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又不吭声。
那当你那句是玩笑啊。知道吗,看着你从酒精休克到入院的全部过程是什么感受。人们睁开眼睛的时候什么都看不清,看不到,只有闭上眼才是真真切切的浮出。我昨夜看着你昏迷的脸就是这种感受。所以以后别再胡说八道。晋很认真的脸色。
五点钟的时候,平安给晋留了张字条,然后背上背囊,轻手轻脚的出了门。外面在下雨。
雨,是从凌晨三点开始下的。淅淅沥沥的。她整夜都没睡,混沌着。她没有力气去站阳台。她浑身棉软。
伞被风吹得变了形。雨又急又斜的打着进来。整个假期,哪儿都是潮湿阴冷。街上空无一人,截不到一辆的士。路灯在雨幕里散发出一种淡薄的冷暖不明的烟雾。
十年前的夜悄悄溜回这个女子身旁。抑或从未远离过她。似乎,谁种下这样的因,经过多少个轮回,谁又非得间接这样的果。十年前,十年后,都是必须走的一程。她把那柄八根伞骨断了四根的遮甩了甩,她和它在风雨里慢慢的挪。
三天后,平安回到海城。脸色苍白。她还没有恢复。天气不好,每天要早起晚睡的奔走拍片。
明天去老赵的厂子,中午她请吃饭。晋递过来一杯暖黄的普洱。这个城的人们喜欢喝这种茶,也喜欢收藏这种茶。
不吭声。平安在等着她说下文。这饭局是晋故意安排的,肯定不止老赵是一个故人。
他也会去,你不会不去吧。
平安不出声的笑。
笑什么。
她还是笑。是那种让人不安的笑。
是冬柟来接两个女人的。
平安没出小区大门就看到那个男人远远站在栏杆外面。他没什么变化,连站立的姿势都是老样子。
她离开海城七年,实际上没见冬柟差不多八年。
那时平安仍留在分公司,而冬柟已被调去了总部,他也不在宿舍楼住了。
那最后一面也是春节,他们跟另外两个同事在一家湘菜馆吃完饭后就再没见过。她记得那馆子给他们上的一道菜是干菜焖烧肉。她记得是他最先一个撂的筷子,然后点了根烟,直直的瞅着她夹菜吃饭,而她不看他一眼,可心里什么都知道。
怎么样,老柟,七、八年没见,还好吗。平安顺着晋打开的后门往车里钻。
晋学着平安的口吻重复着同样的话,笑哈哈的也往后座钻。
冬柟不答,绕去驾驶门。
都买车了。平安接着问。
不是,我姐的。冬柟调了调内窥镜,正好对着平安的脸。透过那镜子,他望着她,她也望着她。
三十秒钟内,热车,踩油门,开动。他脸越来越红,不再正面看她,改为时不时的偷瞄。她笑了,把脸转向窗外。一棵棵的树划过。只要对望,他还是那么容易害羞,所以不要对望。
你黑了好多,是不是这几年跑藏区跑的。老赵见平安的第一句话。
噢,就是。平安故意用了标准的对方听不懂的语式回答,她琢磨老赵也不是当年修长苗条的女人了,与其拥抱,那体形超过了自己。
(十五)爱的颇瓦法(4)
水鱼宴配红酒。
第一圈感谢地主之宜。第二圈老同事聚首。第三圈三个女人一张台。平安出于礼貌的主动应酬着。
第四圈该你们俩碰一个,都七年了。老赵嚷嚷。
旁边那男人啥也没说,满满一杯全干了。平安抿了抿,说,随意。
到底是冬柟啊,这么怜香惜玉。老赵半讽。
冬柟在翻脸皮。
他一直都这样,不会逼迫她喝酒,还帮她解过酒局,护送过她。人们为什么越来越喜欢红酒,这酒怎比得那高原的酿。人也好,酒也好,怎会念的都是旧好。
晋喝得脸红扑扑的。等下我!她嫌平安没等她。平安回身瞅着她迈步都是僵的。
平安没怎么吃喝,却不停的上厕所。晋趁机点平安的鼻子,你在耍滑头,不肯喝。
是,不想喝醉,我得控制自己。她不否认。她清楚自己控制的不止是酒,还有不可以流泪。这两者有某种关联,所以一定不能多喝。
回到饭桌前,冬柟还在那里讲究旧人们,谁谁家怎么了,又遇到谁谁谁了。他总是这么八卦,过去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前天遇到Q了,在检查工作,Q的公司是那山庄的大股东,Q现在好象是高管。Q当初是考进去的,人家就招一个。冬柟讲得起劲。
