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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确是个害人精,总让人失望。父母深受打击,老师期许落空,生母的好意碰壁,就连生父临终前企盼原谅的心愿,也没能得到满足。凡是靠近她的人,无一例外地被伤害。
可是,她从来没有害人之心。相反,她一直在割舍,别人看重的东西,她统统可以牺牲。她只要心安,自尊而自如地生活。结果竟是如此荒谬,到头来,她却成为所有事端的罪魁祸首。
冯家蒙悲愤的声音反复回荡,明夷心神不宁,趴在书桌上发呆。她终究坐不住,跑出去打传呼。电话很快回过来,是冯家蒙的好友张力。
张力说,家蒙喝醉了,刚睡下。又说自从开车后,家蒙就戒了酒,今天不知为何主动提出喝酒,喝了很多。后来去打电话,好久不见回,找去时发现他蹲在街头,吐得厉害。
明夷静静地听完,没有说一句话。
温老师:见信好!
寒假前没有及时回信,实在抱歉。这也可能是我的最后一封信,就此搁笔,不打算写了。再次见你很开心,不仅了结当年的一个悬念,也是无所适从的时期,乍现的一个惊喜。
与你通信,一如听你的声音,看你的笑,是赏心的事。你并不了解我的底细,却能看见我的情绪,这点我十分珍惜。只是由于我的原因,这份灵犀不得不终止。
上次是你中途消失,这回轮到我半途而废。使用这个词比较悲壮,半途而废好像是我人生的主题曲。即便如此,每一次我都心甘情愿。
零点心语有许多听众,来来去去是平常事,虽然伤感在所难免。希望我的离场不会给你造成影响。我一切安好,因此,也愿你无恙。对不起!
明夷
一个星期过去,冯家蒙没有露面。明夷也没有打电话询问。她每天按时上课,按时吃饭,按时就寝。大半时间在看小说,国外经典小说能找到的都看过了,她又从头看最喜欢的几本:《飘》《百年孤独》《呼啸山庄》。
一周来,她老做同样的一个梦。快到夏天,她穿着校裙去上学。小街上阳光灿烂,树影斑驳。突然刮起风,天空顿时阴霾,护城河两岸一片荒芜。玛瑙项链断裂开,深蓝的珠子像眼泪一粒接一粒掉落下去。
明夷从梦中醒来。金丽仍旧在听电台,白天一心扑在挣钱上,摆弄计算器如得心应手的武器,到了夜里难逃旧病复发,只能守着收音机辗转反侧。
明夷下意识地握住颈间项链,蓝色玛瑙完好无损。她一次次尝试去解梦,一次次在不祥的阴云里沉沦。可是她看不见征兆具体的发生。
电台夜夜在唱《爱别离》。烦恼有千万千,快乐在天外天。温谦良带着倦意说:爱情,就是长长短短的别离。 。 想看书来
障(11)
周五傍晚,明夷走出学校,迎面遇见温谦良。两人同时怔了怔,停在街口。
“为什么要半途而废?”
“因为,这是一道单项选择题。”
“只有爱情是单项选择,是吗?”
“你变得咄咄逼人了。”
有默契的人不需要太多言语,心意自明。他们相视莞尔。冯家蒙走到街的另一边,正好撞见这一幕。他穿过车流,气势汹汹地挡在两人之间,挡住两人的视线,还有别的。
“我不允许任何男人打她的主意,明夷是我的女人。”冯家蒙说。
明夷睁大眼,尚未及说什么。冯家蒙牵住她的手,转身离开。她一边被动地朝前走,一边回过头。温谦良对她微笑。
许多画面浮现明夷眼前。宁中古朴的实验楼,青黄的银杏叶,秋日下午的阳光,阳光般清爽的实习老师。这些明媚的记忆,构成她心底最柔软的部分。昏茫中,一缕明朗如此珍贵。
路口拥挤而奔忙,人海交错的刹那,是一个个怅然若失的照面。铅灰色云层下,那失去阳光的笑,看得明夷于心不忍。她最终还是伤害到他。
冯家蒙将明夷带到车站招待所。他说要休息一会儿,夜里一起回宁城。明夷问为什么。
“很简单,周末两天不上课,你待在都城也是无所事事,不如回宁城。”
“我情愿待在都城无所事事。”
“那可由不得你。我已经申请跑夜车,以后每个周末,我都会带你回去。”
明夷懒得跟他费口舌,起身要离开房间。冯家蒙早有防范,他解下围巾,将明夷的手反绑在椅背上。明夷使劲挣扎,手腕的结越来越紧。
“对你这样软硬不吃的人,我不会客气。”
“我恨你!”
