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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笑容像是吐着芯子的冰冷可怖的眼镜蛇,迟颜的呼吸仿佛在那一瞬间被全部抽空了,身子犹如秋风中的落叶剧烈的抖动起来。
那少年已经满头是血,腥红的液体沿着脸颊的弧度狼狈的流淌下来,他侧过头,放弃了挣扎,倔强的不愿与施暴者对视。他的目光沿着幽深的巷子一路向里,就这样跟瑟瑟发抖的迟颜四目相对。
这便是钟源与迟颜的初见——见证了彼此最狼狈不堪的时刻。
那样绝望的眼神,蒙着薄薄的湿意,突然像一只无形的手,在迟颜的身后推了她一把。她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孤勇,竟然抄起手边的木棒,一边大喊着“放开他”一边横冲直撞的冲了过去。
领头的那个人正□□,裤子脱到脚边,却被从黑暗中突然窜出来的迟颜吓了一跳,来不及反抗,脑袋上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闷棍,眼前一黑,就这么晕了过去。迟颜对着巷口和马路大喊着救命,眼看着便有行人和车辆闻声而来,剩下那三个人吓得扭头就跑。
警察把钟源、迟颜以及那个被迟颜打昏的男人送去了医院,那天晚上,急诊室繁忙拥挤得连个空床都没有,钟源和迟颜只得肩并肩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等待。钟源拿出纸笔,开始跟迟颜聊天。
从“感谢”开始,几小时过去,两个孤独而戒备的灵魂在歪歪斜斜的文字传递中轻易的对对方敞开了心扉。
时隔多年后,迟颜回想起这段往事,也在思考为什么当年的她会那么轻易就信任和接纳了钟源,而钟源又为什么那么轻易的信任和接纳了自己。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他们是相遇在彼此人生中最不堪的一段岁月里,于是很自然的便会产生一种惺惺相惜和同命相连的感觉。
迟颜记得,钟源当时被医生包扎成了半个木乃伊,整个脸几乎就只露出一双深邃迷人的眼睛,他捏着笔的手活动起来很不方便,却仍然缓慢而坚定的告诉她说:“那些有钱人把我当做玩物,我张着嘴想要呼救却发不出声音的样子,反而令他们更觉得刺激和充满快感。所以我恨他们,我恨那些仗势欺人的有钱人。”
13岁的迟颜,15岁的钟源,已经懂得了什么叫“恨”。
迟颜恨肇事者的家人用强权威逼自己和父亲直至绝境,而钟源,则恨那些无耻的觊觎着他的身体,把他当做自己的玩物的纨绔子弟。这种恨意在迟颜和钟源的心中埋藏了很多年,迟颜是直到那场车祸,经历过生死浩劫之后,才将一切都彻底看淡。而钟源,竟然仍旧没有放下。
从被人玩弄,到玩弄别人,几乎是一夜之间,钟源完成了这样从“可怜”到“可怕”的彻底转变。迟颜从见到钟源和时潇潇并肩而立的第一秒起,就知道时潇潇是钟源的新一个“猎物”。猎身,猎心,玩弄过后再狠狠抛弃,这是钟源报复计划的固定套路。迟颜想要制止,却欠缺底气,想要揭穿,又狠不下心。她和钟源之间有太多的羁绊,而她,又欠他太多。
过往与现实交错纠葛,帮亲还是帮理的选择题就这样无情的摆在了她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一步一步的给迟颜和时经纬之间埋炸弹。。。。
啊啊啊大家不要霸王我了啊……求评求花让我知道你们在啊~~~
☆、第二十四章:
钟源入住在迟颜家附近的如家酒店里,安顿好一切时,已经是凌晨两点,正是夜最深最重的时刻,天上散落着几颗暗淡的疏星,月亮也只余下一团模糊的黄白色光影。迟颜趴在窗棂上,仰着头,轻声说:“看来明天是个大风天。”
钟源走到迟颜身边,把她的身子板过来面对自己,用手语问:“你明天有事吗?”
“明天休息,可是已经有别的安排了。”难得她和时经纬都有空闲,她自然要去他家陪他。
钟源眼睛里的光瞬间黯淡了下去,强笑了一下,继续问道:“你说有事要问我,是什么?”
