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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插进锁内,转了半圈,门锁应声打开。楚音遥愣了一下,他记得自己出门时已经反锁过。
“回来了?”萧晟扬的声音从客厅传来,让他回过神。
“嗯。”关上门,楚音遥换上拖鞋,将外卖放到餐桌上。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并不是背着别人做了“错”事就不会说话的性格,但这次他的确不晓得能说什么。
“还以为你乖乖在家。”萧晟扬指指干净地什么都没有的书桌。
“看完了,去买饭。”他没想到萧晟扬会过来,也没伪装一下,书桌连半片纸都找不到。
走过去翻着袋子,“买什么了?我还没吃饭。”
“都是快餐,你吃吗?”错过萧晟扬,楚音遥走进洗手间洗手,顺便洗了两把脸,让自己略显僵硬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些。
“嗯。”拎着牛肉饭放到茶几上,萧晟扬随手打开电视,转到财经频道,电视声音调得很小,有似于无,“我不反对吃这些东西,主要看和谁吃。”
楚音遥放下毛巾,转头看了他一眼。一句很平常的话,却带上了那么点儿煽情的味道。一起吃饭,虽然看上去只是个很平常的事,却因为对方的不同染上了不同的感觉,有时甚至温馨的让人心动。
“站在那儿干什么,过来吃饭。”看着站在洗手间没动的人,萧晟扬轻笑道:“看我能看饱?”
“别把自己和饭放在同等的位置。”楚音遥拿了一盒纸巾,坐到他沙发上。他今天买了不少东西,本来是外加明天的饭一起,不过现在多了一个人,看来明天最多只够个早餐。
“那是不能,我要做的事肯定不是被吃。”最后两个字被若有若无地加重了读音,其中的隐含意不言而明,从而加重了空气中的某些情绪分子。
楚音遥没接话,端着还冒着热气的饭不紧不慢地吃起来,萧晟扬也没再逗他,看着电视上的经济评论,颇有些认真的姿态。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坐在一起,如同一种习惯一般。
晚饭后,天突然下起雨,在这种寒冷的季节,雨虽然在空中凝成一部分雪,但落地后却仍是湿做一片,没留下任何一点儿白。而往往这种雨夹雪的气温比痛快地下一场雪要来得阴冷得多。
萧晟扬以雨天开车不安全为名,软硬兼施地得到一夜的留宿权。直到洗完澡出来,楚音遥也没明白自己为什么最后会点头,当时的想法也不过是——想留,那就留下吧。说不上放任,也算不上贪图。
勉强算做偷听后背着人做了错事的补偿?似乎又有那么点儿矫情,不过从情理上来讲,他的确应该做点儿什么。可是如果抛开那些所谓的道义情理,难道就没有些其他的东西?
披着浴衣走出来,萧晟扬正站在窗边抽烟,窗子微微拉开一条缝,不会让雨吹进来,却可以让烟味跑出去。贴身的睡意穿在他身上,楚音遥买了还没穿的,挑得大了一码,萧晟扬套在身上倒也合适。
“洗完了?”掐掉吸了一半的烟,关掉没人看的电视,萧晟扬走进卧室,“帮我按按头。”
“头疼?”擦过头发的毛巾搭在椅子上,楚音遥关掉客厅的灯跟着走进去,“吃药吧。”
“不用,按按就行。”伸手拉住楚音遥的胳膊,将他带上床,萧晟扬枕在枕头上,闭上眼,一副全然交付的姿态。
楚音遥调整了一下两人位置,手指落在他额角,时重时轻地按压,没什么技巧性,完全跟着感觉来。他从没给人按过头,最多自己累的时候随意揉两下。罗笑曾经试图教他一些穴位按摩,他觉得麻烦也就不了了之了。
手指向后,插进发根处梳理着穴位神经,略带硬度的发丝在指缝留下顺滑的质感,偶尔缠住手指,然后很不上服帖的散开。
“明天我送你上学。”享受着楚音遥独家按摩的萧晟扬带着些睡意地开口道。
“不用。”送他去上学就意味着这位萧总裁要凭借自己的身份迟到,且为带薪迟到。
“明天车子不好走,听……”话未说完,就被一阵电话声打断,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时间刚过凌晨一点,“喂?”萧晟扬接通手机,继续躺回枕头。
