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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夏沫想了想,低声说:
“不要了,你今天太累。”
虽然他是很出色的演员,除了歌唱以外,他的演技被誉为炉火纯青已臻化境,曾经三次获得过金尊奖影帝,有他指点应该会收益颇多。但是刚才他睡梦中疲倦悲伤的样子,让她怜惜也让她不忍。
十七
“你在心疼我吗?”
他似笑非笑,看不出是认真的,还是打趣的。
“嗯。”
她轻轻点头。
洛熙的呼吸忽然停止了,空气里一下子静得出奇。他眼珠乌黑,眼底有潮湿的雾气,凝视着她,屏息着。
“你——在心疼我吗?”
他低低地又问了一次。
望着他,尹夏沫心底温暖柔软,她放弃了伪装自己,任由眼神将她的怜惜和感情流露出来:
“是的。”
他吻住了她。
轻轻的,就像花瓣上的露珠。
只是轻轻的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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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如破晓时分的彩霞般,红晕悄悄染上两人的面颊。并不是第一次亲吻,也不是最激烈的一次,可是,这个吻仿佛初吻般,许多年之后,仍旧烙印在两人的心中。
美丽的窗纱在夜风里吹扬。
尹夏沫脸烫如烧,她突然如同青涩少女一样,心跳忽快忽慢,脑中一片空白。半晌她才终于想出一句话,打破这令人尴尬的寂静。
“不是说,有好消息要分享?”
洛熙仰躺在沙发里,笑容慵懒:“骗你的。不这样说,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呢?一定会情绪低落地独自回家,不让任何人知道你的难过和沮丧。”
她的睫毛颤了颤。
“不过……”他凝视她,“我有件东西想送给你。”
“……?”
洛熙拉过来她的手,将一件东西放入她的掌心,冰冰凉凉的,尹夏沫低头,她的掌心是一套钥匙,钥匙扣是一串粉红宝石镶嵌而成的樱花。
“《战旗》马上就要开拍了,以后这段时间会比较忙碌,”他轻声叹息,“可是,还是想要见到你,经常的,每天的,都想见到你。所以,给你公寓的钥匙,当你想起我的时候,就来看看我,好吗?”
她怔住。
手指抚弄着钥匙扣上的樱花。
“对不起……”
年度金曲颁奖礼的那晚,在他吻着她,两人意乱情迷的时刻,曾经说过类似的话。这段时间过去了,她以为他已经忘记了。
“……我不能拿它。”
她仰起脸,目光淡定。
“如果不想要,那么出去后你随意把它丢弃到哪里都可以,”洛熙将她的手指握起,钥匙被握紧在她掌心,他笑得似乎毫不在意,只是声音有些低哑,“……可是,不要告诉我……就让我以为你拿走了,这样的话,我会觉得房子里是有两个人的,即使深夜我一个人睡着了,也会觉得,说不定会有人来陪我。”
尹夏沫心底一紧。
“洛熙……”
“不要再说了,”洛熙闭上眼睛,低头吻住她的手背。良久,他深吸口气,神情重新恢复了温柔从容,笑着说,“现在,我们试排一下剧本吧,明天拍戏的夏沫不可以再受委屈了。”
第二天拍戏的时候,尹夏沫沉静地坐在演员休息室的角落里。
十八
没有人跟她打招呼同她聊天,所有人都离得她远远的,彼此间互相挖苦今天谁与她的对手戏最多,那谁就是今天最可怜的人,夜里12点之前别妄想收工回家了。
安卉妮与凌浩的对手戏同昨天一样,安排在前面进行,拍完就可以先走了。但是她今天没有早早地离开,而是留在凌浩身边,一会儿给他削苹果,一会儿给他倒补汤,两人看起来亲亲密密如胶似漆。
“为什么导演不把你的戏排在一起呢?”安卉妮抱怨的声音从旁边飘进尹夏沫的耳边,“我们的对手戏演完之后,中间夹进来那么多配角的戏,让你干等着,然后最后才又是你的戏。浩,你是不是得罪导演了啊?”
“烦死了!”
凌浩恼怒地瞪着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看剧本的尹夏沫,她如此平静,一点罪人的自觉都没有。
“怎么?我说错话了吗?”
