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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已是遥远的一抹晕黄月光,江城微笑,听到明远的名字已然毫无芥蒂。望海握着美月的手侃侃而谈,谭鱼头的淡白氤氲的热气里,只听美月轻轻娇嗔:“望海不好老说话,请江小姐吃菜啊。”望海笑着说:“对了,江城当年说过要当专业陪吃。”昔年学校小饭馆门外是清澈透明的阳光,而今日谭鱼头店外是万家灯火璀璨霓虹。江城看到美月浅笑盈盈,眉梢眼角都是幸福。
2004年七月,窗外的雨下得缠绵如泣,江城一遍一遍的拨号,永远是不在服务区。1:49,整座城市都睡着了,整个世界都睡着了,只剩了她独自绝望。眼泪刷刷的掉下来,只求能跟人说话,泪眼滂沱望去,密密麻麻的通讯录,却只有一个135的号码可以不假思索。肆无忌惮的打过去,望海竟然没有睡,听到她哭得稀里哗啦,没有出声,也不追问,江城哭得够了,这才想起来是长途,心疼钱,更心疼自己。最后望海轻轻叹息一声,说:“江城,来上海吧。”江城仍在哽咽抽搐,却有意的信口开河:“去年见了一面,已经差点送掉性命,我怕再遭天遣。”这样放肆的胡说,也只有对他了。
七年,遥迢的回过头去,连初次相见的情形都依旧清晰记忆,望海到她们寝室里来,大姐对她讲:“六妹,这是许望海。”她正巧刚洗完头发,清汤挂面的短发像乱糟糟的小刺猬,他的手温暖干净,微笑着伸出来与她握,一双眼睛亦是清澈温和,真像她发梢跌落手背的晶莹水珠。接着有人提议玩牌,彼时最流行的拖拉机,他与江城是对家搭档,连赢数局,她眼睛眉毛一动他就知道涵意,此后打遍全系天下无敌。江城得意非凡的夸下海口:“我们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口无遮拦,百无禁忌。
人生只若初相见,却依旧是身无彩凤双飞翼。
似是故人来【作者:匪我思存】
“情人还是旧的好。”
听到积安这么说,她“噗”一声,咖啡差点全呛出来,积安啼笑皆非,她半天才缓过气来,眉开眼笑的夸他:“积安,你是越来越会讨女人欢心了。”
积安微笑着说:“倒是你,一点没变,喜怒形于色。”
相顾莞然。
于是她微微放了心,或是纯粹的心血来潮,他才约她在此小坐。连累她牺牲双休日早晨的懒觉,花枝招展出门来,盼兮还调侃她:“赶着去相亲?”她大大的抛个媚眼:“不是,是去见旧情人。”
情人,风光旖旎爱意缠绵,加上一个“旧”字,于是曾经沧海,已然百转千迥。
其实分手后并没有联系,星期五早上看到积安踱进办公室时简直要失声惊叫,以为是在做梦。
跳槽后第一天突然发现新上司是旧情人,恶俗的言情小说才有的桥段,怎么会光天化日之下真的粉墨登场?
积安微笑着望着她,她连忙收回天外游魂,自顾自放嗲了声音千娇百媚:“积安,陪我逛街吧。”
摆明了是刻意刁难,不想他竟肯点头。大方的让她挽了在专卖店中游走,听导购小姐舌灿莲花。
最后相中一条裙,当年他喜欢的白,与如今她心爱的黑。黑白分明,参差森冷的色差,穿上身冷艳夺目。在大玻璃镜中,两两相望,他微微颔首,道:“很好看。”
买!惯性的去拿信用卡,积安已快了一步,交到小姐手中:“刷这张。”
做什么?还未及挑起眉来发脾气,他已低低的道:“请予我这荣幸。”她翻脸不认人:“先生贵姓?”
一句话便撇清成路人。
他不愠不火,接过购物袋,她已自知不敌,默然退守。尾随着他继续游荡。
再不交一言,直到午餐,他替她点了特大号的香蕉船,她才微启笑颜:“我早已经不吃冰淇淋了。”
“怕胖?”
