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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喜儿一个颠踬,屈膝卧倒,罗琳达被抛到地上。
所幸这儿的土地不算很硬,罗琳达坠地时并未昏厥而仅仅一阵子呼吸不畅。
她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感到燃烧在她血液中的疯狂冲动消失了,她回复正常的理智。
她坐起身来,整理一下帽子,一边注视着爱喜儿。
首先她发觉爱喜儿瘸了一腿,然后注意到爱喜儿臀部满是笞痕,腹侧一片血肉模糊。
罗琳达倒抽一口凉气。
她这辈子除了偶尔在驯马时使用马刺外,还从没这样对待受过训练的马。她也从未残酷到把马匹弄得伤痕累累,流血不止。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哦……爱喜儿……我好抱歉,”她说:“原谅我!亲爱的……原谅我!”
她伸手抚慰这只惊恐莫名的动物,拍拍它的颈子,轻柔地对它耳语,直到它信任地用鼻子厮磨着罗琳达,仿佛它原谅了罗琳达所作的一切。
“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罗琳达惊诧地自问。
她一直痛恨残酷的行为。她居然把对她丈夫的怨气,发泄在他的爱马身上,而无辜的爱喜儿也默默地承受了这残酷的待遇。
她把整个脑袋埋进爱喜儿的鬃毛里,呜咽不能成声。然后她带着爱喜儿转了了圈,发觉它瘸得十分严重。
他们不得不徒步回家。他们往来时的路走回去,这片荒凉的土地是不可能有任何人会骑马来玩的。
她知道回去的路途十分遥远,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到家。
她心想这也许是对她这种行为的适当处罚。
她带着爱喜儿经过崎岖的坡地,一路上不断地对爱喜儿耳语着:“我好抱歉!哦,我亲爱的……我真的……好抱。歉!”她感觉得出爱喜儿听得懂她说的话。
差不多走了四小时,她才看到耸立远方的古堡。
她希望会碰到跟随她的仆役,因为那名仆役可能还在到处找她。
但是因为她一直想摆脱他,特地又绕又转的,很可能他连她概略的方位都搞不清楚。
她知道,可能还要一个钟头才到得了古堡。她已十分疲惫,穿着马靴走路可真不是滋味。
除了蹒跚举步,继续向前外,她也别无它法。她知道爱喜儿愈早抵达马厩愈好。回到家里,它可受到十分周全的照料。
等到她步上通往古堡的大路时,已是正午。
堡里的人显然远远地瞧见他们。他们才走了一半,大家就跑出来迎接。
罗琳达从他们的眼神中判断:原先陪侍她骑马的仆役已返回堡里,报告了一切事情的经过。
“爱喜儿不单单跛了。”她告诉马夫头,“她身上还需要敷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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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等着瞧他那惊愕的表情,只留下亟须照料的爱喜儿,径自走开。她回到堡里,直接上楼回房。
女佣帮着她卸下马装,脱掉长马刺;靴子上满是泥巴,马刺上沾满血污。
骑马装也是脏污不堪,罗琳达避开眼睛,不去瞧它。
“暂时不要整理,”她告诉女仆,“你可以稍后再来,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是的,夫人。”
女佣把骑马装放在梳妆台边,把马靴、手套放在椅上。
罗琳达换上一件轻柔的便服,躺在窗前躺椅上,轻松地舒展四肢。
女佣帮她盖上一条丝被,离开了房间。
她怎么会把爱喜儿搞得伤痕累累,还瘸了一腿?而她真正想伤害的却是她丈夫。
她很惭愧也很沮丧。她怎么会把自己降格到野蛮人的地步,作出这种不可原谅的事?
