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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前脚离京,后脚梅贵妃就送了个人进府里去。当然,一个母亲给儿子个丫头,这事儿无可厚非。不过这给的时机,可真是耐人寻味了——当着面儿给岂不是更好?怎么就得趁着儿子走了往人家府里塞人呢?
徒凤羽自小的环境让他养成了凡事多思多想的习惯。不管梅贵妃出于什么,这个举动都叫徒凤羽很是不喜。
徒凤翎手上发粘,急着要去洗干净了,忙笑道:“兄弟间一句玩笑罢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是个奴婢,也是荣国府里出来的不是?”
说罢急急地往自己住的院子里去。他来的时候没带人,侯亭去送薛蟠。徒凤羽便站在游廊底下,看着自家弟弟的背影,嘴边的笑意渐渐敛去。
24水患(一)
看着兄弟的背影,徒凤羽讽刺地笑了。
荣国府里出来的?呵呵,难道荣国府里出来的,就都是公府千金了?可着京城里头数一数,公府的千金不算少数,谁家的也没见了往宫里送去做奴才的。况且,那荣国府如今可还算什么国公府呢?昔日的“四王八公”,如今也就是缮国公那里还依旧是公爵,其他的几家子哪家不是降等袭爵?
都说七月流火,这进了七月,头两日却是连着阴天。潮湿闷热,伴着蝉鸣,让人徒生几分焦躁。
腕间传来微凉,徒凤羽伸了手到眼前来看,翡翠莲子珠串儿,成色极好,绿的一汪水似的——是方才薛蟠送来的。
要说这薛蟠,真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人。说他年纪不大罢,手段却是不少的。无赖也好光棍也罢,能够保住了自己就是好手段。更好的是,这小呆子其实很聪明,懂得审时度势。这一点上,倒是跟他的父亲很像,比京里一些个老油条要聪明的多。
转着珠串儿,徒凤羽唇角扬起笑意,眼中却满是嘲讽——这有些人呐,明明已经几代富贵荣华,却偏生还心不足,蛇吞象。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又看不清形势,墙头草一般左右摇摆,也不怕摔死了他们!
徒凤羽从心里着实看不上那些个汲汲钻营的世家。在他看来,你有本事,自然可以身居高位。没那个本事,朝廷看在祖宗功劳上养着你们也无不可。但是,你得知道好歹。身无长物,既想着得了各种好处,又想着不得罪人,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王爷,您怎么还在这里站着?”
侯亭进来就瞧见自家主子站在廊下,身上虽然只穿着银白色的薄绸衫子,那也禁不住天气闷热不是?
“瞧这天闷的,看起来要有场好雨呢!”侯亭没话找话。
西南天际传来一阵阵闷雷声响。地面拂过几丝极小的风,带来一股水气。
徒凤羽看了侯亭一眼,笑骂:“你这是乌鸦嘴罢?”
侯亭也觉得巧,自己才说了要下雨,天就打雷了。快走了两步到了廊下,“要真这么准,那我就得多说几句王爷要给涨俸禄的话了。”
说话间,原本只在天空四角周的乌云极快地涌了上来,明明是晌晴白日,瞬间便晦暗了不少。雷声渐密,已经有豆大的雨点陆续落了下来。
侯亭“哎呦”一声,忙两步跳到了游廊上,站在徒凤羽身后。
“估摸着薛蟠这会子还没到家罢?弄不好得浇湿了。”侯亭快手快脚地到了屋子里端出葡萄来吃,一边儿丢了一颗进嘴里,一边儿感慨着薛蟠那个倒霉的。
雨势渐大,对面看去白茫茫一片。
早有服侍的人过来,徒凤羽摆摆手,“去七爷的院子里瞧瞧。他最是不耐烦下雨的天了。”
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那小呆子是不是到家了。
徒凤羽脑补了一回薛蟠浑身上下*的样儿,忍不住笑了。
薛蟠果然*了。
虽说是天阴着,可谁能想这雨说来就来呢?他今儿可巧了,因为嫌弃坐车轿太闷得慌,就骑了马。第一道雷下来的时候,他离着家门口也就还有两条街。因此上,还不曾着急。
“大爷,咱得快点儿,不然雨来了可就走不了了!”
