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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琳红着脸,轻轻地点头。
淮王妃探手。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幽幽道:“生在帝王家,何其不幸,而你,又为何是淮王之女……”
“唉……”淮王妃轻声道:“依琳。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可是娘还是希望,能留下你这一线血脉……”情动处,泪流满面:“事到如今,保住一个是一个……”
依琳啜泣起来。
“不要哭了,”淮王妃柔声道:“纵然我们满门必诛,但只要有人肯为你求情,你是能够活下来的……”她颤声道:“因为,你是个女孩啊,嫁了人,便归了旁脉……不象你可怜的弟弟,怎么,都是个死……”
“皇上会怜惜你,饶恕你的……”淮王妃用手帕捂住口鼻,发出压抑的呜咽,悲声道:“只要你听娘的话……”
依琳望着母亲,泪水象断了线的珠子掉下来。
淮王妃拭去眼泪,握住女儿的手,低声道:“娘不会看错的,清尘是个可信之人,从他上回意欲造反,却把你送回来那件事,娘就知道,他对你,是有情分的。”
“娘知道,你父王的算盘肯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娘不能坐以待毙,所以,娘要赌一把,就把宝押在清尘身上……”淮王妃凑近依琳,用更低的声音说:“将来,只要清尘肯出面为你说句话,你就无虞了……”她看女儿一眼,幽声道:“可惜啊,他不能人道,不过,假使你不计较,他能娶了你,即便无后,娘也含笑九泉了……”
依琳登时红了脸,讪讪道:“娘,他不会肯的……”
“是啊,”淮王妃有些失神:“从前他就不肯,但娘知道,他也是为了你好,为你的将来考虑……不过你要是能留下命,随便嫁个人也好啊,”她凄然一笑:“娘就希望你好好活着……”
“娘……”依琳哽咽起来。
“不要哭了,”淮王妃细声道:“清尘被捉,我就劝你父王,不可为难他,为了防备秦阶杀他,你父王把他关在府里,娘叮嘱人暗中关照着,暂时无事。”她贴着依琳的耳朵,轻声道:“娘给你挑了个侍女,个头跟清尘差不多……今夜亥时一刻,你带着侍女去后院,让她跟清尘互换衣服,然后,你把清尘带出来,问他有何方法自行出城,如果有,你就马上出后门,你堂舅在那等着,会护送清尘一程……”
淮王妃说完,眉毛轻轻一挑,沉声道:“明天早上,娘会去看看清尘,也会给侍女带去的衣裙,到时候,我会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清尘莫名其妙就不见了……”
“所有的事情,都与你无关。”淮王妃看着女儿,微笑道:“记住了吗?”
依琳用力地点点头。
清尘正在床上闭目养神,听见门上铁链声响,于是翻了个身,继续朝里假寐。
依琳轻轻地走进来,看了桌上的残羹剩饭一眼,便走近床边,轻声喊道:“清尘,你真的睡着了?”
第89章 知末路还来苦挣生机(下)
来的是依琳,清尘有些吃惊,便翻转着坐了起来。
依琳羞涩地笑了一下,清尘却敏锐地发现,她的笑容里隐含着忧虑。
低头沉吟片刻,清尘抬起头来,低声道:“你不该来的,快些离开。”
依琳眨眨眼睛,细声道:“你知道的,我胆子小,不敢偷着来看你的……”
也是,清尘淡淡道:“你爹派你来的?”他抱着头,重新往枕头上一躺:“今儿一天,我是吃饱喝足,又睡了许久,精气神都养好了,就等着会你爹呢。”
“我娘叫我来的。”依琳说。
清尘没有说话,心思一转,隐隐觉察出什么,看依琳一眼,说:“你娘,是不是要我答应娶你,就想办法替我保命?”
