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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都骂他们脑子有毛病。不过也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祖国花朵祖国接班人,是不是?个别年轻人还是仍然牢记着五讲四美三热爱之类的大道理的,也心口一致地为着和平安定的祖国救救火啊堵堵黄河水什么的,当然,我不是这个别中的一个。我看电视看报纸看到那些见义勇为舍己为人结果弄得手断腿折撇儿撇母的新世纪英雄,我尽管会受到震撼可心里还是觉得他们傻,觉得他们得不偿失划不来。我一直认为电视媒体的熏陶太脱离现实,也太遥远,其实一个人的思想和观念还是受家庭背景和家长的行为影响。我妈信仰佛教,每天焚香诵经,每天听传讲座,帮助别人,对两面三刀、刻薄的婆婆尽孝道,对不幸的婚姻遭遇的宽容软弱,我虽然不懂,虽然不能理解,但是我长期在这样的环境生活就导致我的思想里我的潜意识里有常人没有的善念和心软。所以当小晏带我去农村,当我看见那所指头一戳就会掉下土层的小学校时,我会难受得掉眼泪,所以小晏说她想为贫困山区的小孩儿捐点儿钱,想为孩子们做点什么事儿,我听了会感动,而不会觉得她脑子有毛病。人的道德品质和情操涵养很大一部分都来源于家庭的行动教育和周遭的环境影响,受我妈的影响,以及和小晏一起生活中她渗透给我的积极乐观、坚强勇气、不张扬、不奢靡,每时每刻都保留着对自己最起码的骄傲和自信才让我在接下来这个晴天霹雷的打击里没至于一蹶不振。不过这一雷把我打得原形毕露,就像《情癫大圣》里唐僧被孙悟空奋力一扔,扔进了妖精洞,我则是被此雷一击家破人亡,从此跌进繁华陌生的上海,一年哭干了一生的眼泪。
那天我妈买了很多菜,看来她是准备好好儿招待那农村一家三口人。我妈刚进门不久,刚刚听我说着我头顶纱布的谎话还没听出门道来,警察们就敲门来了。当时我和那对农村夫妇都坐在沙发上,我心想不会是高业的事儿又需要我交代什么吧?我看着我妈心虚,我站起来想迎过去说点什么,然后看看几个警察都面儿生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妈见着警察也挺手足无措的样子,不过我妈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直接问他们说,你们找谁呀?警察不请自进,其中一个领导模样的人对我妈说,我是市检察院的,请问你是吴景祥的什么人?我妈挨个儿望望大盖帽,战战兢兢地说,我是他妻子,我们老吴,他,他出什么事儿了吗?领导模样的人也挨个儿看我看看农村夫妇和襁褓的孩子,顺便在我们家房子的构造和布局上多停留了两眼,接着跟我妈介绍说,这几位都是南京市检察院的人,你是吴景祥的妻子,我们能谈谈吗?我妈连连点头,连连说,唔,唔,那,你请过来坐吧!
我妈走在前面,好似领路一样把几个一身衣服又像警察又像保安的人领进了偏厅,也就在这间偏厅,这间曾经在暑假的时候我和小晏一块儿看跆拳道光盘的偏厅里,检察院的人跟我妈说明了来意,那是我妈一直提心吊胆的事儿,那就是我爸和叶大伯在南京建的桥,塌了,他们蹲进去了。在南京,一审已经正式开庭,检察院是来大连与大连检查部门调查我爸过去负责的一些建筑项目,捎道儿调查所有跟他沾亲带故的资产。
那天,检察院的人一走,我妈几乎是在人家离开的那声门响里应声哭出来的。我当时在外厅,他们的谈话只隐约听见一点儿,知道是我爸出事了,可我并不知道这个事情接下来会怎么发展,也并不知道我爸和叶大伯会被抓起来坐牢。我心想,桥塌了再给他们修修呗,谁都没拿炸药包故意把那桥炸塌的,事故么,顶多赔点钱,交通事故,撞着人了不也就赔点钱嘛,有什么了不得啊!我这么想着,根本没把这事往家破人亡的程度上想,我不知道那桥塌后会牵连出叶大伯一桩一桩营私舞弊的罪过,我也不知道那桥塌后会牵连出我爸一直以来偷工减料数十个项目的贪污行为,我就更不知道赔钱和返赃的概念了,不得不承认,我还幼稚着呢!
