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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羿收回目光,往大厅后方的主廊而去,踏上主屋寝房,推开贴了大红囍字的门,只见裡头烛火微晃,映照出坐在铺上大红锦布圆桌旁的纤瘦身影。
彤姬一身大红喜服,头戴缀?冠,覆上垂珠红盖头,双手紧绞着,看起来像是紧张极了。
上官羿关上门,浅唤。「彤姬。」
「夫君。」
他不由得一怔,寻思片刻,噙着笑问:「饿了吗?」他移步,坐到她身旁,直接以手扯下红盖头,露出彤姬一张粉凋玉琢的娇媚玉颜。
她含羞带怯地瞅他一眼,又随即垂眼。
「先吃点东西。」
「夫君,还没喝交卺酒呢。」她轻声提醒。
上官羿直睇着她,好半晌才澹声道:「彤姬,我会给妳一笔银两和几名下人,让妳离开皇城,衣食无虞到老。」
他已经写好休妻状,本来该由他亲自送入宫中让李勳过目,但为了顾及彤姬心情,他终究选择留下安抚好友,再将她送往安全地带,免得哪日害她遭李勳毒手。
「为什么?」彤姬惊慌抬眼,眸色带厉。「你……嫌弃我?」
「不是,我怎会嫌弃妳?只是不捨将妳捲入风暴罢了。」
「我不在乎。」
「妳不用如此报恩。」他心底明白,她之所以愿意嫁他,不过是为了报恩罢了。他们彼此清楚,两人之间完全没有男女之情,硬是为了一份手足情而成亲,实在太勉强。
「我……」彤姬欲言又止,然而在几次启口未语之后,终究还是嚥下深深的叹息。「不管你想怎么做,我都好。」
「彤姬……」他将她轻拥入怀,感激她的体贴。
她浅笑着轻推开他。「今晚的拜堂就当游戏一场,但好歹忙了一整天,也该吃点东西。」
「妳也饿了,对不?」
「我方才已经偷吃一些了。」她掩嘴偷笑,夹着圆桌上的菜喂他,再替他斟上一杯酒。「喝点,你已经有数晚没睡好,今晚得要好好睡。」
「多谢。」他释然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确实,他已经接连数晚没能有场好眠,只是……「妳怎么知道我已经很久没睡好?难不成是我的气色很差?」
他确实疲累,但气色早比之前好上太多,毕竟李勳每日都要宫中熬煮珍贵药材替他补身,掌间的黑早已褪尽。
「你再喝一杯,我就告诉你。」她笑得很贼,又替他斟酒。
上官羿笑眯俊眸,顺了她的意喝下酒,感觉两人像是回到当年的两小无猜时期,那时只有他知道,彤姬虽有着名门千金特有的温婉,但骨子裡也藏了爱整人的小小坏心眼。
「嗯?」他托着腮,笑问。
只见彤姬掩嘴低笑,最后竟放声纵笑。
「彤姬?」他微诧。
与她相识多年,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她笑出声,笑得如此猖狂,如此令人……胆战心惊!
同一时刻,他感觉到体内有股异样的钝痛,转眼间即化为尖锐的撕扯,彷彿要将他的五脏六腑磨碎一般,让他不由得弯下身,一股腥腻随即涌上喉间,窜出口的瞬间,竟是乌沉的黑血。
「痛吗?」彤姬依旧坐在他身旁,用那双总是娇柔的眼看着他。
「……彤姬……」他话一出口,污血便不断涌出,溅上圆桌上的大红锦布,染上他一身的红。「为什么……为什么?!」
忍着椎心痛楚,他抬眼质问,却见她笑得寒厉。
「为什么?直接这个时候,你还问我为什么?!」彤姬不禁摇头。「你总是如此,自以为是地操纵身边的一切,自以为是地认为所作所为皆是为了苍天百姓,自以为自己是守护天下的圣人,却永远搞不懂自己有多么可憎!」
上官羿瞠目结舌,看着她冷漠中带着报复后的痛快神色。
「还不懂?」她敛笑,探手扯下他头上的金凋玉冠,顺道要他看着她的掌心,粗糙而满是伤痕的掌心。「你暗中派人除去我爹,再假装照顾我,将我远嫁居?府,让我在关家受尽屈辱,让我过得生不如死,为了要逃出关家,我不得不开始习毒,最后才能毒杀关爷,让他死在无色无味、服下便会纵慾而死的「醉春」底下,但怎么你嚐过了醉春的毒,却还是毒不死你?」
上官羿不敢置信。「是妳?!」他蓦然想起,那日他除了吃李勳给的药丸,还有府中的膳食,而那些……皆是出自她之手。
「对,是我!」她笑得歹毒而疯狂。「我要你在筵席上丑态百出,气尽身亡,但你了得,将皇帝迷得晕头转向,甚至让他可以将你在鬼门关前拦下!」她愤恨地吼,又突地笑开。「幸好有了颛王当我的替死鬼,这一次,我不会再失手。」
上官羿痛眯了眼,总算明白,原来先前李勳要他吞下的药丸,就是在防毒……可他为何早就知道要防备彤姬?
