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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晨曦缓缓转过脸,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窗外已然大亮的天色,过了好一会儿,视线落到男人留下的信用卡上……
忽然,他的唇角缓缓绽开一个邪恶的笑容。
◇◆◇
当天傍晚,当储维文回家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这是……」
他僵立在玄关处,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进来啊,愣在那里干吗?」穿着一身优雅休闲服的骆晨曦,朝他露出性感的笑容。
「你……到底对我的家做了什么?」
一切都变了!
原本什么装饰都没有的光秃秃的墙壁,被换上温暖的浅色系墙纸,墙上挂着数幅人物风景画;软椅换成了长条形浅咖啡色沙发,柔软的皮质,在阳光下闪着微微的光泽,而沙发前还摆着一张现代感十足的玻璃茶几;原先只刷着清漆的餐桌,换上了精美的斜纹印花桌布,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白色玻璃花瓶中,插着一束怒放的红玫瑰。
整个客厅格局都变了,给相通的餐厅留出了更多空间,电视机旁多了一部DVD和游戏机,一套SONY音响矗立在客厅四周,正放着轻快的流行乐,配着男人闪闪发光的笑容,让沉闷的公寓整个脱胎换骨,充满了明朗的生机。
这不是他的家,不是他的公寓。
储维文转头看着始作俑者,恶狠狠地吊起眼角,「骆晨曦,你到底想干什么?」
「装修啊,把你这间死气沉沉的公寓,弄成一个像样的家。要知道,我可是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的,要是整天对着这光秃秃的四面壁,我迟早会被逼疯,所以就动动脑筋,加了几件家俱。」骆晨曦露出童叟无欺的笑容。
「我都在这里住了三年了,怎么我没被逼疯,你才住一天就要疯了?」储维文斜睨着他。
「那是你太迟钝,对生活太没有要求、太没品味了,我就勉为其难,帮你装饰一下房子吧。」
骆晨曦把他拉进卧室,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逛了一天街的战果,「你看,我把你以前那些难看得要死的被单床罩都换了,怎么样,很可爱吧。我还买了两把小型沙发,一把放在你房间,一把放在我房间,想坐想躺,都很方便。」
「你买被单床罩……不是不可以……」储维文深吸一口气,试图把自己额角爆凸的青筋给按捺下去,「但为什么是粉红色!?」
「粉红代表着生命和活力,这都是你所欠缺的东西,我觉得很配你啊。」骆晨曦笑弯了一对桃花眼,对他送上一道「秋波」。
「骆、晨、曦!」储维文再也忍耐不住,咬牙切齿地吼着他的名字。
「啊,你终于生气了,表情很棒嘛,就用这种表情,我们来做上一回吧。」骆晨曦低笑着,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炽热的气息瞬间逼近,无双的俊美脸庞在眼前猛然扩大,男色生香,散发着毒药般的诱惑力……
一颗心,突然狂乱跳起来。
令人心惊胆颤的动摇,储维文立即后退一步,甩开他的手,「骆晨曦,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这样做,我就收回信用卡,让你一分钱都花不了。」说罢,他就逃也似地躲入厨房。
看着对方的背影,骆晨曦好心情地扬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眼眸中,荡漾着忍俊不禁的促狭之色。
呵呵,真有趣,那家伙的反应真好玩。
虽然是个糟糕而不懂风情的家伙、一间死气沉沉的无聊公寓、一次莫名其妙的「包养」,但现在看来,今后的日子似乎还蛮值得期待!
