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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满囤疑惑了,这山字是打得什么哑迷?
慢、慢着,自己刚才怎么跟这人说话来着?
刚才他好像说了连名字都不知道,自己没办法把他往家里带。
“啥!你叫山,叫什么山?”
“上面写着青山,就当你叫青山好了。”
“青山,你听好了,你不能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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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四蹲在兔子圈儿边儿上,无视他娘催他回屋的喊话。
家里的兔子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少了一只呢?
难道是自己看花了眼?
没办法,这么些兔子跳来跳去的,害他白数了好些回。
这会儿天都黑了,兔子都趴到窝里睡得一动不动。
他自己趁着上茅房的时候,拿着油灯又跑了回来。
他哥是不准他们天黑以后还呆到院子外头的,不过,今天他哥这会儿还没回来,娘只好在院子里多点了一盏灯。
他就趁机拎着油灯又来到了兔子圈儿边儿上。
三只大兔子九只小兔子,一共十一只来着。
小四睁大了眼睛,一五一十地清点起来。
一连数了两遍,圈里边还是整整十只,少的那一只没有回来。
唉,真的是丢了。
上一回,他也是在圈里只数到了十只兔子,可他哥却坚持说他数的不对,于是一天之后,当他再数的时候,兔子真的是一只不少。
为什么这一回兔子就没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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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王氏刚把秋贵从澡盆子里抱出来,小瓜蛋儿湿露露地蹲在板凳上,看着跟个小青蛙似的。
王氏揪了手巾,给他兜头揉了两把,又套上了小花裙,把他放到院儿里的席子上,叫他别乱动,接着把洗澡水浇到了菜畦里,然后自己弯腰捡起了小的们换下来的脏衣服,往肩头一搭,拎着木盆儿走到了蓄水池边儿上。
蓄水池边上装着水笼头,虽说关得不严惩严总往下露水,但用着可不耽误事儿。水笼头一拧开,白花花的河水就流了出来。
王氏就站在池子边儿,哗啦哗啦地搓洗衣服。
秋贵坐在席子上,仰着头在看星星。月光照着他软软的胳膊,嫩嫩的脚趾头,终于,小脖颈弯了下来,小脑袋开始一点一点的,慢慢地,小家伙就以一个复杂的姿势趴到席子上,呼呼地睡起来。
王氏捞出最后一件衣服,拧了两把,转身搭到院子边儿的晾衣绳上,擦净了手,回来把秋贵儿抱回了屋里。
小家伙沉甸甸的,这段日子明显长胖了。
再过两年,他也能背着书包去上学去了。
到时候,满囤就该毕业进城了。
王氏把额前一缕湿发撩到耳后,直起了腰,三小子为了攒学费,这个夏天可忙坏了。家里这个夏天存下来的钱凑一凑,够给老二老三交学费,自己前半年存的钱也够着冬子上学的,今年不用跟人借账了。
第七十七章
“哐——”
“凹子沟遭了泥石流了,房子都埋地里了,赶紧来几个劲大的劳动力到村口集合救灾——”
“哐——”
“遭灾的人都困了一夜了,各家各户凑碗粮食,交到村口——”
“哐——”
“有粮出粮,有人出人——”
“哐——”
早上五点不到,村长的二伯就敲着个黄铜大锣,扯着嗓子从村头到村尾急匆匆走了一遍儿,把全村儿的人都喊醒了。
村里没大事不敲锣,一大早的听见锣声响,人都紧张起来。
倒底咋回事儿了?
有起得早的人家,就直接扒到院门口互相打听着消息。
跟在敲锣的村长二伯后头的是他侄儿张顺,去年才结婚,脑瓜聪明,口齿灵俐。张二伯在前后鸣锣喊话,大家伙都朝他家侄打听事儿。
“昨儿下午又来了场雨,山上下来了泥石流!泥石流,知道啥叫泥石流不?就是部队刘首长说过的,跟咱们村儿后头那个样子,一下了毁了凹子沟了。今儿报信儿的人才跑来咱们村儿。”
村里人一听是泥石流,都给吓了一跳:
“乖乖咧,又是泥石流,这可了不得,不知道人有事儿没?”
