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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徘看着并未抬眼,却是开了口道:“若是倦了便先去歇息吧。”
若非今日长公主忽然到访让他花了不少时间应付,此时早应事毕了。
她轻声道:“无妨。”
然后便又是一段长时间的静默。
他写折。
她磨墨。
直至他再度开口,道:“过几日赏莲,还是你与我同去吧。”
她仍旧慢慢地磨着墨:“是,公子。”
尽管携了倦意,她当夜却依旧辗转着难以入眠。
月华隐隐。花影重重侵帘动。
莲徘的用意,其实她心里是知晓的。
当年莲家老爷选十个女童时,因了他的用意,他本就拣了美人胚子挑的。
当初莲徘择了梅三与她换了身份,不过因这十人里,梅三的长相最为平常。只是如今依旧显得出挑了些。
想他不过捎了汉秋去了一回宫宴,便被那刘大人瞧上了眼。
如是他并不愿携她同赏莲。
她对赏莲也并非如何在意,只是,晏家被灭门至今已有半年。
她睁开眼。如黑玉石般的眼瞳之中,隐隐有血色翻卷。
……她身体里流淌着的每一滴晏家的血,都已经难以抑制地开始叫嚣起来。
而现下沉曦已经瞧着她侍奉于莲徘身侧了,如若他遣了其它婢女与他同去,势必会令这位楽朝最为尊贵的长公主起他心。
因而莲徘便许了她同行。
她现下……必须忍耐。
她必须等待。
她慢慢地垂下自己的眼帘。隐下那血色的翻卷。
而他那含了笑意的眉眼,又缓缓的浮上她的心头。
她的辗转,为的不是他对长公主流露出的笑意。
而是……他能肆意对他人显现出的温柔。
他能轻松地做到——
不爱她。
却令她拥有他隐隐地沉沉地迷恋着他的错觉。
她忽然想到,他面对着她时,偶尔显露出笑意的温柔的眉眼。
几夜孤衾月波凉。
是夜便寒。
第十四章:清波引
第十四章
此番赏莲,与圣上同去的臣子并不多。不过是五六位近臣重官,而且携带的家眷、丫鬟、小厮等也都是从简了带的,人员数量减了再减。莲徘这样无家眷的官员,尽管位高为一品,也只携了梅三一个丫鬟。
此次出游的名目,晏徊也是在莲徘过目时瞧过了的。
统共摸约四十来人。
这其中除了莲徘,还包括太傅张大人、大理寺少卿秦大人、帝都巡抚杨大人以及……薛沐。
这几人的情况,她也都略通一二。
太傅张大人,是宝和帝还是太子时候的老师。这老爷子为人极有气度,一直都是中间派,如今也鲜少插手朝事,对朝中事态呈放任之态。行得端,做得正,也放得下。张太傅之子早逝。倒是张太傅之孙张尘轻,与莲徘暗中关系密切,在莲府她也曾见过本尊一两回。的确气度与他爷爷相像。不过,这位年轻的吏部侍郎近日来告病在家。此次也未能出席。
大理寺少卿秦大人,与张太傅类似,因同样难言他投身哪个阵营。却也能言与张太傅相反,因着他明着是薛沐的人,暗地里却也与莲徘有往来。不知该用“老谋深算”,还是“老奸巨猾”来形容他更恰当些。他的夫人是监察史李大人的女儿。家中有妾侍两房。只是至今无所出。
帝都巡抚杨大人,此人的阵营也依旧是模糊难辨。他的为人也倒是没他的家事有说头——他是凭着科举成绩入朝为官的,同样平民出身的发妻早逝,倒也为他留下了一儿一女。家里妾侍有十三房,儿女甚多。
至于薛沐……他的夫人是徐太保的独女。家中有6位侍妾。不过说来倒是也怪,薛府至今只有千金而没有少爷。府中有5位小姐,其中夫人所出的有2位。
出行当日,微云和风弄轻阴。薄雨若有还无。
正宜出游。
临行前,莲徘又照着那日的朱砂印记,在晏徊的侧脸上用特殊的朱色染料抹了印子。
他拿巾帕沾了朱色染料在她的脸颊上轻柔地细细抹开。
隔着巾帕,她也能感触到来自他指尖的淡淡的温度。
她微微垂着眼帘。
眼睫轻颤。
直至他搁下帕子,淡淡地道:“好了。”复又叮嘱道:“尽管这染料沾了水不易落,仍需仔细些。”
她依旧敛着眉眼:“是,公子。”
莲府的马车到了南湖湖畔之时,张太傅、秦少卿、杨巡抚都已经到了。
