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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写拍拍脸颊走到过去,在他身旁曲膝跪下,缓缓的把头伏在他膝上,默了半响才沙哑着说:“十一,谢谢你,谢谢你收留了我这么久……”
“到底怎么了?莫名其妙的说这些做什么。”十一皱眉,当年他在面摊上被人嘲笑时的窘迫甚至被拖进暗巷时的挣扎,都比此时的了无生气更让人安慰。“是不是又有人讽刺你什么了?早跟你说过不用理会他们,那些人也就只有嚼嚼舌根的胆量,绝对不敢真把你怎么样的。”
唐写频频摇头,贴着脸的棉布裤摩擦着皮肤,淡淡的安心感随之落在欣赏,激起一圈圈涟漪,而心底却像无底洞似的扩张开来,隐约有个声音再渴望的叫唤:想拥抱他,想拥有他,即使只是片刻也好。
“唐写?”十一见他不吭声的搂住自己的腰,吃惊过后又有些好笑:“你好像比我大吧,还学小孩儿撒娇呢?”
“一岁的差距可以忽略不计。”唐写难得开玩笑的回应,下一瞬又低迷道:“跟你住了这么久,我好像没说过我的事。其实我也不算是无家可归的人。茶然镇你知道吧?哪里有一种品种稀少的墨玉石,是雕塑的好材料,我家就在茶然镇尾。我爸是石厂的开料工,他身上永远带着一股石灰粉的味道,我从小就讨厌那股味道,所以从来不喜欢他抱我。”
“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连我爸什么样都没亲眼见过呢,别提抱了。”十一放松肢体,试着回想父亲的面貌,依然只是相片上看到的那张英俊但平面的笑脸。
“也许吧。我上中学的时候,他带了一个徒弟,经常在我面前夸那人手脚灵活学东西又快,后来又时常叫那人到家里吃饭喝酒。那人一直表现的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吃完饭会帮忙洗碗擦桌,连我妈都开始夸他了。我也觉得那人挺好的,就是不喜欢它老趁别人不注意时看我的奇怪眼神。”说到这儿,唐写忽然沙哑的低笑了几声,自嘲道:“后来的事你能猜到吧,他把我强奸了,百般的玩花样折腾我,有一次被别人看到,于是我成了人人唾弃的贱人,被父母赶出家门。”
“这些年你有没有回去过?”
“四年前回过一次,不敢进家门,偷偷躲在角落里看他们。我弟弟现在应该有九岁了,那时候看他瘦瘦小小的,现在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
“说不定以后很俊呢。七小时候也是瘦瘦小小的,可你看看他现在那摸样,漂亮的很。”
“你对三七真好。”唐写说不出是妒忌还是羡慕的感慨道,松开手,盘腿坐到一旁,从抽屉里拿出纸笔,胡乱的写写画画,待物体成形,却全是各形各状的“三七”二字。
“没想过那叫不叫好,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我以前说过不管他想要或想要做什么,我都会尽我所能的帮他。”十一望着桌上的相框出神,用一种眷恋迷离的语气说:“你没见他笑过,那笑容澜澜如三月春江、冰清如霜雪初融,没有人能像他笑得那么细致风情。我想让他永远保有这样的笑,对我笑就行了。” (非*凡^TXT)
唐写笔下一顿,那满纸的三七似乎正张牙舞爪的对他叫嚣,他猛地把纸揉成团,起身快步走出门外,一抬眼却见三七倚在廊柱上,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着的烟,也不知在这儿站了多久了。
十一不明所以的追出来,视线在两人间转悠一圈,对唐写打了个手势,旋即揽三七下楼,边轻快的说道:“明天你要是还呆在家里,我就打电话叫阿姨过来给你做饭。”
三七不答,反问:“现在工作室很忙吧,你什么时候有空?”
