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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马德福进来回话:“皇上,都准备好了,在哪儿传膳。”
皇帝闭着眼睛道:“就在这里。”
于是马德福出去,片刻后便带了一串太监进来。东暖阁里没有吃饭的大圆桌,皇帝那份便摆在了窗边的坑几上。知薇的则摆在她身边的茶几上,她侧头一看,见是金银两色的米饭,并几样五彩小食,搁在不大的碟子里,绕碗摆成一圈,倒也挺好看。
知薇看了便觉得更饿了。就在她失神的时候,皇帝突然伸出手来,轻轻按在了她的手背上,示意她停下。
然后皇帝起身,却一直不放开她的手,反倒拉着她走到茶几边上,将她摁进了椅子里。
“吃吧。”
他说得很随意,但居高临下的气势让人无法忽视。知薇就在他这逼人的目光下端起碗吃了起来,一吃之下觉得味道不错,也就敞开了肚子,把那几碟子吃得干干净净。
她在皇帝面前吃东西不是一回两回了,知道风格随意点没什么,他也不介意。倒是看他吃得不多的样子,她便问:“皇上头痛还没好吗?”
“没有,你手艺不错。若是个男子,出了宫开个馆坐镇,或许会有点生意。”
这是在捧她了,知薇讪笑两下,有点尴尬。
用过饭后她犹豫着要不要走,结果皇帝冲她召召手,把她叫到跟前来:“今儿是过年,按理该给你红包来着。朕没预备着,就把这个给你吧。”
说着他解下了腰间的福寿如意平安扣来,执起她的手,轻轻放在里面。
知薇对这种东西没什么研究,但皇帝随身带的,肯定不是凡物。她哪里敢收,推辞着要往回送:“这个奴婢不能要。”
“朕赏的,你收着便是。”
“可红包该是长辈给晚辈的,您也不像我的长辈啊。”
“平辈之间便不能送吗?这样吧,你也送朕一个东西。”
“奴婢能有什么给您啊。”
皇帝仔细一看,发现知薇腰上系着条五彩柳叶络子,便伸手摘了下来,捏在手里边看边道:“便这个吧,一物换一物,你也不吃亏。”
她岂止是不吃亏,简直是占便宜了。知薇真有点搞不懂皇帝了,他是不会做买卖吗,这么亏本的生意他也做。他那块平安扣换成钱买的络子,只怕整个养心殿都装不满。拿那个换她的破东西,简直吃大亏了。
皇帝却不这样想。那是知薇的东西,带了她的气息,便已值了千金。如今他身边和她有关的东西已有了几样。上回她丢在寿康宫后门口的那只耳坠子,还有那套她给绣了花样的中衣,如今是根络子。
再往后还要什么,皇帝自己也没想好,便先这么由着她去吧。
知薇撑了半天终于有了些困意,眼皮子微微打架。皇帝便不留她,自让她去了。然后他回了后头体顺堂,洗漱沐浴随即上床睡觉。
那天跟知薇闲聊,想起来当初这张床她睡过。自打那天起,皇帝就一直歇在这里,再没挪过地儿。
那一夜他睡得不错,睁眼的时候已是日上三杆。
过年头三天皇帝休沐,宫女太监们也是轮番放假。知薇这种人最闲,屁大的差事都没有,每天除了绣花啥也不干。
她如今待遇不错,虽说住的地方不像皇帝的寝宫有地暖,但火盆子就有两个。里头烧的是上好的炭,全是马德福自作主张拿过来“孝敬”她的。有时候她真是被马德福师徒弄得没办法。这也太会揣摩圣意了,皇帝还没说什么呢,他们就全替她想好了。
她现在是硬着头皮不得不接下,将来到要还的时候,真不知道该拿什么去还。
过年还有一个恩典,就是宫女们可以见家人。知薇往年没这个机会,当个不受宠的嫔妃,在这方面连个小宫女都不如。
如今她成了宫女,也有了这个机会。同屋的雪容家里人都死绝了,自然不能陪她去,她便和隔壁屋的腊梅一道去了神武门,站在门槛里把头往外探。
知薇其实非常忐忑,因为所谓的家里人对她来说根本就是陌生人。听说她家里只她一个女儿,连个姐妹都没有。老太太身子不好肯定不会来,二嫂管着家,过年时最忙,也抽不出身。估计也就是母亲会来。
可这母亲长什么样儿,她竟一点没有印象,到时候若认不出来可怎么办?若叫腊梅知道了,岂不要起疑心?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探过一片人头往外望的时候,意外看到经熟悉的脸孔。那是锦绣,换了身宫外女子的打扮,显得年轻活泼许多。她身边搀着个中年妇人,想来就是她的“娘”了。
