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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秀色照清眸-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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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多停留片刻。人们一窝蜂拥上来观赏、抚摸,爱不释手,有几个半大小孩无比激动的爬上了拖拉机。

  刺鼻的油漆味弥漫在冷冽的空气中,三毛故作夸张地剧烈咳嗽,许多人被咳嗽声吸引着朝她望望,几乎只有抗日无动于衷。

  中午吃饭的时候,三毛仍在兴高采烈的谈着拖拉机,话题总往抗日身上扯,说他如何聪明,学这么短的时间就开得如此之好,自己站到边上都怕,更不用说上去开了。妹妹四毛不耐烦了,说:“三姐你真的烦死了,都讲了一上午了还尽讲,比七老八十岁的娭毑还话多,一个事重复得几十遍。”

  三毛气得脸色苍白,尖声大嗓的说:“我讲我的,又冇逼你听,不想听拿坨棉花塞到耳朵里就是的,夜里就天天抢被,故意害我三天两头感冒,吐痰还要吐到我这头,我过生日你就来月经,浸起铺上到处是的,迟不来早不来,分明是存心咒我倒霉。。。”数落一阵眼泪就下来了。

  四毛说:“真的望着你急,发起病来就一屋人不清净,就像豆腐绊到灰里头,吹不得拍不得。”三毛听了,把碗一惯;重重的摔门进房;呜呜咽咽独自伤心去了。

  易堂客把身子朝丈夫移了移,悄悄说:“还是请媒婆早点去转个信吧?” 业大口说:“还是我自己先跟刘家贱伢提一下看看,防备万一人家冇这个意思,不至于太失面子不。”

  下午碰到了贱伢,业大口明知故问:“你屋里日伢子好大了?”贱伢回道:“快吃十九的饭了,怎么?”业大口说:“哦,我屋里三妹子早几天满十八了,今日上午看拖拉机回来,讲边都怕挨得,我讲人家日伢子年纪差不多,冇看见怕,笑她,后来屋里争论日伢子到底好大了,所以问一下。”贱伢笑道:“妹子本来胆子就细些呐。”业大口说:“我还跟她开玩笑哩,胆子细就要找个胆大的人呐,问她看中日伢子冇,她脸一红起就进了房,咦真的,我看他们两个还蛮般配哩,你觉得呢?”

  贱伢心里说:做好事,你屋里就是倒贴聘礼都不得要喽,一年四季抱着个药罐子,性格又古怪得出奇,莫名其妙就发冲,娶到屋里难得服侍。嘴里却说:“我倒巴喜不得哩,就是不晓得伢子有这个意思冇,讲是讲还是爷娘做主,毕竟不像我们那时候结婚不,爷天牌娘地牌,说一就不能是二,我回去问下伢子看看。”

  第二天,高级社召开了社员大会,提出‘家家落锁,户户关门’、‘路无闲人’的口号,开始大搞积肥运动。所谓‘户户关门’等,就是屋里的人都出去积肥,过路的人也一律要积一定数量的爱国肥——随带的礼物常被抢吃一空则没包括在指示之内,不过社里也没制止,业大口、向会记等听了都乐得哈哈大笑,可能想通过让大家尝点甜头来调动积极性吧,历史上不少将领不都是通过纵容默许下属抢掠来提高战斗力的吗?

  积肥运动一直持续到第二年三月份,每天从早到晚,田间地头、房前屋后到处是抡锄挑担的社员。玉品身上热气腾腾,扯下肩头的毛巾擦了把汗,蹲到路边地上提着煲壶倒水喝,别人一般用衣袖或撩起衣襟擦汗,玉品则在肩头搭了毛巾,毛巾下面垫着自做的肩垫。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把船靠岸用撑杆定住,推下一辆独轮车沿路问着籴米,来到玉品近前,问道:“妹子啊,你晓得哪个屋里有米粜不?”

  玉品用手一指,回道:“刘家屋里劳力足,看有不,不过这个时候屋里怕冇人。”说完扭头喊伙伴:“刘小红,你晓得你宝春他们在哪边出工不?”小红答道:“我春嫂请假回娘屋里吃酒去了,其余的不晓得,么子事咯?”玉品答:“有人要粜米。”

  老头正要继续往前,遇上了‘三姨夫’几个,解放拦住车,说:“就想走啊,那怕不行啦,先积了爱国肥再走咯,你年纪大点,照顾你一下,积十五担算了。”

  老头有些狐疑的看看对方,说:“开玩笑吧,哪个规定的咯?”培鑫异常严肃的说:“哪个跟你开玩笑,社里规定的,每个过路的必须积十五到二十担爱国肥,你怕是八月十五吃元宵,不同些是嘛?”

