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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敬儒叹了口气,说:“也真难为你了。堂堂的市委宣传部,也算是大衙门了,日子过到这个份儿上,实在是说不过去。这样吧,回头你弄个请款报告,再请个几十万吧。”
曹跃斌嗫嗫嚅嚅地说:“田书记,这款……能请下来吗?”
田敬儒说:“怎么请不下来?这也算正当花销嘛,又不是占了、贪了!”
曹跃斌说:“说实话,田书记,这次花的‘灭火钱’我跟何市长说了,想跟他再请点款,可何市长说……”
田敬儒警觉地问了一句:“何市长说什么?”
曹跃斌说:“何市长说,‘自己想办法去,财政没钱给你们堵这个窟窿’。田书记您看……”
田敬儒牙疼似的吸了口凉气,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还是写个请款报告吧,我签个字。不批再说。”
曹跃斌高兴地说:“那真是太好了!田书记签了字,何市长肯定批!”
得了圣旨,曹跃斌要走,田敬儒叫住他,问:“那个苏小糖是不是像其他的媒体记者,也让你给‘灭火’了?”
曹跃斌说:“就这个‘小京片子’不好弄,那是横的不吃,竖的不咽哪!我给记者们搞的那些娱乐活动,她是敬谢不敏,统统拒绝。我以为那丫头喜欢单独行动,亲自打电话请了一回,人家说起话来软绵绵的,有礼有节,可就是不接受。不过到今天为止,她还没做什么让咱们不愉快的事情,火灾的事也没有出现在《 环境时报 》上。”
田敬儒点点头,说:“那就好。”
曹跃斌补充道:“田书记您放心,我已经安排人在暗中监视她了。她要真不识好歹,我有办法收拾她。”
田敬儒的脸色立时冷下来,说:“你以为你是谁,美国的中情局还是苏联的克格勃?宣传部作为主流意识形态的守门人,职责是通过宣传教育,把人们的思想统一到党的路线、方针和政策上来,统一到市委发展经济、发展社会各项事业这一中心工作上来。对内宣传是这样,对外宣传同样如此。无论对内对外,都要做耐心细致的思想政治工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谁让你去当特务搞监视去了?如果让人家发现了,再给你加上一条曝了光,你不是自找麻烦吗?我一再地跟你们讲,要跟媒体搞好关系,要和他们交朋友。只有这样才能使他们理解我们的难处,支持我们的工作。特别是这个苏小糖,一个女孩子,初出茅庐,刚到清凌,满腔热忱,不懂得行内规矩,做事难免出格。我们要帮助她、爱护她。你倒好,监视人家,把人吓着怎么办?简直是乱弹琴!”
曹跃斌顿时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接下田敬儒的话茬。
稍有空闲,曹跃斌便会拿起小喷壶,给办公室里的花花草草浇水。
除了市委常委、宣传部长,曹跃斌还是清凌市民间团体“花卉协会”的名誉会长。这个会长,曹跃斌当得名副其实,只要到他的办公室瞧一眼就能看出他这个会长有多么称职——那简直是花团锦簇、郁郁葱葱、芳香袭人,堪比花房。办公桌上摆放着一盆来自美洲的金琥,金黄色的硬刺,有着美洲虎的气势,在阳光下散发着异样的光彩。窗台上、地板上,摆放着文竹、吊兰、绿萝等各种植物,彰显着主人对植物的喜爱。谈起各种花卉的特性、产地、种植的门道,曹跃斌更是如数家珍。最为难得的是,他办公室内的花草全部是曹跃斌自己侍弄的,他很少假手于人,可见其痴迷的程度。
得失 第四章(4)
曹跃斌时常自诩,自己是个爱花惜花的君子。他手下的人不敢说什么,官位相当的同僚却调侃他有花心,这个花指的是女人。曹跃斌并不避讳,并有理论说:花如女人,女人也如花。有的活泼大方,犹如春风中粲然绽开的红玫瑰,热情火辣;有的柔情似水,犹如池塘中香远溢清的荷花,端庄优雅;有的清纯可人,犹如细雨斜风中的百合,清新脱俗;有的犹如冰天雪地里暗香浮动的梅花,宁静淡泊。女人的世界就是花的世界,看一眼满目生辉,闻一下香沁心脾……