安卉妮困惑地问。
“把我的戏安排得这么断断续续,是因为我要和一个可怕的人拍对手戏!她演戏就像木头,一句台词一个眼神,拍几十次也通过不了,所以必须把她放到最后,否则所有的人都会被她拖累,谁也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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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浩窝着一肚子火!
蕾欧广告他拒绝了与尹夏沫合作,事后看广告,她出演的效果超出他想象的好,所以这次在《纯爱恋歌》剧组里看到她的名字,就没有象上次那样坚决拒绝。可是,她竟然这么差劲,让人难以忍受!
“喂!”
一双长腿出现在尹夏沫的面前,那声音里带着按捺不住的火气,她微怔,抬起头来,看到凌浩双手插在裤兜里,姿势很帅,但是眉心皱在一起,脸色黑黑的。
“……?”
尹夏沫疑问的眼神。
“我警告你!今天如果你再NG不断,害我被拖累,我就饶不了你!听见没有!”凌浩低吼,旁边的人都望过来,安卉妮嘴角偷偷露出笑容。
“是,我会努力的。”
尹夏沫眼珠静静的,没有波动的神情。
“努力什么?!”看到她这副淡然的模样,凌浩顿时火冲脑门,最讨厌她这个样子,从新闻发布会第一次见到她,她就总是淡淡的,好像是没有情绪波动的人,一幅冷血的样子,“努力再多吃几个NG?!努力让我陪你去死?!尹夏沫,你有点羞耻感好不好?!”
“太过分了——!”
一声怒吼,珍恩突然冲出来,象老母鸡般将尹夏沫护到身后,怒目瞪着凌浩。因为跑得太急,她有点喘息,额头上都是汗珠。她刚刚联系完一个通告赶回来,才踏进演员休息室就听到凌浩在对着夏沫喊叫,气得她什么都顾不得就冲过来了。
“你是天生就会演戏的吗?!你新人出道的时候比夏沫强很多吗?你刚拍戏的时候,剧组的前辈们也是这么欺负你的吗?!”
珍恩连珠炮似的怒声反问凌浩。
“就算演的不是很好,可是夏沫昨天才是第一天正式拍戏,你是前辈,你是明星,如果觉得她演的不好,那么就请指点她帮助她!可是你在干什么?!羞辱她,就能使她演得更好吗?!你太过分了!没有羞耻感的是你,不是夏沫!”
“啪——!”
一记巴掌重重地打在珍恩的后脑上!珍恩被打得踉跄几步,险些摔倒在地上,尹夏沫抢前上去抱住她,见她吃痛的模样,顿时心中又急又痛。
“你做什么?!”
十九
望着手掌还没有完全放下的安卉妮,尹夏沫的眼睛变得冰冷如刀。她抱住珍恩的双手是那么柔软,然而面对安卉妮的面容是那么肃杀,两种极端的情绪在她身上融合,仿佛有强烈刺眼的光芒从她体内焕出,令得安卉妮呆住,凌浩呆住,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半晌,安卉妮才回过神,轻蔑地说:
“她不是说我们不指点你吗?好,尹夏沫,那你就记住,作为后辈没有资格对前辈大吼大叫,这是圈里的规矩。好好管教一下你的经纪人吧,否则她以后会为你闯下更多的祸。”
“你就是这样管教后辈的吗?后辈没有资格对前辈不敬,前辈就可以随意打骂吗?更何况,她是我的经纪人,并不是你的什么后辈!”
尹夏沫见珍恩的眼角有痛出的泪光,头发也被打得凌乱狼狈,她心中痛极,冷冷地对安卉妮说——
“向珍恩道歉。”
“哈!”
安卉妮气得左右看了一眼,见周围的人全都怔住了。她心底暗恼,以往的新人被她打骂都不敢出声回嘴,这个尹夏沫好大的胆子。
“你疯了吗?!让我向她道歉!尹夏沫,你不想在这个圈子里面混了是不是!你算什么东西,小小一个新人就敢对我大呼小叫!”
“卉妮,别理她了。”
凌浩看了看尹夏沫和珍恩,扶住安卉妮的肩膀,想把她从这里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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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尹夏沫淡淡地说,“如果我不是新人,如果我在演艺界的地位比你高,我就可以对你不敬,你也不敢随意欺辱我的经纪人?”
“就凭你?”安卉妮笑得花枝乱颤,“别说将来你的地位比我高,就算是今天,你的戏在十条内能够通过吗?徐导演还能够容忍你这个蠢货在剧组里停留几天?!”
