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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初夏的季节,麦田像一大块金子,看得我非常兴奋,不停地对他说‘用力用力’,而他的手臂把我和窗台隔开,紧紧环住我,就放在这里……”
抚上自己丰满的□,她感觉他手臂的温度一直都在。
“他并不强壮,还比我矮一点,不是因为我也不会加入篮球队。我以为他要是受了伤肯定会哭得像个小妞儿,可是他没有。他只在血肉模糊的手臂上舔了舔,笑着告诉我那味道不太好。那是我第一次发觉他的眼睛很漂亮,特别是眼角那颗痣。我知道我爱上他了。
“我们的关系就像冲破皮肤的血液,从伤口里流出来,火热、粘稠,但是危险。我一度想和他分手,这个孩子很固执,用了各种方法试图让我回心转意。最终我被他亲手折的一千只纸飞机以及一首诗打败了。他记住了我无意中提到的做飞行员的爸爸,事实上,不管有心的还是无心的,他总会记住我的每一句话。
“快到他十六岁生日的时候,我们本来说好一起庆祝,但他父母已经提前为他准备好一场聚会。我很生气,非常生气,他们一家和乐融融,有一大堆朋友围在他身边,而我什么都没有。一冲动,我去了酒吧。像我这种从来烂泥里爬出来的人身上永远带着腐烂的味道,一旦再回到那个地方,很容易吸引同类。有个男人缠着我要卖我他的毒品被我揍歪了鼻子。没想到他对我怀恨在心,带了一大帮人半路上拦截我。恰好这个时候他从聚会里溜出来。接下来的事就像拍电影,我们紧紧抓着彼此的手在街上疯跑,后面追着十几个提刀携棍的人。我有时候做梦还会梦见当时的一幕,在梦里我们跑啊跑啊,忽然脚下轻了,一股力量推动我们沿着一条无限延伸的抛物线直接跑出了地球。
“然而没跑几条街我们就被抓住了。他被他们打瞎了一只眼睛,就是长着眼泪痣的那一只。那个丧心病狂的杂种把高纯度的可卡因打进了我的血管。之后灾难就开始了。我去了医院才知道他那只眼睛的视神经断了,永远失明。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说服他父母同意我去医院看他,这小子总是很有办法。在医院,他拉着我的手说,要我永远当他失去的那只眼睛。我很想答应,但是我不能。当我看到他躺在床上,那么虚弱的样子,才真正意识到尽管他一直表现得那么成熟理智,其实不过才十六岁。这么年轻就瞎了一只眼睛,难道我还要让这个可怜的孩子被一个染了毒瘾的技女拖累?
“活了二十几年,我唯一清醒了那么一次。给他折了一千只纸飞机以后,我骗他说纸不够了,要出去买。我一直忘不了临走时他看我的眼神,那颗眼泪痣真的像一滴泪一样挂在他的眼角。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回去那个地方。再也没有见过他。”
四周又开始断断续续地起风,把打火机的火苗吹得一阵战栗。贝莉放下未点燃的烟说:“好了,故事结束。”她不停拨着被风吹乱的头发想把它们抚顺,但徒劳无力。风势越来越大。
“……”白可想说点什么,动了动嘴没说出来。
“跟你们的比起来如何?”贝莉用满不在乎的口吻说。
“很像,但是说不出来哪里像。”
“切,我们更感人。至少你丈夫还安然无恙,我的米奇可是瞎了一只眼睛。”
“你怎么知道我丈夫安然无恙?”
“呃……猜的。难道你不希望吗?我肚子饿了,去吃饭。”
贝莉利索地站起来,跑进房间换衣服,出门时对着镜子理顺头发。眼角的一丝皱纹跳进眼中,她凑过去用手指对准那道纹路压了又压,但丝毫不见效果。这两年她真是老的太快了。
“你真是个美人儿。”她称赞自己说,同时对着镜子用力甩了个媚眼,挺起胸出门。
吃饭的时候下起了大雨,餐馆里的几个当地人非常高兴,举杯庆祝雨水带来的丰收。老板免费赠送一人一杯啤酒。贝莉大口大口喝得很开心,这意味着她们又将在此耽搁上半天。
被餐馆的热情感染,白可因为天气而产生的失望情绪有所减缓,她轻啜着马克杯里的啤酒,想起了方才欲说未说的话。
“贝莉,你没有想过去找他吗?”
