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购书中心的展场里,人流拥迫,他在无数的呼吸和身~影里向着那两对微笑着向对方走近的夫妻靠近。
他突然想,如果以后真的要写那个空姐的故事,那么可以以六七年前的记忆作为开端。
那时,空姐最好的朋友刚做完换心手术却带球跑了,空姐夫妇焦急万分,可是他们不知道,他们也即将会有一个孩子,而那个孩子已静静孕育在他妈妈的身~体里。
一切,不在计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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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回忆在安静漆黑的夜里流淌过,是什么样的滋味。
搁落在他肩膀上的妻子的重量比刚才沉了些许。
她站在沙发后面环着他的颈脖,这样的姿势也能睡着。
顾夜白嘴角翘起丝笑,把她的手轻轻放下,返身。在她腰上用了些力道,把她抱了过来。
“小白。”
她还是被惊醒了,含糊地嚷了句。
“困了为什么还不回去睡?傻瓜。”他低斥道。
“我想陪陪你。”依旧含糊。
他忍不住俯~身啄了一下她的眉。
随即苦笑,明天家里来客人。悠言的父亲,他的老师师母,林子晏夫妇和他们的孩子,Linda,许晴,章一,小二,龙力,辰意农,Frankie与他各国佳丽老婆,杨志夫妇。
还有,唐璜。
平安夜的小聚。
脑里罗列过这些名单,他轻轻对妻子耳语,“小猪,明天你能起来吗?午餐,能应付吗?”
“多余的人不给来。”女人的声音越发糊混。
他失笑,“谁是多余的?”
“好像——没有。”
悠言叫了一声,猛地睁开眼睛。
“我起不来,怎么办?”
“。。。。。。”
“小白,要不,午餐你代我做吧。”
“。。。。。。”
重新在床上躺~下。
顾夜白把妻子揽进怀,淡淡道:“小猪,你站着也能做梦。”
“你怎么知道我做梦?”她奇道。
“你笑得很诡异。”
“。。。。。。”
“是可爱,可爱。”
她翻上他的~身,去捏他的耳朵。
两人嬉闹了好一下,以顾太太被扳倒在丈夫的身~下告终。
“我梦见一一出生时的事儿了。”
她开始絮絮说给他听,他轻笑着,偶尔吻吻她在他身~上不按份的指。
她带球回到他身~边以后,她胖了,他却瘦了。
以前,他午饭有时会在公司吃,但那以后,他每天都提早一点回家给她做饭,不论早晚。
这样的作法是他必须早起回去把事情都办完。
悠言说着,缓了缓,闭上眼睛。
“小白,如果要我现在死掉,我也不怨恨了。这几年,我过得很开心很满足。”
揽在她身~上的手突然把她用力一压。
乖,再多睡一会
他没说什么,但手上的力道告诉了她他的想法还有脾气。
他在生气。
实际上,一一出生以后,这个男人的笑容多了,但也变得更加沉稳内敛。
他动怒的次数在这六年多七年间,屈指可数。
所以,此刻,她心里不由得泛过惶恐。
如果真正喜欢一个人,他生气,你会害怕。
她明白,当他发现了她偷偷吃药,他其实已经动了怒意,他只是不说。
医生说从初诊来看,没什么大碍,但还是建议稍后进行一次详细检查。
明明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明明这颗心脏在她的身~体里一直有力地搏动着。
怎么能现在来说出事。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这个世界上她不明白的事情太多,她的世界很小。
她想的,只是好好守着他,守着雨冷和一一。
就像妈妈当年做的那样。甚至也很少画画了,只是好好守着她的家。
想看他的眼角也蜿蜒出薄薄的纹路,像她的爸爸,但不会老去。
在她的心里,他永远不会老去。
想看雨冷和一一长大。
长大到再也不必靠父母的庇护,自己也能生活得坚强和幸福。
他困锁在她身~上的力气,大到她能感到剧烈的疼痛。
她把自己深深掩埋在他的怀抱里。
不由得痴了。
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一出生那年。
其实不是梦,是一次回忆的旅行。
人会做那么多的好梦,不过是因为得不到。
可是,他已经把所有的都给了她。所以,那怎能叫做梦。
那一年。
每晚,她抽筋而醒,他会给她细细按摩。
她嘴馋的时候,说想吃哪里的东西,他会在最冷的夜里开车到很远的地方为她买一盒夜宵。
他寻到她藏匿了两个月的那个村子,给照顾过她的人买了礼物,安排了几个家里并不太富裕的孩子上学。
他静静为雨冷办了领养手续,把他寄养在林子晏那里。
他会给她爸爸捎一些东西。也许,爸爸并不需要。
她想到的,还是她欠了周到的,他一一替她做到了。
他一直孤冷寂寞,她就想,她要对他很好很好。但其实,很好很好的,是他对她。
眼睛突然觉得有点异样,她怔愣了下,窗外远处的天,已经透出几丝光晕,七彩的颜色,薄薄淡淡,但确实天亮了。
“言,明天我和你去做个检查。”
耳畔,辗转过他的声音。
不是商量的语气,尽管给了人温柔的错觉。
“好。
她怔了怔,柔顺地说。
终于,他放开钳制她的手,翻~身下了床。
“你去哪里?”她拉住他的手。
他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又掖了掖被角,抚了抚她的发。
“乖,再多睡一会,待会客人来了我叫你和孩子起来。”
“你。。。。。。”
“午餐得开始准备了。”
他微微笑了笑,“鬼子的老婆们的饮食习惯可是个麻烦。”