“不是。”灌他一碗迷魂汤:“怕想起你。”
他几乎是开怀大笑,这才重拾嘻笑怒骂,讲起当年学校四门外那条街,一条街从头吃到尾,冬天吃羊肉串,夏天吃香蕉船。那时,她微微丰腴,却敌不过香蕉船的诱惑,于是吃完了便拖了他陪着消食溜湾儿,在操场上晒月亮。
“你瘦了。”
“对呀,工作压力大,你们这些奸商,剥削员工的剩余劳动力不遗余力,脑满肠肥那都是你们。”
啧啧,还是当年的牙尖嘴利,字字咬金断玉。
“吃完饭我要回去,旧情人一日游接近尾声了。”
他做出大惊失色的样子:“哎呀,经过这么美好的一天,你竟没有破镜重圆的打算?”
呸呸!
“不学无术,我们的资格不够叫破镜重圆。”在中文系出身的她面前玩这种文字游戏,简直是班门弄斧。
他微笑:“那应该叫鸳梦重温?”
她亦微笑:“是新仇旧恨。”
他百思不得其解般问:“就算旧爱成恨,那新仇是什么?”
她拈着吃冰淇淋的小银匙微笑:“新仇是你现任女朋友太美,让我自惭形秽。”
他嗤嗤的笑起来,她一口一口吃着香蕉船。味道浓郁香馥,叫人忆起夏天校门外,坐在小小的凉棚下,认为最幸福的,是面前那只大大的香蕉船。
回到公寓,天色微黑。盼兮扫了她一眼,淡淡的问:“和旧情人不欢而散?”
哪里,是握手言欢。
只是,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天若有情
那是八月,西北风狂虐嘶吼了一夜,那年的第一场雪便肆无忌惮的从天而降。
入冬的第一场雪,我听到风雪声,一丝一丝从窗隙间透进来,仿佛吹在耳畔。
雪停了。
天色未明,窗棂上那淡微的白,是清冷的雪光。
阿哲来替我梳头,一反常态结了细密的发辫,发梢坠上金宝与红色的珊瑚珠子,在沉甸甸的累累璎珞下抬起眼,看着阿哲。
她一脸的笑,侍女们拿来厚重的皮裘。垂下眼,漠然望着那散发着淡淡腥膻的毛皮,阿哲细心的跪在地上,替我结好衣带。然后端详着,微微的笑。侍女们捧着大的铜镜,里面的身影陌生。只一瞥,便不肯再看。
满头珠翠,狐皮锦裘,小小的一身皆是珠光宝气,那不是,我。
侍女们引着我,穿过长长的走廊,与长长的甬道。在沉沉的乌木门外停下来,揭起厚厚的毡帘,暖而潮的风扑出来,我迟疑,迈入。
火盆里炭燃得亮光璀璨,真像阿哲替我结在腰带上的那块红宝石。豹皮锦垫上,七双眼睛望过来,如星芒箭簇,似想将我万箭穿心。“呼”的一声,风声疾近,最高大的那个身影,已迫近面前。
“你来做什么?”轻篾的眼神与轻篾的语气,最最不屑一顾的表情。
锦垫上另一个,已尖声道:“哥哥!不要和那个杂种说话!”
我瞪着黑的眸,漠然的望着七个咬牙切齿的人。火光里,我的影,摇摇晃晃,而他们的影,忽短忽长。
七个,最高大那个,已握住腰际的重金镶宝的刀柄,喝道:“滚出去!”
他们是手足,而我,是异类。
我纹丝未动,而最高大的那个,似忍无可忍,“唰”一声,刀已出鞘:“不准这样瞪人,野兽一样!”
我自知,我的眼大而幽暗,烁着泠泠的光。自幼便听侍女私下窃窃,说如困兽的眸。
澄如秋水般森冷的刀锋已迫在眉睫。一丝微凉已逼在顶心。
“住手!”
一惊,新月似的刀锋一偏,贴着脸畔削过,嗒嗒的落了一地,是发上那串细碎的红珊瑚。
缓步踱入,他的父,亦是,赐予我生命的人。
他永远只有冷漠的表情,与冷的眼。但这冷,不仅只对我,亦对着那七个。于是,我坦然,以为他是唯一,唯一公平待我,虽也知,在他心中,我仍是异类。
每年只可见他一次,在第一场雪。
侍女们在这一日将我打扮一新,花团锦簇,环佩摇摇,好似另外七个一样。每年,他静静看我一眼,常常问上一句话,而后,仍教侍女将我领回去。
其余三百六十四天,我自生自灭,赤足散发,幽闭宫室,无人过问的野孩子,如砖隙中那株本不该生的野草。
如常,他静静望我一眼,唤我的名:“耶律迭坼”。真有趣,虽有一半最卑微的血统,却拥有这大辽国中最尊贵的姓氏。我垂下眼,望向地毡上粒粒殷红如血的珊瑚珠。
他用汉语问我:“迭坼是什么?”
