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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又转了几圈,亮亮喊累了,我们这才往回走。等回到停车场,大民正靠在车边吸烟,见到我们过来,愤愤地将烟踩在脚下,没头没脑地骂了一句:你们当记者的都吃饱了没事做,对小偷也吼上了啥人权!
怎么了这是,咱记者又哪里得罪你人民警察了?俊姐坐到车上,不解地问。大民没好气地将报纸丢在俊姐的手上说,你瞅瞅啊,把小偷照片张贴出来怎么地了?让群众擦亮眼睛,捂紧腰包,跟人权咋就挂上钩了呀?记者纯粹是卖弄笔墨!这叫什么事吗?
俊姐看后笑了笑说:亏你也是学法律的,不知道肖像权啊?
小偷也有肖像,哪门子肖像权啊,我看隐私权倒也能凑合上,这掏腰包本来就是见不得光亮的,可不是隐私咋地?大民嘲笑着,回头问我,莲子你说说,小偷的照片贴出来你有意见吗?
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也觉得新鲜,将小偷照片贴出来,让大家熟悉小偷面孔,该是好事呀。
没等我回答,亮亮在俊姐的怀里举手叫道:我举双手赞成,小偷忒坏了,上次我同学的爷爷上医院看病,一下车,发现钱包没了,病都没看成,要是大家都认出小偷来,早把他们揪给你们警察了。
阿莲的故事 25(2)
嗨,这才是警察的儿子,哈哈!你小子总算跟老子站到一块了,难得一回,得,今晚咱上酒店撮一顿。大民笑得很夸张,竟然不小心拉响了警报器,又赶紧关上。
有病,爷俩儿都有病!俊姐嗔骂道。
那晚上大民喝了不少酒,一瓶白酒快见底时被俊姐拿下了酒杯。酒一多话就多,我上门有些日子了,他所说的话累加起来还不到那晚上的一半,说到单位,说到同学,反正发了不少牢骚,酒气熏天地说个没完没了。
最后竟把话题转移到我身上,说人靠衣裳马靠鞍,你莲子一换上新衣服,冬天还没过去,绿色的春天就来了,你莲子别看现在土不拉叽的,傻帽一个,没准以后就跟俊姐一样,变成城市里的小娘们儿。保姆的破事儿他在局里也见过不少,有虐待老人和孩子的,也有偷窃的,偷人倒不是警察管的事,可也听过不少。我大民今儿把话搁在这里,给你莲子敲敲警钟,别让这城市的烟尘迷失了自己的眼睛,做个本色保姆才是正道,将来挣来点钱,回到乡下嫁个好老公,过起男耕女织的日子,多滋润啊。别老想着城市的好处,城市的坏处多的是,你还没看见,跟个保姆勾搭成双的男人不是没有,那是瞎玩玩,不能当真……
俊姐一直忍受着他的胡言乱语,在俊姐的眼里,他将自己在社会上的事当着自家保姆的面来发泄,很是不妥,保姆是外人,有些事是属于夫妻枕头边的话题,他竟把持不住,翻将出胃,跟酒精一同挥发而出。现在又说起保姆来,说三道四的,居然将话题绕到了偷情上,言下之意,好像在说,你莲子可千万别引诱我大民,讹上我也没用,我是有老婆的,别指望我离婚再娶个保姆回家,门儿都没有。
俊姐将手里的茶水泼在了大民的脸上,骂道:你喝了蒙汗|药不成,瞎掰啥呀?
大民这才有所醒悟,也觉得失态了,用手一抹脸上的水,自嘲一句:莲子,看到没,这就是典型的城市娘们儿,失去森林的母老虎最凶恶了!
