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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坡下的学校。在她幼小的身躯上,背负的不是城里孩子累赘的书包,背负的是她的小弟,山路难行,父母生怕小弟有个闪失,所以,小学她是背负着小弟艰难地走完那段崎岖不平的山道,直到小学毕业。
阿莲的故事 23(2)
中学的路远了,在远处的寨子里,隔了好几座山,每天天没亮她就得出发,放学回到家已是夜色沉沉,有一天,她实在扛不住,倒在放学的路上,直到同伴回到寨子叫来阿爸把她背回了家。此后,她住校了,学校不大,食堂就更小,除了老师,就是她们几个身体单薄的小女生,天气再冷,也要围在井边往饭盒里倒水淘米,再将冰冷的饭盒放进蒸笼里。那时候最怕过冬天,为了吃饭也不得不用刺骨的冷水淘米。她那时候每周回一趟家,阿爸将一袋米和一罐咸菜用根竹竿两头挑起,担在她肩上,一路晃悠在大山里踏上回校的路。有一回不小心在山道摔了一跤,米洒了一地,菜罐也摔碎了,望着地上一个礼拜的粮食,她跪在那里迎着山风痛哭流涕,叫天天不应,接下来的一周,她的牙齿时常被小石子咯着,好心的同学将自己饭盒里的一点咸菜夹给她,才尝到一点盐味……
她终于出了大山,带上大学通知书进了北京城,一个大山的女儿仿佛进了人间天堂。当同学帮她拍下照片寄回寨子里时,她成了寨子里的骄傲,自古以来,她是寨子里第一个走进京城的人。可这种骄傲很快又变成了卑微,望着别的女同学打扮得花枝招展,吃香喝辣的,她只能整日躲进床帘后面开始孤单的贫困生生活,昂贵的学费已让家里四处借债,连家里唯一的私产“耕牛”也被阿爸拉到集市上变卖了,那头耕牛从牛犊子开始就是她家里的一员,小心呵护着,喂养着,这样山下的水田才有指望。卖牛前的那个晚上她趴在牛身上哭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阿爸牵着牛出门时,那牛眼窝里盈满了泪,为了攒够学费,她家出卖了耕牛……
肖老师的故事感染了我,我未曾想到在这座城市的女大学生却经受过如此不堪回首的辛酸往事,苦尽甘来,她终于实现了理想,现在又做起家教养活自己,我真是敬佩极了。从她身上,我也发现了自己的不足,我缺少的正是她身上体现出的韧性,百折不挠的精神。
中学时光让我们似乎远离了喧闹的京城,她又踏在了崎岖不平的山道上,翻过山去,走向山外另一头的学校;而我,骑着父亲那辆破自行车,带着大弟一同返校。
同样是刚进大学校门不久的女大学生,我发现了肖老师和我那同学有着不同,在肖老师身上,我依旧能寻回往日的影子,而我那同学早融入了城市,过去留守在乡村学校里的影子早消逝殆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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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莲的故事 24(1)
那天我早早做好了晚饭,让肖老师和亮亮先吃饭,家教时间要两个钟头,我抽空蹬上自行车,找胖婶去。几天没见了,还真有点想她。
看门大爷一见到我,就凑上前来,诡秘地问上一句:有人砸窗户吗?
我笑道,没有的事,什么也没发生过。大爷这才说,那就好,那就好,你要是有个好歹,大爷我不是帮了倒忙吗?