十一想到上次说要带他去玩,顿时尴尬的直饶头,含糊其辞道:“本来过两天是比较闲的,可是昨天早上,伍休临时决定要带我们去桑原县收集地方历史文化和地域文化资料,你文化广场的雕塑将由我们来设计,所以……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三七不置可否的哼了声,走到餐桌处兀自入座,十一给他热了饭菜,他吃饱后又一言不发的回画室,蹲在画架前发了许久的 呆,然后把颜料一条条挤在橡胶板刷上,再定定看了眼布满犹豫和低迷情绪的画布,将板刷由下直线往上刷,一道绚丽的彩虹色便遮盖了原来的色块。
待彩虹中恒交错的布满画布时,他丢开板刷,拿起笔记本坐到窗台上,嗒嗒嗒的敲字。
隔日清晨,十一起床时发觉他没回房睡觉,逐到画室去找。一进门,他的视线瞬时就被牵引到正对面的画布上,那上面铺陈着的一道道彩虹上,赫然嵌着一个引颈嚎叫的扭曲的黑色男人的侧影,它以平面的形式呈现,勾勒出的线条却触目惊心。默视了几分钟,他走到搁物架胖的单人床旁,低头凝望正闭眼安躺的人:那垂落身侧的两臂、自然蜷曲的手、松懈的肩骨及轻微的呼吸声,无一不透露出发泄后的疲惫和放松。
“七。”十一蹲下身轻唤,“回房里睡吧,你会感冒了。”
三七轻微的轻吟一声,支起身朝他伸手。十一抿嘴笑了笑,转过身把他背起来,走到楼梯口时听见楼下传来匆忙的脚步声,逐扬声叫:“唐写,你帮我把早餐打包好,我带去学校吃。”
脚步声顿住,唐写高声提醒他动作快点,不然就迟到了。
十一快步回到房里,刚一坐上床沿便被三七拖倒,浓重的亲吻即刻间铺天盖地的笼罩过来,那如狂兽般粗野激烈的动作让他无法躲避,已退的晨欲不可遏制的又卷土重来。脑子再也无法思考其他的东西,他喘息着翻身把他压倒,猛力把他身上的罩衫扯到胸口,埋头沿着平滑的小腹一路啃咬。
情味逐渐转浓,室内只闻沉闷的低吟声及轻微的摩擦声。三七翘起嘴角,身体如海上一叶偏舟随波起伏,徜徉在舒适的微风中,享受和煦阳光的拂照,任湿润绵滑的海水把自己洗净,赋予一身通透淋漓。
十一闷哼一声,埋首在他薄汗微透的颈侧,亲昵的蹭几下,缓缓平复了紊乱的气息,低笑抱怨道:“这周已经迟到四次了,等下老头肯定不饶我。”
三七推他一把:“快去洗洗。”
“嗯。”十一漫应,执起落在枕上的玉凤亲了一下,起身拿起衣物进浴室,快速的清洗后便下楼,见唐写抱膝坐在楼梯转角处,登时心虚不已的连声道歉。
唐写跳起来,连打了几个手势,又指指窗外。
“难怪他们没打电话过来骂我呢。”十一笑嘻嘻勾他肩膀走出门,“等会儿到太子殿买好吃的贿赂他们,免得他们老借口批判我。”
唐写弓肘顶他一下,指向自己:还有我。
十一忙合掌拜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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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休课上图文并茂的讲解了中国最早期的失蜡铸造,然后布置作业让学生亲手操作。现今延用的制蜡型的方法有不少,但只有通过不断实践,才能找到更实用或者更适合自己的制作方法。
午饭过后,十一趴在桌边睡觉,迷迷糊糊中感觉脸颊被什么温热的东西贴住了,伸手一摸,粘粘软软的触感和着一股怪味让他迅速清醒,抬脚踹向蹲在脚边恶笑的人:“你在蜂蜡液里加了什么东西?”
“师兄去菜市场买了牛油和猪油,我把它们混合在一起炼,然后冷却出这个东西。”兴中华举起手上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大块固体物。
“有才啊兴同学!”十一赞赏的拍他脑袋,接又狐疑:“你不会是拿熔蜡的锅子来炼油吧?”
“你当我傻的?”兴中华用眼白乜他,跑到门边把一口乌光发亮的铁锅端过来,嘴角噙起诡异的笑,“据说这锅子是伍老头二十年前买来炖萝卜青菜的,后来被遗弃在杂物房里,上次师兄过去帮他整理废旧时找了出来,本来也想炖炖萝卜沾点灵气,可这锅子太厚,清水煮了半天都不开。”
十一大笑,把他推进铸造房,两人分工合作,开始按笔记步骤制蜡型。
忙碌间不知时间飞逝,知道唐写打电话过来时,十一才发觉已经六点半了,忙收拾东西去接他,随后一起去太子殿给三七买零食。唐写见他兴致高昂的东挑西拣,不禁有些疑惑,以前可没见他买东西买得这么愉快的。
“果果今天很幽默。”十一跟他说起锅子和制蜡型时舔牛油的事,忍不住又闷笑起来。
唐写捶了他一下,催促他快点,回去还得做饭呢。
十一闻言立即去结账。
回到家已近八点钟,十一丢下背包便兴匆匆跑上二楼画室,迎接他的是满室阍暗和寂静。在门边静立了片刻,他摸黑走到窗前,猛力把厚重的窗帘拉开,微弱的路灯光线照射进来,让室内物影斑驳幢幢。他转身望了望空无一物的画架,径直上三楼房间,依然摸黑走到衣柜前,蹲身在柜子底层仔细摸索了好几遍,忽然无力的瘫坐在地上,记忆犹新的惶然失重的疼痛感在几年后的今天又席卷而至——
他依然留不住他。
在黑暗中呆坐了许久,几声清脆的敲门声传来,十一抬手捂了捂胀瑟的双眼,起身走到门边,沙哑的说了句“我出去一下”,随即快步下楼。
唐写亮了灯,迅速的环顾室内,怒气不可遏止的腾了起来,听到院内有引擎声响起,忙奔到窗边喊:“十一!别超速行驶!别酒后驾车!”