清凌市一家企业举行大型宣传活动,特别邀请了一位三流偶像女歌手助兴。曹跃斌一进入活动现场,目光就黏在了年轻漂亮的偶像女歌手身上,想到近前说说话,又怕讨个没趣,有失身份,只能用眼光不停地扫射。要是他的眼神能像X光一样,估计女歌手早就被他看透了。心有所想,精神就难以集中,到了曹跃斌讲话的时候,他心不在焉地拿着讲话稿,读起来磕磕巴巴,像是小学生读课本一样。企业老总瞧在眼里,记在心上,午宴上特意安排女歌手坐在曹跃斌和电视台长身边,介绍说女歌手是自己的远房表妹,以后清凌有什么文艺演出,宣传部长和电视台长可别忘记了表妹,也算是表妹为清凌作了贡献。言语来往之间,企业老总提起了在电视台的广告费用。电视台长自然是给了面子的,按内部人价格打了九折。女歌手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见风使舵,拉住曹跃斌的手,娇滴滴地说:“曹部长,台长都说话了,您这个主管领导也得给我表哥点儿面子。”曹跃斌顿时觉得七窍都通了气,神清气爽,当场拍板,对电视台长说:“那就打个八折吧!”电视台长不好当场拒绝,只是暗地咬牙,心疼打了水漂的十几万块钱。
这段故事一度成为了清凌的“美谈”,于是有人戏言:若找曹部长吃饭,必有美女为伴;若找曹部长疏通,必得美女先行。
田敬儒对苏小糖的“爱护”之言,引起了这位“爱花惜花”的宣传部长的深层思考。
田敬儒家住省城,通常周末时才回去,平时都是住在清凌。田敬儒到清凌工作已经三年了,愣是没有过任何的花边新闻。一些想往书记身边靠的女人都会被“冷书记”给冻回去。还有一些下属想在这方面下些工夫,也在田敬儒那里碰了软钉子。这中间自然不乏一些容貌艳丽、才情出众的女人,却无一例外地被田敬儒给拒绝了。时间久了,大家摸清了田敬儒的脾气,谁也不敢轻易有所动作了。这次田敬儒偏偏对一个驻地小记者这样有兴趣,而且关爱有加,莫非来自北京又像学生的女孩子,才对“冷书记”的胃口?
这样一想,曹跃斌好像明白了什么。没准儿田敬儒跟苏小糖早就认识,指示宣传部调查苏小糖的情况只是个暗示,是在提醒宣传部关照苏小糖吧。
转念间,曹跃斌又叹息了一声,他觉得田敬儒的眼光差了些。这个苏小糖语不出众、貌不惊人,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招人爱的地方。田敬儒到底看中她什么了呢?也许这只能归结为一物降一物?
千万别惹苏小糖。曹跃斌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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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失 第五章(1)
人在清凌,苏小糖的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北京的老妈老爸。小时候的生活片段,像被激活了一样,不时地从什么地方蹦出来,触动着她已经极为敏感的神经。
清晨,苏小糖卧在被窝里,突然想起,小时候好像在总是上着锁的抽屉里见过老妈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影,而且老妈在相片里和那个男人很亲密,眼睛也是笑眯眯的。因为偷看照片,老妈对苏小糖不但大吼大叫,而且实行了“武力制裁”。当时老妈的情绪为什么那么激动?那个男人和老妈是什么关系?他会不会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放在枕头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是美国上世纪六十年代著名的和声四重唱演唱组The Brothers Four舒缓、清新的《离家五百英里》,手机屏幕上“老妈”两个字随着音乐不停地闪烁着。
苏小糖迅速地按下了接听键,可她既没像平时一样开口叫“老妈”,也没像接到别人电话时说“您好”,沉默了一会儿,才问:“老爸好点没,精神状态怎么样?”
母亲米岚像是没觉察到苏小糖态度上的冷淡,语气像平常一样:“好多了,能拄拐下楼了。精神状态也不错,成天听《贵妃醉酒》呢!你一个人在外面,要讲卫生,经常洗手,每次洗手要超过一分钟。还要注意安全,晚上一定要检查好门窗,不许到外面乱跑。”
苏小糖听到这些叮嘱,眼睛一热,鼻子一酸,眼泪就淌了下来,她抽了一下鼻子,说了句:“知道了。”又不做声了。
米岚在电话那头叹息了一声,说:“你就跟我怄气吧。翅膀硬了你就飞吧,我看你能飞多远!唉,在外面散散心也好,人家在加拿大,哪能记得你?贺……”
没等“翔”字从米岚嘴里说出来,苏小糖条件反射似的坐了起来,眼泪由淌变成了哗哗地流,着急地说:“妈,您别跟我提他。谁再跟我提他,我跟谁急!”
