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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世昌:“同事之间,帮个忙不是应该的吗?啥事啊,你就说吧!”
丁赤辉:“今天不是‘民转公’的考试吗?担架我都借好了,麻烦二位把我抬到考场去……”
覃文锋朝田世昌看了一眼,没接腔。
田世昌问:“你还考哇?!”
丁赤辉显然误会了,燃起了另外一种希望:“那您说,按我这情况,能不能申请免考,直接转成公办呢?”
田世昌:“肯定不行。我曾经向上级请示过,门被关得死死的。我对你说过的呀,你忘了?”
丁赤辉:“没忘。听你刚才那意思,我以为政策有松动呢。”
田世昌:“……没有。”
丁赤辉:“那没办法,只有去考啊。”
田世昌和覃文锋均面露难色:“这……”
丁赤辉误以为同事是为他担心,忙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我也就是走路不方便,两只手和脑子都是好好的嘛!只要你们把我抬到考场上,我保证……算了,不说大话。‘出水才见两腿泥’,公布了成绩,你们就知道了。实话对你们说吧,受伤以后,我复习的时间,比在学校里增加了几倍、几十倍呀!哈哈,这就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
覃文锋怕丁赤辉猛地知道结果,接受不了,便稍微透一点口风:“丁老师,您想过没有?按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使考试通过了,也可能……”
丁赤辉:“……也可能被刷下来是不是?怎么没想过?!我躺在病床上,是翻来覆去地想啊!我想,如今当官的,做私事像老鹰追兔子,办公事像老牛拖破车。七拖八拖,没准啊,在决定转正人选的时候,我的伤已经治好了?!”
田世昌和覃文锋都没想到过这一点,却又一时想不到理由来劝阻他,相互看了看,没吭声。
丁赤辉有些不悦:“你们……是嫌累?还是想要报酬?直截了当地说!我打听过了价码,你们也不会狮子大开口吧?!”
田世昌赔笑地:“看你,想到哪里去了!是这样,你当时伤得那么重,把我们都吓坏了。也没有料到,你恢复得这么快……所以呢,就……就申请让你推迟一年,明年再参加考试……”
丁赤辉:“谢谢你们的好意。我现在能够考……”
覃文锋叹息道:“咳!能够考,也进不了考场了……”
丁赤辉似乎听出了危险,眼睛一瞪:“胡说!准考证还在这儿呢!‘准考证’,‘准考证’——这是‘准许参加考试的证明’,他们凭什么不许我进考场?!”
田世昌知道再不说明真相是不行了,便尽力口气和缓地说:“丁老师,你听我说,我……我已经让王小兰顶替你去参加考试了。你明年再考吧,伤治好了,身体养好了,明年……”
“行了!别糊弄我了!”丁赤辉气得额上青筋突出,面色惨白,喝道,“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你们把我的名额扣出去,做人情了!是谁的馊主意?是王小兰吧?乘虚而入,乘人之危,什么东西!”
覃文锋挺身而出:“不要责怪王小兰。这个点子,是我出的。”
丁赤辉憋了一腔怒火,终于像火山爆发一样喷射出来:“我早猜死了是你!一肚子鬼点子,你用错了地方!光棍的日子难得熬,想打她的主意,是不是?想讨好她,把她娶到手,是不是?去呀!我又没有谁拦着你。你怎么拿我的名额,去讨好她呢?!你小子,缺德呀!”
一向反应敏捷、口齿凌厉的覃文锋,此刻张口结舌:“我……我……”
田世昌示意覃文锋不要说话,上前一步,说:“是我同意了的事情,责任由我来负。要怪,你就怪我吧!丁老师啊,您冷静一点,听我把话说完。我们是担心,万一您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考试转正,糟蹋了这个名额,太可惜了。不如先让别人去考,您再等一年……”
覃文锋也劝解道:“不就是一年吗?三百多天,一眨眼,就到了……”
丁赤辉竟然委屈得像个孩子,呜呜大哭:“一年,一年!我已经停药好几天了!这个伤……能不能治好,我还能不能活到明年,都还是个问号!我也想过,即使参加了考试,也可能体检不合格,被刷下来。可我愿意,我光荣!‘空蒸笼上灶——不蒸馒头,蒸(争)口气’!我就要向世人证明,我丁赤辉具有当一个公办教师的水平!”