那晚上,主人卧室一直没安静下来,俊姐骂着大民流氓,大民笑着说,警察到了自家床上再不流氓一回,那就亏大了。
阿莲的故事 26(1)
我蒙住被头,抗拒外面的声音,可夜深人静,屋外的响声不自觉地充斥进耳朵里。俊姐和大民嬉闹了一阵子,好像进了卫生间冲澡,那大民随后也跟过去了。结果一阵推搡声,俊姐小声叫他别闹腾吵醒了孩子,莲子也在,让他滚到房间先等着。
城市家庭里的保姆,角色看似单一,实际要复杂得多,保姆本色与否取决于雇家本身。在正常的三口之家里,保姆职守重点在孩子身上,除了锅台上的琐事,主人对保姆的评价也主要集中到孩子身上,孩子身体健康,精神愉快,让家长工作在外,无后顾之忧,才是保姆的价值体现,反过来说,若是孩子没带好,你就是将菜谱整出花来,也不见得能让雇主满意。同样是三口之家,与孩子相比,保姆成了雇主夫妇房事中的最大障碍,将不懂事的孩子隔离在自己房间外,方便房事行乐,但对保姆而言,是无法做到隔绝的,好比是一个针孔摄像头,隐藏在室内,让女主人无法完全放松,总觉得有个外人无形中干扰着她的房事,所以,时刻戒备着。倘若保姆有朝一日,像大民醉话里提及的偷人,脱离了身份,充当起第三者的角色,那对女主人来说,无异于引狼入室,这是每个家庭中女人最为忌讳的。所以,选择保姆往往由女主人定夺,这里面搀杂着忧患意识,包括俊姐,我这个保姆上门的决定权并不是她所讲的由儿子选择,善于察言观色的女记者,在简单几句对话中,已把我看得一目了然。
老实说,第一次听到主人家的悄悄话,我耳根都发烫,使劲将被子掖在头上,有种犯罪感。我尽量想着其他事,淡化外面的声音。我想了很多,想到身穿新衣裳上天安门拍张照片寄回家,自然又想到发出的家信,父母收到没有,怎么还没回信,他们应该替我高兴才是,毕竟有了份工作;我又想到了两个弟弟,等有了工钱,我找个大一点的书店,买上几本复习资料给他们寄过去;接着我又想到了那日记本,锁在抽屉里总感到不安全,那俊姐手上可能有备制的钥匙,我得换个地方藏日记,放哪呢?也只能放进衣柜里了。
反正在矇眬中想到了很多事,白天走了一天也够累的,恍然中合眼睡去。
按照我的生物钟,等我习惯性地睁开眼,天色已渐亮。我忙穿好衣服,轻脚下了床,再轻手打开房门,主人的屋子响出震耳的鼾声,大民的鼾声能盖住墙壁上的挂钟。我在卫生间刷牙洗脸时,卧室门开了,俊姐满脸倦怠地进了客厅,坐下来喝了点水,小声吩咐我今天多买点涮火锅用的青菜和大葱,再多买点羊肉和大馒头,说中午家里有客。吩咐之后,她又回屋睡觉了。
收拾停当后,我就出了门。门岗是大个子保安,打着哈欠等着换班,见到我骑车过来,搓手哈气道:焕然一新啊,骑车多留点神,我还指望火锅下酒啊!
听口气,他就是午餐客人似的。我没理睬他,蹬车直奔市场而去。
上午刚好也是肖老师家教时间,大民便叫肖老师上完课后留下吃火锅。对火锅做法我一窍不通,那时候在老家再冷的天,也没火锅这样的吃法。现在不同了,前年在巢湖也见到过“小肥羊”。
俊姐今天要亲自向我演示火锅的做法。说到吃法上,俊姐作为记者,走南闯北到过很多地方,说最讲究的还是广东粤菜,天上飞的鸟,地下钻的鼠,就连辣椒叶子也成了广东人的盘中餐,煲汤也独具特色,简单一个鸡汤,也不知里面放了多少种草药,一熬就是大半天,喝到口里简直成了中草药了。我一听,觉得有趣,说难怪广东人瘦小,都让草药给喂的。俊姐觉得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北方人长得壮实,不光是饮食问题,跟气候也有直接关系,假如让大民上广东呆上一个夏天,保管他能消灭一身油腻。大民坐在一旁看报纸,听到这插话道,可不是吗?我有个高中同学在广州做生意安了家,去年在东北老家照面时,差点认不出了,过去老胖了,现在可好,又黑又瘦,快变成广东马坝人始祖爷了。
阿莲的故事 26(2)