迟颜选择直接用语言表达,让钟源读唇语,“自从车祸之后,我便总是在梦见一个人,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是觉得他的目光很温柔,笑容很熟悉。我在酒吧表演的时候,他就在吧台旁边站着看,而我飙车的时候,他好像也在场。但我却想不起他是谁,甚至没办法去区别他到底只是我的幻想还是真的存在过。你记得这个人吗?”
钟源的目光冷冰冰的,“不记得。”
迟颜勾出一抹大大的极其欠扁的笑容:“我是不是从来没告诉过你,你只要一说谎话一骗人,左边眉毛就微微挑一下?”
钟源别扭的转过身子,抗拒的躲出个老远。
迟颜趁热打铁的扑过去,挽着钟源的胳膊又晃又荡的,“钟源……”
钟源是个极其矛盾而复杂的个体,善良与邪恶,单纯与算计,坦诚与欺瞒,种种天差地远的性格和行为却会在他的身上神奇的达到共存与平衡。他可以面对自己的“猎物”比任何人都要心狠,狠到甚至对方为了他而自杀也不会有半分怜惜与愧疚,但却会因为迟颜的几声软绵绵的哀求就轻易的心软和妥协。
钟源的心渐渐开始松动。他的手原本已经抬了起来,那个被迟颜遗忘在时光深处的名字也马上要呼之欲出了,却在这时被门口传来的急促而凌乱的门铃声生生打断。
“我去开门,这么晚了,谁啊……”迟颜扁扁嘴,走过去,把眼睛往猫眼上一贴。
拥挤在圆圆的小孔中的脸,带着熏染的醉意,摇摇晃晃的,眼睛里的怒火却像是喷射出来的火舌一样清晰而耀眼。
“是时潇潇。”迟颜猛倒吸一口冷气。
饶是钟源这样镇定内敛的人,也被这个答案吓了一跳。
迟颜硬着头皮把门打开,时潇潇整个人便泰山压顶似的撞进了她的怀里。
她醉得脚步漂浮完全无法站稳,脸颊上的酡红像是蹭了块并不均匀的胭脂水粉,眼角流淌下来的一行湿意若隐若现。
时潇潇卯着劲儿抬起手来,冲迟颜的胸口落下一片凌乱的小粉拳,她的舌头打着卷儿,声音含混不清,嗓门儿倒是大得足够穿墙:“嫂子!你为什么要勾引我男朋友!你为什么要对不起我哥!”
迟颜差点被时潇潇拖倒到地上,于是叫钟源别光愣着也过来帮忙,两个人一人扶着一边儿,把时潇潇架到了床上。
时潇潇年轻贪玩儿,爱泡夜店,喝酒跳舞都是一把好手,下了舞池便是整场的焦点所在,这天晚上,她洋酒红酒啤酒掺在一起喝,很快眼前就模糊了起来,可再模糊她也能认得出从出租车上下来并肩走进酒店的,是自己的男朋友和准嫂子。
她在被子里卷来卷去,捂着快要胀裂的脑门儿不住的喃喃低语,醉汉的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时潇潇哭得很厉害,她习惯了娇生惯养,从来没遭过“背叛”,就连周彦当初拒绝了她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主动告白,她也笃定他是珍惜她并且把她放在心尖儿上疼爱呵护的。唯独钟源,永远不冷不热,让她摸不透,却又放不开。他和她的准嫂子迟颜之间,却好像有很多过去,那是一个繁花似锦旁人却插不进脚去的秘密花园,只有他们彼此,而她和哥哥都只是可怜又可笑的旁观者而已。
迟颜扶了扶额,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钟源握住迟颜的手腕,制止住她的动作,问道:“你要干吗?”