彤姬笑得张狂得意。「这是你给的?佳机会,在这新房裡就只有我和你,还有谁救得了你?就算毒不死你,我一样可以杀了你!」
「……妳……真这么恨我?」
「你可恶!你该死!自以为为皇朝谋太平,自以为自己是为了成就盛世的圣人,但事实上你残忍无道,泯灭人性,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杀了多少无辜生命,还自认问心无愧,像你这样的人,不用上官家血脉作祟,也必定孤老到死!」
「妳父亲私下收贿是事实,他结朋成党,却成一方势力,是他贪得不餍才会落得被满门抄斩的命运!」忍着痛,他怒咆。
朝堂间,心不狠难成大事,他从不后悔所为,但是彤姬血淋淋的背叛,竟让他心间漾起恶寒,浑身颤慄。
「住口!朝中大臣哪个不收贿?为了自保,谁不结朋成党?你根本是欲加之罪!」彤姬凄声低斥。「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家破人亡,不会在关家受尽欺凌,你自以为是为我好,却是将我推入深渊!」
痛缩着身体,一股湿意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不知道,他从不知道她在关家过得不好……他不知道自以为是的好意,竟将她折磨到这种地步。
他总以为,只要皇朝太平,他就算置身地狱也无妨,如今彤姬的话却犹如当头棒喝,让他倏地省悟,频频自问,他想给的,难道就真是他人要的?
他的自己为是,都是为了别人着想,可原来他给的,都不是别人想要的,就像他守着的天下,也是前皇不要的……他一直都是错的吗?
到底要怎么做才对?
「像你这样的人为何还不死?难道真是上官家血脉作祟?!」彤姬扯着他的髮,逼迫他与她对视。「那么今晚,就当是老天派我终止你上官家可怜的血脉,破除你孤老至死的命运,让你就死在今晚,可好?」
「……彤姬,对不起,我没想过要伤害妳……」泪光在他眸底闪烁。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不会原谅你!」她瞪大水眸,抽出藏在袖内的短刃。「去死吧!」
上官羿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闭上眼等她下手,却又突地想到,如果自己死在这裡,李勳会有何反应?
他会毁了皇朝,谁都不留!
思及此,他迅速张眼,奋力将她推开,踉跄起身,胸腹间撕裂般的痛又让他无力的扑跌在地。
「别想走!」她吼。
上官羿不放弃,手脚并用地爬着,却见喜房的门被一脚踹开,一道身影窜过,下一刻便听见彤姬凄厉的惨叫,他用尽全力回头,只见一人未束髮背对着他,赤手空拳将彤姬的颈项扭断。
之后,那人缓缓回头,眸色阴冷间又噙着怜惜,鬆开早无生息的手中人,一个箭步来到他面前。
「所以,朕一直在阻止你,不是吗?」李勳温柔地将他抱进怀中,喂入一颗药。「放心,你不会有事的,朕日日派人送来的汤药,裡头皆有解毒之效。」
当送进宫中的休妻状并非他亲自送来时,他心中便隐隐感觉不安,立刻备轿出宫,才在千钧一髮之际抢救下他。
上官羿双眼圆睁直睇着他。他送来药汁竟也是为了防备彤姬?!