知薇一见到锦绣眼眶就湿了,倒也显得真情实意。沈夫人好些年没见着她,乍见之下愣了半晌,然后突然泪如雨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情绪是能感染人的,知薇本来只是见到锦绣激动,现在看个妇人拿自己当女儿,哭着摸她的脑袋,她也跟着伤感起来。
想想沈夫人当真不容易。丈夫和大儿子战死沙场,唯一的女儿又进了宫,小儿子虽说在身边,但小儿媳妇听说厉害得很,她这个当婆婆的恐怕拿捏不住她。这日子就不好过。
知薇十分同情她,想想她的年纪和自己的母亲比也差不了多少,心理上又产生了一点依恋感。往后出了宫,这就是她的家人,要跟她生活很多年的人。一时间她颇有些感慨,前世今生的事情纠缠在一起,融汇成了一段复杂的感情。
锦绣在旁边见她们两人哭个不停,赶紧轻声劝慰,又拿帕了给沈夫人抹眼泪儿,又仔细端详知薇,末了来了句:“小姐,我瞧你倒像是胖了。”
她最近确实胖了,又不干活只知吃和睡,能不胖才怪了。
但她觉得胖点好,胖点喜庆。都都微胖的人颜值才高呢。
知薇一下子就笑了,抹了眼泪也开始说些喜庆的话儿。先是问了家里人好不好,哥哥嫂子过得如何。沈夫人一提到儿子也高兴,擦干了眼泪抓紧时间说话儿:“你二哥家的兴哥儿建哥儿如今都长得老高了。还有娟姐儿,也都会走路背唐诗了。一家人都好,你别太担心。”
那些都是她二哥的孩子,两男一女挺有福气的,听说还都是二嫂出的。她们沈家别的不说,家风方面还算严。
听说她父亲一辈子没纳妾,二哥也是,叫二嫂管得死死的,屋子里连丫头都没几个。其实想想这样的日子也不错,要什么富贵荣华烈火烹油的,老婆孩子热坑头,不愁吃穿过点平淡的小日子就不错了。
作为一个现代女*丝,知薇向往的其实就是这样的生活。宫廷生活看似高大上,内里的痛苦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体会。即便是太后,想出趟门都不容易,一年四季困在粉瓦灰墙间,半点趣味都没有。
三个人凑在一起又说了会子话儿,知薇突然想□□什么,摸出怀里一个布袋子,悄悄塞进沈夫人手里:“娘,这是我最近攒下来的一点钱,你先拿着,回头有多我再给你。”
沈夫人赶紧往回推:“别别,你去年不是叫锦绣带了二百两银子给我了,如今这些你先放身边。你在宫里走动总有花钱的地方,不比我在自个儿家里,用钱的地方少。”
知薇有点意外,看一眼锦绣,对方冲她微微一笑,那意思不言而喻。那一刻知薇感动莫名,真想赞她一句:当真是大晋好丫环啊。
第61章 元宵
自打见了沈夫人后,知薇出宫的决心就更大了。
看上去多和善的母亲啊,回去后应该不会嫌弃她才是。家里哥哥是个好说话的,嫂子太凶悍的话她平日里避着点就是了。听说古代小姑子还蛮有地位的,她又是宫里出来的,终归不会指着她的鼻子照三顿骂吧。
更何况家里还有可爱的小包子们,侄子侄女一堆儿,平时没事儿教他们念念唐诗三字经,玩玩老鹰抓小鸡什么的,日子应该很好打发的。
等活个几十年,两腿一蹬儿棺材板一盖,这辈子就算齐活了。本来也就是个过客,过度参与也不好,潇洒走一回就行了。
皇宫里的气氛实在太压抑,她当真受不了。在现代她就是个不求上进的员工,到了这里依然这个德性。哪怕上司看重,给了升迁的机会,她还是欢快地拒绝了。
再说宫外还有锦绣这个好姐妹呢。这次听她话里的意思,亲事像是有着落了。甭管那男人长得是好是孬,能跟她好好过日子就成了。看她那娇羞的小模样儿,知薇也不由羡慕了。真盼着她能找个如意好郎君。
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元宵,皇帝倒是个言而有信的,竟真的兑现承诺来了。知薇当时正在喝粥,一听这吩咐差点噎着。还以为他目理万机给忘了呢,没想到记性这么好。
没办法,知薇只能擦干净嘴巴换了衣裳前去接差。皇帝嘛,一言九鼎,让你干啥就得干啥。你心里有再多小九九也不顶用,敢不听话就是一个“死”字。
所以知薇觉得还是现代好,搁在现代霸道总裁再怎么不讲理,拼着工作不要了,说不去就不去。可在这年代你试试,你要不跟皇帝去,皇帝就送你去见阎王爷。
知薇连叹三声气,到皇帝跟前的时候眉毛鼻子都皱在了一起。皇帝见她这样就问:“怎么,出宫去玩不好吗?”