“你尽管恨好了,不是说爱恨一线吗,等你恨到咬牙切齿,也就离爱不远了。”冯家蒙咧嘴笑了笑,又恶狠狠地说:“奉劝你最好老实待着,别影响我休息。夜车危险性高,万一跌下悬崖,那你就只有陪我殉情了。”
明夷狠狠地瞪着他。冯家蒙不以为意,悠闲地在床上躺下。
客车在曲折的山道颠簸前行,天空和山野漆黑宁静。农家小院的灯火在远处闪烁,微小昏黄,像广漠天地间一个温暖的暗示。
苍茫的夜色弥漫车厢内,乘客们昏昏沉睡。明夷迷糊中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拉住,试探着牵引到一个鼓胀的部位。她睁开眼,邻座的男人还在把她的手往裆里拉。她挣脱开,掉头死死盯住对方。
那人脸朝窗外,似乎在欣赏夜色,保持姿势动也不动。僵硬的脑袋和*的*各行其事。可怜的男人,好像尸首分家了一样。明夷鄙夷地想。
那人终于撑不住,招呼停车,说是内急。车门刚开启一半,他侧身挤出去,一头扎进路旁的橘子林。明夷走到驾驶台,拿起冯家蒙的茶杯,把手伸到窗外冲洗。
冯家蒙抢过杯子,晃动见底的茶叶,哭笑不得,说:“你也太奢侈了吧?这可是我用来醒神的特级茉莉花茶,你居然全倒掉洗手。”
明夷甩着手上的水,慢条斯理地说:“茉莉花茶好呀,香味浓,适合去浊。”
“去什么浊?”
明夷俯下身,靠近冯家蒙耳边,轻声道:“那人想打我手的主意,没成功,只好自己去解决了。”
昏黑中,冯家蒙神情模糊。他从工具箱拣了个东西,跳下车,大步走进橘林。寒雾漫山遍野流动,夜色越发浓重。冯家蒙的身影被无边无际的橘子林吞噬。
明夷突然心惊肉跳,似乎看见了梦魇的面目。她想追出去阻止,车门都被锁住,她打不开。情急下她拉开窗玻璃,准备跳下车,还未及跳,橘林中传出一声惨叫。
荒郊野地,叫声显得格外凄厉。乘客们被惊醒,纷纷搂紧背包,紧张地四处张望,连问什么事。
冯家蒙独自走出橘子林。他一言不发,启动车子。乘客们在颠簸中再次沉睡,谁也没有发现少了一个人。
明夷回到座位。本来她以委婉的方式跟温谦良讲明,冯家蒙还说出她是他女人这样暧昧的话。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他想迫使温谦良死心。她也是故意的,故意将那人的猥亵告诉冯家蒙。温谦良温和而落寞的笑,令她不能释怀。这个霸道的家伙,她只是想折磨他一下,打击他嚣张的气焰。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后果。
风掠过空荡荡的邻座,冷冰冰地刮过明夷的脸。车子驶离越远,不祥距离现实就越近。时间可以定格吗?永远不要天亮,这条路永远无止尽。明夷闭着眼,浑身无力地祈祷。梦魇噙着冷笑飞驰而过。
凌晨时分,客车抵达宁城。明夷尾随在冯家蒙身后,寸步不离,一直跟到车队宿舍。冯家蒙说他洗了澡再送她回家。明夷根本没想回家,一心等待最坏的答案。哗哗的水声终于停止,冯家蒙走进房间。
“你杀了他?”
“没要他的命,要了他的命根子。”
“我们马上去自首,”明夷急忙说:“拖得越久,他的命越难保。”
“我先送你回家,也许这是最后一次送你。”
明夷心头一震,抬头望着冯家蒙。他的黑发滴着水,眼神深沉。小学毕业那个暑假,他就是这样湿漉漉地出现在面前,那时他眯着眼在笑,一脸的玩世神气。一个星期前,他醉得天昏地暗,说这是个撞南墙的悲剧。
六年来,他们各自遭遇重大变故,他总在替她排忧解难,倾力付出。而她实在没有为他做过什么。明夷的内心充满自责。她带给他的,全是无意识的伤害,以及日积月累的痛苦。
“回家吧,”冯家蒙说:“这样下去,我会不想放你走。”
明夷任性地坐着不动。冯家蒙弯下腰拉她,忽然被吻住。他一怔,想要避开。明夷的双臂缠住他,她的唇和身体紧紧地贴上来,丝毫不放松。他渐渐透不过气,咬着她的唇,一点一点吻下去。他发上的水珠滑落到明夷的眼睛里,又像泪珠一样,晶莹地滑下去。
“你是同情我吗?”
