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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还说过要在当地拜一下百公,我父亲就叫我们去打听附近有没有地方可以拜,如果太远到时候就坐出租车去。我说:“你现在连走路都不能。”他说:“能能能。”我说:“附近哪有地方可以拜,要到很落后的地方才有。”他说:“也不是这么说。”我说:“这附近到处都是军营,等一下被解放军抓去。”他说:“不要胡说。”我说:“拜的时候是讲普通话还是讲广州话,广州话你会讲吗?”他说:“我们讲什么话就讲什么话。”我妻子在医院门口问一个摩托车工友,他说这附近没有,要到旅游区才有。我们不知道要到哪个旅游区去。
第二天我们到病房,我故意问我父亲说:“昨晚又梦到什么了?”他说:“没有,睡得很沉,一觉睡到天亮。”我说:“不要老是想这些,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怎么治病就可以,以前你如果多注意一点,身体也不会落得今天这样。”他说:“病这东西不能老是想。”
我问父亲说:“你小时候的事情知不知道?”他说:“我也是近两年才听说,我七个月来,吃阿妗的奶,可能就是二伯出生的时候,我们两人相差一岁,小时候有一个卖零食的要拿东西给我,我没跟她拿,不知道就是生母。我这一次到广州来,有两种准备,一是治好了回去,二是准备让你们抱着骨灰盒回去,所以要来的时候,叫大伯他们来,兄弟最后见个面,我年初打电话给大伯,说今年以来身体不大好,他说人老了是这个样子,我说不知道会不会跟祖母前世有缘,这一生是来还恩的,祖母去世后三年,可能就完成了,他说要是这样就没办法。到广州来的那天晚上,我在祖母的香炉插了香,求她保祐我回去,才可以给她做三年。”听了这些后,我更伤心了,叹了一口气,说:“如果买彩票中大奖,还说是消受不起,又没中。”我父亲说:“欺负老实人。”
我父亲叫我们晚上到庄主任家坐,我说:“他刚从珠海度完假回来,等今晚或者明晚再去。”我父亲说:“今晚就去。”我父亲还跟我妻子又说了一次,我偏说:“不用啦,现在都不需要他做什么了。”父亲“哇”地一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有头无尾的,三个月后还要来找他复查。”我叫起来,说:“还要来复查,那你找别人陪你来,我不来了。”我父亲说:“我自己来!一辈子才麻烦你这一次。”
晚上我们要到庄主任家去,我先打电话给他,他听说我们要去,说:“我家的客人多着呢。”我说:“那我晚一点再去好不好?”他说:“你们什么时候回去?”我说:“可能下个星期吧,医生还没说。”他说:“那好,先别忙。”我以为可以不用去了,很高兴。
我父亲听说我们已经给庄主任打了电话,胆子大了起来,到医务室前面行走。庄主任见到我父亲,出来说:“你儿子昨晚打电话给我。”我父亲说:“想去拜访你,你今晚有没有在家?”他说:“今天恐怕还不行,最近在评职称,明天吧。”经他这么一说,我又不能不去了。
第二天晚上我又给庄主任打电话,我说:“庄主任你好,吃饭了没有?”他马上不好意思的样子,声音小得像个小姑娘,说:“吃好了。”我说:“那我们现在去拜访你怎么样?”他说:“别别别,别客气。”我说:“你住在哪里?”他声音大起来,说:“我住在专家楼,二十八层那一座,甲门,甲乙丙丁的甲,2401号,24就是二十四层,01就是一号门。”惟恐我听不清楚。我和妻子在医院门口买了一个水果花篮后就去了。他给我们讲了自己许多传奇故事,怎样从医学院的学生最后成为军队里的将军,我们觉得太神奇了。
我们送给他的红包里面只装了四百块钱,我感叹送的人级别越来越高,钱却越来越少。我没有跟父亲说只送了四百块钱,而是说送了两千。这下子我父亲的胆子更大了,对一个到病房里来的医生,使唤来使唤去。
第二章 广州之行 8
我妻子这两天也要回去了,我跟父亲说:“出院后一起走。”他说:“庄医生说吃药后十天是一个疗程,到时候检查后看怎么样。”我说:“还要十天啊,到时候又得叫一个人上来。”他说:“你一个人多顶两天,最后再叫你弟弟来。”