知薇看看日头,天还亮着,这皇帝兴致当真好,这是准备从白天玩到晚上的节奏啊。
她挤出一点笑意,哼哼哈哈应付了过去。皇帝也不跟她多话,依旧是照这回的打扮,一个扮世家子一个扮小厮,坐了马车从神武门出去,直奔最热闹的长安大街而去。
今儿是元宵,一路过去张灯结彩游人不断,热闹得跟上辈子和人扎堆看演唱会去似的。知薇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看到这满世界的火树银花,一扫之前的颓唐之气,也跟着兴奋起来。
出宫就是好,外面的世界多精彩。宫里太无聊,连放着烟花都冷清清的,远不及民间来得喜庆。
京州卫的人和从前一样,打扮成游人或是小商贩的样子,混在人群之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人人神经紧绷,生怕再出现上回那样的事情。
那个姓骆的花花公子,后来的下场可不大好。那天的事情过去没多久,他的父亲户部左侍郎骆文修,就被人查出贪/污巨款,一本参到了皇帝面前。皇帝大笔一挥,就将他罢官严查。
查出来案情属实之后,皇帝倒没杀他,而是批了“流放”二字,将他们一家人都赶去了边塞的苦寒之地。
那个骆子唯前面二十几年享福惯了,若杀了他反倒便宜了他。皇帝就想让他尝尝苦头,从前耀武扬威鱼肉百姓,从今后成了被鱼肉的人,那心理落差足够折磨他一辈子。
钝刀子割肉才能叫他晓得厉害,否则他永远不长记性。
可怜骆子唯到死都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差错,怎么一夜之间家里败落至此,他也从金贵的大少爷,沦落成人人可欺的狗奴才。
若知薇知道骆子唯事后的下场,肯定会对皇帝竖起大拇指,再“夸”他一句:“您可真够狠的。”
杀人不见血,皇帝当真狠辣。
但皇帝没同她说这个事儿。他觉得知薇那脑子里装不下太多的东西,说多了她犯迷糊。再说那种奸险小人,皇帝也不愿提起,脏了他的嘴也脏了她的耳朵。就让他在西北边塞吃一辈子黄土吧。
皇帝边走边想着,突然前面冲过来一帮小孩子,大约五六个的样子,人人手里都拿着吃的,有甜腻腻的棉花糖,还有油呼呼的炸糕,笑着追逐着,也不看道儿就跑了过来。
前几个皇帝都避开了,最后那一个也不知怎么的,跑起来不按既定路线走,他好走弯道儿。皇帝身形算灵敏,但在人多的地方到底施展不开,一个没留神就没躲过,刚留头的小哥儿砰一声撞他身上,手里成串的臭豆腐拍在他身上,连着红红的辣酱一道儿糊在了他的缂丝夹袍上。
一股奇异的味道冲鼻而来,皇帝当时就有点不高兴了。
知薇察言观色,知道皇帝洁癖犯了,生怕他开口吓着孩子,赶紧把已经撞懵了的孩子抱开,搁到旁边他的哥哥姐姐堆里。
皇帝的衣袍上红一片黄一片,当真不大好看。知薇便拿出帕子给他擦,边擦没安慰:“没事儿,就有点油,回头我给您洗一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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