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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触,是一下铲了他的腿,三逢站立不稳,哇呀呀叫,骂,子轩,你找死。夏莲便呵呵的笑,说,很疼吗。三逢一下又成了英雄,脸上立马堆积了微笑,讲,不疼,不疼。子轩却拿树枝在地上划字,是写了,疼吗疼吗疼疼吗,吗吗吗疼疼吗疼。夏莲看了就笑,说,子轩,你写啥了。子轩讲,写女人。三逢瞅了骂,你没病吧,女人就是这样写的。子轩瞪了眼,说,三逢,别大呼小叫嘛,你看不是,那是你的不是,别人看是那是别人的是。三逢又噢噢的叫,是要伸了腿去踢子轩,却拽痛了自己的筋骨。气的他大眼瞪小眼,最后白多黑少的讲,子轩,你给我立即消失。子轩说,敬士亭又不是你们家的,我干吗要走。三逢掏出一叠子钱来,讲,钱让你走,你快点消失。子轩说,钱在我这儿不好使,你看错了对象。夏莲便说话了,讲,三逢,你干吗让人走,不讲理么,你咋就不走了。三逢便陪了笑脸,说,我走,我走,你走不走。夏莲就乐了,问他,我干吗要走。三逢就对子轩说,夏莲不走我也不走,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夏莲便呵呵乐了,讲,我要上台唱戏呢,你唱吗。三逢问,唱什么,《沙家浜》、《红灯记》。夏莲就说,你会唱吗。三逢摇头。夏莲便讲,不会唱,你诈诈唬唬甚。三逢说,诈唬你哩,没唬住吗。子轩说,你是班门弄斧么,你会唱个戏。三逢便急了,说,我还真就要唱上一段呢。他对夏莲说,走,唱戏去。夏莲嘿嘿的笑,说,走。就冲子轩挤眼睛。子轩也就说,走,听你唱戏去。三个人便向敬士亭走过去。
亭前是又来一群人的,等着唱戏,见夏莲来,和她打招呼、微笑,三逢就悄悄对她讲,你人缘挺好。夏莲并不吭气,却眉飞色舞,是喜听这话的,她在亭上混的时日长了,认识的人自然多,听她戏的人也不少,说好的当然有。夏莲仍是爱听三逢的恭维,让人夸毕竟开心,她得意的扭头笑,说,你唱久了,也有人和你打招呼,别羡慕。三逢说,我不羡慕,我才不羡慕。三逢就神气十足了,他也冲众人招呼,别人忙笑笑,和他点点头,一转身,便有人问夏莲,他是哪位。夏莲呵呵的笑,唱京剧的。问的人就对夏莲讲,唱京剧的,跑咱这儿混来了。夏莲就叫,三逢。前面走的三逢便转身,说,咋了。夏莲呵呵一笑,讲,你给唱几句吧。三逢说,我唱甚。夏莲扭头向众人嘿嘿笑,他不知唱甚哩。并对三逢说,让你唱京剧呢。三逢就牛哄哄的,讲,让我唱京剧,是名人出场么,谁给来点赞助。夏莲乐了,拿一双奇异的眼瞅他,说,赞助,你等着吧。三逢便不服气了,讲,咋是我等着,我赞助我还不行,几个钱,费不了我九牛一毛,巷里人知他有钱,可外人并不知哩,三逢讲话,别人便觉神神雾雾的,说,这人犯病。夏莲就对众人讲,他没病,是狠,人要钱多了,不是牛便是狠,自以为有钱就可摆平一切哩。三逢冲她使眼色,但夏莲不理,依旧我行我素,她是任性惯的人,很少给人留点面子,原本就对三逢有着看法,此时是变本加厉的还复着,他痛,是让他一直痛了下去,并不让他缓和下来。而三逢也是见过场面的,他虽脸上挂不住,但仍保持着自己的绅士风度,看上去怪怪的,子轩就在一旁笑。夏莲就扭头问子轩,你们厂咋样吗。子轩叹口气说,不咋样,怕两三年是要搬迁了,年底可能就要端掉了大烟筒。夏莲问,搬到哪去。子轩答,县区。夏莲就说,那咋去上班。子轩无奈的看看左右,讲,听说配接送车呢。夏莲仍摇摇头,说,那也不方便的很,总不如市区好哩。三逢就神气的讲,他们那破厂,污染大户,早应清理出市区呢。子轩就不服,说,我们厂咋就成了污染大户,你传染的吧。三逢讲,你少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何必狡辩,又没人给你发资金,你看你急甚吗。子轩就不悦了,说,我急甚哩,我才不急,是你急哩。三逢问,我急甚。子轩讲,我哪知你急甚,你急自有你急的道理,你心里明白哩。