“你在哪呢?”宋琰的声音通过话机传来,倒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怎么?”并没回答他的问题,其实即使不说,以他们彼此间的了解,宋琰也能猜出几分。
“贺煜没去交易地点,艾彼的船一靠岸,脑袋就直接被枪顶上了。”向萧晟扬汇报着事情的进展,宋琰语气里透出一些疑惑,“老头子说这次行动是保密的,也不知道贺煜没去是听到风声了还是运气好,恰好没到。”
“意料之中。”萧晟扬侧了□,握住楚音遥按在他太阳穴上的手,“他要是真这么玩儿完,就太没意思了。”
“我还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宋琰呼出口气,淡淡道:“你也别不把那姓贺的当回事,到时候闹心想揍人,可别找我当劳动力。”
“行了,明天去公司再说。”
萧晟扬的手机隔音很好,宋琰在说什么楚音遥完全听不到,但直觉上这通电话肯定与贺煜有关。字理行间地还是能确定贺煜没去交易,至于其他的,楚音遥不方便问,也不想问。他给自己的界线是——到此为止。
“别按了,挺累的。”手心相触的温暖在松开后渡上一层不真实感,萧晟扬把枕头放回床头,拉好被子躺下,“睡吧。”
楚音遥关上床头灯,裹住另一条被子躺在旁边。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说不出什么原因,像是这种宁静变成了一种表面维持的假象,也可能是自己多心……不过他似乎开始在意起现在这种平静,不知是好还是坏……
贺煜的事已经过去十多天,并没有引起什么风波,一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楚音遥也不再理会那些事,每天依旧是上课、上班、唱歌、回家。颜梓宁主打曲的编曲小样已经弄好,再调试几天就可以正式录音。楚音遥这次写曲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人便闲下来。
上完早课,楚音遥向往常一样到博雅报道。刚打完卡进门,站在前台的几个女孩就神秘地向他招招手。虽然他和公司的员工说话甚少,但时间一久多少还是熟悉些,有什么新消息也能提前知道。
“音遥,你走后楼梯吧。一早上GX的总设计师梅尔特带着人过来了,郑总陪着呢,估计这个时候也快完事了。”
“嗯。”楚音遥对这个话题显然没什么兴趣,为了避免遇到还得让路打招呼,他还是选择后楼梯比较明智。
“哦,对了。”刚要离开,又被叫住,“Cecyle姐今天有外差不在,说有事让你直接打电话找她。”
“嗯,谢谢。”其实有时候,生活有些相遇是想避也避不开的,就像现在,仅仅是一句话的工夫,郑信已经带着梅尔特走下来,并且梅尔特在第一时间看到了他。
“Hey,Boy。”如同大多数欧美人一样,梅尔特的英文有着欧式的热情和张扬,同时也带着年轻人的轻快。楚音遥没打算理会,反正大厅里还有别人,也不能确定叫得就是他。但心切的梅尔特却直接飙出中文,让他不得不暂时断掉离开的念头,“Hey,那个穿黑外套的男孩,请等一下,等一下好吗?”
梅尔特的中文说得并不标准,语调也奇怪得让人想笑,前台的女孩看着这位年轻的服装设计师匆匆跑下来,把笑意憋回肚子里,不好在客人面前放肆。
“那个,我是梅尔特,请问你的名字?”站到楚音遥面前,梅尔特眨着浅碧色的眼睛,声音透出一股惊喜。
这个金发碧眼的男孩今年只有24岁,被誉为是服装界的天才设计师,他从20岁起创办了自己的品牌GX,由于其大胆的尝试和创新的理念,得到很多前辈大师的赞许。而梅尔特的运气也比较好,GX创造初期就得到了足够的资金支持,以至于他的设计事业到目前为止都是一帆风顺,让人羡慕而嫉妒的存在。
“楚音遥。”出于礼貌地握上梅尔特伸出的手。
“很高兴见到你,可以为我的时装做广告吗?我觉得你很合适。”还未得到楚音遥的回应,梅尔特又直接转向跟上来的郑信,并用英文道:“郑先生,我认为他就是我想找的模特。”