我姐姐打来电话给我,说:“你就发发慈悲吧,在广州多顶几天。”她这些话是从女儿那里学来的。我打电话给弟弟,他说:“你在那里顶几天,才不用又上去一个人,来回车票三百多,现在赚三百多块钱都不知道要到哪里去赚。”我说:“你别说得那么好听,你是不敢来。”我妻子劝我多住几天,说她是因为要回去考试,要不多住几天就多住几天。
我妻子回去后打电话给我,说家里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钱花得太多还是怎么的,一个个看起来垂头丧气的。接着我妹妹打电话给我,说我妻子回去后很兴奋,像乡下人上了一次城,回去后说个没完。
这一天我父亲又去做了一次检查,晚上他自己到医务室去,张医生给他打开电脑,看到肌酐670。我父亲像泄了气的皮球,回到病房后说:“真差劲,治了这么多天还是670,我还以为剩下400多还是500多。”他想不过,再去请教张医生,她说没有特殊处理肌酐不会降下来,意思说还是要透析的。
第二天,我父亲盘坐在床上叹气,见医生进进出出也不大理他,就说:“看起来怪怪的。”于是想到了回去。我很高兴,说:“就是嘛,没意思,在这里要是每天能赚一千块而不是花一千块,那还差不多。”我父亲“咳”的一声。
我父亲开始数日子了,他说:“张医生说吃药十天是一个疗程,我们第三天开始吃药,就要到十五号,下星期二三就可以回去,我们来提前一两天,星期天没办出院手续,看星期六上午可不可以出院,要是可以,我们就走,跟他们商量看,要是不同意就不要,要是同意了我们就在那一天回去。”我高兴得差点叫起来,跟张医生一说,她也同意了。
星期五下午我们就开始找张医生,可是老是找不到,问了一个医生,他说她昨晚上夜班,下午要晚一点才来。到下班时她还没来,晚上我们继续找,我父亲说:“她今晚如果没有来,明天就不会来,我们就得到星期一才可以走。”我叫起来,说:“你怎么老是往坏处想,老是想到万一,自己吓唬自己。”他说:“你昨天还说今天晚上就可以走呢。”我说:“我只是说顺利的话,不敢说今天就一定能够走。”
我们两个人一起再到医务室看张医生来了没有,一个男医生说:“她来了,在里面。”我父亲敲了敲门,出来一个男医生,说:“没有,她还没来,等她来了,我跟她说。”我父亲说有人看见她在里面,他说:“咳,他看错了,呵。”
我父亲见我很没有耐心,说:“我们父子来继续聊,你开个头。”我说:“我还是先去买飞机票的好。”我父亲说:“买了飞机票后她要是不来怎么办。”最后我父亲说:“算了,去买去买,买明天的。”
医院里有个票务中心,飞机票有中午的也有下午的,我犹豫了很久,最后买下了下午的。回到招待所,我父亲打电话给我,我以为张医生来了,结果是父亲来问我飞机票买了没有,买的是什么时间。
这一天我早早起来收拾行李,然后办理完退房手续,一路到病房来。我在住院楼门口买粥,低着头看到张医生的花裙子,抬头一看果然是她。我跟她说了,她说:“知道,我今天就是来办这件事的。”我跟父亲说了,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过一会儿,一个护士来说可以去办理出院手续了。
中午我们在医院吃了最后一顿饭,我们乘电梯下楼,电梯门一打开,我父亲就走出去,我跟在他后面要走出去,见到里面的人都没有动,抬头一看才知道是二楼。我把父亲喊回来,说:“你不够机灵。”他无可奈何地说:“让你们年轻的机灵才好啊!”我说:“所以就不要老是说听你的,有时候就听我们的。”出住院楼有一条走廊,往上面走是到招待所,往下面走才是通向大门,我以前从住院楼出来后都回招待所去,所以这一次拖着行李也往上面走,我父亲叫住我,说:“不是往下面走吗?!”我这才想起来,我父亲说:“现在轮到你不机灵了。”
飞机误了点,我们这一班延误到十六点三十分。在我们前面的那一班不知道还要延误到什么时候,广播通知旅客去领住宿卡。我父亲说:“幸好是买这一班,要是买那一班,想快反倒慢,你原先巴不得买前一班的。”
我们担心会不会还要延误,幸好没有。登机时我父亲没有等到撕票就上梯子,被检查人员喝住,我父亲说:“这边没有人撕。”检查人员说:“我在这边撕嘛。”我父亲上了飞机后过了很久还说:“外面那么热,只有一边在撕票,另一边也不找人来帮忙!”