“嗯,如果她们是多余的人多好。”他拿她昨天的话来揶揄她。
她扑哧一笑,心里的酸涩去了不少,那暖暖就像天边初绽的光亮。
“小白,我来吧,你再多睡会儿。”
他摇摇头,把她钻出来的身~子塞了回去。
当门关上,她的泪水还是溢出眼眶。
看向天边的明媚,哭了。
不是冲进那个火场里,去寻找情~人的身影。
幸福,其实只是一句,乖,再多睡一会。
再激~烈的爱最终也会褪成流年,但幸福就好。
很困,心跳也有点急促,却再无睡意。
她赤脚下~床。
到两个孩子的房间看了一下,小家伙们还在呼呼大睡。
她笑了笑,眼睫上还挂着泪珠。
有一件事突然很想做。
走进书房,她打开电脑,进了邮箱,点开那封来自西恩富戈斯的信。
遥远的地方,亲切的朋友,那个粗犷爽朗的汉子卡蒙。他一直邀请他们到古巴那个小城去。
这么多年,因为他的工作,一直没有成行。
这个圣诞以后,也许,一家四口会到那边小住些日子。
前提是,她的体检报告,情况良好。
卡蒙的信里,还贴了个音乐文件。
Yo~te~amo
不是新歌了,她却很喜欢。
上网把歌词找了,又打印出来。
推开椅子,跑下楼。
含义
她慢慢走过去,在背后环上他的腰,力道有点猛,企图吓他一跳。
他没停下手上的活,只是轻声道:“怎么不多睡一下,来这里捣乱。”
“你怎么不害怕啊?”
“那你走路怎么不小声点儿?”
“。。。。。。”
“你怎么不装作害怕?”
“。。。。。。”
“小白。”
“嗯。”
“我们过阵子不是要到古巴那个城市去么?”
“所以?”
“古巴的官方语是什么啊?”
“路悠言,据说你当年念的是外语。”
“我修英语,为了保护英语的纯~洁~性,我对其他的不管,当然母语除外。”
“听说你还修过日语,也丢了?”
“当然丢了,考完试还要它来做什么用?”
“敢情你还一清教徒。”
“顾夜白,你这人怎么这么别扭啊,问你一个问题,你反问我N个来着?”
“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顾夜白!”
“西班牙语。”
“嗯,因为古巴曾经是西班牙的殖民地,顾社长,恭喜你答对了。”她欣喜地踮脚在他颈项上吻了一下。
“。。。。。。”
良久,男人微叹,“所以?”
“可是,我不会西班牙语,据说那是世界上难学的语言之一。”
“然后?”
“我是你老婆呀,去到那边,一句话也不会说,丢人对不对?”
“还有?”
“意思就是你会,你是不是应该教我一点儿?”
“意思就是在客人还有几个小时就来到的紧迫时间里,顾太太要学一点西班牙语,对吗?”
她狠狠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卡蒙之前来信不是还给我们捎了首歌么,我也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你先跟我说说是什么意思嘛,不然这多不好意思。”
“顾太太,你还真有意思。”
“好嘛好嘛,你看我歌词也打出来了。”
瞟了一眼女人递过来的纸,顾夜白嘴角上扬。
“就是——”
“就是什么?”
他的妻子一脸兴奋,索性把小脸也凑到他的脸下,幸亏他的刀子收得快。
“百度一下,你就知道。”
“顾夜白,我恨你。”女人把纸收回,转~身就走。
“言。”
“你说,你说。”悠言又喜孜孜地转~身~。
“Google一下也行。”
“顾夜白,有生之年,老子和你卯上了。”门外,妻子的声音急败坏。
他浅浅笑开,往盘子的火鸡放了些佐料,又去准备其他东西。
他的妻没有再来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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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女儿的声音从厅上传来,“不给糖就捣乱。”
不禁莞尔。
“顾一一,现在是过圣诞,不是万圣节,拜托你能不能照顾一下节日说话?”Frankie大笑。
“鬼子叔叔,你不能指望一个六岁的小孩懂这么多。”顾一一嚷道。
“一一,叔叔给你带了糖果。”
唐璜来了,顾夜白轻轻一笑。
“我的天,阿***,你看这丫头的牙,不能再给她吃了。”林子晏低吼。
“小冷啊,你怎么抢了一一的糖?”
“外公,我家严禁吃糖。”
“小林子哥哥,你帮我把糖要回来嘛。”
“一一,那你要给我家海涛做新娘子么?”Susan笑道。
“小冷,干脆你和海涛决斗吧,输的那个就当做善事把一一扛回去,哎,老板你干吗打我?这小妞都胖得快成猪了!啊,顾一一,你咬我——”
厅上脚步声,笑声热闹。
他扬眉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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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到齐了。
章磊抱着一一朝他点点头。
“都一块来了?”他笑。
“这样才叫热闹!”龙力冲他就是一拳。
他格了回去,又朝路泓易和夏教授夫妇道:“爸,老师,师母,要到外面的花园坐坐吗?”
几人微笑点头,路泓易道,“言呢?”
“她昨晚很晚才睡,就让她多睡了会儿。我现在去就叫她,她知道您来了,一定很高兴。”
辰意农朝龙力一笑,“看看我师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