  老头见对方的确不是闹着玩的,感觉好气又好笑,轻蔑的说:“我是驾船的,你凭么子管我船上的事?怕管得太宽了吧?”

2。11 大水冲了龙王庙
大水冲了龙王庙

  且说粜米老头没把解放、培鑫的话当回事,又要继续赶路,明奇振振有词的回道:“共产党什么都管!”便上前扭住对方。老头白胡子气得直翘,拼命抵抗。明奇说:“哎哟,你这个老不死的竟然不识抬举,你怕是背鼓进庙门—找打啵。”边说边将老头按倒在地,火辣辣的目光朝着玉品射过去,玉品的眼光却只停留在老头身上。

  抗日开着拖拉机过来,见此情景,连忙靠边刹住,把老头扶起来,也火辣辣扫一眼玉品,然后垂下了眼脸。一些社员围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唾沫星子齐飞,‘三姨夫’几个嘴里帮着腔,眼睛却都轮流在玉品和抗日身上瞟来瞟去。

  ‘三姨夫’他们虽然都在抗日面前自惭形秽,但见玉品对抗日熟视无睹,心里都暗暗高兴,解放突然冲着老头厉声呵斥起来,老头没法,只得答应如数完成。解放得意洋洋的再看玉品,却不见了身影,四处张望一会,才远远看见了背影。几个年轻人都极力想引起玉品注意,而她除了对抗日今天的行为没有反感外,对‘三姨夫’几个却只有厌恶。其实抗日刚才应该是得些正分的,因为他的行为确实出自本性,他待人一直是真诚的。

  小满上午本来是在上大丘这边薅草皮的,收工的时候看见伙伴林伢子和刘老倌在路边车水,忍不住跳过去替林伢子车几脚。刘老倌笑着说:“你想车啊,让你车个饱,我们也要回去吃饭了。”小满问:“冬天气车什么水喽?”刘老倌说:“不车水怎么打氹哩,你看田里还有么子水吧。”小满不假思索,说:“放一点就可以了。”

  刘老倌呵呵笑起来,说:“那就看你满伢子有这么大的本事不,田里比沟渠里的水还高些。”小满红了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这么多名堂。”刘老倌得意的说:“那是的哪,你们两个荷花刚出水,太阳才出山,还有的是学哩。”

  小满要求和林伢子下午斢工,林伢子正好脚有些酸了,当然同意,望望刘老倌,他说:“有么子要不得哩,艺多不压身,趁着年轻把农活都学熟是好事。”其实他是嫌林伢子是个闷嘴葫芦,往往问一句答一声,在一起做事闷得慌。而小满则不同,喜欢唧唧喳喳说个冇空。

  估计五点不到,懒洋洋的太阳就收工了,小满也有些乏了,蹲到厕所里就不想起身,刘老倌则坐到沟边的稻草上吸烟。

  宝春从娘家回来,想着心事埋头赶路,手里拿了点娘家给的礼物。宝春是刘老馆的三儿媳妇,刚过门的那几年人家叫她春嫂,因为为人随和厚道,队里的姑娘媳妇们都喜欢她,便改称为春宝,玉品长大出工后说她像《红楼梦》里的宝春,于是大家又改了口。

  刘老倌扭头看看有人提着东西,因眼睛有点近视,没有看清来人,爬起来冲过去抢,宝春一看是自己家爹,连忙说:“家爷啊,快莫抢,这些东西提回去就是送给您老的。”刘老倌眯着眼看清,有些尴尬,嘿嘿笑着说:“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小满正从厕所出来,忍不住哈哈大笑,宝春和刘老倌也都大笑起来。

  第二天故事就不胫而走,不知有多少社员肚子都笑痛,还有岔得差点要背过气去的。

  乐极往往生悲,很多人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哭都哭不赢。为了消灭三类禾,即倒伏禾、矮小禾、瘪谷禾,小坡高级社在全县首个提出了‘大办粮食拆土房’的口号,挑选有一定年份的老旧土房拆掉,将房子的陈砖墙泥作为肥料分撒到田里。社里先将拆房指标下发到生产队,生产队在二天之内划定拆房对象,并组织好拆房队,然后由社里统一调拨,实行异地拆房。被划定为拆房户的人家不是骂骂咧咧,就是女人当场哭泣起来。

  队长刘建桥带人来到刘老倌家里时,他倒满不在乎,一点也不担心,因为队长就是他二女婿,至于两家还有点近支旁亲的关系就不提了,因为当地刘姓差不多就占了三分之一,沾亲带故的多了去了,像国祺、解放、培鑫及牛屎等都是姓刘。

  刘老倌主动打起了招呼,腔调颇有些得意与挑衅味道:“桥伢子,你看么子看,你杂毛难道还想拆岳老子的屋啊?”

