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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是大半夜,到家门口打门,开门稍微迟一点就在外面拳打脚踢地闹得震天响,一张寸多厚的防盗铁门硬是让他踢坏了两次。贼喊捉贼,就是这种心理吧?
鬼子进了城,实行的是三光政策:见好吃的吃光,见能用的用光,见包里有钱拿光。仿佛非如此不可,才能泄他心头之忿,可文欣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脾气。闹腾完了,他还能厚颜无耻地说:“老婆,其实我就是想你了,回来看看你。”至于拿钱一说,他也另有说词,那是因为“一个女人带这么多钱在身上不安全,再说了,你以前来这边找工作可没少花我的钱,现在我刚工作底子还薄,你补贴补贴我应该的”。在这方面鬼子的记忆力好得惊人,他甚至于连某年某月某日曾经给她买过一根冰棍这样的事情都会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每次文欣都只能苦笑着说“拿去,拿去”。
犯错,并没让他痛定思痛,反而是撕下斯文面具,还以原色,越发地变本加厉起来。
文欣查过不少资料,像他们这种情况要回户口原籍才能办离婚,鬼子再吵再闹,却绝口不提离婚的事,更别说让他请假跟她回老家办手续。就算她去鬼子原来的城市起诉,不说别人愿不愿意立案,鬼子应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另一种可能,就是向对方暂居住地的司法机关起诉离婚,要求对方至少在当地居留一年以上。显然又是没可能。
惹不起,躲得起,回避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大多时候,文欣都呆在公司,尤其是知道鬼子要回来的时候,更是假借加班在办公室熬到深夜,甚至有时候太累了睡着,一觉醒来已经是清晨,匆匆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又回来上班。大黄给她配了一把公司的钥匙,每天她是第一个来,也是最后一个走。有时走在街上,看着那些跟自己一样寂寥的身影,她总在想,他们是不是也有一个不能回的家呢?
门外隐约地响起脚步声,可能是楼下的保安上来巡夜吧。文欣收敛起心神,开始写一份稿件。
可一会功夫,那悉悉索索的声音又响起来,还在门口停了一阵。夜深人静的,文欣忽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便打开电脑的音箱,放起了音乐。不多时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可能是跟她一样加夜班的人吧。
又坐了一阵,可能是有点紧张,内急。顶楼的卫生间还在楼道尽头靠近天台的地方,这几天灯坏了,黑咕隆咚的一片,这么半夜三更的,她实在是不想过去。可越想就越急,忍了十来分钟,文欣决定还是过去。锁了门,拿了个应急的小手电筒,脚步踏得沉重地响着,还是驱不走心头的恐惧。
走到门口,听见里面“哗啦”的一响,文欣吓得一抖,颤着声音问:“有……人吗?”里面没说话,她只好麻着胆子进去。两个厕位,其中一张门关着,文欣敲了一下,也没有反应。也不想那么多了,飞快地解决了问题,逃也似地出来。走出来几步,还是觉得古怪,犹豫着想要回去看看。刚要进门就撞到从里面出来的一个人身上,定睛一看,是个年轻女人,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一脸残红败蕊的暧昧……
靠!文欣在心里暗暗地骂,什么地方不好去鬼混,要躲着厕所里,大半夜地装鬼吓人!
揭开谜底,心里也不再害怕,拖拖沓沓地走到门口,开门进去。刚要关门,旁边闪出一个人影,重重地一推门,把她撞得一趔趄。还没醒过神来,那人就一把揪住了她,文欣吓得眼睛都不敢睁,一个劲地尖叫。
“叫什么?”那人问。
睁眼一看,居然是刘国祥!文欣快要气疯了,拿起一本厚书就往他身上砸,一边砸还不解气地喊:“叫你吓我!叫你吓我!你这个有病的!变态的!神经病才像你这么半夜三更地来吓人!”