她半睡半醒地休息了一个小时后,没有敲门声也没有征询同意,房门突地被推开,德斯坦·海尔跨进房里。
这是他第一次进她的卧房,罗琳达十分吃惊地坐在躺椅上,她看着他,感到心脏快要停止跳动。
她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冒失的男人。
他的脸因极度愤怒而扭曲着,她一直认为他既冷又硬,现在他的表情却凶恶狰狞,活象来自地狱的魔鬼。
他上前几步,接着说:“我刚看过爱喜儿,你对这种残暴行为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虽然他没有故意提高声调,但他的声音明显地较往常尖锐,这使得罗琳达立时站了起来。
她早准备向他道歉,她甚至告诉自己,就算她不这么打算,德斯坦·海尔也会逼她这么做。
但是现在她对他的怨恨又重新燃烧了——就象她在飞驰着,打算摆脱那名尾随的仆役时,充塞血脉里的感觉——她誓死抗拒他强加在她身上的屈辱。
他走近了些,她仿佛看到他眼神中喷出她从未见过的怒火。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跟她所嫁的丈夫会是同一个人。
“我知道你完全无视于他人的感觉。”他说:“我知道你自私、娇宠、冷酷,完全不是一个女人所应有的,可是我不相信你有权利这么残酷地伤害我最心爱的马。”
他停顿一下,然后以一种令人恐慌的态度。慢慢说:“在这种情况下,你要接受同样的待遇是既公平又正确的。”
罗琳达不明白他的意思。然后她惊恐地吸了口气,她发觉德斯坦·海尔从椅子上拣起那根她残酷地鞭在爱喜儿身上的马鞭。
她心中闪过的念头是:不可能!这种事绝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她只是幻想着虚构的故事。
接着,德斯坦·海尔迅速地一把拥住她——她禁不住骇然尖叫——把她扔到躺椅上。
她的脸埋在柔软的丝垫里,当她仰起头来呼吸时,她感到马鞭笞在她身上。
他连挥三鞭,当她感到几乎无法忍受这种刺痛时,他丢掉马鞭,抓住她的臂膀。
“我的马从来就没有敷过药,”他冷硬的语气着实吓人,“我想你是不知马刺的滋味,你最好尝尝看!”
他拣起女佣留在梳妆台旁的一只马靴,撩起她的衣袖,她不可置信地感到尖锐的马刺刺进了柔软的膀子。
她无法遏抑地尖叫出声,然后她以铁一般地决心与骄傲来压抑这分刺痛。她一声不响地承受了接连而来的另外两下戮刺。
听到他把靴子扔到地毯上,走出房间,砰地把门带上,她仍然俯卧在躺椅上,几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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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仍无法相信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她身上。
她——全伦敦都在喝采的最漂亮的女人,从未允许过任一何男人触摸的女人——居然象马一样地被刺伤。
她的背无可救药地刺痛着,可是比身体所受的痛楚更加一无法忍受的是她心理上所受的羞辱。
就象大多数的女人一样,罗琳达从未遭受过暴力,除了有一次被人从后搂住,防止她跟走私船打交道。
现在她软弱无能地屈服在这个强壮男人的暴力之下,她的心灵深受打击。
她不再憎恶,不再有任何感觉,只除了求死的念头——
然而她告诉自己,她现在所采取的战略比较聪明也更有效。
现在他应该控制住震怒的情绪,或许他会对他所作所为感到十分惭愧。
对于任何一个被称为“绅士”的男人都应该会有这种感觉的。
再等而下之,或许他就象她所怀疑的,仅仅是个想娶个贵族老婆的庸俗生意人。
她的鄙夷使得她愈呈骄态,尽管她已下定决心,但是当下人打开餐厅的门时,她还是紧张地忖度可能发生的局面。
她很惊讶,同时也松了口气,发觉她先生不是单独一个人。主持他们婚礼的教区牧师站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一杯白葡萄酒。
罗琳达缓步走向他们。
“很抱歉忘了告诉你,罗琳达,”当她走进时,德斯坦说:“奥古斯丁·屈伏根牧师今晚是我们的佳宾。”
“真高兴能见到你,牧师!”罗琳达说,伸出她的手。
“真荣幸,我的小姐,你先生告诉我,我是你们第一个客人。”
“的确是的,你是我们婚礼的主持人,真是太恰当了!”罗琳达说。
当她说话时,她强迫自己对着德斯坦·海尔甜甜地微笑。她希望他对她超水准的表现感到尴尬或者狼狈。
他们一起用餐,席间谈论的都是教堂的一些建设事宜,这些资金全部由德斯坦·海尔提供。