那个Q是比在座的年岁都大、脾气都差的一个女人,也是旧同事。据说冬柟追过那女人。有钱的有背景的有点姿色的,他大多动过心思。可惜对方动的心思比他更高罢了。
呵呵。就招一个,还是考进去的。你们信吗。平安轻声问大伙。
Q有关系的。她妈是那个银行的啥啥来着,这人际关系不都是公开的嘛。晋开腔。
哈,Q的那个妹比BX总部那些女的还多几拼。老赵也冒出来了。
平安反而不出声了,心想老赵你不也是严经理的弟妹嘛,冬柟他不也是仗着自己姐姐姐夫有点背景嘛。这个城有几个逃得开那张网。
饭后去老赵的厂子,老赵的老公忙着泡茶,又是铁观音加熟普(普洱),塞满了小小的功夫壶。
那茶水是有点奇怪但又说不清楚的味道,好象与这城、这人的重逢。平安只喝了几口,张罗着看厂,在叮叮当当里很多东西涌了出来。
刚好冬柟从洗手间出来。等会有空吗,请你喝个茶。平安问。
好。他有点意外。他又在翻脸皮。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儿,进去喝茶啊。老赵跟找她签字的员工说完话,过来催促二人。
不喝了,太打扰你。我们打算撤啦。
三个人重新行驶在公路上。
晋,先送你回家休息。我请他喝个茶。平安说。
晋一起去嘛。冬柟马上沉不住气了。
我有个朋友倒是开了一家茶庄。晋说。
不用了。晋陪了我好几天,家里还有小孩儿。平安摇头。
哦。晋鬼笑。
等一下我就回去。平安没笑。
她心想:这七年你们看似煞费苦心、隐隐约约的介在中间,一直是谁断不了保护伞,不敢面对面。是我,还是他,还是所有人。如果十年后还是这样,不如我站出来,今天谁都别介入,如同十年前那个夜晚。反正我一直要得不多,反正索性都是疼痛。与他遭遇,必在百年之内,或枉死,或再生。她大动脉的最深处还卧着十年前的结。
穿过心灵学堂,隔壁便是十年前就已经有的茶馆“太阳与海”。
在二楼的竹木阳台冬柟选了一个长桌,特意坐到一侧只有一把椅子的位置。平安心想莫非要我坐到对面那个独位,来个什么长桌谈判。呵呵。她坐到了他旁边拐角的那个位置。
看我一点儿不老吧,脸上连皱纹都没有。冬柟大言不惭的夸起自己年轻。
呵呵。我老了是吗。平安捋了一下辫子。她在西藏一直扎辫子。回来后也经常扎。
不老。那男人摇头。也许是礼貌。
那壶铁观音和一应俱全的茶具端了上来。冬柟开始续水,浇壶,滤茶,斟杯。类似功夫茶的喝法。
怎么不抽烟了。平安看他这几个小时一根烟都没点。她听晋提过他好象戒了。
戒了。2005年无烟日那天戒的。开始锻炼身体,每天早上跑步。自己有个好身体才能做事,照顾父母。后来开了一小饭馆,很辛苦。2006年一波行情起来,把饭馆盘掉,杀回股市。这几年上上下下的折腾,好歹赚出个两三百万。把我姐那套旧房买下来,装修一下,把父母接来一起住。后来房子又飞涨,我妈说你还得给你姐五万块。那就给喽。总不能让她和姐夫在婆家那头为难。他倒是很实在,什么都说。不过漏了自己遭遇车祸的事儿。
不会影响你下午看盘吗。平安看他从十一点出来后好象没提过行情涨跌。
没事儿。看好业绩好的抱着做中长线。现在要求不高。每年百分之十就可以了。稳稳当当的。我社保挂在老刘那里,他手底下总要有几个兵,税局的工商局的渠道我都帮他介绍过了,他自己跑去吧。你也知道老刘那个人,有点面,拉不开脸。读书的人好象都这样啊。
冬柟说的好象不止是老刘。老刘是以前BX的电脑部经理。平安了解的老刘可不面。至少那时每年电脑工程回扣没少吃。
对了,你买房买车了没。
呵呵。他这是在交换家底吗。平安想。她应付着。同样很诚实。
老金他们上海分公司的那帮家伙每年都把赚的套现,拼命买房。上海房价涨得厉害。