依琳怅然道:“你要是肯答应,就不是沐清尘了。”
清尘笑了一下:“你倒是挺了解我的……”
“要娶,上次不就娶了,还用等到现在……”依琳黯然道:“不说这个了……”
“那说什么呢?”清尘知道依琳素来中规中矩,此番奉了母命前来,定有目的。淮王妃意欲何为,清尘倒是很有兴趣,估计是跟淮王的意见相左,也许自己会有可乘之机。此刻,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只循了依琳的话头问下去。
依琳听了他的问话,一时语塞,母亲的心思,她不能和盘托出,她要做的,只是让她倾慕的清尘就此自由。
“你要是相信我,就跟我走吧。”依琳说:“你和我的侍女互换衣服,她留下替你。”
那个与清尘一般高的侍女,缓缓转身,褪下了衣裙,轻轻地抛在清尘脚边。依琳随即也转过身去。
清尘愣了一下,俯身捡起了地上的裙子。
“好了。”他说:“拜你所赐,我沐清尘第一回穿裙子……”
依琳扬手,吩咐侍女替清尘梳头。这一收拾,果然几可乱真。依琳看着,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啧啧道:“你……这扮相,只怕真是个女人呢……”
“是吗?”清尘笑道:“这样可以给你省去不少麻烦。”
确实啊,依琳笑笑,惦记着时间赶紧,便敛了脸色,带着清尘出去了。
清尘拢着袖子,躬身跟在依琳后面,顺顺当当地出了房间。穿过后院,缓缓地跨进内院大门。
依琳看看四周,低声问:“我送你出府,你能自己出城吗?”
清尘正要回答,正前方忽地传来淮王的声音:“依琳。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房,在外边闲逛?”
依琳赶紧躬身低头,回答:“屋里燥热,睡不着,出来透透气,马上就回房去。”心里一紧,父王的方向。好像是后院。
“嗯。”淮王停住脚步,看了依琳和侍女一眼,说:“回房去吧。”
依琳走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细声问道:“父王。晚饭后听说娘找你,很急切的样子,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你娘找我?”淮王顿了顿,看了后院一眼,调头离去。边喃喃道:“莫不是去了参军府,她没能找到我?”一转眼,看见依琳还站着不动,于是提高了音调:“还不回房去?!”
依琳一听,忙不迭地带着清尘,飞快地进了屋子,将门一关,耳朵在门上听了许久,才摸着胸口,松一口气。
“你可真能编。”清尘笑嘻嘻地说。
“你还说,我都快吓死了……”依琳拍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细声道:“要是父王去了你的房间,那可糟了……”
嘻嘻,清尘笑道:“别担心那个了,他现在去了你娘那里,只要开口一问,你就会穿帮,还是担心这个吧!”
“我娘自然会遮掩过去……”依琳说完,心事重重地颦紧了眉。
这句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淮王妃和依琳攻守同盟。清尘略微一想,就明白了淮王妃的打算。虽然此刻他的心里也有些沉重,但是想到如此老实的依琳,在这样的风险面前,承受力是有限的,实在不忍心让她恐惧,便故作轻松地逗她:“想什么呢?后悔了,就赶紧把我送回去……”
“嘿,说什么呀……”依琳咬住嘴唇,不满地看了清尘一眼:“你就这么信不过我?”
清尘强忍着笑,正色道:“放了我,你怎么交代?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决定,你一定要想清楚啊。”
性命攸关?依琳一听,心头一颤,想起母亲的话,不由得愁肠百结。其实,放不放清尘,乾州迟早都会被攻下,自己一家也难逃诛杀,母亲是在用清尘的命给自己换一条生路,此刻依琳好生悲伤,亲人尽亡,一人独活,又能何趣啊?
清尘在屋子里转悠着,忽一下,看见梳妆台上一根笛子,伸手取了,说:“这个送给我了。”
依琳看了一眼,忽地有些恼了:“初尘说,你为她一个人吹箫来着……”
还记得初尘呢,那小妮子故意的,不就是为了刺激依琳才这么显摆,依琳还真记到心里去了呢。清尘觉得好笑,把笛子插在腰间,说:“你送了我这笛子,下次,我也专门吹萧给你听,如何?”
依琳斜了他一眼,说:“你只记得给初尘吹箫,要我的笛子何用?!”
