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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他的，只有一声一声的鹤鸣。迎着呼啸风声，依然清亮，依然高亢——于是，在这后山山谷与天地之间，鹤唳中又多了一串悲惨的叫声——“啊……”“啊……”
白鹤载着莫孤，一次次冲上云霄，又俯冲大地。于是，莫孤一次次的，深刻地体验着什么叫做欲仙欲死，心魂颤抖。
声嘶力竭是吼叫的一种境界，这种境界过后，就是向隅而泣。可是，如果想哭都哭不出声了，那就不知该怎么形容了。
莫孤现在就是这种状态。他早就喊不出声了，只用力地抱着白鹤，神经绷得紧紧的，不敢有一丝大意。想骂贼老天，骂谁的娘，但是，哪还有力气去骂？
他只觉得非常憋屈，因为一个畜生也能这样肆意地欺负自己。
他更愤怒，因为在白鹤俯冲下去的时候，他看见胡老头竟然就站在他的洞府门口，看着自己上上下下，乐得合不拢嘴，一边拍着大腿，一边竟然还叫着：“再快点，再快点……哎呀，太慢……还是太慢了……”
这里的动静，惊来了很多人。山壁上的山洞口，都站着众多长老，下面很多核心弟子也站在院里抬头而视，兴趣盎然。
不管是长老还是核心弟子，都能御剑而飞。但是，没有一个人出声制止，更没有谁出手救下莫孤。目光盯着一鹤一人，脑袋随着白鹤的飞起落下而上下点动。
更有几个核心弟子，竟聚在一起，指着莫孤，好像看猴戏一般笑谈着。不过，莫孤知道，这个被戏耍的猴子是自己。
不知上上下下地飞了几个来回，一道青光从远处飞过大殿，停在白鹤前面。
“小米，快停下！”
一声娇斥响起。
白鹤听见声音，发出一声欢快的清鸣，终于不再急速地冲上冲下，动作轻柔地扇动着白翅，绕着那人转着圈子。
莫孤这个时候才敢稍微直起一点身子，看向他的“救命恩人”。
淡黄衫，白纱裙，站在一片柳叶上，巧笑嫣然。
在这缕缕的渺渺云雾中，神情优雅而飘逸，真如九天仙女一般。不是柳月兮是谁？
柳月兮纤手轻招，白鹤飞到她的身前停住，用洁白光亮的脑袋顶了顶她的手心，撒娇般地轻轻叫了几声。
柳月兮爱怜地摸着白鹤的头，开口道：“小米，你们在玩什么呢？”
玩？莫孤差点背过气去。喘着粗气说道：“我们能……不能……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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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月亮惹的祸
莫孤腿脚发软，没有筋骨般，从白鹤身上滑下，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
原本似乎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此刻如那激烈交战中的战鼓，“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这种心脏好像要跳出喉咙的感觉，只有上次胡老头招惹了一条流浪狗，二人被追了半个城后才感受过一次。
好像，那条流浪狗最终变成了晚饭，进了二人的肚中，又变成黑黄之物流进了一条山溪……
莫孤抬头打量了一番白鹤，嗯，挺肥的！白鹤顿时感觉全身冒冷汗，扭头看了莫孤一眼。
柳月兮低声和白鹤说着什么，莫孤不知道她们能不能说明白啥，此刻也没那心情去琢磨这事。
却见柳月兮本着脸问道：“你干嘛欺负小米？”
莫孤刚刚缓过气来，此刻又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愣愣地盯着她。许久，才一脸诧异地反问：“我欺负它？”
柳月兮认真地点点头，道：“我都舍不得让小米背我，你怎么能骑着飞呢？”
它长那么大的个头，不就是被人骑的吗？
莫孤很是无辜，很是憋屈，两手撑地爬了起来，道：“你搞清楚，那是飞吗？那是在玩命好吗？”
柳月兮白了他一眼，娇嗔道：“还不是你先欺负小米的？你若是想让它带你飞，你可以和它说清楚啊！”
莫孤打量着柳月兮，这女人脑子没坏掉吧？就算你给它取了个名字，它终究是一只肉有点多的大鸟，我和它能说清楚吗？
“它就是一个畜生，我……”
柳月兮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一双灵秀的眼睛里泛着微微的怒意，注视着莫孤，神态认真地说道：“小米不是畜生，它是我最好的朋友！”
白鹤伸着长长的脖子，在柳月兮的肩膀上，轻轻地摩挲着。嘴里轻声呢喃着什么。
莫孤没有说话，静静地在柳月兮和白鹤身上来回巡视了许久——“嗯，它确实不是畜生！如果它是畜生，我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
莫孤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
“扑哧……”柳月兮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又才发觉，自己似乎不应该笑，于是，她装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道：“嗯，明白就好！”
看向莫孤的目光里，似乎写着我欣赏你——但是，莫孤觉得，分明应该是在说“孺子可教”才对。
