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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宫记-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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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皇帝终究还是得失望,因为他向来料事如神的他这一回失了策,知薇根本没从那罐药膏上猜出她的身份。

    一个几千年后来的土鳖灵魂,哪里识得那么高档的珐琅掐丝镶红蓝宝石盒。她上辈子逛淘宝的时候这种东西多得要命,不过百来块钱一个。眼下身处皇宫,总觉得这里要啥没有,太医院有这么个东西也不稀奇。

    至于里面的东西,闻着淡淡的,味道并不浓烈,隐隐还透出点药味儿。说它是美肤膏还嫌味儿不够甜呢。

    打死她也想不到,这居然是御用的贡品。

    倒是锦绣看着那上面的宝石咂舌:“主子,这可是好东西吧。瞧这罐子多精致。”

    确实漂亮,但罐子不大宝石也不可能太大。知薇的印象里古人家但凡有点钱的,宝石之类的东西按箱论,所以也没往那头想。只琢磨着这个林太医估计也跟傅太医一样,家世十分显赫。

    要不然怎么年纪轻轻就进了太医院,还整日里不穿官服到处乱跑呢?

    在知薇的心里,傅玉和和林太医都是皇帝不能说的秘密,满足了她作为现代人的恶趣味,除此之外,她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她就这么拿着一罐价值连城的宝贝,成天当护肤品涂。刚开始只涂手,不过几天功夫右手背上的伤疤就淡了许多,周围的皮肤也跟着白嫩起来。

    知薇觉得捡到宝了,看看这一罐大小还可以,就涂起了另一只手。

    结果这东西的好用程度超乎想像,不仅去疤还有美白紧致皮肤的功效。女人都爱美,她也不例外。这东西既好用,光涂手未免可惜。于是她在耳后试验了一下,发现并无过敏现象,便索性拿来涂脸。

    这张脸本就倾国倾城,虽说比不上药膏的主人,但比起大部分女人还是美了好几个层次。知薇入宫三年没怎么好好收拾自己,仗着年轻水嫩就这么混了过来。如今也快二十三了,正是护肤的好年纪。

    她一连用了三天,效果当真惊人,把前一阵子因为忙累而变得略粗糙的皮肤全都救了回来,简直比她刚醒来时更加柔嫩。每每照镜子她都会有惊喜,自己都恨不得天天掐自己几回才好。

    她就想到底是皇宫内苑,好东西真是不少。一个太医院就藏龙卧虎,傅玉和和这个林太医都是高手,她这回算是捡了大便宜。

    捡了便宜的知薇每天都很高兴,美美地打扮自己,闲来无事依旧只是绣花。不过后头的荷花池因上次的事情惊得她几天没去,直到心里那股介意劲去了,身上也再闻不到那股子淤泥味儿,她才敢重新踏进那片地方。

    一走进那个地方,难免就会想起林太医来,隐隐的,她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那天她坐在屋子里拿着那罐药膏发呆,仔细回忆她和林太医两次见面的情景。好像由始至终他都没承认自己是太医,可她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认了。

    但他若不是太医,又会是什么人呢?太监绝无可能,这宫里太监千千万,没一人有他一分的气度和风韵。这样的人显然是拿金银玉器无价珍宝养出来的,要不然他不会在皇宫里如此从容淡定。

    人的容貌可以在短时间内改变,但气质不行。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感觉,多接触两次便能品出来。

    说他是世家公子倒更像一些。莫非是天家之人?

    一想到这里知薇的心一颤,吓得手都抖了。但仔细一想皇帝只有两个儿子,断奶还没几天呢。若说是皇帝的兄弟似乎也对不上。锦绣说过,当今圣上如今只有一兄一弟。其兄乃先帝丽贵妃所出,皇帝登基后封其为永安王,如今去了封地闽南一带。

    还有一个弟弟听说年纪尚轻,今年不过十四五岁。看那林太医虽面如皎月动人心魄,但绝不是什么毛头小子。

    至于其他公卿世家的子弟,没道理可以在宫里随意走动。即便能到重华殿,也不会天黑了依旧留宿宫里。

    算来算去,知薇都想不出那人什么身份。总不至于是皇帝老儿自己吧。

    这个想法把知薇吓了一跳,手一松差点把那盒神药打翻在地。结果她刚稳住自己,外头锦绣一脸慌张跑进来,噼哩啪啦将门窗一关,凑近到她耳边低声道:“主子,不好了,出大事了。”
第23章 元凶
    知薇手一松,药罐子便掉在了地上。