青松提醒着。今儿该他的班,跟着薛蟠出来了,也不曾带了雨具。
薛蟠还未来的及说话,大雨倾盆而至。幸而街上也没什么人,主仆几个也不顾的城里不准跑马的规矩了,无论马上马下的,撒丫子便往家里跑。
饶是这样,薛蟠到家的时候,一身纱衫从里到外全都湿透了。
春华看他落汤鸡一般回来,吓了一跳。慌忙又是帮着他脱衣裳拿毯子,又是叫小丫头们去传热水,熬姜汤。
薛蟠跳进热水里,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可别感冒了,要不那药汤子能苦死了!
“青松他们是怎么伺候的?怎么能叫大爷淋着雨就回来呢?看着要落雨了,好歹找个地方先避避。这街上那么多店面儿,哪里不行呢?”春华一边儿替他拿了布巾擦拭,一边儿抱怨。
薛蟠手端着姜汤送到了嘴边儿,笑道:“这还是我笨了。一心想着,要下雨了,得赶紧回家!害的他们几个也跟着湿了。你回来吩咐人,给外头也送一锅姜汤去。”
春华“嗯”了一声。
薛蟠见她神色有些淡淡的,纳罕道:“你这是怎么了?”
春华是个有心眼儿的。她原先对薛蟠也存了一段心思,故而会跟秋雨不大对付。可她比秋雨聪明,虽然是薛蟠这里的大丫头,却从不会照着秋雨那般今日打小丫头,明儿就骂老婆子。相反,她在这个院子里,要远比秋雨得人心。到了后来薛蟠处置了秋雨一家子,她就隐隐感觉到,大爷跟之前不同了。好好儿伺候,他也不会亏待了谁。有点儿小心思往前凑的,都没得了好儿。她也就渐渐地歇了这份儿心思。可是今儿太太叫她过去问话。听着太太的意思,她年纪也不小了,或许过不了多久,就得放出去配人了。
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没什么,天太热了,人都懒怠了呢。”
薛蟠不疑有它,甩了甩半湿的头发,几颗水点儿飞了出去。“府里不是有不少的冰么?叫人多送两盆过来就是了。”
春华抿着嘴,“大爷又不在家里,我们算哪个名牌儿上的人?大爷有对我们的这点儿心思,不如叫人多送些到太太和姑娘那里去呢。”
“太太姑娘屋子里不是每日里都有?”
春华好心解释,“是有,不过都是定例不是?大爷不过一句话的事儿,太太姑娘那里,可就不一样了呢。”
薛蟠大拇指一挑,“好丫头!想的周到。往后多提醒着大爷一些。明儿你就吩咐人去。”
“瞧大爷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春华笑了,“看看这天儿,雨下的这么大,停了就是凉快的。送什么冰呢?等天放晴了再说不迟。”
薛蟠到底没能当成这孝顺儿子体贴兄长。第二日,他发烧了。一说话,鼻音就重重的。
薛王氏和宝钗看视了一回,又请了大夫来瞧。开了药熬得了,薛蟠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薛王氏看着儿子躺在床上,圆乎乎的小脸儿似乎一夜间便瘦了些,大眼也没啥神采了,心疼的不得了。
“我就说跟着你的那几个小子不顶用!昨儿恁大的雨,连句话都不会说,硬生生让你淋着回来了!依我说,都该打一顿才是!”
薛蟠浑身发冷,药才喝下去,效力还没发作,裹着一床纱被哼哼:“也是我没当回事,想着大热天里头不碍的呢。”
“昨儿到底出去见谁了?弄得一身狼狈回来!你那些个狐朋狗友的,也该断了!如今你不比从前,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呢。”薛王氏犹自想着本家几个爷们找事儿。
“妈,外头的事儿您不懂。”薛蟠一副好孩子状,扯着薛王氏袖子,“哪里是狐朋狗友么?张家何家,都是咱金陵有头脸的人家,您原先不是也跟他们府里的女眷有过走动?多拉拢着些总没错的。”
宝钗坐在一只圆绣墩上,轻声道:“妈妈,哥哥说的对呢。咱们娘们儿在家里不觉得如何,可是哥哥在外边,到底也是要人帮衬的。多几个说得来的朋友,总是好的。”
薛王氏叹了口气,眼圈儿红了。“若是你们父亲还在,何须我儿如此?”