白鹤扑腾着翅膀，高兴地蹦跶起来，嘴里还发出一串欢快的“饿哦哦饿饿饿……饿哦哦饿饿饿……”的叫声。
……
……
在柳月兮的柔声请求下，白鹤很不情愿地载着莫孤飞上了山壁，将莫孤送进了胡老头的山洞洞口。
不待莫孤站稳，便扇起两屡劲风，呼啸而去。
莫孤很是无奈，扶着石壁，暗道，好吧，养养再吃！
沿着十多丈长的通道，进了山洞深处。
胡老头的山洞很大，所以，说是洞府一点都不为过。至少，莫孤见过的各家府院，都没有这个洞府大。当然，皇帝老儿的皇宫除外。
山洞里没有什么摆设，一张石床，一张石桌，两个石凳。石床上仅放着一个白玉枕头，一个灰布罩的蒲团。石桌上放着一个葫芦，两只瓷酒杯。
莫孤想不通，挖这么大的山洞有什么用呢？
胡老头闭着双眼坐在石床上，神态端庄肃然，似乎在感应天地，体悟自然。
莫孤径自坐在一个石凳上，默然地看着胡老头。他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反而感觉他现在如果不是这样，才更奇怪，更要予以小心了。
山洞里寂静无声。因为护山大阵的笼罩，整个山谷都没有一丝的风，山洞里除了莫孤的呼吸声，就是胡老头的呼吸声。
因为阳光无法穿过大阵的云雾而直接照射进来，所以，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
莫孤一直都在盯着胡老头，他清楚地发现，胡老头的右眼偷偷地张开了一条缝，虽然只有那么一瞬。
莫孤很是无奈地叹息一声，轻声说道：“晌午了吧？”
疑问的话语，肯定的语气。
胡老头依旧紧闭双眼，鼻孔里“嗯”了一下，继续静神打坐。
“读书要日夜奋发，修道不争朝夕吗？”
胡老头闭着双眼，认真说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白鹤送我上来的！没人领我进门，我也不知门在哪里，只找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山洞。”
臭小子，这是在骂我胡道爷不是人吗？
胡老头终于睁开了双眼，怒气腾腾地瞪着莫孤，却没等他开口斥责，莫孤便站起身来，拱起手，认认真真地行了一个弟子礼，恭敬地说道：“拜见大仙！”
胡老头无可奈何，只能再狠狠地瞪了一眼。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转，凑近莫孤贼贼地问道：“还记得胡道爷说过的吗？我是真的看好你啊，你欺负了那白鹤，柳丫头竟然没和你生气！有戏，有戏啊！”
“我只是一个乞丐。”莫孤淡淡答道。
“没事没事……”胡老头连连摇头，道：“你是我胡道爷的徒弟。”
“我修为太低。”
“不怕不怕……”依旧头摇如拨浪鼓般，“有胡道爷给你撑腰，柳弗宗里你也可以横着走了！”他眼转一转，又补上一句：“当然，如果你收了柳丫头，以后也要好好保护我啊！”
莫孤觉得这样和他说下去，真不知要扯到什么时候，更不知又会被他把话题扯到哪里去，只能直接道：“万事靠自己才对！我要修真！”
胡老头闻言愣了一下，伸手在怀中掏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掏出来，尴尬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黄中带黑的牙，左手轻轻挥动间，一本泛黄的古书出现在他手中。递给莫孤，道：“拿去吧，读透了就悟出道了。”
莫孤接过古书，仔细打量了一番，灰黄的书皮，泛着淡淡的青光，上面篆书写着“柳弗总典”。随手翻开几页，竟然没有一丝有人翻阅过的痕迹，完整如新。
“当年，你师祖将我带进柳弗宗，便对我说过，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而修行一途唯一个字，曰：读。胡道爷百年修行之经验，今日我且再教你两个字，一是背，二是修！”
莫孤疑惑地看着胡老头。虽然他一脸的庄重认真的神情，但是，莫孤知道，这个不良师父是他见过的最会装的人——没有之一。
“你会读吗？这书里的字，你真的都认识吗？”莫孤问道。
“咳咳……”胡老头脸色一红，又装作严肃地瞪了莫孤一眼，“修行一道，重在彼此交流互通有无。关上门自己死读是不行的！我当年有了疑惑便常常地和师兄弟们互相请教。”
“我还有师兄师弟吗？”
“胡道爷的全部道法只传一人。”胡老头正气凛然道。
“如果我遇到了疑惑之处，难道也要像你那样，自以为便是以为吗？”莫孤心里肯定，他一定知道自己说的“像你那样”是什么意思。
胡老头感觉自己当初在知者境所明晰的前生，一定是假象。不然，为什么自己看到的上辈子里没有这个熊货呢？如果不是上辈子，自己欠了这个熊货太多的债，为什么这辈子会收了这么一个明明是冤家，更是债主的熊货徒弟呢？
深吸一口气，默默地说着，莫气莫气……胡老头开口道：“其实，真的不怪我！都是月亮惹的祸啊！”
胡老头摇着头，口气黯然地说道：“都是月亮惹的祸。那样的月色太淡字太朦胧……”
莫孤惊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半晌，他无奈道：“都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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