田世昌安慰道:“不用考试,不用证明,大家都知道……”
丁赤辉愈加伤心:“盼着转公办,盼了多少年啊!怎么就盼来这么个结果呢?!呜……呜……”他放声大哭。
看着丁赤辉脸上老泪纵横,田世昌更加内疚,一个劲地检讨:“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我应该早一点告诉你,可是……”
覃文锋主动承担责任:“怪我,这事得怪我。田校长让跟你谈谈,可我一忙起来就……”
丁赤辉烦躁地吼道:“别说了!你们走,你们都给我走!”
张德州的家里。
张念念独自在窗前写信,写了一张,觉得不满意,揉成一团,扔到墙角里,重写。写了几笔,又不满意,撕碎,再重写。
乡卫生院。
田世昌和覃文锋痴痴呆呆地站着,留也不是,走也不行。
覃文锋问:“你……真让我们走?那我们可真走了?”
丁赤辉余怒未消:“走!你们走!看着你们,我心烦!”
覃文锋拉拉田世昌的衣袖,努努嘴,示意离开。
田世昌轻言细语地:“那你……好好养伤,我……既然到乡里来了,再去找找乡长,催一催医药费的事。”
田世昌和覃文锋转身要走。
“回来!”丁赤辉在背后喊道,“我有话说!”
田世昌和覃文锋停下脚步,转过身,静静地听着。
“医药费你也不用催了,我这就出院。你们……把我抬回去!”丁赤辉说。
田世昌:“伤还没好呢,出什么院啊!别说气话嘛!好好养病吧,啊?!”
丁赤辉:“不是气话,是真话!住在这里,药没得吃,针没得打,还要听护士小姐的闲话。还养病呢!没病都能气出病来!”
田世昌再次检讨:“是我的工作没做好,我……我抓紧点。”
丁赤辉:“我没怪你。伸手讨钱的事,搁在谁的身上,谁都犯难。你先讨要一点钱,把欠的帐结了。日后,有钱了,再来治;没钱了,拖着吧!”
田世昌一迭连声地安慰:“有钱,有钱……”想想不该乱开空头支票,又改口道,“……会有钱的。”
覃文锋:“丁老师,既然你不是说气话,我们可真按你说的办了?”
丁赤辉态度坚决地:“办!担架我都借好了,没想到……派上这个用场。”
覃文锋钉钉子回脚:“是你主动要求出院的,可别责怪田校长。”
丁赤辉:“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吐了的涎,我会去舔起来?!”
覃文锋点点头,宽慰道:“这样也好。丁志强耽误得太久,成绩也会拖垮的。”
田世昌握住丁赤辉的手,哽咽着说:“我……我对不住你,没想到,你以德报怨,还在替我着想……”
县城。大街上。
张念念走进一家打字复印社,把省人民医院的诊断报告复印了一张。然后,她去了邮局,临投邮之前,她把写给许家明的信抽出来看了看,觉得不妥,缓缓地把信纸撕了,只将复印件放进信封里,照着一张纸条抄好地址,贴上邮票,塞进了信筒里。
通往十八盘村的山道上。
田世昌和覃文锋一前一后抬着担架,丁赤辉躺在担架上。丁志强身上背着、手里提着一些杂物,紧紧地跟在后面。
丁赤辉不时问道:“累了吧?累了就歇会。”
田世昌和覃文锋早已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还是咬牙坚持:“不累!不……累。”
王小兰的邻居田大爷和一个年轻后生迎面走来。
田大爷热情地打招呼:“哟!田校长,覃老师!您们这抬的是……”
覃文锋:“丁老师……”
田大爷上前询问:“啊?!丁老师,伤好了?”
丁赤辉:“呃……好些,好多了。”
田大爷:“怎么不叫村长派几个后生来抬呀!你们教书先生哪有劲抬人啊!”
丁赤辉:“哦,是我临时决定要出院,来不及对村长说。”
“来来来!我来换换肩。”田大爷说着就要抢担架。
田世昌客气地拒绝:“不不不!我们能行。您有事,您去忙!”