    那罐子圆鼓鼓胖乎乎的,咕噜滚了两下,竟滚到了梳妆台下。知薇不由气恼,扫了锦绣一眼:“干什么咋咋呼呼的,吓我一跳。”

    她边说边蹲下身,准备蹶起屁股去梳妆台下摸罐子。锦绣吓一跳,赶紧拦着她:“奴婢来就好,主子且歇着。”

    虽说三年了,锦绣依旧有些不习惯。知薇偶尔表现出来的举动真不像个主子。像这种姿势不雅捡东西的模样,她个当宫女的尚且觉得不好看,怎么她做起来这么自然。

    自家小姐进宫前那也是珍珠燕窝滋养长大的,怎么一进宫……

    到底还是宫里的日子太磨人了。

    锦绣费了点劲儿才把那珐琅罐子拿出来,捧在手里掸了掸灰递给知薇:“还好没摔碎。”

    知薇笑着接了过来,顺嘴问一句:“你刚刚说出大事了,出了什么事儿?”

    瞧她当时那样子,该不会是皇帝殡天了吧。

    养心殿里皇帝又一次后背发凉,总觉得最近有些犯小人。

    那一边锦绣脸色一变,想起方才要说的事儿来:“主子,出大事儿了。原先咱们屋里的那个红桑,让人告发是启明宫失火的元凶。”

    饶是知薇心宽,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面色一变:“真的?”

    锦绣皱眉连连点头,把听到的消息都一一说了。原来是慧嫔那边一个叫碧桃的小宫女,半夜说梦话的时候给说出来的。

    这碧桃在慧嫔的启祥宫里当差,也就是个洒扫除灰的打杂宫女。那一回皇帝避暑她没轮上跟着慧嫔一道儿去,就迁去了启明宫住。

    她运气不错,大火没怎么烧着她,不过吸了点浓烟昏了半天而已。但这凶猛的火势却将她吓得不轻,回宫后人就有些少言寡语,平日里轻易不开口,更不提与那大火有关的半个字。

    众人知她受了刺激也不强求,日子只这么平淡地过。孰料时间一长,这碧桃大约是从惊吓中走了出来,人慢慢回过神来,话也多了起来。

    这本是寻常事,只是最近这段日子,她不知怎的竟有了说梦话的习惯。刚开始不过说些无关痛痒的,慢慢的却是有惊人之语冒出。

    与她同住一屋的宫女初时听着新鲜,却不料有一日竟听到了惊人之语。

    锦绣说到这里时一叹气:“也是合该咱们倒霉,那碧桃梦里竟说是红桑放了启明宫的那把火。这下咱们可有大麻烦。”

    “不过梦话而已,岂能当真?”

    梦话自然不能当真。但与碧桃一层的宫女嘴巴有点碎,转头又跟别人说了。这一人传一人的,最后竟把话传到了慧嫔耳朵里。

    这下子事情闹大了。碧桃被慧嫔传了去,据说初时还不敢说,后来不知怎么的,想是挨了打怕了,便竹桶倒豆子全说了。

    原来这碧桃和红桑是同乡姐妹,前后脚进的宫,算起来还有点亲戚关系。红桑那阵子神神叨叨的,知薇和锦绣都没看住她,想不到她竟总往启明宫,去找她的同乡好姐妹诉苦。

    这一诉竟诉出大秘密来。

    “主子,原来含笑的死跟红桑有关。她同碧桃说含笑落水那一天两人约好在镜月湖见面,她去得晚了一些,对方便甩脸子给她看。她气不过便刺了两句,没成想最后两人竟扭打起来。也不知怎么的,含笑就落了水。她不敢声张也救不起人来,就这么悄悄走了。怪道那段日子她老往镜月湖跑,整个人疯疯颠颠的,想是被含笑的死吓着了。”

    知薇皱起眉头,也明白这事儿捅了出来,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

    “那她为何又去启明宫放火?”

    “这个碧桃也不知道。她只说两人在一起说话时红桑话语里满是忧愤,想是对这宫中生活不满。着火那一晚她无意意看到红桑鬼鬼祟祟进了正殿,本以为她想偷东西,却不料最后竟烧了起来。主子我想了想,那晚的火确实是从正殿先起来的。你说红桑她为何这么做,她是不是疯了?”