“找谁?米奇?”贝莉自己说说就忘了,没想到白可还记着。她趁了一股酒劲说:“第三年是最难熬的时候,好多次忍不住想去找他。我甚至把堪萨斯周围的几个州都住遍了。威奇托,安代尔,这两个名字我每天都要念叨上一百遍,但就是没办法跨出去一步。我试着去戒毒,但那太痛苦。再说他现在也有二十几岁了,肯定早就不知道换了几个小女朋友,怎么还会记得我这么个老女人。”
“我相信他肯定没有忘记你。”
“嘿嘿,我也希望他没忘记。我就有一个遗憾,还记得那首《纸飞机》吗,那是他写给我的,我答应他要在教师朗诵比赛上指明献给他。可惜在比赛开始前我就溜了。呵呵,我对他说了那么多谎,他肯定巴不得从来没认识过我。”
“贝莉,去找他吧,他一定在等你。就像我知道一路正在等着我。”
“宝贝儿,相信我,如果他在乎你,早就飞奔过来找你了。”
“我飞奔过去找他也一样!”
白可把杯子按到桌上,响亮的碰撞声让半醉的贝莉一个激灵。不等她开骂,白可把她拉出座位。
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目光炯炯地盯着她们,不时与身边的同伴窃窃私语。
屋外的雨刚刚停歇,天空尚阴,湿漉漉的风吹在身上有些冷。贝莉搓搓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看白可像一团小火焰左冲右撞地收拾东西一件一件扔上车。那大多是她买的,唇膏、护手霜、香水、刮刀……她有发泄不完的购物欲望。
懒洋洋地被白可拖进车里。雨也停了,也休息够了,她一时找不出阻挠她的理由。
“我们沿着原路去堪萨斯。”
白可说着,喜笑颜开地看着贝莉,似乎有什么好事等在前方。
纸飞机(四)
他带着她的味道回到这片美丽的音乐之都。纹着刺青身穿五十年代衣服的年轻人在街边高唱猫王的歌曲,他经过时把几张纸币一一投进地上各式各样的帽子里。
很难得有这么闲暇的时光,更难得的是在这闲暇的时光里能有这么愉快的心情。他信着步子,走进街口的房子。那房子非常好认,外型与别家的没有太大区别,但不管前庭还是后院都种满了矢车菊,还有一些别的长青树木。路过的人总要多看几眼。
他在路人羡慕又好奇的目光中踏上客厅前的石子小路。
一直等在客厅的黎祥见唐一霆笑容满面地回来,微微一愣,他很久没见过他这么舒畅的笑了。
没等他开口,唐一霆问:“他在哪儿?”
“在他的房间。”
“好的。”
唐一霆正要往楼上走,黎祥叫住他说:“沈重九先生已经到了,在客房休息。”
“哦,这么早。先让他休息吧。”
他说着,消失在楼梯转角。
满室阳光的房间里,唐一路正倚靠在窗口看书。他穿着黑色的睡袍,在白色的背景下是一种极为凝重的存在。再加上他手里捧着的是一本佛经。
唐一霆敲了敲房门,笑着问:“你脖子上戴着十字架,却在看佛经?”
唐一路合上书,平然道:“了解不同的信仰,才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你需要的不就是那个女人吗?”
唐一霆拉下竖着的衬衫领子,走到唐一路身边,歪过脖子说:“看,这是她留下的。”
他的脖子上有一些粉红色的痕迹,一半暴露在阳光下,一半隐藏里阴影里。
被卡住的脖子难以透过气,唐一霆笑着,艰难地说:“你,终于被……激怒了。”
“你为什么要去引诱她!”唐一路愤怒地喊道。
“正相反,是她,引诱我。”
“不可能!我说过不要去伤害她,不要去伤害她!”唐一路恨不得把唐一霆的头砸进墙壁里。他努力克制住的火爆脾气终于因为唐一霆一再利用白可而爆发。
“你把她说得那么好,故事又那么动人,我当然要亲自感受一下。再说,你以为她是个贞洁烈女吗?”唐一霆极尽所能地破坏白可在唐一路心中的形象。不可否认,昨天的体验非常愉快,渴望已久的柔嫩身体让他沉迷。
“我从不在乎她是不是,况且她的心灵比任何人都干净。”唐一路加重了手中的力量,鼻翼不住地扇动。忽然,他放开了手,退后一步看着不断咳嗽的唐一霆问:“她是不是生病了?”