“这可说难说,报信人等着咱们村儿去救人呢。”
消息一传开,原来平静的小村落就炸开了锅。不一会儿功夫,整个村子都议论纷纷。
村里头几个有资历,能说得上话的老叔伯们已经坐到了村长家门口的大树底下,在头碰头地商量办法了。
村长他二伯这会儿也不打锣了,张顺儿已经把马车套好,正往外头拉呢,他迎过去接了马鞭,就要往村口去等着。
村长的媳妇洪金凤正跟几个妇女一起,忙着在灶房里烙饼子,一瞧着张顺儿还在继续往第二辆车上套牲口,也着急了:
“唉,这都啥时候了,还赶马车,去,套自行车,自行车跑得快。”
村长正给几个老叔们围在中间出主意呢,一听着他媳妇的大嗓门,立刻一拍大腿,也喊上了:
“对对,自行车跑得快,让顺儿喊着孬蛋儿他们几个先骑自行车去。”
村长媳妇又喊了:
“大清早的不让咱娃吃饭,咋干活——”
“吃什么嘛吃,妇女家家,就知道灶边儿上那点儿事儿。”这句话村长不爱听,教训自家婆娘的声音就大了点儿。
洪金凤一耳朵听着了,把擀好的生坯子往烙馍锅里一拍,生气道:“呸,你哪天上地我没给你饭吃……”
几个老叔伯们左右一商量,也觉得救人要紧,再赶着吃饭就来不及了。
大伙一合计,村长点名儿,先从各家挑十来个壮劳力,直接往受灾的山里去,早饭先停停,吃的后面马上就送过去。
村长一发话,张顺就骑着自行车,几分钟功夫就把最新消息在各家门口喊了一遍。
按着村长要求,被点到名儿的村民也各自借了自行车,迅速在村口集合。
这个时候,刘红征已经带着克生跟少梁站到了自行车队的最前边儿。
有几个村民就很兴奋地小声讨论着“来解放军了”。
刘红征已经跟村长碰过头,现在就是这一队人的领头。一帮人带着顺手的家什,两人一辆车,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行了,咱村能帮忙的人已经上路了,大伙记得回头都交一碗粮食上来,现在都散了吧。”村长一挥手,聚集起来的人群又各自回家。
村长媳妇满意地拍拍围腰上沾的豆面粉,刚才多亏她动作快,把刚烙成的饼子塞到了张顺的包里,儿子回头饿了就能啃到肚子里。
然后,也不管她老伴在院儿里喊她开饭,就直接去找刚才帮忙的几家婶子商量事儿了。
村长他二伯打锣那会儿,其实离王家小院还有老长一段距离,王家一是困难,二是没啥劳动力,所以他就没往这边走。
但村里的这些动静,满囤这会儿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不是说他爱凑热闹,而是因为家里的王冬至是个闲不住的。
锣声响起的时候,全家人都还没起床,但架不住小四耳朵尖,人本来就是醒着的,一点隐隐约约的锣响就把他给吸引住了。小四嗖的一下就坐了起来,接着开始喊他哥起床,然后也不等他哥起来,只嚷嚷着“有人结婚”,就兴奋地拎着他的新裤子,跑出门了。
满囤打了个哈欠,也翻身坐了起来。他倒没听着什么锣鼓声,不过一看小四活力四射的样子,就知道他又要去抢花生了。
等小四又急吼吼地跑回来时,他们家这才知道凹子沟受灾的事情。
小四快速地跟他哥报告完后,觉得还少了什么,末了想了想,又添了一句:
“我瞧见咱家外头有个生人。”
经小四一提醒,满囤这才想起昨天的事儿来,于是他冲着小四点点头,顺口道:
“不用管他。”
这个生人不是别人,正是非得呆在外头的哑巴青山。
满囤也吃不准这人是不是真的叫青山,不过有名字总比没个名字强。
人他是领了回来,可这人领回来以后,麻烦事儿就开始了。
昨天晚上,无论他如何苦心劝说,青山就是坚决不去住空无一人的大车店。