    红桑疯没疯知薇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这会儿快要疯了。

    其实红桑的举动用现代的话来说很好解释,这就是一个典型的报社型人格。她大约心头积怨已久,加之被含笑的死一刺激,人就有些不正常。会干出放火的事情来也不算什么。只是她这火一放,自己烧死也就罢了,倒害得她和锦绣惹一身麻烦。

    红桑是她宫里的人,若放火的事情坐实是她所为,她脱不了干系。即便放火的事情与她无关,含笑的死总也和她有关。知薇手底下的宫女害死了浣衣局的人,这事情若认真追究起来,可够她喝一壶的了。

    早知道就不该收红桑的,都怪该死的良妃。

    锦绣比知薇性子急,这会儿已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来回在屋里踱个不停,嘴里不住念叨:“主子,这下怎么办,回头若追究起来,咱们会不会……”

    “你先莫慌,如今也没人要把咱们怎么样。说到底这不过是碧桃的一面之词,若说有心栽赃也不是不可能。谁见着红桑放火害人?又有谁见着她与含笑争执?更何况她是我宫里的人,好端端的怎么会跟浣衣局扯上关系。”

    良妃把人送过来,如今出了事儿她想完全撇清也没那么容易。这件事情坏就坏在是慧嫔那里的人捅出来的,若碧桃是良妃的人,搞不好事情就悄无声息过去了。

    慧嫔却是个看戏不怕台高的。

    牺牲一个碧桃算不得什么,能把后宫这潭死水搅浑才是她的真正目的。有时候在某个位子坐得久了,总想动一动。所谓富贵险中求,虽则碧桃是她的人,可这事儿归根结底和沈贵人有关。搞不好还和良妃有关。

    给良妃添堵是她乐见其成的事儿。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被彻底捅了出来。这宫里任何事情都瞒不过皇帝,这事儿自然也不例外。慧嫔的本意也是要让皇帝知道,这一下倒正中她心意。若能同时对沈贵人和良妃造成影响,那便更好了。

    慧嫔这里打着如意算盘,那边良妃倒是不怵。她拿起茶盅抿了一口,看一眼面如死灰的瑞香,淡淡一笑:“你怕什么,这事儿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瑞香紧张道:“红桑毕竟是娘娘拨给落月轩的。万一……”

    “太后她老人家身子不爽,本宫帮着打理后宫诸事,这宫里大小宫里的人事安排,哪一样不是经我手处置的。就是她慧嫔那里的碧桃,不也是当初你分派过去的。照她的说法出了事儿岂不也得我担?若真如此那本宫岂非天天有错?皇上又不是傻瓜,由着她乱泼脏水。”

    “可红桑害死了含笑。”

    “谁见着了?红口白牙想乱咬人。要我说搞不好是那慧嫔撺掇底下污蔑本宫。启明宫失火这都过去多少天了,突然来这么一出,早干什么去了。她要去皇上面前说我的不是,我也同样有话想问问她,到底安得什么居心。”

    良妃把茶盅往茶几上一搁,冲瑞香一使眼色,对方立马心领神会,扶着她出了殿门坐着肩舆往养心殿而去。

    一路上良妃神情寡淡,整个人透着股肃杀气儿。结果刚到养心殿门口,整个人立马一变,显出既端庄又透着点委屈的模样,配上她本就内敛的眉眼,看上去当真楚楚可怜。

    马德福一见这位主儿心里咯噔一下,深知来者不善。

    他小跑着进殿去跟皇帝禀告,出来时对着良妃满面堆笑:“娘娘里面请,皇上正跟慧嫔娘娘说话儿呢。”

    良妃并不意外,这正趁了她的心,当着那小贱/人的面好好羞辱她一番,好让皇帝彻底看清她的真面目。

    唱戏的就是唱戏的,登不得大台面,难怪到现在都生了儿子了,还只是个嫔位。

    良妃一进殿就看见慧嫔在那儿坐着,面色谈不上多好看,像是刚挨了训似的。这下良妃更为得意,不经意地抬了抬头,将那点轻蔑小心翼翼遮掩起来。

    她走到皇帝面前,刚要蹲下行礼,皇帝便抬手拦下了:“你身子重,这些虚礼免了。你且坐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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