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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不想不关你赵大少爷的事。”一个个字就像一颗颗子弹,射在赵少爷心里。
赵少爷怎么能示弱呢!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气势,鄙夷地说:
“你不就是一个卖狗肉的吗?”
“少爷,我还宰狗呢!”狗肉章丢下这么一句,一甩手大踏步走了。
少爷望着他的背影,呸道:“也不撒泡尿照照。”
“也不撒泡尿照照。”赵少爷的一句话像一块石头砸在狗肉章的脊梁上。他并没有回击他,犯不着与那样的人计较。
狗肉章本名叫章济生,河东叶县人。他爹是个读书人,娘早年去世了。便随着爹在外游学。来到鲁南,爹开了个学馆聊以为生。辛亥革命后,他爹关了学馆,到公立学校当了教员。不料在他读中学的时候,爹大病了一场,不治而终。章济生一夜之间变成了孤儿。那些日子,对于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几乎黑了天。好在他爹有个得意门生,名叫金志豪。他家在鲁南经营狗肉生意。念章济生孤苦伶仃,收他为学徒。他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工作,几年下来,学到了从宰狗到烹饪的一手好手艺。便用父亲留下的一点积蓄,在金家的资助下自立门户开了个狗肉店。为生活卖狗肉,卖狗肉讨生活。久而久之,街坊邻里,都称他为狗肉章,倒很少有人叫他章济生了。
狗肉章一路上回味着查四的那句话,“只要能见那小牡丹一面,三生石上也有缘。” 可不是吗?今天的邂逅不正是应验了诗经上‘野有蔓草’那首诗吗?小牡丹柔情似水的微笑激起了他心中渴望的那分情感,燃烧着追求的欲望。他有些飘飘然了,边走边吟道:
“野有蔓草,零露潯狻S忻酪蝗耍逖锿褓狻e忮讼嘤觯饰以纲狻
这诗经仿佛增添了他的信心。赵少爷你不是瞧不起我吗?哼!我倒要叫你看看我狗肉章!
高铁匠见狗肉张走了,叮叮当当的在铁砧上锤了几下。望着查四,指桑骂槐地吼道:
“查四,你吃饱了撑着,想小牡丹想疯了,把她当成自家人。哪里好玩哪玩去,老子要打铁了。”
锣鼓听音,说话听声。这话赵少爷听了,觉得不对劲。他气得白眼直翻,又不好发作。横了铁匠一眼,望着家丁一摆头,拂袖而去。查四在他们背后做了个怪像,哑着嗓子大骂。
铁匠嫂望着丈夫埋怨说:“你疯了?犯得着跟那般人锤铁吗?”
铁匠知道妻子担心他得罪了赵少爷。望着她苦笑了一下,解释说:
“我也不想惹他。可他站在这里不走,我躲又躲不了。你叫我怎么办?再说,咱打铁的还怕锤铁不成。你说是不?”他诙谐地向她赔笑脸。
查四又来劲了,他想看他们争吵。煽风点火说:
“嫂子嫁给了铁匠,还怕锤铁不成。”
铁匠嫂抢白说:“嫂子怕不怕关你的屁事?我要是你的话,就扑上去打他一耳光。脓包,快去卖你的油条吧!”
“打他一耳光还不容易吗?”查四本能地摸了摸脸,嘀咕说,“哼,走着瞧!有一天老子上梁山泊,交结一帮江湖好汉,招兵买马,树起‘替天行道’的大旗,杀尽他们这些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奶奶的,到时候,老子要他跪着讨饶……” 电子书 分享网站
4
晚上,狗肉章特地买了一张头排的票,他要近距离接触小牡丹。
“咦!”赵少爷故作惊讶,带着鄙夷的神情笑着说,“今天是哪个菩萨管事,狗肉章坐了头排。”
“赵少爷,你该不是说这头排不是人坐的吧?”
“嗯!”赵少爷愣住了。他天天都坐头排,这不明明是在骂他吗?他眼珠往上一翻,青白眼露出逼人的目光,在狗肉章脸上扫来扫去;紧绷着的脸上凸起一道横肉,显出道高一丈的气势。骂道:
“什么东西!你以为你搬一架梯子就可以上天摘月亮?”
狗肉章毫不示弱,嘲讽道:“赵少爷恐怕连梯子都搬不动吧!”