“联系时经纬,这是个误会,我必须当着他们两个的面儿解释清楚。”
钟源点点头,用房间里赠送的茶包泡了两杯茶,递给迟颜一杯。这时迟颜已经打完了电话,于是两个人一起对着氤氲上升的茶香气,安静的等着时经纬过来。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时经纬的脚步声和叩门声便响了起来,仿佛是贴着固有的霸道标签儿,带着要把门给生生拆下来的决心和力道。
迟颜的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丝隐隐的浅笑,心头像是阳光初绽,顿时将阴霾尽数驱散。
她打开门,只觉得一股腾腾的杀气扑面而来。
迟颜知道时经纬在吃醋,毕竟,女朋友深夜跟别的男人在酒店开房间,谁都不可能继续保持淡定。
她张开双臂,从身后环住时经纬的腰,“老牛推车”似的把时经纬推进屋里,并且把脸紧贴在他坚硬有力的脊背上。
迟颜的解释很轻描淡写,却把事情的原委讲得清楚明白:“我有事要请钟源帮忙,他便来G市看我,我刚把他从机场接过来安定好,潇潇就找上了门来了。”
“都这么晚了,你如果要接人,干吗不给我打电话。”
迟颜笑了笑,说:“你前天晚上陪了林静一整晚,都没怎么睡觉。”
时经纬心头一暖,半惩罚的在迟颜的额头上敲了一下,“你现在折腾的,我还不是一样没觉睡?”
迟颜这回认了栽,挨了时经纬这一下子也忍着没反抗,反倒还亲亲热热的挽起他的胳膊来当补偿。最后转过脸来,对钟源说:“今天很晚了,你先休息吧,我明天再来找你。”
钟源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平静的有些过分。
时经纬和迟颜两个人合着劲儿把醉得一塌糊涂的时潇潇从床上架了起来。离开时,时经纬的目光冷冷的掠过钟源的脸,他说不上为什么,每次看到他盯着迟颜一个劲儿的干瞅却移不开视线,两个人默契十足的仿佛一个皱眉一个抬眼就能知道对方要表达的意思,他的心里就好像打翻了醋缸,各种酸涩的冒着泡儿,翻腾着直直的涌上来。不要说他是自己妹妹的男朋友,就算除去这一层关系,他也决不允许别的男人多看自个儿女朋友一眼。
时潇潇还随父母住在大院儿里,这个时间如果满身酒气的回去,还不被时司令把腿打断?于是时经纬思前想后,还是把妹妹带回了自己家,安顿在唯一的一张双人king size大床上。
再回到客厅的时候,迟颜斜窝进沙发里,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时经纬看着那甜美沉醉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对着这么个机灵通透心眼儿满天飞,脾气又比他还拧巴的人,他真是想碰又不得,想骂又不忍心,只能整日当个如来佛似的供着膜拜。
两人自打在一起之后,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偏偏因为彼此工作的关系而聚少离多,把他憋得脸都快绿了。迟颜虽然允许和他偶尔亲热,却从不逾界,关键时刻就喊停,怎么都不许他去动真格儿,那满嘴的歪理倒说得腰杆儿挺直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
“谁让你不遵守正常交往次序,把现在本来能享受得到的福利提前给透了支?”
好吧,是他当时精‘虫上了脑,两人头回遇见,他就没管住那“抬了头”的时家二弟弟,趁着迟颜醉了酒没意识,顺水推舟的直接上了床。他本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春风一度,谁想之后的几次“交手”下来,自己竟然会对这其貌不扬的小丫头真动了心思。
时经纬把这睡得跟个死猪似的小人儿圈进怀里,一手托着太阳穴,另一手托着腰,手掌下面能摸到藏在衣服底下的软绵绵的肉,平时站着的时候看不太出来,身材精瘦像是营养不良,其实不动声色的都搁这儿藏着呢,比起搂着块干瘪排骨浑身硌的生疼,这样的迟颜摸起来不肥不腻手感刚好。
时经纬玩心大起,不轻不重的用手指头捏了一下,直捏得迟颜吃痛得直哼哼。
他笑了笑,情不自禁也不想自禁的吻了上去。一开始,只是如羽毛般轻柔的刷过紧扣的牙关,等到迟颜不知不觉的松了嘴,便趁势长驱直入,勾着她拿带着茶香涩意的舌头放肆的旋动着。
急促的呼吸混杂着喉咙中难以自抑的呻吟,时不时的凌乱的冒出来。时经纬的下‘身紧得发痛,全身的肌肉仿佛要炸裂开来,但窝在自己怀里近在咫尺的那无邪的睡颜却又让他不舍得在她毫无知觉的时候再放纵欲望。比起无双的宠爱,她更想要的是“尊重”,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尽释前嫌,不追究他荒唐的过去,并且摒除掉对他这个世界的人的近乎本能的排斥和设防。
他想要试着去付出这种陌生的他从来不曾给予别人的东西,所以才会忍耐,等待,以及妥协。