又想起本家爷们做下的事儿,咬牙骂道:“人都说是一个好汉三个帮,你们父亲去了,本家的爷们儿正是该当合起力来帮扶我儿的时候。要是他们靠得住,省了我儿多少事情?偏偏咱们家里那些个白眼狼,只知道每年坐收红利。看着咱们孤儿寡母的,以为咱们好欺负呢!”
薛蟠最怕这女人掉眼泪,好歹是自己的妈。要说偏心么,不能说没有。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对自己,她也是真疼的。
“妈妈快别这么着了。咱们不是没事儿么?”薛蟠头脑一热,说了句让自己后悔不及的话,“况且今儿我出去,原是去给王爷请安的。这事儿能让别人替我出头儿?”
薛王氏都是一惊,复又大喜,“真的?”
薛蟠看她神色,恨不得咬了自己舌头下去。只得点点头,装作眼皮打架,“您可别叫跟外人说去。”
薛王氏笑道:“自然自然!我都是知道的。”
忽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上回你姨妈来信说你元春表姐的事儿,我预备了礼。算算日子,索性再等几天,跟中秋的礼一块儿送到京里去。我打算叫二管家两口子走一遭儿,你的意思呢?”
“妈看着合适就行了。”
薛王氏心里一团火似的带着宝钗回了屋子,又吩咐宝钗:“重新给你舅舅写封信,说说你哥哥在靖王爷跟前也算是挂了名了,叫你舅舅也欢喜欢喜!”
“妈,哥哥不是说了,这事儿别往外说么?”宝钗犹豫着劝道。
“傻丫头,你舅舅又不是外人!娘舅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呢!你哥哥出息了,他高兴着呢。不必细说,且一句话带过就行。”
宝钗只得应了,又叫莺儿去取了纸笔来,坐在临窗的处写信不提。
只是老天不作美,薛王氏原想着趁七月里先打发人往京里去送礼,可这大雨一连着十几日,竟是没有停过。
金陵城紧挨着长江,又有秦淮河玄武湖等,这些日子连降暴雨,城内已经有了不少的积水。稍稍高一些的街道还好,凹一些的地方,严重的都有齐腰深了。
这样的日子自然没法派人北上。薛蟠也无暇理会母亲的焦急,他正忙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这一章憋坏我了。
为了榜单,放在新章节里了……
25水患(二)
都说水火无情。可是没有经历过的人,再想不出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无情。
连降十几日的大雨,金陵城整个儿被泡在了水里。城内尚好些,因是自古繁华,城下修有排水的通道。一时无法排出的积水,多在城内地势洼陷处,其余倒是无太大影响;城外,却是面临着长江倒灌的危险。
先前的几日里,城里也有上了岁数的老人想要带着家人往城外山上去避水,只是雨势太大,不能成行。不想再过两日,先有城西清凉山滑了泥石,底下几个庄子里头原也有些人上了山,这一来,被埋在泥石底下,连尸骨都扒不出来。剩下的离着城里头近的,顾不得雨大水大,拖家带口冒着雨涌进城里来——好歹,比城外头要安全些。
薛蟠家原在城外有不止一处庄子,自然也有不少佃户跑进城来。乡下里头的人,活了大半辈子也未必进过几次城,更何况说此时天上下着雨,地上淌着水,要吃没吃,要喝没喝?
几个庄头哭天抹泪地来薛家求薛蟠:“若不是城外头实在太过险了,也不敢来麻烦大爷。眼瞅着山上头的泥石跟水似的往下边儿流,腿脚略慢些,就得活活儿地被埋在里头!大爷……”
薛蟠瞧着几个老人儿,浑身上下没点儿干松的地方,花白的头发贴在脸上,显然是淋了不短的时候,忙叫人去煮了热热的姜汤来给他们驱寒。又问及暂时落脚之处在哪里。
一个庄头道:“没敢往太往里头来。这会子我们庄子上的人都在城门里头不远的地界儿。”
乡里人老实,没得了薛蟠的准话,这会子就是淋着,也没敢真往薛家这块儿来。
薛蟠虽是在家里,这两天心里也跟长了爪儿似的。薛家所住的地方当然不会差了,这大雨并无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