三逢说,我不明白,很不明白。子轩就说,不明白,那你就不明白下去吧,你是最善于装糊涂,金糊涂,银糊涂,比不上你装糊涂。三逢讲,你就编,好好的编。子轩说,我不编,是实事求是哩。你甚人,巷里人还不知,用得着我编,真好笑。夏莲不愿听他们闲吵,说,走,走,走,走么,要在这儿打一架。三逢满脸仇恨的讲,有必要,那就打上一场呢,谁怕谁,我最爱干架,愿意的话,我现在就抽他。子轩讲,看把你油的,都不是你了,以为自己是个甚呢,不要自以为是,人不理你,那是给你面子,你还真狠上了,你有甚狠的,不过作煤窑主发了几个,还真就以为自己是根葱了。子轩嘿嘿的笑。
二十四
敬文是出来的,当大领他导的人,也来巷里,倒令人感动了,夏莲是凑上前跟他说话的,讲,敬文,你咋也来了。敬文说,听你唱戏么,咋,不行。夏莲忙不迭的讲,行,行,咋不行,我又不是大腕。敬文呵呵一笑,说,是大腕就不让我听了吗。夏莲讲,哪能呢,大腕也是个戏子哩,市长你这大官来,我这唱戏的人脸上荣光。三逢便在一旁耻笑她,说,你是戏里戏外都在唱哩,咋这般会表演嘛,日哄的市长也找不见北了。敬文便讲,怎么会是日哄,我这大市长便这的低智商,三逢,我不爱听你说话哩,谝谝侃侃的,没个正经呢。三逢讲,爱听夏莲唱么,唱的比侃的好听。夏莲讲,那当然了,唱的要比不过谝的侃的,那也就不用唱了,回家喝稀饭去吧。三逢说,你哪能喝稀饭,你吃粥哩。夏莲便咯咯的笑,嘴倒比脸庞子还大。敬文是一旁乐着的,说,你俩倒爱抬杠,有仇呢有恨。三逢讲,甚也没哩,就是有缘。夏莲对他嗤之以鼻,说,谁和你有缘,不要瞎糊练嘴。子轩就开口了,说,敬文,打你当领导以来,很少到敬士亭了,今天咋便来了。敬文讲,你看你这话说的,似乎我不能到亭上般,这亭又不是哪家的,它是个公共场所,我咋便不能来,你看你说的甚话嘛。子轩便笑,说,以为你当领导了就高高在上,接近不得老百姓了,原来不是么,敬文还想着到劳动人民群众中来。敬文就讲,废话,我官做多大,总归是个人哩,不戴这个官帽了,我不仍旧是个平民百姓。子轩讲,敬文很高姿态哩。敬文说,我哪是高姿态,实事求是嘛,北都比我官大的人多的是,他们退下来不仍过得有滋有味吗。写写诗,练练书法,参加一些民间团体,还不照样发挥余热。做官,做到多大,也是为党和人民服务呢,做多小,也是党的人。子轩呵呵的笑,说,敬文不忘本呢。三逢就拉敬文,说,走,咱喝酒去。敬文掏了手机看,三逢便急,说,咋,怕我腐蚀了你。夏莲就说了,她说,三逢,你能腐蚀了敬文,没那道行吧。三逢讲,我为啥要腐蚀敬文。夏莲说,结成同盟,一块倒煤呗。三逢讲,你把我想成甚人了,我只做正当生意,违法的事儿不做,缺德的事儿不干。我请敬文吃顿饭,只是朋友间的正常交往,不存在别的因素。夏莲呵呵一笑,说,是吗。但敬文的手机响,是司机来接他了,讲,我有个会开,今天不行了,改天吧,改天我请你们喝酒。敬文便匆匆的走了。子轩乐,说,三逢,市长改天请你喝酒呢。三逢却极不悦的看两人,说,你们多久穿到一条裤裆去了。子轩说,我们哪穿一条裤裆了,不各穿各的裤吗,你不要造谣生势,瞎诬陷好人。三逢嘿嘿一乐,说,你们还能算好人,你们要是好人,天底下都是好人了。
夏莲唱了戏,要去茶楼,她在那里表演茶艺。她是喜欢这工作的,觉着是一种艺术,甚至比艺术还有魅力,她一旦沉浸于其中,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很投入的表演,仿佛是一次创作,而茶艺的表演,实在是一种即兴的发挥,表演完了,也就完了,并不会留下让人可以反复欣赏的东西,要想让人看,只能是再一次的表演,她是认为茶艺表演和唱戏有相通之处,她是深深的爱上了这活。但这个工作没了。北都的天气很是不定,看是晴朗朗的天,可隔一阵,便变了天。夏莲走在去茶楼的路上,风很狂,隐隐有雷声,云是渐渐低下来,天便暗了。夏莲有些惆怅,望着手中的伞,泪就一滴一滴滑落而下。那伞是红色的,犹如血,或是一抹残阳。她是透过伞,看到生命的凋零,季节的颓败,夏就走到秋了。男人是火,女人是水,而女人就要被炙烤,蒸发掉。夏莲无奈的想,伞是遮不住天的,更遮不住火。雨滴便淅淅沥沥的飘下来,又是一个雨季。夏莲有些沮丧,雨季总是来的这么突然,挡也挡不住。