这顿晚餐比往常来得冗长沉闷,两个男人一项一项地谈论下去,罗琳达开始觉得十分疲倦。
支撑她下楼,面对这个残暴男人的昂扬斗志逐渐消散,而且当她挺身坐直时,她背后的鞭痕每一分钟都在加深痛楚。
她臂上比鞭痛更深的戮刺益发痛不可当,她简直吃不下任何东西。
她把食物堆在盘里,当她试图咽下一小口食物时,食物仿佛卡在她喉咙里,上下不得。
她喝了点酒,可是好象更加深了她的身体正逐渐往下沉,而非稳稳地坐在椅上的感觉。
她下定决心绝不能流露出弱者的姿态,这会削弱她所有的努力。
但是她从早餐后就没吃过任何东西,而且带着爱喜儿跋涉了那么长的一段路,也使她身心俱疲。
话题转到教堂污损的窗户上。德斯坦·海尔似乎对这个题材有相当的研究。他和牧师讨论各种玻璃的优劣之处,并试图找出最适合的一种。
这真是沉闷无聊已极。罗琳达知道这时候即使全国最聪明最有学问的人在此相互交谈,她也会觉得冗长无味。
总算他们商谈完毕,波特酒的瓶塞摆在德斯坦·海尔面前,仆人告退,罗琳达知道这也是她告退的时候了。
她再无法忽视笼罩着她周身的痛楚,而挺直躯干,装出对他们的讨论甚感兴趣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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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原谅……你们自己……用酒。”她十分努力的说,突然惊恐地发觉她可能无法站起身来。
她拚尽全力站了起来,背上的刺痛使她几乎无法集中她的视线。一阵晕眩从脚底板冒了上来,好象餐厅里每一件东西都好远,好远。
德斯坦·海尔走在她前面替她开门。
她几乎无法看到他,她的两耳如遭鼓槌。
“我绝不能……投降!我绝……不!”罗琳达告诉自己。“他还……等着看我……倒下,他想……嘲笑我,我绝不……允许!”
她的脚仿佛重逾千钧,她强迫自己一步跟着一步踏出去,有一阵子她觉得她跟爱喜儿走在一起,然后她觉醒那不是爱喜儿而是她丈夫。
她走过房门。她成功了!她胜利了!
然后,听到身后的关门声,一片黑暗向她袭来,她把自己抛入幽暗的深渊,几乎心怀感激地投入深沉的无意识状态——她可以不必再去感觉,再去思想。
她并不知道德斯坦听到她颓然倒地的声音。
他打开餐厅的门,弯下腰来,把她抱在臂弯里,上楼走进她卧房。
第六章
罗琳达醒了过来,躺在床上想着昨晚发生的事。
昨晚她被抱上楼时,已恢复了部分意识。
她知道她躺在谁的怀里,奇怪的是,她不但没有厌恶的感觉,反而有一种被保护的安全感。
她仍然半昏半醒着,当他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时,她有一股抓住他的冲动,想恳求他不要离开。
她闭着眼睛,仍在回味着躺在他怀里的滋味。
他猛地拉铃叫人,女佣很快地走进来,她听到他说:“好好照顾女主人,她累坏了。”
说完就离开了房间,罗琳达发觉自己在倾听他下楼的脚步声。
她有一股想哭的感觉,然后她告诉自己,这是昏迷的神智与她今天遭受的屈辱带来的软弱。
当她还在回想昨天发生的种种时,女佣走进寝室,拉开窗帘。
“昨晚天气很坏,夫人,”她看到罗琳达醒了。“你听到雷声了吧!花园里倒了几颗树,他们说有几艘船在海上沉没了。”
罗琳达坐起身子,她的背还在隐隐作痛。她透过窗子,看着在昏暗天色与狂风肆虐下,摇摆弯曲的树枝。
“主人要我禀告夫人,”女佣继续说:“他出去查看灾情,中饭以前不会回来。”
罗琳达松了口气,又倒在枕头上。
这表示她可以继续宽心休息。她知道尽管她睡了一整晚,她仍感到十分疲倦。
她喝了杯咖啡后,又睡着了,一直到快午餐时,才又醒了过来。
她下楼后不久,德斯坦也回来了。
她坐在餐厅里等着,他走了进来。她担心地看着他;这一是他鞭打了她后,他们第一次单独相处。
她已无力再发动一场战争,当他走向她时,她瞪大了眼睛。
“还好损失没有我担心的那么严重,可是也够瞧了,”他用聊天的口气说:“有一个农庄的两栋谷仓被吹垮了,屋顶上的石板散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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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酒台旁,“倒了杯雪利酒。
“你要不要未杯白葡萄?”他很有礼貌地问。
“不用了,谢谢。”罗琳达回答。
“海边的情况比较糟,”他继续说:“有几处断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