上了楼,我兴冲冲地敲着门,胖婶开门一看是我,一把将我拽进门里,骂道,你这二百五,敲门像是查户口的,吓婶子一大跳。老太太正在看黄梅戏,嘴里还哼哼着,见到我,乐呵呵地招呼我坐在她旁边。胖婶看了会儿说,黄梅戏再好听也不如小倒戏(庐剧),想当年她可是公社戏班里的台柱子,一唱起《秦香莲》,那台下的老太太们哗哗地流眼泪啊,有的脱下老棉鞋就砸向那演陈世美的小生,跟真的一样了。
说着扭动肥腰,憋着嗓子,手指着我,哼出凄凉的哀调来,把我当成白眼狼陈大驸马了,又哭又骂着。我很想笑,可老太太听得很入神,也就忍着,自己反正听不懂。闹腾了一会儿,忽见老太太抹起了眼泪,胖婶赶紧收声打住。老太太一声不吭地进了自己房间,胖婶关上电视,嘴里小声唠叨着,坏事,坏事,我怎么又忘了呢?真是破嘴!我也纳闷,问怎么了。胖婶摆摆手,叫我不要打听了,以后再告诉我。
我过来本是图胖婶的热闹劲儿,听听笑话什么的,见到气氛突然间变得紧张起来,便起身告辞了,跟老太太打招呼,里面也没回音。胖婶送我到了电梯口,这才问我怎么有空过来了?我说家教在家,孩子有人带就溜达出来了。胖婶一听又骂上了,死丫头,你上门才几天就闷不住了,万一孩子的父母回家见不到,那肯定要怪罪的,快点回去吧,以后没事别乱跑,有事就给婶子打电话。
胖婶的话让我紧张起来,急忙上了电梯,回到大门口,骑上自行车使劲蹬开来。
匆匆回到住处,我傻眼了,警察大民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抽烟,脸色铁青,额头上那刚愈合的疤痕显得格外恐怖。我说了声大哥早回啦,忙走到餐桌边收拾起来,因为心慌,不小心将一个汤勺碰到了地上,摔成了两截。大民两步跨到近前,从地上拾起那碎勺,狠命地扔进了垃圾桶里。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端起碗筷进了厨房,本来没几个碗盆,我却洗了很长时间,只想躲在厨房里,警察的气色太吓人了。
房间里传来亮亮的叫声,怕是想休息一会儿,大民的火气腾地爆发了:再吵吵,给他加一个钟头,德性!
随后,大嗓门冲向了厨房,你也是的,搁下碗筷就没个人影,等人家肖老师来打理家务吗?
我将水龙头拧大了点,觉得客厅的火气太旺了,我就出去了一会儿,犯得着指桑骂槐吗?心里这么想,觉得很委屈,自己早上5点多就起床,然后去市场买来新鲜菜,回到家还要准备早餐,早餐后又得出门送孩子上学,再回到家里擦窗户,拖地板,打扫卫生,接着就是清理蔬菜,忙活午餐,等一切准备就绪,时间已近中午,又得出门去接孩子回来,回到家就开始做饭,孩子吃完后要小睡一会儿午觉,我得守在旁边望着钟表,提醒孩子上学时间,然后又给送回学校,来回折腾,来回清扫,好不容易家教上门来,我出去透口气,就什么都不是了,晚回了点,这满屋垃圾还不是我来清理吗?再说,我自己还空着肚子呢?
人生有不同的经历,就有不同的委屈,而不同经历的第一次委屈都是那么的矫情,因为事后回首一望,那点委屈真不值得流出眼泪来。
水龙头哗哗声响里,我不争气的泪水在悄然流淌着。
磨叽!厨房快成消防车了!大民再次吼道。
我赶紧擦干眼泪,将水龙头关掉,埋着头进了客厅,擦着餐桌。
大民看起了电视,我又到茶几旁擦拭了几下,再给他杯子里倒上水。这时候肖老师拉着亮亮到了客厅,孩子往沙发上一靠,又一把拽过爸爸的脖子,撒起娇来,连说好累。大民终于露出了笑脸说,都是你妈下达的指示,让儿子你凡事都要走在别人的前面,老爹也没辙。父子俩搂抱在一起玩耍着。我又给肖老师斟上茶水,肖老师道了声谢,问我还没吃饭吧?
阿莲的故事 24(2)
大民放下亮亮问,咋饭都没吃就出去了呢?有啥急事?我撒谎说在我婶子那里吃过了。
大民“哦”了一声,说原来是上胖大姐那里了,早说啊,我是个直性子,掖不住话儿,你要是在外面出了事,责任可在我这一方,以前家里的保姆我也没少说,有回晚上上街给个小流氓欺负了,哭了一夜,前车之鉴哪,咱首都治安也不是天下太平,抓到的坏蛋都没地方搁了。
过了一会儿,肖老师和亮亮进房间继续上课,我回了自己房间,坐在窗前发愣,觉得自己很虚伪,明明没吃,干吗编造谎言委屈自己的肚子哩。大民在客厅叫我,说在外面买了只烤鸭,让我切开来,再蒸上几个馒头,等亮亮下课时,大家一起吃。
我一听来了兴趣,真要是饿上一宿,明天我还有力气起早骑车去买菜吗?
总算等到下课了,大家坐到桌边吃起烤鸭来,早听说过北京烤鸭是当地一绝,我今天也算空着肚子来尝个新鲜。肖老师和亮亮只吃了点鸭肉,馒头被我和大民瓜分了,见我第一次跟他在面食上较量,大民吐出蒜皮笑道:莲子,吃相证明你今晚一直空着肚子,往后可以撒谎,但吃饭这件事上千万别要什么面子,面子有了,肚子难受不是?
