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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梦?是醒?-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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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不由为之一动:人家为了我,大年三十舍弃了与家人团聚……想到与家人团聚,我又不由心中一阵凄楚,捧起茶杯,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韩江南夺我的酒杯:“你疯了!做嘛这样子?”

  我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怕韩江南看见我的泪水。

  “王涛,你想家了,想亲人了,是不是?”

  我不能开口,我想我一张嘴肯定就哭出声来了,我可不想让别人看见我这样没出息。

  “我能理解。”韩江南走到我的身边,“王涛,让我来分担你的痛苦吧!让我做你的亲人,最亲最亲的亲人,成不成?”

  我的心一阵悸动。自打与石元砥分手后,我再也没在异性方面动过念头。你想,这一年我经历的事情,比有生以来二十年所经历的总和都要多的多,哪有闲暇去考虑这个呢?而且当时的大气候也不适合考虑这个问题。再说,为一个石元砥我已伤透了心,哪里还敢再去找麻烦呢?

  “王涛,我……六六年的那个春日,我对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我一直……”

  两年前那个春日又呈现在眼前…… 。 想看书来

十六     寒热往来    虚实莫辩坠迷津(四)
一九六六年春的一个星期日上午,我从家回来,拿两本书,到公园去看。在公园角的云松林里,见韩江南倚着一棵高大的云松出神儿。我奇怪,问:“你怎么在这儿?”

  韩江南白皙的脸庞掠过一片红云,说:“怎么着?只许你来不成?”

  “你奶奶舍得让她的宝贝疙瘩这么早返校?”

  韩江南父亲是高干,他出生在江南,成长在北京。他初中的时候,伯父的儿子夭折,于是他成了韩家二支唯一的男孩儿。他的祖父、祖母不放心他们这个宝贝孙子,硬把他带到兴海来留在自己身边。韩江南本人十分喜欢兴海——空气好、能游泳、天天吃海鲜,也乐意长住。

  “你别翻老黄历了!我这学期以来都是星期日上午返校。白皪,我已经在这儿等你很久了。”

  “等我?你怎么知道我会上这儿来?”

  “只要天气好,你都上这儿来看书。”

  “你盯我的稍?”我惊讶地。

  “就算是吧。因为……。因为……”韩江南的脸又红了,“白皪,我们可以交朋友吗?”

  我的脸一定也红了,因为我感到双颊火辣辣的。叫我怎么回答呢?装傻吧!这样可能最好。我说:“我们不是朋友吗?”

  “你,你为嘛曲解我的意思呢?”

  “我说错了?”

  “那好,我再明白点儿说,我想和你一起走人生之路。”韩江南星目炯炯地逼视着我。

  我不能再装不明白了,说:“韩江南,围在你身边的女生很多,哪个条件都比我好。”

  “可我心目中只有一个人。”韩江南虔诚地说,“把女孩子比喻成花儿很庸俗,但你在我心目中确是一支奇葩……”

  “你都说些什么呀!”

  “你艳而不妖,华而不浮,美丽却不失典雅……”

  “韩江南!你不觉得很肉麻吗?”

  “我是诚心诚意的。”韩江南眸光中一片炽烈,让人屈服,“我生来没在意过任何一个女孩子,更不要说恭维过谁。其实我心里很骄傲,虽然表面上我尽量掩饰着。但是,在你的面前我就骄傲不起来了,我知道这是因为爱……”

  有生十八年,追求我的男孩子不少,也听过许多恭维的话,但是没有哪一个说得比韩江南更动听。我的心有些飘飘然,不禁得意忘形。人嘛,都有虚荣心,再超脱的人也难免。

  “白皪,你答应了?”

  “啊?啊,……我,我……”我一时难以作答——直白太伤人,委婉又恐其误解。

  “白皪!”韩江南激动地抓住我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

  我惊慌地后退,下意识地把手插入衣袋里,指尖触到一个硬硬的光溜溜的小玩意儿。啊!小石子!“凤凰于飞”的小石子!我的眼前忽然一亮:实话。实话也许最好。忙说:“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

  韩江南后退两步,靠到树干上,痛苦地摇着头,说:“你可以拒绝我。但不必撒谎。”

  “是真的。是我中学同学。”

  “不!只要你们没结婚,我都可以和他争!我一定要争到!”韩江南又激动了,挥着拳头,发誓似地说。

  “不!这不可能!韩江南,世界大得很,你不要……”

  “外面的世界是很大,可我心里的世界并不大。”韩江南固执地说,“我不相信我会是个悲剧角色!”