余厚才将脸掩在半张报纸后面,烟是从报的顶端袅袅升起,那烟是拐了弯的,象拖了杆的箭,要射向靶心,就飘向了门。一个浑身温淋淋的女子刚好到来,她抬起一只臂,用手指胆怯的轻轻敲门,说,可以进去吗。余厚才把脑袋从报纸后懒洋洋的探出来,说,找谁。夏莲问,您是余处吧。圆脑袋之上一颗嘀溜溜转的小眼瞅好久,竟然露出了满脸的笑容,他看见的是一位亭亭玉立的美女,忙从座上站起了身,随手把报丢在一边,讲,请进,请进。夏莲还是很拘束,有点结巴的讲,您,您,您是余处,处吧。余厚才便笑了,说,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我就是余厚才。
夏莲拿手揩揩额上的雨珠,就笑了,说,你便是余处呀。余厚才讲,余处是我。他看一眼夏莲的脸,又转向了她手上的伞,说,干吗让雨淋着,不打伞。夏莲便启唇笑了,是有点羞涩。她是想到了一张床,和一张单的,上面是一团红色污迹,是伞的颜色,如一抹滴尽自己血的残阳。说,想让自己清醒些。余厚才倒笑了,说,你看上去很清醒嘛。夏莲又腼腆的一笑,说,容颜瞅着是清醒的,而心糊涂的很。余厚才就擦了一张椅,让她坐。问,找我有事。夏莲点点头。余厚才狐疑的看她,说,你以前认识我。夏莲摇摇头,说,是韦总介绍我来的。就把一张条子递了过去。余厚才拿眼瞅了半天,讲,是韦总呐,我们是好朋友,行。夏莲便释然了,一张憔悴的脸,马上乐的如绽开的菊,站起身说,谢谢,谢谢余处。余厚才挥挥手,讲,不客气,不客气。
余厚才拿起桌上的电话摁号码,眼还瞅着夏莲,嘴角是溢出了微笑。他摁许久,听许久,讲,小夏,你若不介意,可以在处室上班嘛。夏莲说,那行吗。余厚才讲,咋不行,只要和韦总说一声便可。夏莲就很开心,说,那更加感谢余处了。余厚才客气的讲,甭言谢,言谢可就见外了。夏莲说,不言谢,那是不懂礼仪呢,我是非讲不可的。余厚才脸上是堆了笑的,说,想讲那便讲吧,不反对。夏莲坐一会儿,觉见了不自然,她看余厚才的目光是毒的,犹如吐信的蛇,要把谁咬上一口,而屋里只有夏莲,那是想要吞掉她了。夏莲有些忐忑不安,如坐针毡。窗外的雨仍在下着,落在树叶之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这雨是敲在一个人的心上了。夏莲有些忧郁,还十分愁苦,眉宇间是结了疙瘩。余厚才看的更痴了,说,夏莲,你真好看。夏莲的心便嗖的一下,似针扎了般,她是万分痛的。男人的目光总是那般邪恶,是蝎子尾上的刺呢。
夏莲走到窗前,看雨丝丝缕缕,似人纷乱的心绪,她想,这个男人呆在机关,是张了血盆巨口的兽,他要吞掉多少纯洁女儿的心,却又堆了笑容,冲余厚才讲,余处,这雨大的很,看要下很长时间,一时片刻难以停下了。余厚才漫不经心的说,让它下吧,又淹不了这座楼,水再高,它还能漫过墙去。便又糊乱翻了几下报纸,似乎要从中寻出什么精彩的东西来,却没有,说,现在的报纸越来越没看头了,讲来讲去,总是那几件事,说来说去总那几个人,写来写去也只那几句话,没看头呢。夏莲说,那余处看什么才有看头呢。余厚才拿舌舔一下唇,讲,啥也没看头,这年景全是假的,看了没趣。夏莲就呵呵的笑了,说,余处直爽的很,是个口快的人。余厚才讲,扯远了,扯远了。他又拿眼痴痴的看半天夏莲,说,你看,你今天刚来报道,也不用按点上下班了,先回去准备准备。夏莲奇怪的问,就这么简单。余厚才竟乐了,说,你要多复杂才好,上班,本身就是个简单过程,把它弄复杂了,自己累,又没人心疼。夏莲更是乐的眯了双眼,说,余处是幽默人呢,喜欢和你这样的领导合作。余厚才搓搓手,说,听到这样的评价,毕竟是件快乐的事,走吧,明天见。
走出机关的大门,夏莲心情很好,寻个小吃店独自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