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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而且,刺竹和肃淳还先于自己知道。
安王到底是阅历丰富,很快就平复了情绪,他知道,沐广驰选择在这个时候说出真相,为的,只是尽快想办法救出清尘,毕竟对于一个女孩来说,对于一个让秦阶恨之入骨的沐家军统领来说,在乾州城里的每一分钟都是危险、致命的。
“天亮后,如果到辰时,秦阶还没有动静,”安王说:“我亲自去城下跟他谈判,要回清尘。”
沐广驰从掌心中抬起脸来,看着安王,低声道:“除非真相公诸于世,否则,希望永远是秘密。”
安王点点头,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沐广驰的肩膀。
什么不能人道?原来,只因她,是个女孩。十年的军中生活,为了带在身边,沐广驰对这个秘密的守口如瓶,说到底,只能表现一个父亲对女儿无比的珍爱。
可是,安王还是禁不住感慨。一个女儿,连一个女儿都可以如此出色,让多少男子逊色。如果之前他因为沐广驰有个优秀的儿子而羡慕不已,现在,就完全是嫉妒了,别说儿子,就连生个女儿,都如此彪悍聪慧,胜过他那一大堆的儿子。上天让沐广驰拥有的一切,怎么能让他不羡慕嫉妒恨呢?
如果可以,他真的愿意,用自己的所有,来跟沐广驰做个交换,就换这个女儿,有着祉莲一般的容颜,有着无可匹敌的帅才,堪称完美!
他羡慕,他嫉妒,他恨,清尘,为什么,不是我的孩子?!
天色已经微亮,雨渐渐停了。
安王抬起头来,看着肃淳,低声道:“有话就说,没事就走,老站在这里干什么?”
肃淳迟疑了一下,问道:“父王准备怎样要回清尘?”
安王不答,眼光矍铄地盯着肃淳,忽地问道:“你喜欢她?”
肃淳脸一红,低下头去。
安王默然片刻,又冷不丁问道:“你一直想退婚,就是因为她?”
肃淳缓缓地跪下,企求道:“请父王成全。”
“你是退不了婚的,”安王冷声道:“你娘不会同意,我不会同意,更重要的是,你皇奶奶绝对不会同意。”
肃淳不言,磕头下去。
“你是世子,不可任性妄为。”安王沉声道:“如果你真喜欢她,可以纳为妾……”
“不。”肃淳抬起头来,认真地说:“我若娶她为妻,便绝不纳妾。”
安王不屑地笑了笑:“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
肃淳低声道:“她虽然长得象祉莲,却不会是祉莲。”
“我当年可以做到的,相信你也能行。”安王清淡地说着,挥手示意肃淳退下。
肃淳站起身,想了想,又跪下,坚定地说:“请父王废去我世子的身份吧,在弟弟们中间重新选择一个立为世子,娶了初尘公主,而让我以自由之身,娶清尘,哪怕从此后归隐山林,我也愿意。”
他竟有这么爱她?安王有些诧异,随即淡然道:“肃淳,父王一直说你不够成熟,此言并不为过……你只知道,皇上赐婚,不是说退就可以退的,那我问你,世子是说废就能废的吗?太后是那么喜欢你,我纵使想帮你,又拿什么理由来废你?”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暂且不说安王府的将来和荣耀,你想过你娘吗,她辛苦一生图的什么?你想过皇后和初尘吗,对于退婚这样的羞辱,她们会作何举动?且不说弟弟们都跟初尘年龄相差太远,难道初尘还会屈尊再易嫁你的一个弟弟,再受一次羞辱?你想过太后吗,说到底,你的婚姻事小,朝堂平衡再次被打破事大,她苦心操持的一切就要被你毁了,她会不会迁怒于清尘吗?”安王默然道:“父王希望,最后的结果,不要是,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肃淳低下头去,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轻声道:“父王,如果作为世子,一定要为别人活着,那么我愿意放弃,而选择,只为自己,做一个一生都不会后悔的决定。”
“如果你不听劝阻,做了这个决定,我保证,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安王正色道。
“你没有做出过这样的决定,哪怕是为了祉莲,你即使想过,却始终没有付诸行动,”肃淳一字一顿地说:“你没有后悔过么?”