十一探手挥了挥,踩下油门飞快驶离,盲目无意的跟随车流向前行驶,当再一次因为红灯而停滞时,他颓然伏在方向盘上,极力掩藏的失望、沮丧和恼怒纷纷破土而出,见风就长,身后尖锐刺耳的喇叭声催促了,他拍拍脸颊又驱车前行,在十字路口转弯后靠路边停下,打电话给闵子言。
长长一小时过去,闵子言终于姗姗来迟。
两人就近找了间酒吧,挑角落位置面对面默坐了半晌,闵子言扬手叫服务生上一壶水果茶,略带无奈的问:“三七呢?闹别扭了?”
“别扭”二字让十一不自觉的绷起脸,视线在他身上细细梭巡一遍,表情缓缓垮下,趴在桌上低迷道:“我不知道分离的这几年是只有我没变、还是只有我变了。当初他走得匆匆忙忙,我心里还没能切实的认证就被迫去接受和适应,很长一段时间后才开始习惯独自一人的生活,上课要自己做笔记、吃饭时不能挑三拣四、物品要归类放置、脑子里有什么想法只能与自己分享。我从来不敢跟爷爷或四哥询问他的情况,我怕我的家人们让我失望,我怕我即使失望也无力改变什么,所以我选择信任他们,专注的做自己该做的事。”
闵子言给他倒了杯茶,微笑道:“对于外人来说,你们是变了;对于你们彼此来说,你们依然是当年的十一和三七。不信你仔细观察,他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不爱搭理别人、只对你撒野撒娇、吃饭时不顾形象的狼吞虎咽?”
“是啊。”十一的语气里全无欣慰的成分,反而愈加忧伤颓丧:“他还是那样,可是他却离我越来越远了,他人回来了,心思却依然留在佛罗伦萨。我一看见他总不自觉的提防,担心他又突然一声不吭的消失,让我无处寻找。”
闵子言视线落在玻璃窗上,倾耳聆听。
“可他还是消失了。”十一忽然自嘲的笑了笑,“当我发觉这个事实时,脑子里头一个反应是:终于来了。似乎我下意识里一直知道有朝一日会面临这种情况。然而这念头闪过之后,随之而来的是难以形容的难受。当年不管他是因为手伤离开或是被迫离家,我都能接受,可这一次他是完好无损、心甘情愿离开的,我不能接受,他把我丢开了……”
“傻孩子。”闵子言伸手揪了揪他散落腮边的发丝,沉静温润的说道:“预期胡思乱想,不如打电话问他。” (非&凡#txt)
“不敢打,也不想打,这是他的问题。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小心翼翼的,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理直气壮的要求他一定要这样或那样,也许是认定他已经变了,也许是担心我们之间的平衡被打破。他回来两次,我们都没细问对方这几年的生活,我们都不清楚对方有哪些朋友,我时常觉得我跟他如同住在空中楼阁里,没有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十一,三七不在身边,你觉得什么时候最快乐?”
十一歪头想了想,说道:“应该是工作的时候吧。平时爱装腔作势的伍老头学识非常渊博,任何枯燥的东西从他口中说出来,都会变得非常有趣;师兄们大大咧咧喳喳呼呼,总喜欢端姿态指使我们,但工作时又很照顾我们;师弟们很狗腿很谄媚,老头一来,他们就像见了肉骨头似的围过去,绞尽脑汁想讨他欢心;果果说话很刻薄,性子却很单纯,经常正儿八经的说一些冷笑话,很逗。”
闵子言菀然:“设身处地的想想,三七也许跟你一样。”
十一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