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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我就顺着他说好不容易见你一面你就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然后我就看见我的父亲慢慢地低下头去,他说那我能说什么,唉,老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我知道你嫌我烦,你就喜欢成天捣鼓你的小说,爸爸和你是没有共同话题了。
我觉得父亲说这话时异常荒凉,我看着父亲佝偻着背走出门去,突然觉得他像个小老头了,是的,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意识到他的苍老。
我笑了笑给自己泡杯咖啡,轻轻抿了一口,那滚烫的苦涩一下子侵入心里,我觉得有一股什么一直在头顶环绕,怎么也散不去。不管它,甩甩头,轻轻摩挲着被烫伤的舌尖,打开电脑开始敲字。
我承认,我喜欢小说胜于我的父亲,不,确切的说是胜于一切,有时我就觉得它比我的生命还重要。我并不是想说我多伟大多敬业,而是,很多情况下,我对周围真实存在的事物并不感兴趣,我不关心粮食不关心蔬菜不关心猪肉涨价不关心明星八卦不关心水费电费不关心爱情不关心新闻甚至不关心自己,有时我觉得自己的性命都是无关紧要的,我甚至想过我死了对这个社会的影响,不过是少了一个会用灰色文字写文的笔者,这对国民经济的发展没有丝毫损害,甚至少了那些看我文字的读者,人们会沉寂在没有被揭穿的假象中一直幸福下去,社会就更加稳定也说不定。想到这些我就真的是死而无憾了,真的,并不是我在这正义凛然大言不惭视死如归,而是我觉得我的生命真的,我的小说都比它重要。
我的小说让我觉得世界很美好还有很多值得留恋的,所以我还不想去死,我没有绝望到那个地步,我只是觉得无所谓。是的,是无所谓,我就这样无所谓的活着,我时常把自己埋在自己编织的那个世界里,那里的人彼此相爱白头到老,我想到他们就觉得好开心。
我有时会和那些我小说中的主人公说话,我看见他们从冰冷的电脑里跳出来。
那个因为幻想死于车祸的女孩说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飞一次呢,她说她的身体被扯碎了,她说你是没办法体会飞翔的,所以你让我们和你一起痛苦。我看见她的眼中有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忧伤,我说不是的我希望你们都幸福,我给了你那样美好的梦想不是吗,你不会痛,你会一直飞一直飞飞到天堂。
我看到那个因为误解等了半生的男孩,我说你们不理解,你们不能像我一样苍白,你们就是绚烂多彩就是凛冽隆重就是引人入胜,你们不知道你们有多幸福,你们连痛都那样晶莹纯粹。
我一直说一直说对着虚无缥缈的虚空喋喋不休,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有那么多话想要诉说,我以为我就这样了我无所谓了我以为我已经没有心了,可是这个夜晚,面对那些虚构的人,我突然心痛起来。
我看到自己流泪了,我说,你们不知道,我一直和你们,一起痛着,你们的痛是实实在在的,而我的痛,却是虚无缥缈不可触摸。
这个七月,我的小说将近尾声。
我整夜整夜地和那些男孩女孩在一起,我足不出户,我不梳头不换衣服吃饼干和速食面常常失眠。我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我看着那些光从罅隙里透出来,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我把头发染成妖艳的红,然后每天顶着一头火红的头发看我纸醉金迷的小说,去天台看漫天的繁星。我讨厌刺眼的阳光,而我需要那种温暖,所以我把头发弄成这样火烧云一样的红,它长长地盖住眼睛,让我觉得不断有光落下,暖暖的,我喜欢甩着它傻笑,我蹦来蹦去我被那柔和的光围着,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天使了。是的,天使,我很少用这么温暖的词形容自己,而这个夏天,我就是伴着这种阳光,伴着这纸醉金迷的阳光活过来。
然后我的小说写完了,我的心突然被抽空了。我的头很沉很沉,我的胃很空很空,我突然有种很强烈的饥饿感,但我找不到食物,只有饼干,馒头,水果……
不够,这些远远不够,我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细了,我就要变成虚空了,我像个魂魄,就要消失了,所以我必须抓住实实在在的实物,我要把自己填满,我要让自己实实在在脚踏实地。
那个晚上,我坐立不安,胡乱的吃了些剩饭,我快速的吞咽着那些冰凉的甚至有些发霉的食物,我觉得很恶心,然而我停不下来,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填满自己,我流着眼泪吃着馊掉的食物看着我的小说离我远去,那些可爱的小人儿呀,我一直吃一直吃甚至没有和他们好好道别。
我感到我的肚子已经快被涨破了,可我停不下来,内心有一股巨大的空虚感,它引着我。我怎么了,我被魔鬼控制了,我不是我,我的身体里有个饿死鬼小孩一直在那里咆哮,他歇斯底里地发着疯,我被牢牢牵制不能自己。
而我的小说呀,就这样,我们错过了最后的告别,我被锁在巨大的空虚里,来不及看它最后一眼。我多么恨我自己,我多么恨那些食物,那些腐烂的泛着馊味的食物,我机械的往嘴里塞,我甚至觉得我在啃自己的尸体,我看到我在流血在腐烂,我闻到巨大的腥臭的味道,我的嘴巴鲜红,我恶心得想要一死了之,可我就是停不下来,黑暗中,有个人引着我,他说你很饿,很饿,你要食物,你只是需要食物,你连这个都不可以满足自己吗?