田大爷笑道:“也没啥大事!大侄儿结婚,打发二侄儿来接我去喝喜酒。喜酒嘛,以后叫侄儿补!”他朝远远站着的后生嚷道,“喂!傻站着干什么?!快过来接呀!”
后生迟疑地:“大伯,您不去也就罢了。我……我还得按时赶回去呢!”
田大爷训斥道:“你哥结婚,你回不回去,有啥大不了的呀?!还‘按时’呢!你不在场,你哥就结不了婚哪?!”
后生还要申辩,田大爷不由分说:“过来!抬!”
后生不敢不从,接过担架头,嘴里还在嘟嘟嚷嚷:“您单身独人过了一辈子,又没有个儿孙要上学,巴结老师……干嘛呀?!”
“‘天地国亲师’,古训啊!你知道不知道?!再敢冒犯老师,看我抽你!”田大爷扬起巴掌,后生吓得一缩脖子,三位老师和丁志强都笑了。
田大爷和他的侄儿抬着担架行进在崎岖、陡峭的山道上。
丁赤辉感激地:“田大爷,谢谢您……”
田大爷:“没事,没事!我听人家说了,要不是为了救孩子,你毫发无损,至今还是活蹦乱跳的一个人。村里人还没谢你呢!”
张德州的家里。
家里少了往日的温馨和欢乐。张念念闷闷不乐地坐在桌前,两眼望着母亲的遗像,暗自垂泪。
张德州没话找话:“念念,想啥呢?”
张念念:“啥也没想。”
张德州:“出去走走?”
张念念:“不去。”
张德州:“……别老是闷在家里,当心闷出病来!”
张念念:“闷出病来……好!死了才好呢!”
张德州看看女儿,想训斥又没吭声。他叹了口气,说:“那我……外头转转去。”说罢,拿着一把大刀,出门去锻炼。
入秋的麻蚊子叮人特别狠毒。房间阴暗潮湿,让嗜血成性的蚊子更加猖狂。张念念朝小腿上拍了一掌,没打着,问:“‘灭害灵’在哪儿?”
“在我床底下,墙角里。”张德州不经意地回答,走了。
张念念起身,闩上房门。
她找出灭害灵,朝房间四周喷了喷。
她取下墙上挂着的二胡,对着母亲的遗像,拉起了忧伤哀婉的《江河水》。
张念念的心声(画外音):“妈妈!我有一肚子委屈,可没人听我说。我想对您说,你能听得见么?我爹说,他拉二胡,您能听得见。您真的能听见么?您能听出我的悲哀和忧伤么?为工作?不为工作。大不了再去南方打工。为什么?为我爹。别人往我身上泼脏水,他不替我擦,反而也骂我脏。他真是我的亲爹么?您说,您讲啊!……您不告诉我,没关系!我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究竟谁是我的亲爹!……”
街头一角,树荫下。
张德州挥舞着大刀,锻炼身体。脑子却没闲着。
离家前的情景还在脑海里翻腾:
张念念闷闷不乐地坐在桌前,两眼望着墙上母亲的遗像,暗自垂泪。
张德州对女儿说:“……别老是闷在家里,当心闷出病来!”
张念念:“闷出病来……好!死了才好呢!”
张德州看看女儿,想训斥又没吭声。他叹了口气,说:“那我……外头转转去。”说罢,拿着一把大刀,出门去锻炼。
张念念朝张德州的背影问:“‘灭害灵’在哪儿?”
“在我床底下,墙角里。”张德州不经意地回答,走了。
张德州开始胡思乱想:
他仿佛看见——
张念念朝着母亲的遗像叩头跪拜,然后拿起“灭害灵”的瓶罐朝自己的嘴里猛喷,嫌药液出来得太慢,她拿起斧头猛砍罐体,罐体被砍开裂缝,她仰起脖子,将药液倒进嘴里,顷刻倒在地上……
张德州越想越害怕,拔腿就朝家里跑去。
街道。小副食店门前。
胖嫂正从一辆三轮车上卸货。飞奔而来的张德州与胖嫂撞了个满怀,胖嫂抱着的货物散落一地。
胖嫂见张德州手里拎着把大刀,脸色十分难看,反倒被吓了一跳,问:“你……你想杀人?还……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