呵呵。你现在在老金那公司做股票啊。
老金是冬柟姐姐的同学,也是他的死党。冬柟整天跟老金那帮子厮混,琢磨着怎么赚快钱赚大钱,琢磨着喝酒搓麻找女人的乐子。
没,在原来咱们那家分公司,就是后来被GS收购过去的营业部。那里的旧同事不是多吗,可以经常聊聊天。
呵呵。平安想,这个男人的梦想就是做大户,以前是他恭敬伺候别的大户,现在轮到别人恭敬伺候他。他留在泥潭里偏要长给大家看,而且终于开出了一朵莲来!? txt小说上传分享
(十五)爱的颇瓦法(5)
那只打火机早扔了吧。平安特意提起那只白色zippo。她也想转换一下话题。要不那男人接下来会讲述当初的泥潭如何变成美丽莲塘。
没扔。2001年送的嘛,那时起不再用一次性的,用你送的,每次往里面灌气儿,一直到我戒烟。后来就放起来了。
本来这次还想买一个,想想算了。以为这次回来能看见你一大家子呢。以为你小孩儿都会打酱油了呢。平安故意比画着桌子一般的高度。
其实平安根本知道他没结婚。至于他谈女朋友也不是晋说的。平安猜到了。晋这一年多突然不提冬柟,是那种很刻意的不提,如同以前很刻意的提一般。平安那么敏锐,如果连这都揣不到,平安就不是平安了。
没有。一年多前,一个大姐说有个胖姑娘看起来跟你挺适合的,就介绍来谈着看看。冬柟没含糊。
八零后还是九零后?不是一直流行老男人寻小姑娘的。平安调侃到。
不是,七九年的。独生女。去年跟着回她老家了一趟。她很爱跳舞,每周肚皮舞、高温瑜珈排得满得很。我们一周才见两次。他是真的实在,还是在炫耀,或者在摆阵。
都见家长了,还不抓紧办事,好让你父母也放心。
我不懂爱情,不会谈恋爱,不知道女人心里到底怎么想。他说的是有点沉重感的话,可语气如此轻松。
他是真的不懂爱。这点平安不怀疑,玩女人跟懂爱永远是两码事。当然对于有的男人可能是一回事。
那就对人家好一点。要懂得珍惜眼前人。别总是伤完一个又一个的!
冬柟一怔。他没料到平安这么说。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伤过谁。
壶小,很块茶过了三道。观音由厚变得绵。
还记得这里吗。平安象是在自己问自己。
当然记得。九如坊。冬柟说。太阳与海几乎正对着那牌坊,还有那汪望不清的洋。
当时你不是还问过我三个问题嘛。他又说。
三个问题?哪三个。三分之一怎么就变成了三个问题了呢。是他糊涂还是自己糊涂。那似乎并不重要,如同果与未果不重要一样。平安脑子里只有关于出走与流浪的话题。“如果我出走,你怎么想。”平安记得冬柟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沉默。据说沉默是默契的核心之一。
呵呵。你不是说我思想性格不成事儿吗。平安故意提及他当年的话头。这些年我一直在依靠行走来完成成长和沉淀。
已经不错了。可以了。他这话藏着忽悠。
可是,我永远长不成你还有你们想要的那种女子。我,永远都是我。平安捋下好几条长发,任由那些发丝飞散。
把晋叫过来吧。冬柟开始滑动他的手机滑盖。他有点紧张了。
不。平安拒绝。很坚决的那种。
我一直以为你想要一份轰轰烈烈的感情。那男人突然说。
从来没有。傻瓜。我打小就喜欢细水长流的东西。她眼睛开始发潮。他对她的了解永远比不上她了解他。
有时也想稳当扎实的做事过日子,但是环境不允许。他垂下头。
知道,当初就是看中你骨子里还残留这么一点。平安始终没当他是坏透腔肠的家伙。她知道他不能也挣脱不了那个圈子。那是一种纯寄生关系。他离不开,也不想离开。所以他得现实,并且他的现实必须压倒一切。这也是他们未果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