  “那时我不是已经告诉你……”

  “你有男朋友了,是吧?”韩江南笑了,“我早就说过我不会是悲剧角色。”

  “可是……可是……”

  “你信不过我?” 。 想看书来

十六  寒热往来  虚实莫辩坠迷津(五)
“你信不过我?”韩江南问。

  不!说良心话,韩江南是值得信赖的,不说读书上课的时候他一直支持我的工作,“运动”以来对我更是竭尽全力地帮助。《五。一六通知》的内容是他最早告诉我的;我被围攻的时候,他几次偷偷送信给我,鼓励我;我处地下的时候,你到处串联、争取群众支持我;我当上“司令”之后,他是参谋长,其实说是我的跟班更准确(开会、外出他都在我身边);“八·一八事件”后,是他主动去抓人报仇的;在武斗升级的日子里,他不惜与他的奶奶闹翻,冒险留守在学校里也是为了我。这份浓浓的战斗友谊确实深深地感动过我。当然,最最主要最最根本的是他根正苗红,政治上坚定、可靠——这是当时评价一个人的最最基本的最最重要的标准。另外,他聪明能干,机智多谋,还挺风趣。所以,做为人,韩江南无疑是个上好的人;做为朋友、战友,韩江南也是无可比拟的。但是,做为终身伴侣,我从来不曾考虑过。

  “韩江南,我……我……”

  “你顾虑嘛?顾虑‘八·一八事件’……”

  “什么?你说什么?

  “看来我估计得不错。”

  “你在说什么?”

  “王涛,你说,我为嘛别人不抓,单抓黑大汉肖勇呢?我又为嘛往死里揍他?他……”

  “你,你为什么,为什么偏抓他?”我问。这个问题一直是我想要问的。

  “因为那个畜牲他,他把你……”

  “你怎么知道?”我暗暗咬着后槽牙。

  “八月十九日我从家里回来就听人传……当时我没信。过两天曲新艺……她说她听见你喊,还看见那人提着裤子……”

  “曲新艺!”我感觉眼睛热不可耐,一定冒火了:曲新艺,你听见了为什么不出头?你也是女人啊!难道你没有良知吗?你……

  “白皪,你的意思……我看曲新艺不过是利用那个毁坏你的名誉,同时达到离间我们的目的。她一直妒忌你,你不知道?她一直对我……直到现在……她还……”

  “算了!”我从心眼里不耐烦听有关曲新艺的事情。“别说那事了。”

  “白皪,今天是辞旧迎新的日子。新的嘛总是好的,美的,我们应该高高兴兴嘛。白皪,就让我和你一起迎接新的生活吧!”韩江南期待着。

  “韩江南,你已然什么都知道了,你不在乎吗?”我想将错就错,借以吓跑他。大概世界上没有哪一个男人不在乎自己女朋友的贞操的。难道他韩江南能够免俗?

  “不!我非常在乎。所以我想揍他,所以我把他的命根踏坏了,我把……我恨不能立刻掐死他!”

  “既然这样,你今天为什么还……”我的心仿佛掉在了冰水里。

  “瞧瞧,你想到哪里去了?”韩江南握住我的手,深情地望着我,“那不是你的错,我对你情感绝不会因此有所损减。”

  “不,男人没有不在乎这个的!”

  “是的,没有不在乎的。但是,怎么个在乎法,那就不一样了。如果我和一般男人是同样的在乎法,我今天还会跟你说这些吗?你,你还不信我?唉,让我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我呢?”

  我的眼泪刷地流下来,我感动了。我想换成别人也会感动的。

  “怎么着?你还不信我?”