“如果我能够呢?”
“什么?”
“如果我的戏,能够一次通过,你就向珍恩道歉,”尹夏沫冷冷地看着安卉妮,“是这样吗?”
“哈!你……”
“是这样吗?”
“如果你通不过呢?”
“如果是因为我的原因没有一次通过,那么,就任由卉妮前辈‘指点’。”尹夏沫平静地说。
“夏沫……”
珍恩惊得抬头,虽然她很恼怒自己被安卉妮打,可是,据说夏沫昨天几十次都无法顺利拍完一段戏……
“好!话是你自己说的!”安卉妮眼底暗芒闪过。
十五分钟后。
拍摄现场。
灯光师、摄像师、场记们全都准备好了,安卉妮和其他演员们站在场边看着。化妆发型服装的工作人员们这时也听说了方才演员休息室里的打人事件,纷纷兴奋地跑过来,在场边挤成一堆。
珍恩脸色苍白,紧紧咬住嘴唇。
这一刻,她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冲动。她是夏沫的经纪人,应该由她来保护夏沫,为夏沫解决困难,而不是反而让夏沫来保护她,置夏沫于险困的境地。
凌浩和尹夏沫已经在场中进入了准备状态,徐导演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二十分。他眉头皱成一团,这场戏感情表达很复杂,估计即使拍二十多次也难以达到理想的效果。如果他能够做主,坚决不会要尹夏沫这个新人,只有演戏经验丰富且有灵性的演员才能胜任冰瞳这个角色。
不过。
如果尹夏沫的表现严重影响到《纯爱恋歌》的品质,那么就必须坚持要求制片将她换掉,否则他宁可放弃这次导演的机会,也决不允许在他的手中出现水准不高的作品。
“Action!”
徐导演大喊一声,这场戏正式开拍。
二十
安静无声。
凌浩坐在办公桌前,他手指不耐烦地翻着桌上的文件,尹夏沫沉默地站在他的身后,默默凝视他的背影。
…………
……
“拍戏的时候,应该有两个灵魂。一个灵魂在入戏,仿佛你就是那个角色本身,静下心来,深深的投入,去体会她的感情,将你代入她,她的呼吸就是你的呼吸,她的悲伤和快乐就是你的悲伤和快乐。”
洛熙笑意温柔。
深夜的客厅,他细心地告诉她如何去表演。
“另一个灵魂却要稍稍抽离,保持一些距离,就像浮在半空中,能够看到你自己在演戏,看到你自己的神情和动作。你必须变成她,变成她才能有她的感情,但是,你又不能完全成为她,那样的话,你会演的过于夸张或者过于收敛。”
“两个灵魂?……”
她沉吟着,静静体会他话中的意思。
“一开始会有些难以把握这中间的尺度,就像明天这场戏,你从律司身后看他,你是深爱着他的,可是从来不敢让他发现。为什么你会深爱律司呢?”
“因为冰瞳小时候,第一眼见到律司就喜欢上了他,他纯洁美好得像个天使,是她肮脏卑微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人。在长大的过程中,冰瞳为了生存做过一些黑暗的事情,而律司一直那么正直善良,他就像她生命里唯一的光芒。”
“为什么你又不敢让律司知道,你在爱他呢?”
以往的感情廉价得像一块钱一只的面包
“因为冰瞳害怕,她怕一旦律司知道她的感情就会疏离她,她再也没有看到律司接近律司的机会了。而且,她也不敢真的去爱律司……”
“为什么?”洛熙轻声诱导她。
“……她怕被背弃。小时候,她的爸爸遗弃了妈妈和她,同别的女人跑了,她的妈妈后来也遗弃了她,将她丢在孤儿院门口,骗她说去买好吃的给她,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夜风从窗口吹来。
洛熙闭上眼睛。
他的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睫毛漆黑幽长,尹夏沫怔住,方才熟睡在恶梦中无法醒来的他就是这个样子。她轻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心冰凉,静静的,有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
“洛熙……”
她轻呼他的名字,声音温婉,试图再次使他从恶梦中醒转。
“所以,他不敢让自己去爱……”良久,洛熙望着窗外的夜色,眼底幽深,“因为,被遗弃是上天给他的诅咒。爱的越多,那伤害就会越痛,他想要很多很多的爱,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