从唐一霆瞬间惊讶的眼神中,他知道了答案。
“你怎么知道?”唐一霆问。
“你身上有她的味道,她生病时的味道,”唐一路笑得温柔,“她一定是太想我,神志不清,就把你当成了我。”
还在隐隐泛着咳嗽的唐一霆此时无话可说,他把领子拉正,一低头一抬头的瞬间,重新换上了不羁的笑容说:“她是生病了那又如何。她还是没能把我们区分开来,她没有资格成为你的伴侣。”
“你对她的要求太苛刻。”
“不应该吗?唐一路,你配得上一个完美的女人。至少她这样不行。”
唐一路气得说不出话,他拼命克制住上前揍他的冲动,退到书桌旁,猛地挥掉桌上的银质摆设,吼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偏执!”
“为了……”仿佛将要说出的是一件多么光荣而神圣的事,唐一霆张开双臂,侧身对着窗口说道:“为了这满院的矢车菊!”
门在这时被敲响,唐一路冷着脸瞪着窗外,没有要应门的意思。唐一霆喊了一句:“进来。”
黎祥推开门,并未走进,说:“热拉尔先生到了,他和沈先生在楼下等你。”
唐一霆点头,出去之前走到唐一路身边,把他因为太过激动而弄乱的衣襟拉好,对他友好地笑了笑。
唐一路很想揪住他的衣领,但并未动手。他凝视着地上的佛经,思考着从这里逃出去的办法。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无害,期望唐一霆能放过他。他推测唐一霆必定是为了这世上有个人和他一样长相而有受到威胁的感觉,或者人站到一定高度总是希望出现一个新的挑战,而他不幸成了他最合适的假想敌。而白可,就是他的挑战。
或者还有一个原因,一个他最无法接受的原因……
“你现在所想的,我大概能够猜到。”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唐一路一怔,他以为房间里没有别人。
“你在想,唐先生一定是疯了才会三番四次阻挠您和您妻子相见。”
黎祥把门轻轻关上,捡起地上的书和其他散落的物品。唐一路弯身去帮他,被他阻止。把房间清理干净后,他打开窗户让新鲜空气透进来。
带着花香的风注满整个房间。
“少爷……”
“您可以叫我一路。”
“不,少爷,现在你是客人。”
听到黎祥这么说,唐一路对他的来意已经有所明白。他等着他开口。
黎祥咳了一声,说:“我知道,你在尽力让身体恢复。动了那么大的手术能在不到一个月时间内恢复成这样,你心中坚持的信念一定起了很大作用。那么,你想找什么样的时机反击呢?”
“我……”
“不用担心,其实我并不希望留你在这里。但为了唐先生,暂时我还不能放你走。你一定很奇怪他为什么要干预你的生活,对于这一点,我现在还不能多说。我只能告诉你,他这么做是为了了却一个心愿。而我恳求你满足他这个愿望。”
阳光有些晃眼,黎祥眯起眼睛看唐一路,眼尾的皱纹加深,略显老态。
小时候被黎祥抱着玩纸飞机的场景出现在眼前,唐一路神色黯然道:“我记得小时候,比起一霆,您总是更维护我一些。”
“你知道我无儿无女,这二十多年来伴在我身边的是唐先生而不是你。人对人的感情要经过生活的磨练才稳固,你应该明白。”
“我当然明白,所以他想证明我和他的亲情比我和白可的爱情更为可信,这简直是幼稚。”
“他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虽然无法得到你的认同。少爷,如果你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愿望、他的理由是什么,我劝你多和他交流,不要开口只问白小姐的事。也请你回应他的亲情。”
“我尽量。”
“其实你可以假装忘记了白小姐,假装接受他为你安排的一切,只要让他的心愿了了,你大可以再回去找白小姐。”
“不可能。他是多精明的人,我骗不了他。更重要的是,我连自己都骗不了。”
他的眼睛直视前方,一只手捂在胸前。
黎祥给了他一个含义复杂的眼神。
少顷,一个女工把黎祥叫走。
等门关严,确定房间里再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