“用处大了呢。”清尘说:“关键时刻,我可是要用它救命的。”
依琳吃着暗醋,还有些恼火,想了想,似信非信道:“真的?”
“今天不但你救了我,你的东西也能救我,”清尘说:“这些,初尘都没做过,而且,她也做不到。”
依琳眨眨眼睛,似乎认可了,只说:“走吧。”
出了后院门,暗处,一个人轻声叫着“依琳……”
依琳赶紧把清尘带过来,说:“堂舅,你要赶快把清尘送到水渠边去!”
那人想了想,低声道:“跟我来……”
清尘一抬步。依琳也跟了上去,堂舅回头道:“你回去!”
依琳咬咬嘴唇,不说话。等这二人一走,她又跟了上来。堂舅摇摇头,只得由她去了。
大树投下阴影,渠边是矮矮的花丛,隐隐绰绰确是个好掩体。三人扒开竹篱笆钻进来,猫着腰摸到了渠边,堂舅说:“这里是个苗圃,专供府衙内花草的,为了取水方便,就设在渠边。士兵一般只在篱笆外转转,很少进来……”
“将军换衣吧。”堂舅递上包袱。
清尘换上一身黑衣。拱手作别。
“沐将军一路顺利。”堂舅回礼,却看见依琳仍旧不动,一双眼,只看着清尘,他默然片刻。挽着包袱,识趣道:“我到外边看着,依琳有话快说,沐将军还得赶紧走啊……”
清尘扯起一根布带,开始缠绕笛子上的洞眼,依琳默默地看着,一声不吭。
“你想说什么?”清尘低声道:“我要走了。”
依琳细声道:“忘了我曾经救过你吧。”
“那岂不是辜负了你娘的苦心?”清尘笑了一下:“何况。救命之恩,怎能说忘就忘?”
“如果你记得我,只是因为我救过你,那么我宁愿,没有救过你……”依琳的声音里带着水意:“没有恩情一说,我和初尘。才是公平的……”
“你们是不一样的,”清尘斟字酌句:“我不爱她。”
依琳笑一下,眼泪滑下来,她大睁着眼睛,说:“可是。你也不愿意娶我……”
“不是不愿意……”清尘有些艰难地纠正:“是不能。”
依琳眨眨眼睛,低下头去:“我们还会再见吗?”
“听你娘的话,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清尘沉声道:“破了乾州,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好,”依琳含泪笑道:“我等着你……”
清尘踌躇片刻,低声道:“我走了。”
“好。”依琳说:“你走了,我再走。”
清尘默默地看她一眼,顺着渠壁滑入水中,他拿着笛子,浮在水面上,看着依琳。
“走吧……”依琳轻轻地摆手。
他吸一口气,沉了下去。
依琳忽地,扑了过来,趴在渠边,泪流满面。
他在水底,依稀看见那身影,在水面上晃动,一转身,朝前游去。
天色全黑,淅淅沥沥的雨又下了起来。
安王已经走到了刺竹和肃淳的营帐前。
自从淮王送信过来,刺竹就有些反常。虽然他平日里话也不多,但这么大的事,即便一时想不出主意,他也会寸步不离地陪在安王身边,以便随时合计。可是今天,知道淮王的条件后,他不但是一言不发,而且早早地离开了中军帐,一直到吃晚饭,都没有出现。
安王觉得不对劲。
清尘被捉之后,刺竹的整个状态都让人觉得不对劲。他坚决要求今夜从水路突袭救人,不但安王不允,沐广驰也反对,可是他表面虽然不做声了,却让安王感觉不似往日的放心。刺竹开始显得有些不顾一切了,这正是安王的担心。
刺竹是在自责么,一个小小的失误导致清尘被擒,他没有做到对安王的承诺,也让沐广驰失望,救人的急切让他失去了一贯的持重,这是刺竹从军生涯中头一次感情用事。安王现在没有时间去思考更多,他最大的担心是刺竹不顾命令,迫不及待地私自采取营救行动。
“刺竹——”安王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