第三章
「风华电子公司」,维修部。
下班时分到了,储维文还在自己的工作台上忙碌着。
「维文,下班后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维修部的同事小莫扬声叫道,朝他露出热情的笑脸。
这份年轻的热情令人感动,但对一向郎心似铁的储维文而言,却起不到什么作用。
「谢谢,不必了,我要回家。」储维文客气婉拒,收拾好东西,毫不留恋地走出了办公室。
背后似乎还能听到他人的窃窃私语……
「小莫,跟你说储维文肯定不会答应的,你还不信。他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准时回家,不会和我们混在一块。」
「储维文是不是结婚了?真是个好老公啊。」
「我想应该没有吧,没看到他戴结婚戒指。」
「储维文在技术上是很厉害,可是为人太冷淡了,总是板着脸,表情超可怕的,如果能对我们稍微笑一笑,该有多好啊。」
「想要储维文笑,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储维文加快脚步,走向电梯,把这些闲言闲语都抛到身后。
沉默注视着电梯上方不断闪烁的数字,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过去亲友们对自己的种种评价……
「这孩子,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是母亲,无奈地对自己苦笑。
「小小年纪,心思却过于深沉压抑,要注意团结同学。」这是自己国中时的班主任,在学期评述中写的评语。
「储维文,你的脸色别老是这么臭啦,好像我们都欠你一百万没还似的。我是知道你没恶意,可你看人时目光太凶了,就好像在瞪着那个人似的,很容易让人误会。」
这是和自己从小玩到大的表哥──蒋思军,对自己的好心劝诫。
一想到这个人,他的心情就顿时低落了好几分。
电梯里的镜子照出一个阴沉的人影,储维文瞪着那抹人影,面无表情地看了半天。
没错,自己的确长着一张不讨人喜欢的脸。
即使心里没有任何不悦感,但那微微上挑的眼角和抿得紧紧的嘴唇,仍会给人心情不佳的感觉,而过于直接凌厉的眼神,又给人以挑衅的错觉,再加上他不喜欢一天到晚咧着嘴傻笑,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自然会让身边的人退避三舍。
其实他只是不太擅于表达自己的情绪。
大哭大笑或大吵大闹,这种种直白的情绪宣泄,自懂事以来,就几乎和他绝缘。
看别人可以活得如此自然率性,自己虽然觉得很羡慕,却怎样也做不到。
在父母眼中,他一直是个虽然阴沉却很乖巧的好孩子,在蒋思军和朱妍晴的眼中,他也一直是个冷淡却值得信赖的人,是他们最好的朋友。他也曾经以为,可以和他们就这样维持下去,就这样,紧紧勒住内心无法倾诉的感情,微笑着,看着他们相亲相爱的画面,送上自己的祝福。
没有任何人会看到他的忧伤,或许连他自己都可欺骗。
然而,一场残酷的意外,却彻底粉碎了他拟定的理想。
就是那一天,在手术台上,他状若疯狂,声嘶力竭,像失去控制的野兽一样发狂,吓坏了医院所有的医护同僚……
那是痛彻心扉、不堪记忆的过去。
「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打断他凝窒的思绪,储维文抬起头,阳光照入双眼,竟有刺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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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抿起双唇,步伐坚定地向外面走去。
◇◆◇
轻轻推开门,嘴上已在不由自主地叫,「我回来了。」
这四个字,初说时,还很拗口,然而不过短短一周,储维文就已养成习惯,成为每天下班回家后的第一句话。
这么说着、心里期待着,回家能看到某人的身影,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有种「家」的感觉。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种错觉有多荒谬可笑。
这个男人,是朱妍晴的感情寄托,一个没有节操的牛郎,只要有钱就可以出卖爱情的花花公子。
为了不让朱妍晴深陷其中,他迫不得已,将他包养下来,开始「金屋藏娇」,希望过段时间,朱妍晴的热情就会退却,重回自己正常的生活,去谈一个正常的恋爱。
她是他最好的朋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堕落下去!
万一她受到什么伤害,要他如何向蒋思军交待!
于是生平第一次,不顾一切,包下骆晨曦这个男人,然而,出乎他意外,和牛郎的同居生活,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难熬。虽然这几天,天天听着他的抱怨,不是埋怨他家太无聊,就是埋怨他这个人太无趣,闷得他都快发狂,但总体而言,骆晨曦还是个相当知情识趣的人。
嘴上虽不停抱怨着,但他却严格遵守着和他的约定,白天出去逛街购物打发时间,在他下班前肯定会赶回家里。
表面上看来游手好闲,但实际上,他在家里居然会做家务,不时拖拖地、洗洗碗什么的。甚至有一次,储维文下班晚了,骆晨曦竟亲手做了个鸡肉炒面,味道还相当不错,并非他想象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花花公子。
在金钱方面,虽然第二天住进来时,骆晨曦就差点刷爆他的卡,但那毕竟都是为了装饰他公寓用的,如沙发、音响等等,他并没有把这些钱据为己有。
储维文心里也很清楚,自己的公寓乏善可陈,若没一点消遣娱乐,骆晨曦怎么可能待得住?