  “信,信,我信。可是……”

  韩江南猛地搂住我。

  我用力挣扎着,但是没有挣脱他的怀抱。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力气太大,还是我的反抗太弱。

  “放手。我上不来气。”

  韩江南放开我,启开了另一瓶啤酒,说“让我们为美好的明天干杯!”

  我的心里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得到整个兴海湾的女孩子都追逐的男生的爱,那是很骄傲很荣耀的事情,我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怎么还不满意呢?可是,他没有他……不要想他了,现在他们怎么能比呢?但是,和他在一起心里总是不那么,不那么……我也找不到一个适当的词来表达那种……哦,其实也就是没有那种感觉。

  “白皪,你,你是爽快人,不同意尽管直说,我能承受,没有关系的。”韩江南立刻面色惨白,目光黯淡。

  一股“不忍”倏地充满胸臆……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我不该这么苛刻,也不能那么患得患失。我咬咬牙,仿佛一个赌徒押上全部筹码:   “让我试一试吧!” 我一口气喝下了小半杯啤酒,然后就迷迷糊糊不辨东西南北,醉入了伊甸园…… 。。

十六  寒热往来  虚实莫辩坠迷(六)
第二天早晨,我一睁眼,看见韩江南睡在身边。此情此景把我吓了个半死,我一骨碌爬起来,嗖地一下,跳到地上,我赤着脚楞楞怔怔地伫立在那儿。

  韩江南也慌忙滚下床,把我抱到床上,说:“你后悔了,是吗?如果是,我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全是我不好。”

  “……”我这是怎么了?我们还没有恋爱就……天啊!太荒谬了!这是真的吗?这不可能!

  “王涛,你还有什么不放心、不踏实?”

  “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分明感到巨大的羞辱、失落和深深的哀伤,泪珠扑簌簌滚下来。

  “这是真的。都是我不好。”

  我的牙齿咯咯地响,不知是咬响的,还是颤抖碰撞响的。

  “我发誓,我会对你好,比对我自己还好。否则天地人神共诛……?”

  “算了!”我冷冷地接住韩江南的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韩江南一定让王涛成为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

  “行了,王涛可不是吃花言巧语长大的!”我气呼呼地起床收拾被子。

  雪白的床单上赫然一滩殷红的血!

  我身不由己地扑到床上,伤心地大哭起来:从此我属于了一个人,一个男人!可是,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呢!酒精,你这个罪魁祸首,你害了我,你毁了……

  韩江南不知所措,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不住口地说:“怎么着了?告诉我你怎么着了?你为嘛……”

  我不理睬他,心里分明充满怨怼。

  “我的真主子、姑奶奶,杀我、剐我,都由你。只求你别哭了,说句话……”

  我哭够了,擦干泪水,把脏床单扔到洗脸盆中,说:“我没事,什么事都没有。”事已至此,夫复何言?

  韩江南嗫濡着说:“你,你……为嘛……”

  “我喜欢哭。行不行?”

  “这个,这个是怎么回事?”韩江南指着水盆中的床单,“你,流血了,为嘛?”

  “什么为嘛,为嘛?你白痴呀?”

  “可是,肖勇他们俩人不是,不是那个……了吗?”

  “哼,他们是想。可他们都是妄想!”

  韩江南眼睛霎时放射出一种异彩,将我拦腰抱起,就地旋转无数圈,直到我喊:“受不了了”,才将我放下。

  “嗨,那你昨天为嘛问我……哦,你试探我?”韩江南盯着我问,“考验我?”

  “你这么说也不算错。”我也盯着韩江南,“整兴海湾都在传那个事儿,你耳朵也不会太背,心里一定有想法,我问一问不该吗?”

  “该,该。我倒要问问,当时你为嘛不辟谣?不怕损坏你的名誉吗?”

  “有意思吗?天不言自高,地不言自厚!而且那可能是越洗越黑的。”

  “也是。大丈夫所为。女杰就是女杰!”

  “恶心!”

  “不过,今儿谣言变成了试金石,你蛮有心计的啊!今后我还真得小心着点儿呦。”

  “设计人的是你。你不拿来两瓶酒,那个事能发生吗?”说起这个,我心里又感到十分难过,眼泪又汩汩淌下来。

  “这不对呵!那是爱,那是情之所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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