“我喜欢你。”
“明夷,喜欢和爱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
冯家蒙默然,抱紧那个光滑的身体,狠狠地用力。 。。
重逢不带喜悦(1)
年少时日,命里遍是机缘巧合。当岁月把悬念一个个解开,人生写满答案,趣味就不再那么丰盛。因此,重逢本不带喜悦,只令人酸楚地意识到,物换星移,往事不堪回首。玄机不在谜底,在于为何最初要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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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炉冉冉升腾桂花香。盆栽东一处西一处,静静地抽枝长叶。中孚睡在藤编的窝,一条长毛翻卷的尾巴留在窝外,像半现形的精怪。
明夷在书架边翻看一本旧书。手机铃声响起,她走到电脑前调小播放器音量,看看时间,22:30。周权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聊上半个小时,就像临睡前的必修课。
“周末天然气公司和含礽酒店的足球赛,你站在哪一边?”
“无论我站哪一边,酒店必输无疑。”
“哈,妄自菲薄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实事求是,”明夷说:“双方悬殊太大。”
星光电力一年一度的内部足球赛即将开打,明夷负责临时组队。酒店阴盛阳衰,男职员人数少。虽然没有不知道足球的,但都是光说不练,拉到球场上测试,点球前就倒下一大半。她只有撇开脚法技战术,选择稍有足球常识的人,勉强凑成一个队。
比赛实行淘汰制,分组时又抽到个下下签,对手是天然气公司。据周权透露,他们的队员个个具备十几年球龄,周末也在一起踢。每年的星光足球赛,天然气公司都进了决赛,唯一能跟他们抗衡的是总公司。
弱旅加上时运不济,酒店高层也有自知之明,在誓师大会上,提出的要求是:尽量少丢球,打平就是赢。明夷听着忍不住笑,仿佛又见到02年出征世界杯的国家队。
周权说:“看在你的面子,我可以少进几个球。”
“最好不要。我不想无缘无故欠你个人情,再说助长踢假球,球迷共诛之,你别害我。”
“那我可要尽力而为了。”周权在电话那端笑。
每天打电话,周权总能够找到话题。同属星光电力的下属单位,本身有千丝万缕的人事联系,明夷听周权讲过不少掌故。除此以外,他们还有宁中的一段共同经历。
很多事不断发生,不断变成记忆。旧的记忆不断淡化,再也没有被想起来的时机。一些明夷曾经忽视或者早就忘记的情景,在周权的重提下,又从记忆的角落显现出来。由于周权当时的心情是愉悦的,被他唤起的记忆也变得愉悦起来。
宁中的年级足球对抗赛,各个班队都自己设计球衣。周权所在的3班热爱铸就米兰王朝的荷兰三剑客,球衣为眩目的橙色。凭借四分之一决赛中马拉多纳的“上帝之手”,阿根廷在1986年最终夺得世界杯冠军。2班的球队把球衣染成蓝白竖条纹,想仿冒阿根廷队,沾点好运。
周权说:“你也看出来了吧?条纹太窄了,蓝白两色又过于鲜明,感觉更像病号服。你们班那些男生还挺拽,趾高气扬的,我们都叫他们四医院队。”
明夷握着手机笑。中孚一摇一摆地从暗处走出来,在房间门口坐下,身躯肥壮却坐得笔直,规范的昂首挺胸。嘴两侧的毛睡觉时压得贴到了脸上,脸型越发地尖,额头的长毛搭下来,盖住半只眼睛。它带着颓废的惺忪,望着独自傻笑的明夷,表示严重关切。
在回忆中微笑,这是明夷不曾有过的体验。她并不排斥,且悟出一个道理。同样的一件事情,以不同的心态去看,意义大有不同。
网上有人要自杀。长篇累牍几千字,陈述生平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