所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只是,这新换上电话机座垫和话筒套是什么东西?恶俗的粉红色,居然还有蕾丝花边!
储维文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胃部泛上一阵恶寒。
这家伙的品味,还真令人不敢恭维。
明明衣着搭配看上去很优雅,但在家居装饰上,就摇身一变为粉色的少女情怀,真让人吃不消。
「骆晨曦?」
环顾四周,客厅一片安静,沙发上似乎横卧着一道人影。
原来是睡着了啊。
储维文走到沙发边,凝视着酣睡正香的男子。
大概是很习惯这种被豢养的生活,男子早就大剌剌地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甚至比真正的主人还过得舒适自在。
一有空打打游戏、翻翻八卦杂志,脸上完全是富足安康的表情,这种大剌剌的没神经,还让人真想把他痛扁一顿。
储维文忍不住单腿跪下,凑近他的脸……
的确是张俊美非凡的脸庞,眉宇清澈,鼻梁高塑,唇线完美,再加上挺拔的身材,简直就是上帝的杰作,难怪这么多女人都为他痴迷。
胸口不知为什么,传来隐隐的绞痛。
记忆深处,他也曾似这样凝视过别人的脸,虽然比不上眼前这张那么俊美,但那时的他,在自己眼中,却是天下最英俊最温柔的少年。
他就这么呆呆的,像着了魔一样,趁对方熟睡的时候,一眨不眨凝视着他,任自己沉浸在无声而美妙的世界中,幻想着只有他和他两个人,直到永远……
正在此时,突然,对方毫无预兆地睁开眼睛。
就像冬季夜空跃升的第一颗寒星,自眼眸中瞬间焕发的光芒,璀璨夺目,一下子吸住了储维文的心神。
若在平时,恐怕他早就跳起来,拉远彼此的距离,但现在,却只能像被大蟒蛇盯住的青蛙一样,僵立原地,一动不能动。
不知是看到了什么,骆晨曦微微一笑,露出刚睡醒时半梦半醒的表情,长臂一伸,勾住了他的脖子。
「你的眼睛好漂亮喔,就像水晶一样,还会发光,来,给我亲一个……」
说罢,骆晨曦就噘起嘴巴,迎上他的唇……
储维文下意识一个过肩摔,只听「砰」地一声巨响,骆晨曦就被他重重甩到了地上……
「痛痛痛……」
这下骆晨曦被彻底摔醒了,含泪揉着屁股,朝他吼道:「储维文,你这个没人性的暴君,我哪里得罪你了?每天对我拳打脚踢,我是一个人,不是一、条、狗!」
后面这一句,他说得几乎声泪俱下、催人肝肠。
刚才一受惊,下手是重了点,储维文心里正有点后悔,但看到他这副夸张的模样,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活该,谁让你一天到晚发情!」
「发情?我发什么情了?」骆晨曦睡得迷迷糊糊,早忘了自己刚才的行为。
储维文瞪了他一眼,也不多说,迳自走入厨房。
「什么嘛,无聊的大叔,该不会是提前到了更年期吧。」骆晨曦悻悻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嘟嚷着。
储维文瞪了他一眼,迳自到厨房里泡了一杯咖啡,加了一点奶,骆晨曦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就像围绕在主人脚下的小狗。
「怎么了?」储维文看了他一眼。
「好无聊喔……」骆晨曦发出濒临死亡的声音。
「无聊就去睡觉。」
「你真没人性,明知道自己不可能陪我睡,还叫我一个人睡,老是自己打手枪,我会得阳痿的。」
此「睡」非彼「睡」,骆晨曦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储维文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要是再跟这个死牛郎说下去,他会有出拳痛扁他的冲动。
骆晨曦却仍在不知死活地火上浇油,「这算是什么包养啊,我的金主是个男人就算了,还是个拒绝性生活的和尚。可就算你不要,我还要啊,害我每天晚上只能用手自己解决。太悲惨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