郑信犹豫了一下,同样用英语回道:“音遥并不是博雅的艺人,而是我们的制作人。如果您想与他合作,我可以和他商量一下。”
“好的,我很期待他能答应。”梅尔特微笑地点头,“如果他不同意,我想我们都会为不能合作感到很遗憾。”
“是的。我尽力而为,期待与您的合作。”
“嗯,我也是。”语毕,梅尔特拍拍楚音遥的肩膀,“下次见。”
楚音遥微微颌首,没再多说。郑信带着助理送梅尔特离开,在随行的车子驶离后,一通电话打给萧晟扬。
“事情就是这样,您看……”将事事的来龙去脉向萧总裁汇报了一遍,原本这件事由博雅内部决定便可,但梅尔特是看在萧晟扬的面子上才优先来博雅选代言人,且楚音遥也被扯进来,就不得不对自己的雇主解释一二。
“嗯,看音遥的意思吧,别难为他。”握着笔在文件上签名,萧晟扬接着道:“梅尔特那边我会让人去沟通。”
“好的,萧总。”
挂了电话,楚音遥被一通内线叫到郑信办公室。没太多意外,楚音遥坐在郑信对面,端着咖啡杯面无表情地听他说明今天的事。
GX品牌打算在明年驻军亚洲市场,需要找一个符合要求的人拍些平面广告。梅尔特这次来博雅,也是为了亲自选择一个适合的人。但博雅的艺人档案和照片被他反复看了三次,不是嫌太高就是嫌太矮,要么不够优雅,要么不够冷艳……气质、体型、样貌、感觉挑了个遍,最后仍是摇头。
郑信之所以想接下这次代言,一方面有助于博雅的艺人更好的融入欧美市场,毕竟正统的国外服装品牌很少会请亚洲人做代言,另一方面,GX开出的价码非常可观,可以大幅度的提升博雅今年的盈利业绩,对明年的资金周转非常有利。
“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郑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润说得有些发干的喉咙,“如果你怕会影响正常生活,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批照片只会在欧洲及一些同行中发行,只为了给GX进军亚洲打出信号。等到GX入住国内,就会换成其他照片,梅尔特还是会以欧美模特为主。”
楚音遥靠住椅背,食指缓慢地敲站咖啡杯的边缘。他倒是没想过生活会不会受到影响,而比起博雅,他想得更多的反而是萧晟扬。
手机轻响一声,楚音遥说了句“抱歉”,拿出手机查看短信。
短信内容只有四个字,发信人是萧晟扬。
他说:“不用勉强。”
沉默了一会儿,楚音遥抬起头,用他惯有地声音淡漠地说道:“你和梅尔特说吧,我同意。”
从他和萧晟扬有所接触以来,抛去最初的怠于了解,那个男人似乎从未勉强过他去做什么。虽然那些亲吻都是由萧晟扬动主,但他却也半推半就地没有真正动手揍人,而萧晟扬也一直是点到为止,没有太多纠缠。
心底松动的部分似乎开始注入些什么,楚音遥不想细想。照片的事对他来说并不算勉强,所以他点了头。算是对萧晟扬帮了他许多后的一点儿回应。
是的,回应,而不是回报。
无所谓愧疚,楚音遥也并不觉得在帮过贺煜后对不起谁,毕竟那并不是萧贺两家的对决,只是贺家与警方的攻守战罢了。况且一切已经过去了,所以只是回应……
在楚音遥答应拍照片后,梅尔特那边很有效率地请来了德国的著名摄影师以及其优秀的摄影团队,梅尔特和摄影师在了解了楚音遥的性格喜好后,确定了最佳地拍摄方案。三天后,GX新一期的时装照在博雅的一号摄影室内开拍。
白色的V领毛衣,露出漂亮但不突兀的锁骨,浅灰色的八分裤下面蹬着一双墨绿色的中靴。背景是玻璃砌出的砖墙,打磨成冰砖的感觉,地面铺着一层人造雪。楚音遥修长的手指抚过冰墙,微微低头,被拍出空寂独孤的侧影。
场景一换,盛开的蓝色玫瑰布满整面墙,楚音遥一身黑衣黑裤,外面套了一件暗红色的中长款外套,露出一小截黑色高领毛衣。外套的款式很繁琐,但并未显得厚重。刻体的剪裁,有致的层次,正点的红色,为色彩跳脱的视觉冲击增添一股妖艳。扬起的下颌,侧脸微偏,垂眼漠视。带着楚音遥独有的冷漠和无法掩盖的冷艳,定格在底片上。
“惊艳吧,我的眼光不会错。”梅尔特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