我来北京后,感觉北京人在吃法上真的很简单,除了面食能做出不同风味来,家常菜实在不敢恭维,蔬菜成天都是红萝卜、大白菜和老芹菜,不管炒什么样的菜,总少不了黄瓜搀和在里头,做法也不大讲究,口味咸淡不一,不像我们徽菜,同样的菜做起来色味迥异,我们老家做菜特别讲究着色出味,自然少不了酱,都是自家做的酱,以蚕豆、黄豆酱最有味道,这些酱既可以用来泡制小菜,也可用于炒菜作料,非常鲜美地道。只是现在老家那里的自制酱基本消失了,完全被店面里的瓶装酱油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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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涮火锅用的菠菜、大白菜、豆芽、大葱都清洗好后,放在菜篮子里淋干,然后将羊肉剁开,俊姐又从冰箱里拿出几个小袋子,里面有几种不同肉类的丸子。然后将电热锅打开,朝锅里放上清水,再放进不少大葱和姜片,等水沸腾后又加上花生油。俊姐拍拍手说,成了,火锅就是大杂烩,最简单的吃法,很容易做的。
大民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他约好的朋友都在途中,每接到一个电话,大民总叫上一句:今儿个只喝二锅头,啥都别整。
朋友来了一大帮,看上去都属于心广体胖类有钱男人,个个手机响个不停,说话也都是东北口音,成了老乡聚会,东北人凑到一起,没有不热闹的,什么话到了他们的口里,都能整出新台词,一套一套的,生动又形象,透着幽默。
几个人一入座,大民让我将酒杯撤下,直接换上了碗。每碗倒满了二锅头,那酒气太冲,我闻着就恶心,肖老师也将头偏到一边去,咳嗽了几声。好在我是保姆身份,有客人在时,是不能入席的,在一旁听候大家的调遣,送姜拿蒜的,添加油水,来回帮手。大家正喝到兴头上,有人敲门,我开门一看,正是那大高个保安,穿着便服,像是刚起床,眼睑有些浮肿,也不换鞋,直接就进了屋,叫道:老哥几个咋整起了二锅头,小弟在楼下就闻出味来了,呵呵。
大民说快入座,要不是酒瘾犯了,我估摸着不到日薄西山之时,你是不会爬出暖被窝的。保安嘿嘿一笑说,还是民哥明察秋毫,过去在部队给战友同志们放电影,只要片子里的冲锋号一响,我一准打起了呼噜,时常卡带子,有回,一位老首长非要几个小战士陪他老人家一起看老战争片《南征北战》,碰巧我当班,那里面的冲锋号是一茬接一茬的吹啊,可我始终没有打出呼噜来伴奏,知道啥原因吗?
几个人忙问:咋的啦?
亮亮忽然叫道:叔叔一定是嘴里嚼上了生辣椒!
嘿嘿,亮亮真牛啊,咋一下子就猜着了,还真就嚼上红辣椒了,那品种非同小可,是班长老家陕西寄来的,那个红劲呀,看着就想喝瓢凉水清嗓眼,班长用这老辣的玩意儿来刺激我,好比那邱少云同志在朝鲜战场上火烧眉毛一样,咬一口辣椒便岿然不动,不吭哧一声,哈哈,放一场电影,小弟差点没英勇献身了啊!大个头保安调侃完之后,一仰脖子,将一碗白酒倒进了肚子,又说:小弟来迟一步,先罚为敬!
男人酒桌上的话题万变不离其宗,绕来绕去总会停落到女人身上,好像女人成了酒精催发剂,能让他们千杯不倒,万语不厌,由抽象到具体,再由具体到眼前现成的,也不知怎么就将目光投到了肖老师和我的身上,一红一绿,一师一姆,好似森林里蹦出了两只野兔子来,猎手用枪指点着,评头论足起来。
肖老师是客人,首当其冲,几个男人一听说肖老师来自贵州,立马来了精神,说那是酒乡啊,酒乡来的妹子一定得喝上一杯,二锅头跟茅台那可是天壤之别,可再差劲那也是首都人民酿出的酒,苦也是甜的,不喝那是藐视首都人民辛勤汗水滴成的酒浆。又说哥几个平常喝茅台都喝腻味了,所以改进了味,喝上皇粮酿造出的二锅头,妹子不喝也不要紧,像妹子这样的美女,二锅头确实过于浓烈,就算舔一口,那也是给哥几个天大的面子了。
说得是酒气冲天,唾沫飞溅,肖老师红着脸,连连摇头说,自己从来没喝过酒,我以水代酒吧。
阿莲的故事 26(3)
大民说肖老师还是个学生,别勉强人家了,她可是咱家的贵客,适可而止,别给我扯远了。
这样一说,几个人也就消停了,睁大红眼睛道:还是俺们东北娘们爽快,端起杯来就嚷,老娘今天非把你喝趴下当王八使唤,哈哈哈——
俊姐听到这,脸色有些难看起来,离开餐桌去打电话,并叫大民小点声。其实大民今天话不多,嗓门也不大,俊姐显然开始烦那几个人了。
那大高个保安也喝得脸红脖子粗的,小眼睛忽地瞄到我身上,嚷道,保姆阿姨忙到现在,也来整几杯?
一听说我来自安徽,几个酒鬼当时就乐了,说还是你民哥牛,找家教和保姆都讲究个酒字,有品位,非酒乡来的妹子不让进门。
由古井酒又扯出亳州中药材市场来,看来生意人的脑子不光装着酒,酒囊之外便是敛财之道了。俊姐一见,正好顺水推舟,让我坐到她的位置上,自己进了卧室休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