梅三低眉顺眼地跟在莲徘身后,听他与三位大人寒暄。
不多时,薛府的马车也到了。
罗锦幕帘,红木车架。轿角悬挂的玉玦脆声作响。
掀起锦帘,四轮马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接着是两个与她年岁相仿的少女。
那中年男人个子并不高,微微有些发福。眉毛很浓,嘴唇也有些厚。眼睛不大但是目光显得锋利。面上显出些许的桀骜的意思来。
她不过望了一眼,便垂下了眼帘,敛下了黛眉。只是指尖依旧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栗。
这便是薛沐。
目无王法,一手遮天的薛沐。
晏家灭门一案,他脱不了干系。又或者可以说是,十有**为他所为。
她爹当年在世的时候,但凡战事告捷回了帝都,便总会看不过去当今圣上的作为,忍不住上言劝勉宝和帝。宝和帝面上只是不耐,却也并未发作,只因他再昏庸也明白晏家为当朝重要的望族将门,是维护边疆稳定的重臣,何况晏韩两家还有婚姻联系。这两大将门,是全朝武将的领军人物,他无正当的理由,还尚动不得。她爹也可说是坏过薛沐不少“好事”,也经常被他下绊子。只是那些小事始终未能撼动晏家这巨树。
但他终于还是以“叛国”这样诛九族的不赦罪名,将晏家连根拔起了。
第十五章:南乡子
第十五章
薛沐下了轿便道:“看来今日是薛某来迟了。”
“哪里哪里,”接口的是秦少卿,“薛大人今日来得恰是时候。”
接了说话的是杨巡抚:“与薛大人同来的这两位……想必是令府千金吧。瞧着这容貌国色天香的,气质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可比拟的。”
虽然说着“杨大人谬赞了”,可这几句话还是让薛沐脸上露出了些许满意的笑意,对了那两位的确也是风姿绰约、体态柔美的少女道:“还不快给几位大人请安?”
先开口的是一位穿了绛紫色长裙的少女:“薛绮见过各位大人。”
一张鹅蛋脸,柳眉淡淡,肌若凝雪。她看起来年长一些,也温雅安静一些。
然后便是另一位穿了鹅黄色衣衫的少女:“薛采见过各位大人。”
听见这声音的那一瞬间,晏徊几乎是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难抑地抬起脸来。
脸略圆,翆眉稍浓,一双水润的大眼睛含情似嗔。同样肤白,不过却透出些许又不太似病态的苍白。
分明便是另一个人。
可是这脆生生的嗓音……
又分明是燕语的。
在薛沐与几位大臣的交谈以及晏徊的出神中,宝和帝终于携长公主沉曦一同到席了。
晏徊还是晏府小姐的时候曾经在宴席上远远的见过他几回。不过若今日这般近,倒是头一回。
宝和帝的长相……尚不及薛沐来得特别,没有浓眉也没有厚唇,十分平庸。也是略发福的体型,不过看着有些浮虚,眼下的黛青显出似乎是纵欲过度的样子来。
参拜完宝和帝和长公主后,一行人便上了画舫。
绿水逶迤,芳草长堤。
细风水面琉璃滑,不觉船移,微动涟漪。
凭栏遥望,水远烟微,一点白鹭飞。
画舫不知不觉之中靠近那一片接天莲叶无穷碧的翆色。
风摇金蕊碎。合欢枝上香房翠。
湖色风光宛若画屏中。
饶是宝和帝也起了雅兴,要当场作画。
跟来的小太监急忙为这位突然风雅了一把的皇帝备上笔墨纸砚。
在这当口,薛沐在皇帝身侧道:“陛下,微臣在这画舫里备了些糕点,不如现下让他们备着,一会儿作完画了正可食用。”
宝和帝赞许地点了点头:“嗯,果然还是薛爱卿你考虑的周到。”
薛沐随即便遣了薛府的一个丫鬟去办这事儿。
莲徘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言了一句:“梅三,过去帮村着些。”
晏徊受了命便同那个名唤锦杏的丫鬟一同入了舱。
平日里少与人搭话的晏徊却在入舱后便说了话:“今日出游的这两位小姐,想必是府上嫡出的那两位吧?”