我答:“迭坼是雪。”
我唯一会说的汉语,便是这一句。他微微颔首,侍女们连忙按下我的头,让我行礼。我用力挣脱她们的手,无畏的站定,他竟微微的笑。
我从不向他行礼,亦不向任何人膜拜。
因我,如那七个所言,是杂种。
我的面孔,单而薄,小小的个子,不若那七个,轮廓分明,高大挺拔。
因生我的母亲,是名汉族女子。
我不知,她如何与面前这男子相识。但我知,生下我的那一天,她便被名为萧燕燕的那个女人,鸩毒而死。
我本不可活,那几尺白绫,已绞上我细细的颈。若不是他闻讯赶来,回手抽出侍从的佩弓,一箭射死奉命绞死我的侍女。
而后,抽出侍从锋利的佩刀,对准自己,冷冷的问:“母后,你也想杀死我吗?”
萧燕燕,她笑了,她说:“不过是个杂种,你说留她一命,就留下,何必生气。”
于是,无足轻重的婴儿,便苟延残喘,活至如今。
他绝不多看我一眼,知如重视我,我便会如生我的母亲一般,无声的从他生命里消失。
他有一位姓萧的母亲,一位同样姓萧的皇后。
遥辇、孙、奚、窟哥、咄罗……
那些所谓姓氏高贵的妃子,与血统高贵的七个子女。
我,是异类。
这宽阔的宫殿里,他静默无言,而我形影萧条。
我的母亲是一名汉族女子,她的名字叫雪。
我出生于冬季,那一天下着入冬的第一场雪。
我的母亲死于冬季,那一天下着入冬的第一场雪。
苍天许是有情,年年此日,飞琼零乱。
那是八月,西北风狂虐嘶吼了一夜,那年的第一场雪便肆无忌惮的从天而降。
午夜飞行【作者:匪我思存】
与宁采臣初识,于那间名为“午夜飞行”的酒吧。午夜飞行其实是种香水的名字,她发际幽幽散发着的,便是那种魅惑般的气息。
仿佛着了迷。一见了他,目不转睛。许是因为他的眼睛,那样深,那样黑,笑起来浅浅的,如有阳光。她便如蛾,向那光明舍身忘死的扑去。
也曾坦白的对他说:“你的眼睛,像一个人。”
他那样聪明,不肯问她,到底像哪一个人,更不问及她的来历。或许,在他眼里,她只是午夜飞行的一只蛾,单纯的为光所吸引,便绕着他翩跹,不肯离去。
就这样开了头,其实也不过在一起吃过几餐饭。见面总是在晚上,夜色迷离灯火朦胧,最后,他终于问起她的姓与名。
“聂”她想了一想:“聂小倩。”
他哈哈大笑,反问:“那我是不是该叫宁采臣?”
于是唇角微微的浮起一丝笑,从此便真的如此称呼对方。她故非女鬼,可是哀莫大于心死,游走于夜色里,不过是一抹倩女幽魂。
舞榭楼台,笙歌如水。回到那黑黢黢的屋子里,脑海里仍是那光亮的眼,散着光与热的明亮。直到看清沙发上,那明灭如一芒红星的火光。
淡淡的烟草的味道,是金志远。
怔一怔,唇角便低下去,声音也低下去:“你回来了。”
她并非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孤魂野鬼,而是手足头颈细密缚着红线的偶人。一举手一投足,身不由已,只能由他——
他没开灯,只淡淡的问:“你喝过酒了?”
一点红酒,微醺的双颊染了绯红,也有了抹血色。不过,黑暗中应看不到,她忽然微笑。
从前,他从不问她类似的话语,上次她吞下九十片安定,送到医院洗胃,他也只是叫身边人送去医药费。出院回来,若无其事派人来接她去吃饭。
她扶着沙发站定,身畔是一盏落地灯,琉璃灯罩,冰凉的贴在她的鬓旁。她这才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在发热。她声音更低下去:“志远,我们分开吧。”
那芒红星轻轻跃起,无声而准确的落在几上的烟缸里。只一瞬,便迅速的黯淡下去,灰飞烟灭。无边无际的黑暗涌上来,吞噬了一切。
他的口吻还是平淡,听不出什么波澜:“向我金志远先提出分开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