“哈哈哈哈…。。”旁边响起了一阵讥笑。
赵少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瞠目结舌地扫视着左右,似乎在寻找下台的台阶。气臌臌地说:
“我,我有人替我搬……”
这时,锣鼓响了,旁边有人不耐烦地说:
“赵少爷,开锣了。”
赵少爷横了那人一眼,一甩手回到座位上了。
那一夜,小牡丹演的是“拾玉镯”。她出场一亮相,满堂立刻雷动。这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惊喜,她已习惯了。
“家中剩我一人,心中烦闷,不免针黹散闷便了。”
小牡丹一张嘴,台下更加热烈,叫好声一片。她不经意朝台下扫了一眼,猛然被狗肉章那直勾勾的眼神勾住了。她有点诧异,他今天竟然坐在头排。
她还来不及多思索,一阵起哄声把他拉回到戏里。
她触景生情地唱道:“泪湿罗巾袖,新愁加旧愁。春光容易过,薄命女含羞。”
可是,当那演傅朋的小生一上场,向她一揖道:“呵大姐,小生有礼了。”台
下响起了一片嘘声。
小牡丹又不自主地朝台下一瞅,看见狗肉章含情脉脉地向她点头。而油头粉面的赵少爷也在那里拍手喝彩。一个是无声地展示诚挚的情感与气质;一个是张扬地肆意喧嚣,流露出强者的傲慢与粗俗;她走神了。这出戏,她不知演过多少次,熟得不能再熟了。可今天怎么也入不了戏。小牡丹能进入角色的感情,能入戏吗?当然不能。她的眼睛被狗肉章勾住了。
那小生见小牡丹没有反应,于是又重复了一声。这时小牡丹才回过神来还礼。
小生道:“ 请问大姐,此处可是孙妈妈的府上么? ”小牡丹见润生那穷扮相,不由一阵心烦。你怎么配演貌比潘安的傅朋呢?她定了定神,懒洋洋答道:
“ 正是。君子高姓,为何问起家母?
小生道:“ 口称家母,莫非是孙大姐?”
小牡丹道:“不敢。” 那不是少女的羞涩,而是一种厌恶的口气,就像一个小女生不愿与陌生男人搭腔一般。
小生道:“小生傅朋,就在后街居住,闻得你家惯养雄鸡,特来买鸡一用。”
小牡丹有气无力道:“雄鸡倒有,只是我母亲不在家中,使我难做交易。”
台下响起了嘘声。他爹在台后急的跳起脚来。
小生道:“ 哦,既然令堂不在家中,我只好往别处去买。 ”
小牡丹将手一摆:“ 是啊,往别家去买吧。”
他爹在后台不住地摇头皱眉。女儿今天怎么哪?把一句缱绻深情,目送眉传的台词说的如此硬邦邦的。
小生道:“如此,我告辞了!”
小牡丹冷冰冰道:“ 不送了!”
他爹在后台喃喃斥道,“这孩子今天中了哪门子邪?”
一场下来,爹训斥道:“你今天怎么啦,神魂颠倒的。”
“我头疼。”
“头疼?你是在演戏,知不知道?你可不要砸了戏班的牌子。”爹知道他不喜欢润生。
“她爹,孩子头疼。让她歇一会儿。”娘说着走过来给她按摩头部,语重心长地说:
“儿哪,下面的戏可要认真啊!咱什么都可以得罪,可不能得罪饭碗哪!”
“恩。”小牡丹痛苦地点了点头。她深知他们不是什么艺术家,也不是这些观众心目中的偶像,而是一群跑江湖的穷戏子。怀揣着半是虚荣、半是傲气的江湖气在生活中挣扎。咱做人什么都可以得罪,可不能得罪饭碗。娘的这句口头禅深深映在她心里。
散戏了。赵少爷,还有几个纨绔子弟缠着小牡丹献殷情,狗肉章并不去凑热闹。而是到后台帮忙收拾。边干边哼着梆子。
老板见了满心欢喜,上前客气道:“狗肉章,有劳你了。”
“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我看你的梆子唱的不错。”
“如果老板不嫌弃的话,我来帮忙跑龙套。”
“哎呀,那不委屈你了!”
“您不要客气。我自小就喜欢梆子戏。来跑龙套不要工钱,只是想长长见识。”
“不瞒你说,我现在正差跑龙套的。你肯屈就,明天就来吧!”