那丫鬟倒也是个善谈的主,听着晏徊主动与她搭话,也毫无顾忌地笑了道:“这你可猜错了。那位绛紫色服饰的是我们薛府大小姐,她倒的确是嫡出的。但那鹅黄色衣着的是我们薛府的三小姐,她可不是嫡出的。”
“我还当如此重大的出游,薛大人必定会携嫡出的女儿同行。”
“那三小姐尽管是庶出,但却近段时间来极得老爷宠爱。不过想来是她大病初愈的缘故,老爷这才多疼了她些。”
第十六章:荷叶杯
第十六章
“大病?”
“是啊,我家小姐自幼便染了重疾,不多久前才好的。”
“你家三小姐得的是什么痼疾?”晏徊状似不经意般问着。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种什么传染病。三小姐以前一直都独居于一个十分偏僻的院子,只有一个老妈子照顾。几乎足不出户,我在她病愈之前都从未见着她的面过。你方才也应当瞧见了,这三小姐的脸色如今了还带些苍白,都是日就不见阳光的缘故。而且原先在府上好像还有些忌讳谈这个的……”
“她大概是什么时候痊愈的?”
“这个……具体时间我也记不得了,摸约是近半年的事儿吧……哎,别老是你问我啊,我倒是挺想知道莲大人的事儿的……”
两人回来时,正逢宝和帝画毕意欲题字之时,宝和帝搁下了手中的墨笔征求在座诸位高官大臣之意。
画中,荷叶田田青照水。
……其实,在她眼中昏庸无道的宝和帝,也并非一无是处。
只是,或许他只是不该生于帝王家罢了。
秦少卿先开了口欲抢个彩头:“依臣之见,不如用‘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宝和帝皱了眉:“此诗固然是好诗,可是放入朕这画中,似是不太妥。”
然后是杨巡抚道:“陛下觉着‘酒盏旋将荷叶当,时时盏里生红浪。’如何?”
宝和帝沉吟了一下,依旧是蹙着眉。
一时无人言语。
倒是长公主忽然道:“本宫听闻莲大人对诗词颇有研究,不知莲大人现下可有想法?”
闻言宝和帝也转向了莲徘:“对啊,一直听说莲爱卿颇具才气,不如也说一句来给朕听听。”
莲徘便也不推辞了,淡淡地回了道:“依微臣愚见,不如题……”他微顿,“……多少绿荷相倚恨,一时回首背西风。”
多少绿荷相倚恨,一时回首背西风。
宝和帝停顿了下,点了头:“果然还是莲爱卿最得朕心啊。”
此番论诗词下来,晏徊总隐隐觉着这其中有着她未能理解的深意。
此次出游直至烟水茫茫,千里斜阳暮,方才结束。
脉脉荷花,红脸对夕阳。
“莲大人,且留步。”长公主却在莲徘告退时忽然出声唤住了他。
“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昨日本宫在玉春堂用膳,恰巧听闻莲大人喜好莲子糕,就也尝了尝。只是这玉春堂的莲子糕虽可口,却也甜软中还带些苦味。本宫回了府便命府中人换了个方子,其中滋味倒是尝来倒是似胜玉春堂。”长公主的话终于落在了点子上,“莲大人近日可有闲暇来公主府上与本宫同品?”
莲徘脸上依旧是笑意盈盈:“此乃微臣之荣幸。何况长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