几个人都笑了,我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真想找个缝隙钻进去。
现在想起,我很幸运,刚做保姆就进了好人家的门槛,一个警察家的门,平常虽说严肃有余,却不失真情,没有丝毫的造作,也让我认识到,不管从事何种职业,只要真心付出自己的劳动,就有适当的回报,包括做人的尊严。只是尊严的赢得脱离不开自己的身份,不能将一个家庭教师和家庭保姆等同起来。警察大民第一次冲我发火,是因为工作上的不顺心,将工作情绪带进家门,只能撒向家人,保姆算不上家人,但同家教比较而言,至少属于家里的一分子,而家教属于外客,有点像钟点工,来去匆匆。倘若我非得在家教肖老师身上寻找那种尊严,那是自不量力了。我的尊严就是做好保姆本分,同样是带孩子,我是用脚力蹬上自行车来回折腾在家和学校的间距上实现自己的价值,而肖老师依赖的是书本。当孩子身体健康,无灾无难,那就是保姆尽职了;当孩子学业进步,成绩名列前茅,那就是家教教导有方。
这也叫各尽其职吧,只要有成效,一样都能得到雇主尊重。
我的尊重随着女主人的回归,得到了验证,就因为孩子午餐喝上了瘦肉汤,母亲一高兴,亲自领我上商场去买了件羽绒服。
阿莲的故事 25(1)
这是个周末,难得一家子团聚到一起过假日,大民开着车,亮亮坐在俊姐的膝盖上,一家人坐在前座,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其乐融融。我坐在后面也被这气氛感染了,话也多了起来。俊姐回来后,我一直担心她知道我所犯下的错,怪责自己。可几天下来,她跟没事一样,说儿子气色好多了,还是肉食管用,称赞我汤水做得好,往后多做点,让她儿子尽早胖起来。
车开过了很多繁华的街道,停停落落,走走逛逛,大民手里的袋子换个不停,全都一股脑儿扔在我旁边的空位上,有衣服,有化妆品,有学习用品,还有烟酒,就剩下我那件衣服还没买到。大商场里的衣服太贵,最便宜的都好几百块钱,款式新潮,花样众多,可我最终都没如意,一则款式不适合我的身份,太花哨了点,二来价钱太贵,我一个月工钱才600元,让人家买那么贵的衣服送给自己,我觉得欠下的情分太重,难以承担。
大民见我每到一个商场都摇头出门,有点不耐烦了,跟俊姐说,这丫头看上去眼光不比你低啊,将来找男朋友怕要挑出针眼来。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嘴里说算了,心里却还指望着能有新衣服添到身上,女孩子虚荣本性搀杂着少许虚伪,让我对那件衣服有点患得患失的感觉。
俊姐不愧是记者出身,见识过不同阶层的人,可能也窥探出我的所思所想,就对丈夫说,你一个大男人懂什么,女孩子买东西讲究个物美价廉,咱上西单吧。
你啥时候也动用一回物美价廉的眼光来,老子的口袋都快被你这娘们儿掏空了!大民笑骂了一句,被俊姐擂了一拳,将车开到了大街上。
西单商场本来就大,人流如潮,大民将车停放好,买了份报纸坐在车上看起来,说你们自己去转悠吧,我跟着太累。
为了保姆的一件衣服,让大民一家子跑这么远的路,我心里很不踏实,本想图个新鲜,在西单好好走走,想想也就作罢了。转到一家档口,我指着件绿色的羽绒服问老板价钱,老板伸出三个指头说300,我摸了几下,也没什么经验,只觉得颜色是我喜欢的。俊姐拿到手上看了看,说质地还不错,喜欢就买下。我摇头说太贵了。俊姐说,可以砍价的。然后将老板拉到一边还起价来。亮亮叫我试穿一下,我脱下牛仔服,换上绿衣服,亮亮在旁拍手叫道:真好看,姐姐穿上新衣裳,跟换了个人似的。
俊姐回到铺子,上下看了几眼说,身材跟我差不多,挺合适的,买下吧。说完付给老板200元。我第一次穿上这么贵重的衣服,真是很舍不得,虽说不是自己掏钱,也感觉那200元让人心疼。我想换下衣服,俊姐给拦住了,说羽绒服直接穿在身上就行了,不能水洗,你那件牛仔服也真该洗洗了。
就这样又转了几圈,亮亮喊累了,我们这才往回走。等回到停车场,大民正靠在车边吸烟,见到我们过来,愤愤地将烟踩在脚下,没头没脑地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