喜欢,爱就爱了。
前半句话很熟悉。你们总是问喜不喜欢,爱不爱的话题。相同的话,一年前有人说过,是平安第一次进藏的司机。
那师傅叫大禹。那是个从小出生并长大在安多藏区的汉族男人。但有着藏族汉子的疙瘩面孔和魁梧身板。能说一口地道的安多藏语。每天清晨至少将《大悲咒》、《般若心经》的佛歌听三遍。
拉萨第一晚验车时表盘冒烟。次日去泽当爆胎。
作为头驴,平安给大禹的包车老板打过电话,希望司机把车子弄好一点。为此大禹不高兴,质问过她。平安心里也有点耿耿的。不过他很上心,当晚回到泽当县城没吃饭就去保养车子,又买了个备胎。
后来,一趟川藏线跑下来,平安发觉那个粗犷的男人有着本真的细腻。
大禹快五张了。家在西宁。他老婆身体不好,早早离职在家。他们有个儿子在西安音乐学院,美声专业的。全家老少都靠他跑旅游长途来支撑开支。
车是他自己买的。老式4500。他跑青藏一线有十几个年头了。每年11月底回家。次年开春3、4月再出来。他们这一行管这叫“窝冬”。
大禹很乐观。经常拿出手机里儿子和家里那条狗的照片给大家看。每每谈及自己的儿子总是合不拢嘴。
那车的棍拨上总是趴着一只超级可爱的史努比,四肢紧紧搂住那根铁。
许大宝第一时间看见那只狗,立刻问是不是女生送的。
大禹没扭捏,说几年前一个上海女孩子送他的,那女孩子是独自一人进藏,包过他的车。
是不是也包了你的心。苏紧追不舍。苏是许大宝的同学。
呵呵。我可是有家有子的人。大禹好不云淡风轻。
进入然乌的公路隔离长廊前,平安再次提起这个话题,请大禹讲讲与那女孩子的故事。
还是不说了吧。
师傅很喜欢她吧。许大宝与苏异口同声。
你们怎么总是要问喜不喜欢,爱不爱的话呢……大禹的话还未完,从山顶接二连三滚下几颗硕大石头。
在滑石!
大禹赶紧左打方向盘。车子在离山崖半米的路边才刹下来。
虽然避开了那些石头,全车人都冷汗不止。那里的山体极不稳定,经常发生垮塌,所以政府才筑下公路隔离长廊。
在我们家乡安多有句藏语,翻成汉话就是落在心坎上,认为那就是喜欢就是爱。那女孩子走的时候哭得很厉害。所以我觉得我不该当着你们说她什么。他抓着方向盘在崖边停了好久。
那以后,四个人没有再追问过那个故事。
想来坐过大禹车子的人们,脑海里都记住了那只黑白相间的小狗。
干掉了整整两箱瓶装拉啤。在荒僻的藏地是干喝的。没有下酒菜。很胀肚子。
树在一楼前台又订了两箱罐装的。店家是个上岁数的老太太,现打电话出去订,说等一会儿才能送过来。
平安最后一个下楼。守在前台的树突然拍起她肩膀,柔和的说,没有针对她的意思。
笑而不语的出门。贝玛蹲在地上,正在狂吐。老唐远远的望着。平安帮贝玛摩挲后背,守着她挪了两步继续呕吐。野狗晃过来,对着那堆污秽物舔食不已。
几分钟后有辆电动三轮开过来,是送酒的小伙计。
树冲上来准备扛箱子过街,却被人家拦住,说要问问老板娘是不是他们的。得到小伙计的确认,树再次扛箱上肩,被普布拦下来,说人家会开过去的。
俨如第三波慌乱。有人喝多了,已不清醒。有人根本没喝,却很冷漠。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八)鄂巴唇边的咒语(3)
藏北高原的晴朗月夜,冷寂苍穹如一块未开凿的随时吐玉的巨大石头。
石的尽头是交错的裂隙。那里藏有类似种子的尖锐,为寒风和冰雪滋生而成,慢慢鼓胀成水囊的结状体,养在夜空的边缘。它可能会选在午夜时分崩泄出无数黯蓝,剔透少许,近乎半腔冷凝的钢浆。
天幕中的钻由此闪浸成黯蓝。晚归的游荡者移似黯蓝飞碟。他们说笑的时候,牙齿是黯蓝的。抬起手臂,指甲是黯蓝的。
后来,那些不说不动的,额头,眼白,甚至整张面孔都渐变成抹抹黯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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