青山不去住大车店,满囤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别的安插地方,就只好把他领来家里。
反正家里头也没什么招人惦记的东西。而青山本人呢,看起来也不像是杀人越货的亡命之徒。满囤实在没精力为着晚上住哪儿的事儿跟他对峙一夜,所以就妥协了。
满囤原打算着把他弄到家里的牛棚里去睡,没办法,屋里反正是挤不下了。
哪知道这人路上好好地跟着,一走到他家院门口,就不走了。无论满囤怎么跟他说明情况,他也不往院子里进一步。
但是也不同意回去住大车店。
满囤就再一次怀疑他是不是个智障青年。
最后,满囤实在困得睁不开眼睛,干脆丢给他一卷草席,村里这么大,他爱上哪儿去睡就睡哪去吧。
自家的院门儿开着,这人随时可以睡进牛棚。家里值钱的东西一直都收在空间里,也没什么好担心。
小四一说这人大早上的就在院外头,满囤就觉么着这人大概是在院子外头睡了一夜。
照这么看来,这人真像是来报恩的。
那就随他去吧。满囤一扭头,又把这人丢到了脑后头。
这会儿,附近有人受灾的事儿正搅得他心神不宁。
凹子沟遭了灾。泥石流。
昨天吃罢晌午饭,张家口村这片儿噼哩啪啦下了一场急雨,雨下得跟倒豆子似的,不过没有前天那么大,而且,乌云很快就被刮走了。
雨停以后,村里人的活动也没受多大影响。
哪成想这雨都下到了西北角那片山里。
听着冬子前前后后一说,满囤就听出事情的严重了。这回可不是他自己弄出来的假泥石流,而是暴雨山洪冲进村庄,这回凹子沟损失严重,这个满囤才刚听说过的村子正经历着真正的自然灾害。
其实,光听着“泥石流”三个字,满囤都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无论如何掩盖,自己借着泥石流杀过人总是事实,活生生的人就那么被卷裹进了山沟里,什么时候想起来,满囤就什么时候不踏实。
既然凹子沟里发生了真正的泥石流,肯定就有大量村民需要救援。满囤就打算自己也跟去看看情况,尽力帮忙。
满囤把想法跟王氏一说,王氏直摇头,捎带着教训了满囤两句,就拎了小半袋玉米面,往村口送去了。
王氏的顾虑很有道理:山沟里情况复杂,村里已经组织了救人的队伍,满囤想一个人冒然前去,肯定危险。
危险也挡不住满囤一颗急需赎罪的心。
只不过还没等他行动,喜宴先跑来家里。
“真,真是来找你的?”一进门儿,喜宴就一脸的不可思议,啥事还没说,先惊奇上了。
喜宴这是应着村长的号召,过来借自行车来的。他们家那一辆已经叫柱子借走了,这会儿来借满囤那辆。
结果过来一看,就瞅着门口附近的哑巴了。喜宴冲着哑巴多看了两眼,才确认这人是从砖窑厂跑来了他们村。
见着满囤的第一句话,喜宴问的就是哑巴的事儿。
满囤也没想到喜宴会突然过来,现在两人脸对脸的,喜宴跟他问这事儿,满囤想了想,觉得没必要骗他,点头道:
“就是那么回事儿,找过来的。”
“真没想到啊。”喜宴感叹一句,才开始说正经事儿。
喜宴比小四知道的情况多一些,三句话简单一说明,满囤就知道了大概情况。
村里去凹子沟帮忙的人已经出发了。
村长留在村子里,正在安排接下来的事项。
村长他二伯这会儿正拉着大车,挨家收粮食。
喜宴他爹已经早早给村长喊过去了,看着样子今天也得拉着粮食跟着去凹子沟,谁叫他爹是个厨子呢。
喜宴借到了车,很快就回家了。
满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