第三章 鬼请不到仙 9
父亲生病前我主要在做两件事,一是炒股,二是打球。我从广州回来后就到球场去,可是这一次我不是去打球的,我只是去见见球场的朋友。
球场的刘主任听说我父亲生病,问:“你父亲多少岁了?”我说:“六十多岁。”他说:“那还很年轻。”我说:“就是,跟我站在一起人家还以为是兄弟俩。”他说:“从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我说:“过年前,在说头疼,我说头疼就忍一下,没想到病成这样。”
刘主任顺带讲两天前在球场附近发生了一件车祸,说:“苏科开车撞倒一个骑摩托车的,那个人的脚到医院锁了两粒锣丝钉,赔两万元还没有了结。”
回来路上我不断地想,人家更倒霉,不但破财还要吵架。才这么想着的时候,一个女的开着摩托车就要来撞我的车,我以为惨了,多倒霉的事情都让我赶上了,这时候奇迹发生了,她叫起来,同时把摩托车停住。我从反光镜里看到她过了很久才把摩托车开走,她开走后我也跟着开走。
第三天我陪父亲去给林教授看,出门前我父亲说:“喂,去了以后要不要拿红包给他,不用多,拿三百块或者再加一两百块。”我说:“问题是这样一来以后每一次都得拿钱给他。”我父亲说:“想一下想一下。”天气有点阴,他拿出雨伞来,我说:“不用啦,坐车还拿什么雨伞。”他说:“不用啊?不用啊?”
路上我父亲说:“检查后不知道怎么样?”我说:“估计——”他说:“你估计多少?”我说:“估计四百多或者五百多。”他说:“能够四百多或五百多,那就太幸运了。”
这是我第三次见到林教授,他穿着一件睡袍,跟《赴宴斗鸠山》里面的鸠山一样。他问我父亲说:“怎么样,爬上楼来累不累?”我父亲说:“还可以。”他说:“身子会不会痒?”我父亲说:“会,刚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去洗,现在好一点点,这也是症状是不是?”他说:“你这样子肯定是前列腺肥大。”
他看了我们带回来的病历,叫起来,说:“怎么开了三个月的药?开半个月就好!”我父亲说:“庄主任和胡主任说三个月后再上去复查。”他说:“不用了,明确了就不用再上去。”他开了一张检验单让我父亲去检查。
走的时候我父亲因为我没有拿红包给林教授,很不好意思,弄得我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两个人跟逃跑似的走了。
我们没有马上回家,我开车带父亲兜了一圈,来到郊区一个地方,我父亲看到路边一块石碑上写着“夏桂浦”,激动起来,说:“对对对,就是这个地方,这里就是夏桂浦,当年你祖母到这里来收租,我还很小,一个人在家里等她回去。”说:“有一次她担着担子去做生意,出事后回不来,赶上要拜祖宗,我向人家借钱买了点东西,学着拜,她回来后可高兴了。”说:“到现在一想起祖母,还要哭。”
第二天早上我父亲自己到医院检查,上午打电话给我,说:“七点就去,还没八点就回到家里。”中午我姐姐打电话给我,说:“下午检验单你去拿还是怎么的?”我说:“你想去拿啊?!”她说:“我去拿就我去拿哩。”我说:“还是我去拿,拿后给教授看。”
下午我去拿检验单,看到肌肝一栏写着836,直冒冷汗。在广州670,回来后变成836。我拼命地看,硬要看出是336或者636来。我不知道是怎么走到林教授家的,他看到我很紧张的样子,说:“不要紧张不要紧张,这只是参考。”
林教授开了很多药让我去买,有口服的、输的和注射的,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