馒头,包子,水果……
我看到那些散落了一地的食物,突然感到一股深深的悲凉……
这个夜晚,我看着我的小说死在繁星铺陈的星空下,我什么也不说,就这样,默默地看它离去。我的灵魂撒了一地,在这样诡异的夜晚泛着光怪陆离的光,我一边捡我的灵魂一边想我的小说,然后,我看到有眼泪不停地落下,就像晨曦温暖的光。 。 想看书来
被染指的七月(七月)
离开我的小说之后,我每天都会去镇上的小河边走走,我把脚埋在河水里,想一些过去的人和事。我的头发乖乖地垂下来,我看到那种柔软的火红飘啊飘的最后变成一朵云载我到了天堂,我的病瞬间都冒出来了,幻听,幻想,癔症……
我看到五岁的我站在海边失声痛哭,因为我最在乎的那个人不见了,那偌大的海呀……我看见海张着巨大的口将我吞噬了,我害怕得流下泪来,我喊着妈妈,妈妈……我怎么也找不到她了。
然后我突然觉得被什么咬了一下,我看着平静的河水,缓缓把脚缩回来。
那天,我不知道怎么回去的,我甚至不知道我有没有走到家,我的整个脚都麻了,我看见它泛着轻微的紫色,他沉沉的拽着我的身体不让我往前走,我于是坐在地上,和它僵持着。我平静的看着它,我想看看它想怎样。你,是留恋这个地方了吗,所以在这里和我*不愿离开。
我说好我们在这我们不走了,我无奈的说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等,等,等,等……
等到天边泛着浅浅的暗光,天瞬时黑了下来。我透过我的头发看到一抹淡淡的光芒,我只看到一只手从黑暗中伸过来,我觉得它冰凉冰凉的,像是小时候常吃的冰棍儿,我就笑了。我看到指隙不断有月光扫进来,在黑暗中异常耀眼,我就这样缓缓地抬起头,然后看到一张温暖异常的笑脸。
他就那样冲我笑着,他的脸像一块洁白的玉。他穿过黑暗走向我,向我伸出了手,他的指尖,有属于夜晚冰冷而潮湿的味道。
“你怎么了?”见我没有回应,他也不尴尬,他一点也不在意我的无理,而是微笑的把手缩回去,然后问我。
“没什么,我的脚不愿意走,它喜欢这里,所以,我在等它……”我淡淡的说,就让他以为我脑子有毛病吧,反正他不会理解我说的意思。
“我看你是被什么咬了吧,那河里常常有蛇的。”他蹲下来看了看不远处的河淡淡的说,然后就要扶我走。
说实在的,我没指望他会帮我,我本来想静静地等我的脚好一点再走回去的。我甚至没有好好看他一眼,我把他当成在这寂静的等待中一缕不错的风景,然后我们错身而过,我们不说话,我们只有那一眼的缘分而已,所以当他问我怎么了时,我丝毫没考虑到接下来的事情,我甚至说着我认定他不懂的语言敷衍着这个被我当成风景的男子。
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成为我在这个小镇上第一个朋友,他用一句怎么了敲开了我的门,他穿过黑暗向我伸出手,于是我的世界从此有了新的内容。
回到家时发现原来他和爸爸早就认识了,只是一直不知道有我这个人的存在。
我的父亲笑呵呵的说她成天不出门就知道在家捣鼓她的小说。看见他来了,并且还是和我一起回来的,我的父亲简直高兴地七窍生烟了,是呀,宝贝女儿终于如他所愿,过的像个正常人了,要我我也高兴。所以,从他进门我父亲就喋喋不休一直问东问西的,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十多年前我同父异母的哥哥,那个热情呀……