我安慰我妈,农村夫妇俩也安慰我妈,我妈当时可能已经预知到了事情的发展,她抓着我的肩膀一个劲儿地哭,她椎心泣血地说,阳阳啊,我的阳啊,咱们家的天,塌啦,天塌了!我妈那个时候特别激动,几近崩溃。我妈受不了激动,她一向身体不好,虽然之前患癌的时候手术及放化疗都转悲为喜,不过一直的隐患还是糖尿病这块儿,糖尿病不致命,但并发症致命,长期患有糖尿病的人一旦引起并发症就会导致内脏衰竭,那其实比癌症还要可怕。
第二章 抚摸灰尘(128)
我妈已经精神崩溃了,她抓着我哭一会儿,好像又想起什么,在偏厅的桌柜抽屉里满哪儿找电话本,边找边念念自语地说,赶紧,赶紧给你陈叔叔打个电话,他在南京有关系,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不能找找熟人帮着想想办法,先取保候审,你爸腰不好,先让他们把人给放出来。天呐,天塌啦天塌啦……
我妈说的陈叔叔是我爸的一个朋友,老陈和叶大伯跟我爸都是穿着一条开裆裤长大的。随着检察院的深入调查,我才知道,老陈那个时候也是自身难保,他过去在南京质检站干管理、当过工人、当过普通检验员,后来牛了,官职好似文竹一样,节节高升,升到站长。个别人,官大就不洁身自爱,这老陈就着了道了,滥权谋私,他的情况其实比我爸和叶大伯还要糟糕呢。
我妈找了一气电话本没找到,又跑外厅里去找,我妈当时手足无措的样子好像一个走不好自个儿都能给自个儿绊上一跤的孩子。我拦着我妈,农村妇女不顾孩子在丈夫怀里哭得嘶声也劝着我妈,她说,大姐,大姐您别这样,您坐下来,找什么我帮您找。我妈不听,继续挨个儿抽屉翻,她的手颤颤抖抖,一使劲,电视柜的抽屉哗啦一下子摔掉在地上。我大喊,我说,妈,你到底怎么了?这种牵官司扯法律的事儿谁会帮你?你快别让叔婶儿见笑了好不好?农村妇女赶紧把抽屉和抽屉里掉出的东西捡起来,连连说,没事儿,没事儿,大姐您别激动,您别激动。我妈这时候才从抽屉落地的声响中反应过来,我妈动作僵缓地转回头看我,她说,阳啊,你爸他要判了,我也不活了,我……话说不及,人就晕了过去。
〈53〉
那天,多亏农村夫妇俩,他们把我妈送到医院,然后大夫说需要住院,男的听了立马楼上楼下地帮着办手续,医院的那些又乱又麻烦的程序谁都没有头绪,而且当时我蒙得找不到北,要不是有他们夫妇俩,估计光我一双脚来来去去的准不够用。
我妈做完检查的时候差五分钟一点,大夫说,谁是家属,进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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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进去,办公室里迎着面有个石英钟,十二点五十五分,这个时间我一直没有忘。
大夫望望我,半天说,你们家有没有大人来?
我也定定地望着大夫,我说,没。
大夫是个男的,我看见他的喉结连续地滚动了两次,然后他说,那行,你坐,我跟你大概说一下。
大夫用圆珠笔指着荧光灯箱上的黑色照片,他说,你母亲昏迷是因为脑部有出血现象,主要由于高血压和高血脂引起,这是片子,发病位置利于手术,不会有生命危险,现在我们正在准备手术,马上就能进行。但是,还有一个结果,我需要你们家大人过来一趟,跟你讲,你也听不明白。
我把视线从灯箱移到大夫脸上,我说,我怎么听不明白,你讲我就能听明白。
大夫推了推眼镜,双手十指交叉地放在办公桌上,神情姿态显得比较郑重的样子。
我说,大夫,你讲吧,你不讲给我听,我们家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大夫推推眼镜,再没兜圈,他说,你母亲需要换肾,越早越好,她肾衰竭严重,最近你没发现她排尿困难,尿少,甚至尿血吗?必须手术,再拖下去要出人命的,按移植条件来看,现在就很危险了。
我听着蒙,我结结巴巴地问,换,换肾贵吗?要多少钱?