安王默然地盯着肃淳,许久都没有说话,最后他说:“我不会废世子,你必须娶初尘。”
“至于清尘,”安王说:“你可以凭自己的本事争取,能得到她的心,你就纳个妾,不能得到她的心,你们就没有任何关系。”
他心底长叹一声,做王,是不能感情用事的。如果清尘是个男孩,他倒是有心让初尘易嫁,只因爱才。虽然他也顾忌皇后会依仗清尘夺权,但他有信心,能笼络到清尘的心。可是,清尘是个女孩,那么,肃淳的宿命就不可改变。
“乾州一破,我即准许沐广驰父子……”安王纠正道:“是父女,离开。”
肃淳笔挺地跪在地上,面如死灰。
安王斜了肃淳一眼,儿子的用心他已经看穿了,肃淳正是利用初尘对清尘不知情的爱慕,意图撺掇初尘自己提出易嫁,只要婚约一解除,肃淳便会把清尘性别公开……肃淳的心机很巧妙,正因为如此,安王开始确定,肃淳是当世子的不二人选。
第89章 虽被擒却是有惊无险 (上)
清尘被五花大绑地推进了厅堂,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站直了身,望向堂上。
坐在椅子上的,正是一脸横肉的秦阶,高大粗壮,满脸沉郁,他干笑两声,摊开两腿,舒适而得意地将手臂长长地搁在旁边的桌沿上,调侃道:“哟,瞧瞧,这是谁来了?贵客呀,蓬荜生辉……”
清尘脑袋一扭,斜眼瞪他,鄙视。
边上军官一见,火了,吼道:“跪下!”
清尘站着不动。那军官伸手过来,正欲用膝盖顶其腘窝,迫其下跪,却听秦阶沉声道:“不得无礼——”
他撩起褂摆,走了下来,在清尘跟前站定,走过来,走过去,阴声道:“沐清尘,沐家小将军,倾城将军,穿杨将军,不可一世的小将军……你曾经是多么神气啊,在淮王跟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穿着你的银铠甲,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舞来舞去,你捉弄我,蔑视我,折腾我,那是多么的风生水起……怎么如今,也沦落到这般田地了?”
“我还真不相信他们捉到的是你。”秦阶翻着小白眼,哼哼道:“你杀了我三个儿子,还重伤了我小儿子,今天落到我手上,你那么聪明,猜猜我会怎么处置你?”
“要杀要剐,随便你!”清尘脖子一梗,厉声道:“不然,我说走便走,你要杀我也没有机会了,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报仇赶紧!”
秦阶眉毛竖起来,鼻子里喘着粗气,杀气漫上了脸颊,瞬间之后,却是嘿嘿一笑:“少来这套,你现在可是值大价钱……用完了再杀你,也不迟!”随即压低了声音,恶声道:“到时候。我要亲自提溜着你,把你这细皮嫩肉的脖子搅断,一路洒着血给我的儿子们祭灵!”
这里正激昂着,忽地门外跑进来一个士兵。凑在秦阶耳朵边上一阵细语,秦阶小眼睛梭溜溜转了几圈,忽地偃旗息鼓了,默然片刻,手一挥:“带下去,严加看管!”
士兵拥上来,推搡着,猛听得一声高喊:“淮王有令!”
“淮王有令,将沐清尘押往王府内院关押,秦将军选亲兵三十人看守。”来人宣布完毕。便凑近秦阶解释道:“淮王说要好好利用这枚有利的棋子,劝将军不要感情用事。因为怕将军恨意太重,先下杀手,故将其押往府内关押。”
秦阶沉吟片刻,点点头。
现时的淮王府其实是原来的乾州太守府邸。清尘被关押在后院之中,看管的士兵里外三层,戒备森严,插翅也难逃。
侍卫把清尘带进房间之后,便一声不吭地松了绑,然后离去。
门外,传来铁链栓门的声音。清尘走近窗边,刚一拉,就听见铁链作响,随即士兵声响:“干什么?老实点!”