“你们这保安不怎么样嘛。”刘国祥轻描淡写地说,“我要是个杀人犯、*犯,你不是马上中招了?我就想来看看,你天天这么大半夜地加班加班,到底加的什么班。”
第一百一十章 三十以后才明白
每日里这么昼夜晨昏地紧张着,是个铁人也撑不住。除了正儿八经要工作的时候,文欣基本都处于一种梦游状态。比如她去倒杯水,拿着水杯站到饮水机边上又忘了自己要干什么,身边的人经过,她也是迷蒙地睁着着双眼,一副认不出你是谁的表情。大黄经常恼火地冲她喊:“你现在到底怎么回事你,整天跟具行尸走肉似的。”若不是她出去办事马上会换成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正经又没出过什么差错,骂的恐怕就不是行尸走肉而已了。
小顾曾经很认真地趴在她桌前,盯着她的眼睛,然后轻声说:“小文姐,我从你眼里读出了忧郁,很深的忧郁。”文欣笑着推开她,回答说:“我哪还有时间忧郁,我现在只想睡觉,除了睡觉还是睡觉。每天我的灵魂深处都在挣扎着叫喊,天哪,让我睡个饱觉吧!”办了一张美容卡,寻常人一个小时可以做完的护理她经常是三四个小时还没弄完,因为人家还没动作她已经睡着了。做护理的小妹开玩笑,说她只要往床上一躺,就像是全身骨骼涣散了似的,心疼得都不好意思弄醒她。
以前买的所有衣服都松了,本来有点婴儿肥的脸也削尖下来,潜藏多年的酒窝都露出来了。试过多少种减肥的方法,甚至在美容院做减肥项目也没掉下来的肉,这回算是轻轻松松没了。原来世上最减肥的,不是节食、不是运动,也不是什么高科技,而是精神折磨。照照镜子,除了脸色稍微差点,看上去竟然是漂亮了许多,哈哈,谁说鬼子一无是处呢,至少他帮她实现了多年以来的减肥梦想。
文欣生来就是乐天派,哪怕世界一片阴霾,只要还能找到一丝丝的快乐,她也会把这点快乐无限放大,直到把一颗心鼓胀起来。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文字中都透着这种不要命的朝气蓬勃和劫后余生般的快乐。而刘国祥就是笼罩她的那片黑暗,现在每次看见他,文欣就不禁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像是梦魇,甩不掉挣不脱,压抑得无法呼吸。
这天下班回家,还在楼道口就看见鬼子站在门口,居然惊得条件反射似地往后退了几步。眯着眼想了想,还是犹疑地问:“今天又周末了?”
“才星期三,我特意请假回来给你过生日。”鬼子变戏法似地从身后掏出一束玫瑰,掩映在满天星里,光彩夺目。又是十一朵,滑稽的数字。“老婆,生日快乐!”
细想,还真是自己三十岁生日,日子过得太紧张,都给忙忘了。进去文欣随手把花扔到水槽里,心疼得鬼子赶紧捡了起来,用文欣那个巨大的漱口杯装着,放到电视柜上,还左看右看地自我欣赏。鬼子的情绪徘徊在神经质与不神经质之间,属间歇性发作,今天看上去心情真不错。
“老婆说吧,想怎么庆祝?”鬼子殷勤着问。
文欣坐在沙发上,无聊地踢了几下拖鞋,回答说:“走,我请你吃饭去。我知道有个地方新开了家香辣蟹,上回公司拉人过去尝过,味道不错。”
“螃蟹啊,好贵吧?”
“管它贵不贵呢,我请客又不让你买单。上次人多没吃过瘾,今天我要吃饱,撑死算了!想去你就跟着去,不想去拉倒,我一个人吃。”
“去,去,当然去。”鬼子应着,本准备拿钱包,犹豫了一下还是缩回了手。文欣假装没看见,催着他出门。
没到店门口,川菜独有的麻辣香味已经远远地传了过来,一只只大青蟹被五花大绑着摆在筐里供顾客挑选。
“来只最大的,我吃;再来只最小的,他吃。”文欣看上去兴致不错。
最大的那只堪称蟹王,摆到秤盘上,指针竟然晃悠悠地到了两斤三两。最小的那只也不含糊,有一斤四两。鬼子赶紧说:“一只小的都够吃了,不是还有锅底可以下菜吗?吃东西吃个味道就行了,吃太饱反而糟蹋东西。”
文欣白了他一眼,坚持道:“就要吃!你不想吃现在还可以走。别扫我兴,今天什么都我说了算。”
两只大螃蟹烧了出来,场面真是蔚为壮观,巨大的蟹壳蟹爪上还嗞嗞地冒着细碎的油泡,闪烁着金黄色的诱惑。鬼子伸手抓了个壳,正要往嘴里送,被文欣一把抢了过去,霸道地说:“壳壳是我的!”鬼子又拿蟹爪,又被她打掉,还是一声:“爪爪也是我的!”