  建桥问:“爹啊,听说这房子还是民国之前砌的?”刘老倌说:“猴年马月的事哪个记得,我记性又不行了,哪个讲的?”建桥说:“我爷老馆讲的;他讲你屋里房子是队上最老的。”

  对方话音未落,刘老倌大声嚷叫起来:“你爷老倌的话信得,四常神里神经的,结婚拜堂的时候偷哒爆竹一个人到河边上炸鱼去了,害得一屋人到处寻;细时候跟我去讨米,财主屋里娶媳妇,看他长得招人喜爱,要他扮一回观音送子就给饭吃,他饿得急就答应了,吃过饭就哭起来,不肯走了,人家问他,他讲我屋里娘讲了,对菩萨要心诚,要恭敬,千万骗不得,骗一次就缺脚残手,骗二次就屋里死绝,我已经做了观音菩萨的崽送给你屋里了,回去不得了,呜呜我娘会急死的。”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建桥略有些尴尬,笑道:“您老记性不错啦,陈谷烂芝麻的事都记得这样清。”然后仔细打量着房子,说:“砖都墨黑的,墙根的硝都几寸厚了,不讲百年,五十年总有了吧?”便把他家定为了拆房户。

  刘老倌骂几句忘眼畜生,也还是并不太着急,心想:万一真的动手,老子到时候跟你拼命,你怕还真的敢拆,总不至于把你岳老子捆起来吧。

  屋沿下参差不齐的冰凌柱滴着水,冬阳照射下的雪地炫目耀眼,在积肥的间隙,家家开始打扫房子,送了灶王,供起了祖宗,旧历年底的空气里弥漫着猪毛和鸡血混杂的气息。

  隔壁生产队的周媒婆满脸不悦,领着一个姑娘从刘家仑头部山脚下的贱伢家气冲冲出来,姑娘头低得像要在地下找洞钻似的。

2。12 总有一天会要你好看
总有一天会要你好看

  周媒婆领着姑娘从贱伢家出来,看热闹的婆婆姥姥姑娘媳妇赶紧让出道来,目光在两人身上睃来睃去,最后基本上停留在媒婆身上。媒婆五十岁左右,脸长嘴尖,两颗门牙略龅,因为没有媒婆痣,所以给人印象最深的是她滔滔不绝讲完话后费劲合拢嘴唇的习惯动作,永远春风满面的媒婆陡然变了脸色,所以特别吸引大家的眼球。

  周媒婆走出几丈远,回过头来气愤的大声说:“你刘家屋里门槛高,我们进不起,修个德,下次再莫左一次右一次来请我是的,我做媒几十年,做成的成百上千对,冇看见过这样邪乎的。”

  看着两人愈行愈远,人们正准备散去,听得贱伢屋里吵闹起来,便都驻足倾听,几个小孩子扒到门边往里看。

  贱伢咆哮道:“你给老子讲喽,好多次了?早二次呢不是跑就是躲,老子也不怪你,这一次你事先答应了的啦,人还冇看见你就变卦,揪起耳朵都不看人家一眼,你把人家做猴耍啊,老子这张脸还要不要啊?”说完,从门后操起一根扁担朝着抗日扫过去,啪的打在屁股上,又一下砸在背上。日母赶紧去抢扁担,被丈夫猛然推了一个趔趄,站立不稳,随着嘭的一声闷响,头碰土墙屁股坐到了地上,却立刻忍痛爬了起来,一把抱住儿子,任凭扁担落在自己身上。

  贱母慌慌张张从茅厕里跑出来,裤子都没穿利落,边跑边叫:“贱伢啊你这个天杀的停冇,再不停老子打死你。”过来抢了儿子扁担,并把他推到外屋,然后话里有话的教训起孙子来:“树有皮人要脸,人家屋里妹子还是黄花闺女,也是娘生父母养,一把屎一把尿粗粮细米半尺长带大的,也要脸面,你屋里就这么大的格眼,看都不看一下,不伤人啊,大大细细都是吃屎的。”

  二个沾亲带故的婆婆姥姥也进屋里劝诫,日母委屈得放声大哭,说:“还冇讲得,廋的都讲出肥的来,就是不信,问他心里怎么想的他又嘴都撬不开。”婆婆甲猜测说:“可能是心里早就有人了啵?”婆婆乙马上附和:“八成怕是这样的。”

  贱伢又进屋来,大家都打了一个激灵,虽然没见动手,声音也吓人一跳:“你讲咯,你到底喜欢哪个?今天不给老子讲出来,你就莫想过年。”大家都极力劝,不见有效,婆婆甲不经意间的自言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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