清尘转过来,一看屋中的圆桌上,除了茶水。还有一个托盘,装着一套换洗的衣服,他想了想,不由得悠然一笑。
安王远远地眺望着乾州城,辰时已到。城里没有任何的动静,既没有把清尘亮出来示威,也没有进行喊话,平静得过于诡异。
安王扬鞭,策马前行,朝乾州城环城河边走去,沐广驰和刺竹紧紧地跟在后面。
“请秦将军来见,有事相商。”安王喊话甚是客气。
士兵硬邦邦地回道:“将军有令,任何人等不见!”
安王斜头,跟沐广驰和刺竹交换了一下眼色,便说:“那就请淮王特使来见。”
上边没了声响,估计是士兵报信去了,安王三人便在城下,耐心地等待着。
过了约莫一刻钟,士兵回话:“淮王不得空。”
这叫怎么回事?安王思忖着,淮王一定会用清尘做筹码,莫不是,还没想好索要什么?他仰起头,沉声道:“请转告淮王,务必礼遇沐小将军,任何条件,都可商榷。”
上头又是寂寂无声。
一行人无功而返。
“王爷,今天晚上,还是我带人进水路吧。”刺竹说。
安王沉吟道:“清尘现在是淮王手里唯一的王牌,他死握着,岂能轻易让你夺走?”
“看情形,他们现在,并没有为难清尘,而且,也并不知道清尘的性别,”沐广驰回头看看城墙,低声道:“再等等,看看淮王开出的条件再说。”
中午又是一场大雨,淅淅沥沥一直下到黄昏。
“淮王特使送信来了,”士兵呈上信件,补充道:“淮王要求三日内给答复,否则,沐小将军性命不保。”
安王拆开信封,看完信笺,良久无语。
刺竹拿过信笺一看,顿时眉间一凛:“好大的胆子!”
乾州,淮王府。
依琳轻轻地走进房内,环顾四下无人,只有母亲一人坐在桌前,不禁有些奇怪,低声道:“娘,何事叫我?”
“来……”淮王妃招手,示意依琳在自己身边坐。
依琳看着母亲,她在微笑,可是她的微笑中,却隐藏着忧虑和伤感,依琳的心一抽,开始加速跳动,声音也颤抖起来:“娘,出什么事了?”
淮王妃低下头,看着地面,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幽声道:“你父王,提出了交换条件……”
依琳瞪大了眼睛。
淮王妃长吁一口气,尽量保持着平静,淡淡地说:“他拒绝交还清尘,拒绝投降……这是上天给予他的,最后一个机会了,多么难得啊……可是,他还是拒绝了……”
“他要安王,撤兵方昌之外,要皇上,割让乾州属地和水域,昭告天下,准予他自治,并承诺,五十年秋毫不犯……”淮王妃冷笑一声:“谋逆就是谋逆,还妄想正名?!”
“大势已去了……”淮王妃怅声道:“皇上岂会允许他自治?太后岂会任由这个钉子长在自己的眼睛里?你父王,异想天开,清尘,哪有如此重要?”
“即便今日颁了圣旨,过了这个关口,来日剿灭。只需再颁一道圣旨而已,又有何难?”淮王妃冷笑道:“我原本想,皇上重仁义,只要我们有诚意。交出清尘,降出乾州,或许还可活,如今,挟将而威,这一交换,更叫皇上看到了所谓的狼子野心,纵使仁义,谁敢留你?!岂非,自作死!”
“自作死!”淮王妃恨声道:“逼得皇上。一心清剿!”
倏地,潸然泪下:“我的夫君,到底,成不了大事……”
“娘……”依琳瑟瑟道:“皇上不答应,会怎么样啊?”
淮王妃抹去泪水。轻声道:“皇上会不顾清尘的安危,硬功乾州,灭我满门。”她绝然道:“我们,和清尘,在皇上的眼里,都算不了什么……”
依琳的脸色顿时惨白,她瞪大双眼望着母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淮王妃平复了情绪,又笑着,问依琳:“你,还是喜欢清尘?”
依琳红着脸,轻轻地点头。
淮王妃探手。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幽幽道:“生在帝王家,何其不幸,而你,又为何是淮王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