“那我吃什么?”鬼子问。文欣扒拉几块蟹肉给他,口里含糊着:“这个是你的,最精华的给你吃!”
鬼子看她吃得那么津津有味的样子,实在有点怀疑她的居心。等两个壳都啃得差不多了,文欣才笑道:“其实啊,香辣蟹最好吃的就是壳壳,最入味,料最足,一般壳里还带着老大一块蟹黄,给你这种不会吃的人吃了太可惜,牛嚼牡丹!要夹碎了,细细地吃,一点都不要浪费掉。第二吃的就是爪爪,里面肉超嫩。最不好吃的就是蟹肉,专门给你这种笨人吃的。”
好在鬼子不是个挑食的人,蟹肉也照样吃得入迷。叫了几瓶啤酒,文欣不住地跟他碰杯,说些稀奇古怪的祝词,直到撑得在座位上不能动弹,像极了被绑着的螃蟹。
从饭馆出来,两人晃晃悠悠地在街上走着,文欣却不再说话,一路沉默。
“怎么了?刚才不还挺高兴吗?”
文欣仰起头,像是跟自己说话。
“我从小就有种预感,我活不过三十岁。你说今天会不会是我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天?”
“呸,什么鬼预感。我只知道祸害活千年,像你这种人,寿长着呢。”
“你这人,说句好话也非要让人听着刺耳。我不是替咱们看过手相吗?你才是千年王八万年龟要活成个老不死的,我是个短命鬼,也许等天亮了鸡一叫我就一命呜呼了。”
“深圳没有鸡叫的。”鬼子提醒她。
“那反正天是会亮的吧?今天还是会来的吧?我怎么稀里糊涂的就三十了呢?我有过什么?什么都没有。”说着,文欣又叹了口气,“前二十年为父母的面子活,读书考大学找工作,后十年为你跟儿子活,学着做个好老婆好母亲。可实际上我一样都没做好,一样都不称职,这样要是死了,我岂不是变个糊涂鬼?”
“干什么啊,好好的日子你尽说这些鬼话。”
“我以前不信这些,天不怕,地不怕。可现在我信,越来越宿命。我跟你怎么会认识,怎么会结婚生子,怎么会走到今天,除了命,我找不出理由来。你觉得我俩般配吗?我们幸福过吗?”
鬼子低头不语。
“如果我能不死,三十岁以后一定要换个活法,我要为自己活着。悦人不如悦己,猜着人心,照着别人的标准过日子,我已经受够了。就算父母生我养我,就算你我有一纸婚书,这命还不是我的吗?再这样下去,我不如不活了。”
文欣眼里闪着火苗,像是狂热,像是绝望,又像是决断。鬼子看看她,还是不敢接口。她却忽然转头笑盈盈地看着他。
“折磨我这么多年,够了吗?伤害我这么深,够了吗?如果你不介意,可不可以在这个可能是我人生最后的晚上放过我?”
“你说什么?”
“离婚。”文欣看着他,眼神平静温柔得像一池春水。“我说,离婚,放过我。这么多年我待你并不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可到此为止,行吗?”
“你不会死的,别乱说话。”鬼子低声说。
“可万一就死了呢?我的预感一般很灵,连股市若干次大跌我都能预感得到,生死在我,应该更灵。再说了,我要想死,日子还不是由我定吗?”
“别说傻话。”
“放了我,当是我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请求。”文欣不依不饶。
鬼子忽然觉得心慌,眼前的人那样陌生那样飘忽,好像一松手她就要飘走。
到家第一件事,文欣就拿过来一叠稿纸和一支笔,递给他。
“写吧。”
“写什么?”
“离婚协议书。”
“跟我在一起有那么难过吗?”鬼子抗议道。
“有,绝对有,比你想象的要难过一百倍,一千倍。”
鬼子把东西一推,赌气说:“我不写。”
“你是非要把我逼死才收手对吧?”文欣看着地下,声音冰冷。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鬼子推她一下,她也就像木偶般晃动了一下。“我……我答应你,我写,我写还不行吗?大小姐,我不知道你要玩什么,求你别玩了,你这样会吓死人的!”
简单的几句话,协议书很快写好,依然是鬼子隽秀的字体。签上两个人的大名,文欣抓起那张纸看看,傻傻地笑了起来,看上去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