“好,一言为定。”狗肉章满心欢喜。这是他琢磨去琢磨来想起来的办法。只有这样才可以接近小牡丹。天天来捧场,没有钱;天天送狗肉,不可能。想来想去,只有这一招,还真的被戏班老板采纳了。
狗肉章在这里帮忙收拾,眼睛却不住地向小牡丹那边瞅。虽然有时候瞧不见她的脸,可觉得在她身边就感到满足了。他精神抖擞地忙着,空气仿佛更甜美了。
小牡丹坐在那里呆着不动,两腿交叉着,双手叠在一起平放在膝上。她目光痴呆地向前望着,一副很疲倦样子,又好象在沉思,对少爷的殷情似乎一点都没有察觉。
赵少爷肉麻地叫了一声又一声,她望了他一眼,那嘴角眉尖却掠过一丝无奈
地微笑。不耐烦地说:
“你们还让不让我卸妆?”
她的一笑使赵少爷丢了魂。这样一个可爱的,说话的声音那么柔和的小妞,
怎么能跟她生气呢?随便她说什么,他都无所谓。
“是,是,是。”赵少爷连忙让身边的人闪开,讨好地站在旁边傻笑着。
小牡丹从容不迫的开始卸妆起来。她觉得狗肉章在看她,她也偷偷的瞟他几眼。可是他们的眼睛从来没碰在一起。尽管如此,她心里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狗肉章确实不住地在看她。可是,当小牡丹的头转过来时,他又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他害怕她发觉他在盯着她。尽管如此,他还是高兴得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觉。
那个晚上,小牡丹也辗转反侧睡不着。她想,如果狗肉章演那傅朋,该多好啊!她甚至想狗肉章进了戏班……一种愉悦感自下而上蔓延开来,暖遍了她的全身。她觉得血管里好象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似乎有一种难以理解,又难以理喻的骚动。心里朦朦胧胧出现了难以想象的愿望。她仿佛感到狗肉张就在她身边……她感到浑身发热,脸上火辣辣的;猛地摇了摇头,拍了拍面颊,从似梦非梦的幻象中走了出来。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小牡丹精心打扮了一下,希望再见到狗肉章。可是左等右等,不见他来。如此待株守兔,又怕人见笑。于是,装作在寻找什么,在门口来回走了几遭,还是不见人影。
原来,戏班并不是每天吃狗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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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晌午的时候,狗肉章店里来了几个人。他们一两个人占一张桌子,把店里仅有的几张桌子全占了。坐在那里吆五喝六的乱囔囔。
“诸位需要点什么?”堂倌满脸堆笑地问。
“上茶!”一个人不耐烦地说。
他们抽着烟,喝着茶,谈论着镇上的新闻和一些偷鸡摸狗的事,一个个乐不可支的。
一个个子不高、一对稀疏的眉毛搭在那双暗淡的小眼睛上,塌鼻梁,再配上一张干瘪的嘴唇。神气活现的一副猥琐无赖的奴才像。他是赵府的家丁。斜视着狗肉章,嬉笑说:
“小牡丹,可算得上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哪。谁不想吃天鹅肉?可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癞蛤蟆呀?”
另一个个人接上了腔:“哈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老子们今天就要把癞蛤蟆狠狠踩一脚,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们把桌子都霸着,不让其他人入座。这不是明摆着不让我做生意吗?看来,赵少爷跟我过不去了。狗肉章与堂倌嘀咕了几句,故意走过去,咳了几声,象要吐痰似的,似乎是给他们一个信号。他眼珠儿一翻,正眼也不觑他们一下。那几个人的目光刷的一下都集中到他的身上了。不料,狗肉张突然变成了笑脸,上前恭恭敬敬地给那些人敬烟,吆喝道:
“堂倌,上茶。这些都是镇长的朋友,贵客。”
“老板,镇长今天不是只定了两桌吗?”
“废话。镇长请客,多几桌不是常有的事吗。”
“镇长要在这里请客!”这话给了那家丁重重一击。他那瘦削的脸扭曲了。但他仍然掩饰心中的惊恐。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呆呆的坐在那里,目光从狗肉章脸上转到其他几个人脸上。
那几个人也吓的面面相觑。镇长是狗肉章的座上宾,他们是知道的。去年狗肉张被抓了壮丁,还是镇长给保出来的。街上的人都以为狗肉章找了个靠山。可他们哪里知道狗肉章心里却在流血,这几年的辛苦钱都给镇长赚了。这个时候,一个混混在那家丁耳边嘀咕了几句,家丁点了点头,站起来说:
“既然镇长在这里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