管他类,我就一瘸一拐的进屋擦药了,我的脚呀你白疼了半天没人关心,我抱着自生自灭的必死决心进屋到处找碘酒。我一边擦一边听着父亲问他各种匪夷所思的问题,然后他竟然还回答的津津有味恬不知耻,我当时那个心寒呐,最后,我看见我的脚,变成像我的头发一样的火红,我觉得我的脚趾被火烧着我的眼睛被火烧着我的腿被火烧着,我就要被引爆了,我发疯一样冲进洗手间狠狠地往身上浇水,有细微而凛冽的疼痛,沁入骨髓,我瞬时觉得我的心,一片荒凉。
那个夏天,一切都和我预想的不一样了,事情开始以一种奇妙的态势往下发展,从我认识七月开始。是的,他叫七月,这是我后来知道的。这个平静聊赖的七月,我遇见了那个不一样的男孩,我的记忆开始变得脉络分明,我觉得我印象中滚烫的七月被男孩七月染指了。
七月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他说他想上大学他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他说这些时总是眉飞色舞,他说你知道吗我上次真的打算离家出走了,我甚至准备好了火车票毛巾牙刷衣服我拿着父亲让我买米用的50块钱打算再也不回来了,可是最后还是没走成。
我看着他脸上的光一瞬间暗了下去,我看着他的眼睛问,为什么呢被发现了吗?
他说弟弟生病了他想喝米粥,于是我就去火车站把票退了换回来一袋米。他一直望着远方,他说你知道吗我当时就那样看着我买的那班火车从我眼前飞快的掠过,我想像着如果我在那上面,现在应该到哪里了,我拿着那袋米觉得它轻飘飘的,我觉得我的梦想也轻飘飘的根本就抓不住。
我看着他懊恼的表情突然心疼起来,我笑笑说有失必有得嘛,如果你走了你就遇不到我了,是吧。
我以为他会回过神来骂我自恋,可是我看见他的眼神突然柔和起来,他微笑,他说是啊,走了就遇不到你,那我会后悔一辈子……
看到他异常认真的眼神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我说好啦我们去那边别说这些不开心的。
七月,我不敢给你承诺,因为。连我都不知道我的未来在哪里,我只知道,我迟早要离开的,我不想你等我。你是我永远的七月,所以就让我们的记忆永远停留在这个美妙的七月吧!
七月喜欢看新闻读报,他想当一个记者,可是他每天待在这里做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他说现在无所谓了,因为你来了,他说小艾你不会离开吧,他扑闪着眼睛等着我给他肯定的回答。
七月,你知道,我迟早要走的,我不敢给你承诺,因为我怕我做不到。
我闭上眼睛,感觉到七月渐渐走远,他没说一句话,睁开眼睛时,我看着洒落了一地的星光,突然意识到,这个七月,即将远去。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等待
眼睛开始发酸了,我觉得不停地有风灌进去,风在里面疯狂的咆哮着,它到处冲撞,它找不到出口。
我模模糊糊可以看到小北的背影,它离我越来越远了,他不知道我的眼睛已经快跟不上它了,他一点也没注意到我的慌乱。
我于是奔跑起来,我怕小北找不到我,我怕他把我弄丢。可是我分不清哪个是他,我第一次觉得,天空这样广阔,它狠狠的砸下来,它压着我,就像压着那些蚂蚁一样的人群。我于是不知所措了,我到处跑像疯了一样,我觉得我撞了不同的人,他们没有一个是我的小北。于是我更加努力了,我到处冲撞,不知疲倦,我甚至感觉不到疼,我想说不定我能撞到小北呢,然后小北会发现我的问题,他会放慢脚步,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