大夫用圆珠笔压着诊断书,他说,不一样的,肾脏移植手术必须得有肾源,肾脏器官很难遇上组织型配对与接收者完全相同的人,你如果看过相关报道就会知道,常常直系亲属都配不上,而且针对患者的情况手术成功的把握也不相同,你母亲目前的情况,手术费用大约需要二十万左右……
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到底是怎么走出来的都忘了,一直到叶雨赶到医院,那时候我妈正在手术室里接受脑出血的手术,农村夫妇正在哄着不知为何啼哭不止的婴儿。我坐在走廊的塑料椅上,把整个儿过程还算平静地讲了一遍,叶雨一边听一边哭,从来没那么哭过。
我当时都麻木了,一个人在一个礼拜的时间里经历生死的考验、经历失去爱人、失去母亲的考验,就像《喜剧之王》里头那个导演考验跑龙套的,其实生活中根本用不着那么多回合,力道够了,一个回合就足够人死过去了。
我问叶雨说,姐,肾到底长在哪儿?
叶雨紧抹着眼泪,望望我,继续哭。
我说,姐,我是直系亲属,我的肾应该能符合条件吧?我们去问问大夫,把我的肾换给我妈得了。
叶雨边哭边摇头,连连说,不行不行,你才十七,你往后还得结婚,你这辈子往后再怎么活啊?姐有钱,姐花店的钱换肾足够了,谁有肾源,有愿意捐的,姐有钱,把钱都给他。实在不行,咱们把小区的房子卖了,就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你那么干啊,你让我再没有脸当你姐啦,还不如一巴掌把我扇死,把我扇死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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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抚摸灰尘(129)
我说,有钱也没用,没人捐肾光有钱有什么用!
叶雨说,那也不行,你妈就是死,她也不能让你把肾给她。
可能是提到“死”字,叶雨更哭得坚持不住了。
我抱着叶雨,手术灯熄灭之前,一直抱着她,反复想想,我妈这辈子人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多坎坷啊!
元旦那天凌晨,我妈醒了,像大夫说的那样,出血的位置不是致命的地方,只要瘀血清除就没大问题。我妈一向不是娇里娇气的人,醒过来之后连个疼字都没听见她说,虽然躺着不能动,但不像大多数病号那样看上去病病恹恹的。我和叶雨提前就商量好了,谁都知情不露,不过我妈也不问,什么也不问,只有眼泪从眼角一个劲儿地淌出来。
天亮了,我心想回家收拾拿些日常用品,顺便领农村夫妇去车站,昨天错过了车,叶雨掏钱送他们住在旅馆里,我今儿再买张票送他们回岫岩,就算为了我妈把好人做到底吧!
我刚准备穿棉袄,叶雨拿着尿盆从水房里回来了,她把尿盆放进床底下,劈头盖脸地问我妈说,多长时间了?你这到底瞒我们多长时间了?婶子,我把你当妈一样,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啊?叶雨边说边哭,我看见我妈也哭了,她闭着眼,一声不吭。
冬天的早晨特别冷,我把农村夫妇送到车站,我想买票,结果他们坚持不让,反而拿出一百块钱给我,说要给我妈买点补品,那钱推来推去最后皱得不行,不过不管怎么难,我还是将其物归原主。一百块钱对于乡下靠土地生活的庄稼人来讲不容易挣,庄稼人的钱都是一把汗一把汗凝集出来的,这个小晏说过,我记得。
往家走的路上,突然很想小晏,估计她要知道我家现在的情况肯定从心眼儿里疼我,她的爱人,她的孩子,本来离开她视线的时候还抱她说要她的福久,再见面的时候却灾难临头。想到这儿,我就调头回小屋了,我准备先去给小晏送衣服,先去看看她,然后再回家收拾东西到医院照顾我妈去。
小屋被高业兄弟那架打得一团乱,我去的时候房东女人正在门口贴招租启示,看到我,她说,嗳,正想找你呢,你不是学生么?怎么搞的,把公安都招来了?话虽直截了当,不过语气相当,并无挑衅。
房东女人不比我大多少,穿着那阵儿时兴的大高领韩版羊毛衣,丁字形牛仔裤,一双翻皮靴子,鞋跟很高鞋头很尖的那种,这身一看就特考究,不愧是干服装这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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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上去,我说,真不好意思,你要是有损失,我赔你,可这房子租给我还没到期,你怎么能贴招租呢?
我当时不能失去小屋,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小晏的父母去过医院了,也不知道他们已经对自己的女儿和我这个在他们家吃过一顿饭的吴小阳痛心疾首,所以我的打算是瞒一天算一天,小晏出院先回小屋养伤,等好利索了再回家去。
我跟房东女人说,我有困难,现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