米岚说:“行,我不提他,你真能忘了那个白眼狼才好呢!婚姻的事,不能再拖了。你都二十八了,再不抓紧,明儿就真成老姑娘了!有合适的,就交往一下,谁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苏小糖抹了把眼泪,带着浓重的鼻音,问:“妈,您啥时候能告诉我真相?”
米岚沉默片刻,说:“行啦,不说了,院领导查岗呢……记住,一天喝一袋牛奶啊!”
电话里随即响起对方挂断的“嘟嘟”声。
苏小糖瞪大眼睛,撇了撇嘴角,无可奈何地放下了电话。
在苏小糖的记忆里,母亲米岚在家里一直是这样的说一不二。小时候,常常是她和弟弟苏小粒在家里玩得正欢,母亲一进屋便会瞪起眼睛,指着家里的各处,训斥说:“你们瞧瞧,这个家让你们弄得又脏又乱,简直就是猪窝!”
苏小糖和苏小粒吓得像是见了猫的老鼠,一起躲在父亲苏忠民身后。父亲两只胳膊护着一双儿女,嘿嘿地笑着说:“这就收拾,这就收拾,甭生气了您哪!”
母亲吼着父亲:“你就惯着他们俩吧,快让你惯上天了!俩孩子疯,你也跟着疯,疯吧,疯吧,明天就得上房揭瓦了!”
父亲继续嘿嘿地笑着,给苏小糖姐弟俩使个眼色,默默地收拾起屋子。母亲却一把推开父亲,说:“谁让你收拾了?慢得像头牛!我自己收拾,你们不糟蹋别人的劳动成果我就知足了!”
苏小糖和苏小粒彼此悄悄地做个鬼脸,溜了出去,剩下父亲一个人耐心地听着母亲的唠叨呵斥。 。。
得失 第五章(2)
别看母亲在家凶,在外面却是另外一个样。对待病人,母亲总是面带微笑、轻言细语,年年被评为医院的十佳医生。有的小患者对苏小糖说:“你妈真好,总是笑眯眯的,我要是你妈的女儿多好呀!”
苏小糖当着外人面什么都不说,心里却带着气,回到家里,坐在凳子上撅起小嘴,嘟囔母亲是个两面派。
母亲板起脸说:“两面派?哼,你们以为我愿意做这个两面派?我的累你们是知不道,在医院对着领导赔笑脸,对着患者也要赔笑脸,难道在家里你们还让我贴着张假脸跟您笑呀?”
在这个严母慈父的家庭里,苏小糖得到的关爱更多的是来自父亲苏忠民。得知父亲被撞,苏小糖第一个赶到医院,伸出了胳膊,说:“我给老爸献血!”
血型的检查结果惊住了苏小糖,她顾不得去按住还冒着血滴有些疼痛的针眼,顾不得去理会后来赶到医院的母亲和弟弟,傻傻地呆立在那里。
母亲以为她是吓着了,也没放在心上,忙着去照顾父亲。
等到事情都安顿好了,苏小糖红着眼圈儿把母亲叫到了没人的地方,说:“妈,您告诉我,为什么我不是老爸的亲生女儿?我到底是谁的女儿?”
母亲愣了一下,神情极不自然地摸了摸苏小糖的额头,说:“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别谁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都这么大了,没长脑子啊?”
苏小糖甩开母亲的手,说:“我是没长脑子,可血液化验报告都出来了,我根本不是老爸的孩子。您把真相告诉我,我有权知道真相!”
米岚眼睛直直地盯了苏小糖一会儿,又闪开了,沉默了良久才说:“我知不道你在说什么,你爸等着我过去照顾呢。”说完转身走了。
苏小糖没有去拦母亲,眼睛盯着母亲的背影,觉得母亲的腰身没有原来挺拔了,个头也像矮了些。她蹲下身子,捂住脸颊,泪水从指缝间淌了出来。
就是从那天起,母女俩开始了冷战。
叫了二十八年的老爸居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母亲又不肯道出其中的原委,而相处了五年的男朋友扔下一句“对不起”,就跟着一个富家女飞往加拿大留学去了……接二连三的变故,使苏小糖备受打击,一时晕头转向,清醒过来才感到疼痛。那疼痛并不剧烈,但却若隐若现、若即若离。她试着通过环境改变心境,趁着外出采访,拐弯抹角地去爬八达岭的长城,游颐和园的昆明湖,敲天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