李勳见状,不禁苦笑。「朕的眼一直追逐着你,自然会将你身边所有人事物都调查详实,但就算朕早知道一切又如何?你又不会相信朕。」
不是的……话未出口,上官羿便跌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XXXXXX
身上有如火焚,上官羿正感到痛不可抑,有人又适时地以湿巾拭过他的身子,让他解了焚身之苦,再度悠然入睡,直到他张开双眼。
「……皇上?」
坐在床畔看奏摺的李勳闻言,随即将奏摺一丢,屈身到他面前,先以手探他额头,确定他身上的热度已退,才如释重负的笑了。
「没事了,御医说只要你清醒,就代表体内的毒已清。」他笑着再说:「喝点茶水。」
拿起搁在床边花架上的茶水,李勳以口渡水,一口一口地喂,却察觉榻上人竟主动吸吮他的唇舌,不禁微愕。
「你……」他不解的瞅着他。
上官羿没有开口,只是静静注视着他。
看着他半晌,李勳突道:「你放心,西宛大军已经被挡在宽阳府。」他以为他想知道的是战情。
「……皇上,真是你故意要让西防门户大开的吗?」他哑声问,暂时先以国事为重,没说他方才的举动是因为情不自禁。
垂敛长睫,李勳寻思片刻,澹道:「西防兵权握在颛王手中,没有兵符,遣唤不了将领,而西防将领早在颛王被押进天牢之后便全数北移。」
「皇上真是要撤掉通往皇城各州府县的军备?」
「……是。」
「为何?」
「朕要引西宛军直入,让西宛误以为有机可趁,再彻底杀他个片甲不留。」将茶杯搁往花架,他笑得漫不经心。「能够让西宛成为金雀的属国,一直是你内心所望,不是吗?」
上官羿乏力地闭上眼。
一切果真如他想像,在李勳赶来救他时,他便察觉异状,如今细想,如此深爱他的人,怎么可能做出伤害他的事?怎么可能毁掉他守护的天下?
他知道李勳的情感,却不知道他将自己搁置在无人能及的地位,不知道他的情爱浓烈到如此地纵容他、宠爱他,一切只为他的想望而为。
「皇上为何要让臣误解?」甚至让所有臣子都以为他是个昏庸君王?
「……你会信吗?」他撇唇,笑得自嘲。
「会。」
「是吗?」他哼。
「会。」他再道。
被他认真的态度感染,李勳也敛去有些赌气的不正经样,定定地看着他,良久才低声道:「你可知道,光是这一句话,就足够朕为你而死。」
「不,不准死,你要陪我到老。」
李勳好看的唇紧抿着。「这有何难?」
「很难,我怕上官家孤老的命运祸延你。」他终于说出自己最深的畏惧。
李勳不禁失笑,俯身搂他。「傻瓜,朕又无法替你生下子嗣,亦不是你的妻妾,你怕什么?」原来,教他狠心决定娶妻,是出自于他内心的恐惧。
原来,失去自己会教这人如此恐惧……可他这会压根不觉得骇惧,只嚐到了满心欢喜。
「可是……」
「没有可是,朕是天子,诅咒岂能侵害朕半分?」李勳轻吻他的唇,不捨地再三摩挲。「羿,既然你已经清醒,宫中大局若交由你主持,你可撑得住?」
「皇上?」
「朕龙心大悦,要御驾亲征!」只要拿下西宛,皇朝必定再闢新局,长远的盛世即将来临,他当然要快刀斩乱麻,将烦人的西宛军剷除。「平定战事之后,朕就可以安心与你同栖同宿。」
「可是……」
「你不信朕的能耐?」他低笑问。
上官羿直瞅着他,内心隐隐不安,却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三天后,李勳领兵出战,上官羿则上了观天楼的石台开坛祭祀,祈求御驾亲征旗开得胜。
看着带着龙骑营离去的男人一身亮白铁冑,离去时还深深朝观天楼的方向看了眼才驾马而去,他眷恋的闭上眼,真诚唸诵咒文,只求自己的君王早日平安返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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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军情却不如李勳想像的乐观。
原本在宽阳府将西宛军拦住的军队竟被攻破,一路退往许县,再被逼退到常州,战云延烧近皇城,幸好前往征讨的李勳死守住常州,暂时停止皇朝君的败退。
但,只是暂时。
常州城池设在天险处,易守难攻,是皇城西边最后一道防线,如今西宛军势如破竹,长驱直入,将李勳带领的军队困在山头,箭翎如雨漫天飞舞……
「皇上,西宛军已经围住所有下山的通路,该如何是好?」
麾下将领急问,李勳却置若罔闻,迳自看向渐暗的天色。天空阴霾,像是要降雨了,空气中有着滞闷。
「皇上?」
「传朕旨意,一刻钟后,中线轻骑开路,东西两线俯冲而下。」李勳横眼探去,笑得丝毫不在意。
「可是山下已被包围,如此俯冲而下……要是中线被破,其馀两线也会失去重心散开。」
「有朕轻骑在前,岂会被破?」李勳哼笑,在山林间移动轻骑,直往最前锋走。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山间开始落下小雨,天色阴暗如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